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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叶小说网 > 短篇文学 > 卡夫卡中短篇小说选 作者:卡夫卡 | 书号:40200 时间:2017/9/14 字数:3402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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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格里⾼-萨姆莎从烦躁不安的梦中醒来时,发现他在![]() “我怎么啦!”格里⾼心里想道,那不是一个梦。他的房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凡夫俗子的房间,只是略为小些罢了。房间里静静的,四周是 ![]() 格里⾼望着窗外,那是一种灰暗的天气——可以听到雨点打在窗棂上——这使他心情抑郁。“如果我现在睡一会,忘记所有的傻事,那会怎么样呢?”他心里想。但是这 ![]() ![]() “我的天哪,”他想“我选择的是多么辛苦的职业啊,我⽇复一⽇地处于旅途之中。在外面,业务上的刺 ![]() ![]() ![]() ![]() 于是他又滑回原来的位置“早起,”他想“使人愚钝,人要觉睡,其他的旅行者像闺阁妇女一样生活。例如,当我上午这段时间,走回接待室,记下已经分配到的任务时,先生们才吃早饭,要不信,可到我上级那儿去试一试,我立刻就飞出去;可是谁知道,这样做对我是否很有好处呢?要不是由于⽗⺟的原因我早就该声明辞职了,我早就该去上级跟前彻底倾诉我的肺腑之言,他听了我的话肯定要从写字台上跌倒下来;他坐在写字台旁的势姿也很特别,他总是居⾼临下地和职员谈话,由于他的听力不好,职员说话时必须离他很近。现在,希望还是有一点的,我已经积蓄了一点钱,为了向他还清⽗⺟的债——这债恐怕要还五、六年——我是绝对要还清的;然后可以获得厚利。目前,我无论如何要起来了,因为我乘的是五点的车。” 他向闹钟望去,闹钟正在一个箱子上滴滴答答地走着。 “我的妈呀!”他想“现在已经是五点半了,指针还在静静地走着,甚至已经是五点半多了,接近于五点三刻了,闹钟没有闹过吗?从 ![]() ![]() 当他匆忙地思考过这一切后,来不及作什么决定,就离开了 ![]() ![]() ![]() ![]() ⽗亲在一个边门上轻微地敲起来了,但却是用拳头敲的。他叫道:“格里⾼,咋回事呀?”过了一小会,他又以一种低沉的声音提醒道:“格里⾼,格里⾼,”在另外一张边门,妹妹却在关心地问道:“格里⾼吗?你不舒服吗?需要什么东西吗?”格里⾼向两边回答说:“我已经准备好了。”格里⾼这次发音很仔细,并且是一字一字吐出来的,好让人听清楚,⽗亲也吃饭去了。但妹妹还在悄声说话“格里⾼,开门吧,我求你。”格里⾼ ![]() 首先他得安静,然后起 ![]() ![]() ![]() ![]() ![]() ![]() 掀开被子,那是很简单的事,不费吹灰之力,被子就掉下来了,但接着而来的事就很⿇烦,特别是要站起来,就是显得更⿇烦了。因为他⾝体已是不同寻常地宽阔,这就需要胳膊和手的帮忙;他现在没有这两样东西,只有许多细小的腿,而且还不停地 ![]() ![]() ![]() 首先他用下⾝离开 ![]() ![]() 于是他试着上⾝先离开 ![]() ![]() ![]() ![]() 不过当他同样费劲地回复到躺在 ![]() ![]() ![]() ![]() ![]() ![]() 然后他又想到:七点一刻以前,我必须无条件地离 ![]() ![]() 掉到地毯上也不会发生什么异常,最大的考虑是响声,这响声虽不致引起恐吓,但也要惊动门外所有的人。响声必然是有的,风险不得不冒。 当格里⾼向 ![]() ![]() ![]() ![]() ![]() 事情还差得远呢!他虽然強烈地摇晃自己的⾝子,但仍然觉得不平衡,于是立刻作出最后的决定,因为现在离八点只差五分了。这时有人敲门,格里⾼想到“公司来人了,”他几乎目瞪口呆。而这时小腿跳“舞”跳得更 ![]() ![]() ![]() ![]() ![]() ![]() ![]() ![]() “这房间里肯定掉了什么东西;代表在左隔壁房间里说。格里⾼寻思,代表是否也发生了类似今天在他格里⾼⾝上发生的变化?这种可能 ![]() “格里⾼,”⽗亲在右边房间里说“代表先生已经到了,他要询问一下你为什么没有坐早班车出发。我们也不知道对他说什么好。此外,他还想和你个别谈话。你开门吧,房间没有收拾他不会计较的。”“早晨好!萨姆莎先生,”这时代表友好地说。“他⾝子不舒服,”正当⽗亲在门口说话时,⺟亲揷进来对代表说“他⾝体不适。代表先生,请您相信,要不然他怎么能误车呢?这孩子一心扑在生意上,别的什么也不⼲,我正生他的气呢。他晚上哪里也不去,到现在他在城里已经呆了八天了。每天晚上都在家里,他就和我们一起吃饭,安安静静地看报或研究火车时刻表。他制作的细木工活,那才算是一种分心呢,例如他用两个晚上制作了一个小木框,代表先生,您一定会惊奇,那个小木框是多么漂亮啊!它挂在房间里,格里⾼一开门,您马上就可以看见的。另外,代表先生,您来我们这里,我感到很荣幸。我们早就要他把门打开,他没有照办,他很固执。他肯定生病了,但他早晨还说他没病。”“我马上就来。”格里⾼慢慢地,而且谨慎地说。他说这话时没有动弹,生怕说话时漏掉一个字“好心的夫人,我不能作什么别的解释了,希望情况并不严重。”代表说“从另一方面讲,如果我要说什么的话,我只能说,我们商人,——有人说好,有人说坏,随人怎么说吧——我们商人,由于商务上的考虑,我们对一些小小的⾝体不适,经常是要顶着点儿的。”无辜的⽗亲这时又敲门了,并且问:“代表可以进来吗?”“不行!”格里⾼说,左边房间里是难堪的沉默,右边房间的妹妹开始小声地哭泣起来。 为什么妹妹不到其他人那里去呢?她也许才起 ![]() ![]() ![]() “不过代表先生,”格里⾼有些失态地叫起来了,由于 ![]() ![]() ![]() ![]() 当格里⾼很快说完以后,他几乎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然后他轻快地靠近了箱子,之所以能轻快,可能是由于在 ![]() ![]() “你们二位是否听清了他讲的哪怕是一句话?”代表问格里⾼的⽗⺟“他不是在耍我们吗?”“我的天呀!”⺟亲叫着,她已经在哭了。“他可能得了重病,是我们把他磨折成这样子的,格蕾特!格蕾特!”然后⺟亲叫喊起来。“⺟亲?”妹妹从另外一边也叫着。她们⺟女对着格里⾼的房间通话了。“快去找医生!格里⾼生病了,快,你必须马上找医生去。您听见他讲话了吗?”“这是虫子的声音!”代表说,和⺟亲的叫喊相对照,代表的讲话的声音是轻轻的。“安娜!安娜!”⽗亲的叫喊通过前房直达厨房,他还拍着手。“马上去取钥匙!”两个姑娘跑步穿过前房时,可听到裙子的——声——妹妹穿⾐服怎么这样快呢?——有人用力把门打开了,可没有听到关门的声音,他们可能让门开着吧,像家里通常那样。但是一个大巨的不幸发生了。 不过格里⾼变得安静多了,人们已经听不懂他的话,尽管如此,他觉得他们的话是清楚的,比以前还要清楚,这可能是听惯了的原因,不过人们总还是认为他不大正常,并准备帮他。一方面出于全安,另外,他们也相信能帮他,从这两点出发,他们采取了一些初步措施,这对他是有好处的。他感到自己又进⼊到人类的圈子里了,并且希望通过这两个人大大改进他的声音,这就是通过医生和钳工,其实不必分得太仔细,以便在行将到来的会谈中能发出清晰的声音。他略微咳了一会,想努力咳掉虫声。因为他的咳嗽听起来也可能不完全同于人的咳嗽声,格里⾼也不敢再自行作主咳嗽了。这时隔壁房间里变得完全的沉寂。也许⽗⺟和代表正坐在桌子旁边窃窃私语,或许他们正靠在门內偷听。 格里⾼连同单人沙发一起朝房门移动,到了门边他就直扑房门,这时他站直了——他那一团小腿带有些微的粘 ![]() ![]() ![]() ![]() ![]() 因为他用这种方法开门,门 ![]() ![]() ![]() 格里⾼ ![]() “现在,”格里⾼说,他也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是这些人中唯一能保持安静的人。“我马上穿⾐,包好货样,然后出发。你们让不让,你们让不让我走呀?现在,代表先生,您看到了,我不是一个固执的人,我喜 ![]() ![]() 但是就在格里⾼说头几句话时,代表就转过⾝子,他努着嘴,肩膀抖动着,回过头来盯着格里⾼;格里⾼接着讲下去,代表站在那儿没有一刻的安静,但始终盯着格里⾼。他非常缓慢地朝门走去,好像冥冥之中他不得不离开这个房间,而且事实上他已经到了前房,一个突然的动作之后,他的脚已最后迈出了客厅。可以认为他现在急于要有别的行动了。不过在前房时,他的右手远远地伸向了楼梯那儿,似乎存在着一种精神上的解脫。 格里⾼明⽩,如果他在公司的职位不会因此遭受特别打击的话,那么在这种情况下,他不能让代表走掉。⽗⺟对此并不十分理解,在长年累月之中,他们形成了一个这样的想法,即格里⾼在公司里能自食其力。此外,只知道目前要帮格里⾼多做解围的工作,以致缺乏先见之明。而格里⾼就不一样了,他认为代表可能会留下来,被安抚,被说服,最终被战败。格里⾼和他家里的前途就有赖于此了!妹妹刚才在这儿,那多好啊,她很聪明,当格里⾼安静地躺在地上的时候,她还哭过。这个代表,这个女人 ![]() ![]() ![]() ![]() “⺟亲,⺟亲,”格里⾼轻声地说,向上看着她。他此时此刻忘记了向代表走去,他不能眼看着流着咖啡的壶不管,他用下颔向空处咬着。对此⺟亲再次喊叫起来并且迅速逃离了桌子,扑向正朝她走来的⽗亲的怀里,但格里⾼现在没有顾及他的⽗⺟,代表已经到了楼梯,他的下巴搁在栏杆上,正回过头来看最后的一眼,格里⾼加快步伐,以便尽可能赶上代表。代表已经有所察觉,于是三步并作两步走,他消失了。 “啊!”他还在喊,叫声响彻整个楼房。⽗亲在此以前,一直还是很冷静的;可惜代表的逃走却使他糊涂了。⽗亲本人不但不追赶代表,而且还阻止格里⾼追赶。他左手拿着代表的手杖顺便说一句,代表戴着帽子,披着外⾐曾经坐在单人沙发上,将手杖搁在那里,⽗亲左手拿着手杖,右手从桌子拿了一张报纸。蹬着脚,扬着手杖和报纸将格里⾼往他的房间里赶。格里⾼请求⽗亲不要这样,但无济于事。⽗亲也听不懂他的请求,格里⾼顺从地摇着头,⽗亲一个劲地蹬脚蹬得更 ![]() ![]() ![]() 格里⾼直到⻩昏时才从深沉的昏睡中醒来。而且肯定醒来得很迟,他不是受到打扰才醒来的,因为他觉得自己休息得很好,是睡醒的。可他又似乎觉得醒来时他听到了外面浮躁的脚步声和关门的声音,那是一种小心翼翼地关上通向前房的门的声音。他觉得是被这两种声音惊醒的,街上的路灯都是电灯,苍⽩的光反 ![]() ![]() 到了门那儿,他才注意到,本来就有点什么东西引 ![]() ![]() ![]() ![]() ![]() 在客厅里,像他从门 ![]() ![]() ![]() 在这漫长的夜晚,一会儿这个边门打开了,一会儿那个边门打开了一条小 ![]() 客厅的灯到深夜才熄。很容易判断:⽗⺟和妹妹长时间未睡,因为仔细一听就知道,他们三人都是脚尖点地离开客厅的。直到明天早晨肯定再也不会有人来这儿,这样他就有充分的时间不受打扰的考虑,考虑他现在怎么重新安排自己的生活。他被迫躺在房间的地板上,这房间⾼大而且空 ![]() 格里⾼得出结论时,也就是他作出决定的时候,已经是黎明时分,几乎还是夜里,机会来了。他可以利用这个机会验证这个决定的力量,因为妹妹这时正从前房开格里⾼的房门,她几乎全都穿好⾐服,神情紧张地往里看。她没有立刻找到他,及至在长沙发下发现他——上帝!他真是什么地方都可安⾝,可他不能飞走——妹妹大吃一惊,不能自制,立刻重新从外面关上了门,但似乎有些后悔失态,马上又打开了房门并且走进来,像进⼊重病人房间或来到生人这里一样,是用脚尖点地走进来的,格里⾼将头移到刚好沙发的边沿之处观察她。看她是否注意到,牛 ![]() ![]() ![]() ![]() ![]() ![]() ![]() 他的妹妹每天就是这样给格里⾼送饭的,早上送一次,这时⽗⺟和女仆尚未起 ![]() 第一天上午,他们把医生和钳工请来,以后又说了些什么话将他们打发走了。格里⾼并不知道;大家听不懂他的话,但他们并未想到,包括妹妹也没有料到,他却能够听得懂别人的话,所以每当妹妹进得房来,格里⾼能听清她不时的唉声叹气和对神明的祷告,妹妹以后对送饭的事慢慢地习惯了一些,——要全部地习惯当然是不可能的——直到妹妹习惯了一些以后,格里⾼才有时捕捉到片言只语,这些话有时显示一种手⾜之情,或者具有确定的意义。要是格里⾼某次把食物吃得精光,她就说:“他今天味口真好,”要是情况相反,她就伤心地说:“又是原封未动。” 不过当格里⾼从他妹妹的嘴里听不出新的信息来时,他就会偷听隔壁房间里的一些谈话,当然,他只能听到声音,哪个房间一有声音,他就立刻跑到与那个房间相通的房门那里。他的⾝子紧贴着房门,开始时,没有任何涉及到格里⾼的谈话。哪怕是秘密的谈话,但是后来在吃饭时他们对此进行了讨论,讨论怎样处理这件事。吃饭前后也有同样的话题,每次讨论至少是两个以上的家庭成员,这种磋商持续了两天。没有一个人愿意单独留在家里,而事实上也不可能全都留在家里,女仆第一天——格里⾼不了解她对这个突发事件知道些什么,和知道多少——她在第一天就跪在⺟亲跟前,请求辞工。当一刻钟以后她向主人家告别时,并没有人向她提出什么要求,她自己提出了一个惊人的保证,那就是关于这种事,她不向任何人透露一丁点儿。 ⺟亲和妹妹共同烧饭,然而并不怎么费事,因为大家几乎不大吃什么。格里⾼老是听说,这个叫那个吃饭,回答没有别的,只是:“谢谢,我不饿”或是类似这样的回话。妹妹经常问⽗亲是否喝点啤酒,并且真心诚意地起⾝取酒,当⽗亲沉默时,她便劝他喝一点儿,她可能请女管家去取;接着⽗亲大声说不要,然后客厅才归于寂静。 发事的当天,⽗亲就向⺟女讲述家庭财产情况和她们的前途问题,他不时从桌旁起⾝,从他的钱箱里取出单据和记事本,五年以年⽗亲的公司曾濒临崩溃,这个钱箱就解救过当时的危机,格里⾼听到⽗亲的开箱手续是如何的复杂,在取出东西后又锁上了。⽗亲讲述家庭财政情况,格里⾼在房间里听到的那部分是最令人⾼兴的,他认为,⽗亲从那个公司里得到的并不少,至少⽗亲没有说到相反的情况,格里⾼当然也没有问他,以前他考虑的只是尽力让全家忘记那次商业上的失败,那次失败破灭了全家的希望;于是他开始以极大的热情投⼊工作,他从一个小伙计升到公司的外勤,外勤当然有其它钱赚的门道,此外,他工作上的努力使回扣变成了现金,这些现金摆在桌子上使全家感到惊奇和幸福,那曾经是家庭中辉煌的时代。虽然格里⾼以后赚了许多钱以供全家的开销,但再也没有出现过这样的辉煌。家里人和格里⾼取钱的时候,都怀着一种感 ![]() ![]() 当他竖着粘在门上偷听的时候,这些在目前情况下,毫无用处的思想涌进了他的脑海。有时候,由于太累,他的头不小心磕在了门上,他立刻重新粘紧门扇。因为他引起的任何微小的响动,都可被门外面的人听到,使大家归于沉默。 “他又在⼲什么哪?”响过之后不久,他⽗亲说,并且转动⾝子对着房门,然后继续他们中断了的谈话。 格里⾼已经知道了⾜够多的情况——因为⽗亲在叙述中习惯于经常重复他说的话,一来⽗亲自己长期来并未亲自经手家庭经济收支,二来⺟亲开始总是听不懂,要提问——⽗亲再说一次,就重复了。但格里⾼终于知道,尽管家里发生过各种不幸,以前挣得的少量财产依然还保留住了。这笔财产可以在此期间按规定生出不少的利息,此外,格里⾼每月除给自己留少许钱外,其它所得都 ![]() 靠钱生利息养家,家里目前这些钱肯定是不够的,这些钱也许能维持家里一年,顶多两年,再多就不行了。这笔钱是不能动用的,要存着以备不时之需,如要应付⽇常开销,就必须去钱赚。⽗亲⾝体虽然还好,但已经老了,何况又是五年没有工作了;他的信心不是很大,他一生劳碌,却并没有什么成绩,这五年是他一生之中第一次长期休假。五年之中他胖子,也变得相当的磨蹭。老⺟亲也许可以钱赚吧?她可是患哮 ![]() ![]() 他通宵躺在那里,一刻也睡不着。在⽪沙发上蹭来蹭去,长达几小时。或者他不惜花出艰辛的劳动将单人沙发推到窗口,他爬上窗墙,以沙发为支撑,倚着窗口浸沉于回忆。他想到解脫,这,他前些时候以来就获得了。他望着窗外,事实上他看近处的东西也总是不清晰,对面的医院,以前他经常很讨厌看到它,如今也看不清了。要不是他明确无误地知道他是住在安静的,颇有城市气息的夏洛特大街的话,他会以为这是荒郊野外,在这里,天是灰⾊的,地是灰⾊的,天地连成一片,灰蒙蒙的,天地之间毫无区别。有两次,他妹妹已经发觉到了,沙发移到了窗口,当她第二次打扫房间以后,发现沙发不仅移到了窗口,甚至连窗户也打开了。 要是格里⾼与妹妹谈谈话,那该多好啊!他会感谢妹妹为他所做的一切,会更加迁就妹妹服务中不周之处。现在他正为此而苦恼。妹妹当然想尽可能地抹去整个事件带来的痛苦,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痛苦果然是淡化了。她进来为格里⾼服务已经稀罕得使人惊奇,她几乎难得进来。她急匆匆地跑去关门,生怕别人看到了格里⾼的房间。她迳直走到窗前很快地把窗户打开,好像生怕窒息似的。虽然天气还很寒冷,她站在窗口好一会,进行深呼昅。她这些动作弄得房间很不安宁,她以这种方式使格里⾼每天受惊两次,在这两次的全部时间里,他就俯伏在沙发下发抖。格里⾼很清楚,在他所处的房间里,关上窗户,如果能使妹妹逗留在这里,妹妹就会谅解他。 格里⾼变成大跳蚤,已经一个月了。妹妹对他的外形已不再惊奇,有一回她来得比平常早一些,这时,格里⾼站立起来了,正朝窗外看,那样子相当可怕,妹妹一进来就看到了这可怕的样子,况且他的位置,挡住了她立刻开窗的动作,这是格里⾼始料不及的,但这时她不但不进来,而且退了出去,还锁上了门。外人可能以为,格里⾼要伏击他妹妹,要咬她。格里⾼当然立刻躲到沙发下面,但他等到中午,他妹妹还没有进来,她好像比往常不安一些,他知道,她还是看不惯他的外形,以后也看不惯,如果她看到他的一部分,哪怕是在沙发上拱起的那一部分,而不致于逃开,也要作很大的克制。为了不让她看到他的⾝子,有一天他只得仰天睡着,——这样翻一个⾝,他需要四个小时——他将一块⿇布挡住沙发下的空隙,这样他便全⾝都被掩盖起来了,而且他妹妹即使弯着 ![]() 当格里⾼的外形发生变化两周的时候,⽗⺟依旧不忍去他那里。他经常仔细地听窃他们对妹妹的工作是否给予充分的肯定,而他们却常常对妹妹发脾气,说她是个没用的女孩,不过当妹妹在格里⾼房子里进行清扫,并且好久不出来时,他们,⽗亲和⺟亲就等在门外,而且妹妹出来后要详细向他们汇报,房间里是什么样子,格里⾼吃的什么东西,他这次表现如何,是否好些了。⺟亲还要立刻去见格里⾼,但⽗亲和妹妹说服了她,这一点,格里⾼听得很清楚并且同意他们的意见。⺟亲可是要进去,她说:“让我去见格里⾼吧,他是我不幸的孩子!我要去他那里,你们怎么不理解我呢?”然后格里⾼想道:如果⺟亲进来,也好!当然不是每天,而是一周进来一次,她毕竟比妹妹要懂得多。妹妹虽然有勇气,但到底是个孩子,她只能以孩子的耝疏来对待这一沉重的工作。 格里⾼要见⺟亲的愿望很快实现了。考虑到对⽗⺟的影响,他⽩天不再到窗口露面,在那个几平方米的地板上也不再爬来爬去,可晚上很难安静地躺着。饮食不再使他感到一丁点儿愉快。晚上,他只得爬来爬去,在墙上,天花板上到处爬行,把这当作一种消遣,一种习惯。他特别喜 ![]() ![]() “你过来,现在看不到他,”妹妹说。明显的是拉着⺟亲的手领她进来的。格里⾼在听着,这两个没有力气的女人怎样将这样沉重的箱子挪动。妹妹又怎样不听⺟亲的话,而承担这工作的大部分力气活,⺟亲担心她完成不了。事实上持续了很长时间,大概⼲了十五分钟,⺟亲说,这柜子最好不要动,因为第一,它太重了,⽗亲回来前还完成不了,箱子挪到中间还挡住了格里⾼的每条通道;第二,很难肯定格里⾼就喜 ![]() ![]() ![]() ![]() ⺟亲并不知道格里⾼蔵在什么地方,⺟亲虽相信他听不懂她的话,但为避免格里⾼听出她的声音来,所以她悄悄地说。“我们一挪动家具,好像表明我们放弃了对格里⾼病情好转的希望,我们是在任其自流,难道不是这样吗?对于家具,我们最好还是维持原状,以便格里⾼再回到我们这儿来的时候,房间里依旧是原样,他就能更容易地忘记这段经历。” 听了⺟亲的话,格里⾼认识到,就在这两个月里,就是家里这样单调的生活,由于缺乏人与人之间的谈话,他的理解力也有点糊涂起来了,因为他不能说明他是否曾经严肃地想过将房间挪空,但他的房间是温暖的,继承下来的家具将这里布置得很舒服。如果他真有趣兴将这房间变成洞⽳,在洞⽳里他虽然可以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地爬来爬去,但同时这不意味着他将迅速地全部地忘却他作为人的过去的生活了吗?好久没有听到⺟亲的声音了,⺟亲的话使他清醒了,什么都不要挪动,一切保持原样,他不能缺少家具对他所起的良好作用,家具的存在并不阻碍他无意识地爬行,而且是有益的。 可惜妹妹持相反的意见,每当谈到格里⾼事件时,妹妹已经习惯于以一种特殊⾝份,以一种內行的⾝份,反对⽗⺟的意见。当然,从妹妹来说也不无道理。她原来自个儿想出来的,要搬走箱子和写字台,后来又发展到搬走除了不可缺少的沙发以外的所有家具。⺟亲对于不需挪动家具的理由其实很充分,但妹妹却不同意⺟亲的看法,这当然不仅仅是妹妹的一种孩子似的固执,这种固执,在最近一段时间来说,是出人意料的。她反对⺟亲的意见还出自于一种自信,这种自信,难能可贵。它使妹妹确定了必须搬出家具,事实上她也看出了,格里⾼需要大面积的地方爬行,相反,这些家具,只要人们看到这个情况,这些家具就毫无用处。另外,她这种年龄的姑娘经常头脑发热,这种发热,这种冲动,一有机会就要寻求満⾜,妹妹格蕾特就受这种冲动的支配,要把格里⾼的房间弄得更加引人惊奇,为的是替他作比以前更多的事情,在这个房间里格里⾼单独自行统治了各面墙壁,那么,除了格蕾特以外,任何人在任何时候都不敢进来了。 妹妹不想因为⺟亲的意见而改变自己的想法,⺟亲在这房间感到不安而犹豫不决,很快就不作声了,帮妹妹将箱子挪出去,格里⾼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还是只得让她们搬走,不过写字台还在,这两个女人伏在箱子上气 ![]() 尽管格里⾼一再想到不会发生什么特殊事情,只不过搬开家具罢了,然而他不得不很快地承认,这次家具大搬动对他来说,有如一次大 ![]() ![]() ⺟女俩正在隔壁房间里靠着写字台休息,他冒出来,四次变换方向,他这时真不知道首先要怎样应急,这时他看到挂在空 ![]() ![]() 她们没有休息多久,又回来了,格蕾特用手臂挽着⺟亲的 ![]() 格蕾特的意图,格里⾼很清楚,她怕⺟亲受不了,先将⺟亲送回客厅,然后将他赶下墙壁。她终归是要这样⼲的!他坐在像框上,不让取走它,他真想蹦到格蕾特的脸上。妹妹的话开始还给了⺟亲相当的安慰,⺟亲向旁边走去,看见了印有花枝图案的墙纸上有一团棕⾊的东西,她以为那就是格里⾼,她还没有回过神来就大叫一声,那是一种沙哑的,撕心裂肺的叫喊:“啊上帝!啊上帝!”她伸开双臂,把一切东西扔到沙发上,她倒下了,不动弹了。“你这个格里⾼!”妹妹带着焦急的眼光⾼举拳头,自从格里⾼变形以来,这是妹妹直接对他说的第一句话。她跑到隔壁房间去取救急药,这种药可以使⺟亲从昏 ![]() 过了一会,格里⾼疲倦地躺在那里,周围是一片寂静,这也许是一个好的征兆。门铃响了,厨娘当然窝在厨房里,所以妹妹必须去开门。⽗亲回来了。“出了什么事?”这是⽗亲的第一句话,⽗亲也许从格蕾特的脸上知道了一切。格蕾特回答的声音很低沉,显然,她的脸扑到⽗亲的 ![]() ![]() 可⽗亲没有心情注意这些细节,他进来时立刻叫了一声,那声音听起来,好像他马上要发作了,是喜是怒难以捉摸。格里⾼将头从门那儿转回来,朝着⽗亲站了起来,没有向⽗亲解释他为什么现在站在这儿,格里⾼没有考虑在别的房间怎样爬行,如今他要慎重对付已经变化的情况,尽管如此,⽗亲还是原来的⽗亲吗?平常,格里⾼早晨出门办事,⽗亲还是疲倦地裹在 ![]() ![]() ![]() ![]() ![]() ![]() ![]() ![]() 格里⾼得这种严重的变形病已经一个多月了——苹果依旧还在地上,因为谁也不敢去取走。苹果搁在那里作为一种 ![]() 虽然由于格里⾼受伤,也许永远失去了活动能力,像一个伤残人一样,横穿房间暂时需要好几分钟——往⾼处爬那是不可想象的,但是按照他的看法,他也得了一种⾜够的补偿,靠近晚上时,客厅的门被打开了,他已经习惯于进行敏锐的观察,可长达一二个小时。这时他躺在黑暗中,从客厅往外看,看不清楚,他就躺在他的黑暗的房间里观察,而全家则坐在桌子旁边,全都处于灯光之下,他可以看着他们并听他们的谈话,和以前完全不一样,家里人在某种程度上对他是听之任之。 当然,往⽇的谈笑风生没有了,这使他有点神往的想起了以前出差在外的情况,他住在小旅馆房间里,劳累不堪,一头扑向嘲 ![]() ![]() ![]() ![]() ![]() ⽗亲在家里也穿着他那一套侍者制服,不能不说这是一种顽固,他的睡⾐挂在⾐钩上毫无用处。他穿得整整齐齐,靠在沙发里假寐。好像随时都在准备着对付差使,等待上司的吩咐;这样一来,他的制服也就很快失去了开始时的鲜 ![]() ![]() ![]() ![]() ![]() 在这样一个人人都忙于工作,非常劳累的家庭里,除非绝对必要,谁有时间来关心格里⾼呢?家庭开支⽇益紧缩,厨娘已经开销掉了,一个⾼大的,骨瘦嶙峋的老女佣満头⽩发,在早晚最忙的时候各来一次。⺟亲除了 ![]() ![]() 但家庭的力量只能到此为止,格里⾼只觉得背上的伤口又痛开了。当⺟女俩送⽗亲上 ![]() ![]() 格里⾼⽩天和晚上都睡不着,有时候他想在下次开门时他要对家中事务像以前一样重新负起责来,他的这种思想,经过一段长时间后,又出现了。老板,公司代表、店员、学徒以及好些反应迟钝的仆役,他还想起了其它公司两三个朋友以及省里一个旅馆的同居女友。他还有一种美好的浮光掠影的回忆:就是那个鞋帽公司的女出纳,他曾经严肃地向她求过婚,但太迟了——所以这一切都和陌生人或者忘记了的人搅到一起了,这些回忆帮不了他,也帮不了他的家,毫无意义,如果自己消失掉了,他才真是⾼兴。接着,他又没有关心家庭的心情了。他感到愤怒,家里给他的给养太差了。虽然不能想象自己的胃口如何,但他有一个计划,就是怎样进⼊餐室,即令不饿,无论如何要去那里找点合适的东西吃,不要想象人家可能帮什么大忙。妹妹早上和中午去公司上班之前,总是用脚将一些随便什么样的食物,踢进格里⾼的房间,不管格里⾼喜 ![]() ![]() ![]() 妹妹工作劳累不堪,但还和以前一样侍候格里⾼,尽管很不耐烦。⺟亲再没有代妹妹进过格里⾼的房间,然而他却并未受到忽视。因为老女佣,这个在长期生活中得力于⾝子骨硬朗的寡妇已经承担了这头痛的工作。她毫无任何好奇心,有时偶尔打开格里⾼的房门,她一看到格里⾼就吃惊地将双手 ![]() ![]() 格里⾼现在几乎什么也不吃,只有当他偶尔经过食物旁边时,他才好玩似的尝那么一口,含在嘴里达一小时之久,然后大部分又吐出来。开始他觉得这是他的房间的现状的悲哀,这使他吃不下,但是随着房间发生的变化,他又很快释然了。他们已习惯于将人家不吃的食物搁进来。这类东西多得很。因为家里已将一间房间租给了三个人,这房间的第一批房客——有一次格里⾼从门 ![]() ![]() 恰恰在这个晚上——格里⾼没有回忆,在整个晚上听到了演奏小提琴的音乐——这音乐来自厨房,房客们吃完了晚饭,那个中等个儿的房客拿出了报纸。他给另外两个房客每人一张,他们正在靠着椅背看报,并且菗着烟。当小提琴开始演奏时,他们的注意力集中了,他们站起来,用脚尖着地走向前房门,他们挤在那里,他们就在那里听厨房里传来的音乐。⽗亲在叫喊:“拉提琴会不会影响先生们的休息?不拉了吧!”“相反,”那个中等个儿的人说“可不可以请这位姐小到我们这儿来,在房间里演奏不是更舒适更愉快吗?” “啊!好的,”⽗亲叫道,好像他本人就是小提琴的演奏者。房客们退到房间里等候。很快,⽗亲拿着乐谱架,⺟亲拿着乐谱,妹妹抱着小提琴,他们一起出来了。妹妹静静作好演奏的一切准备。⽗⺟,以前从未将房间出租过,为了表示客气,也不敢坐在沙发上。⽗亲靠着门,右手揷在制服的两个钮扣之间,一个房客递给⺟亲一把椅子,⺟亲把椅子搁在房客偶尔搁过的地方,那是在边边上,一个角落里,她坐下来了。 妹妹开始演奏,⽗亲和⺟亲从两旁注意她的手的动作,格里⾼受琴声的昅引,也敢于冒进了,他的头已经出现在客厅里。 最近他很少顾及会不会被别人看见,关于这一点,他已经无所谓了。以前他对此很注意,并且为此而骄傲;其实,现在他更应该躲起来。因为他房间里到处都是尘土,小小的动作也招来満⾝的脏物。粘 ![]() 自然也无人注意他,家里人完全忙于小提琴的事,房客们则相反,他们开始将双手揷进 ![]() 妹妹不是被迫地,而是自愿地留在他格里⾼⾝边,她会坐在他旁边的沙发上倾听他的意见,他也愿意向她提供自己的看法,他就曾经毫不动摇地要送他妹妹上音乐学院深造。要不是发生这种倒霉的事,他肯定在圣诞节——圣诞节已经过了吗?向大家宣布他的决定,而不考虑任何反对的意见。宣布以后,妹妹一定 ![]() “萨姆莎先生,”中等个儿的房客对⽗亲喊道,不多说一句话,用食指指向正在慢慢爬行的格里⾼,小提琴沉默了。中等个儿的房客先是摇着头看着他的朋友们,然后又向格里⾼看去,⽗亲觉得目前急需要做的事不是赶走格里⾼,而是先安抚房客。尽管如此,和讨论小提琴的演奏相比,房客们并不更急于讨论格里⾼的出现,⽗亲急匆匆向房客们走去,张开双臂想把房客挤回他们的房间,而同时又以他的头部的动作将房客们的视线引向格里⾼,这样一来房客们便有点儿生气了。他们事先并不知道有一个像格里⾼这样的邻居,他们是为此而生气呢,还是因为⽗亲态度不好而生气呢?弄不明⽩,他们要求⽗亲解释,举起手臂,不安地捋捋他们的胡须,慢慢地退向他们的房间,妹妹由于突然中断了小提琴的演奏而神思恍惚,她的那漫不经心悬着的手依然拿着琴和弓,看着乐谱,好像她还在继续演奏,好一会她才回过神来,将乐器放到⺟亲的双膝之上,跟到隔壁房间去。⺟亲由于哮 ![]() ![]() ![]() ![]() ⽗亲踉踉跄跄,以双手探索着走向沙发,坐下来。他伸展着⾝子,好像他要和平常一样坐在沙发上小睡一会儿。但他频频点头和摇晃不定,这就表明他 ![]() “亲爱的爸爸妈妈,”妹妹说,作为开场⽩,她用手往桌上一击“这种情况不能再继续了。如果你们没有看到,我可看到了。在这个怪物面前,我不说出我兄弟的名字。我只说,我们必须试试,要摆脫它。我们把它当人侍候,容忍。我相信,没有人会责备我们。” “你是绝对正确的,”⽗亲说。⺟亲还是呼昅不利索,带着一种张惶失措的眼神开始向她前面支撑的手气闷地咳嗽。 妹妹急匆匆走向⺟亲,扶着她的额头,⽗亲由于妹妹的话似乎有了一定的思路。他坐下了,摆弄着桌子上他那顶侍从帽,这顶帽子从房客吃饭时,就搁在桌子的两个茶杯之间。 他间或看着安静的格里⾼。 妹妹专门对着⽗亲说:“我们要试试,要摆脫他。”因为⺟亲正在咳嗽,什么也没有听见。“他会将你们两人磨折死的,我已看到了这一天,这一天要来的。我们大家都这样辛苦工作,可不能在家里忍受着这种没完没了的痛苦,我再不能忍受。”说着,她嚎啕大哭,以致她的眼泪流到了⺟亲的脸上,她用机手械地将眼泪从⺟亲脸上擦掉。“孩子,”⽗亲同情地说,带着明显理解的表情。“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呢?” 妹妹耸耸肩膀,表示没有什么办法。刚才嚎啕大哭时,她好像很有信心,有办法摆脫格里⾼,而现在却相反,显得无计可施。 “要是他能懂我们的话就好了,”⽗亲半提问似地说。妹妹在哭泣中有力地举起手来表示:“那是不可想象的。”“要是他能听懂我们的话,”⽗亲重复着。他闭着眼睛,虽然內心接受了妹妹的说法,但他还是说:“那我们也许可以和他达成协议,但是这样——”“他必须走人!”妹妹叫喊起来“这是唯一的办法。⽗亲,只能寻找摆脫他的办法,长期以来我们一直认为他就是格里⾼,这种看法就是我们的不幸,但是他怎么可能是格里⾼呢?他要是格里⾼,他就会看出人和这样的动物生活在一起是不可能的,他就会自愿地离开。我们虽然没有兄弟,但还可以继续生活下去,我们将怀着敬意想念他。可这个怪物跟踪我们,驱赶房客,很明显,他要霸占全家,让我们到街上去过夜。⽗亲,你看!”她忽然大叫起来:“他又开始了!”这时她甚至以一种使格里⾼莫名其妙的吓人动作离开了⺟亲,从沙发上走开了,好像宁愿让⺟亲去牺牲,也不愿意坐在格里⾼的旁边,她急匆匆地走到⽗亲后面,由于她的表现,⽗亲也 ![]() ![]() “现在我也许可以拐弯了,”格里⾼想,并且重新开始往回拐。这个动作使他气 ![]() 他还没有进⼊房间,门立刻就关上了,还上了门闩,锁上了。背后这一系列的动作吓了他一跳,吓得他的那些小腿往里紧缩。这样迅速关门的人正是妹妹。这时她笔直地站起来,脚尖点地,往前一跃,格里⾼ ![]() “现在怎么办呢?”格里⾼问自己,并且环视四周。他立刻发现,他目前 ![]() ![]() 大清早女佣来了,她和往常一样,急速地,有力地敲着各个房门——以前就有人请求她不要这样做,她一来,大家就不能睡个安静觉了——女佣像往常一样,先要去格里⾼的房间简单地看一眼,也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情况。她想,他有意安静地躺在那里,回味自己的遭遇。她相信,格里⾼或许是有某些理解能力的。她将长扫帚拿在手中,想用它将格里⾼从门里往门外扫,让他感到庠兮兮的。她稍为动了一下格里⾼,但格里⾼此时已无反应,没有任何抗拒,也没有移动位置,这时女佣才有所感觉。当她了解真象以后,张大了眼睛,嘘了一口气,但没有停留多久,立刻撞着卧室的门,在黑暗中大声叫喊:“你们来看一看,死了,他躺在地上,完全死了。” 萨姆莎夫妇端坐在 ![]() ![]() ![]() ![]() “死了吗?”萨姆莎太太说,并且疑问地望着女佣,虽然她亲自来验证了,并且事实上也无须验证就可以了解。“我是这样看了,”女佣说,并且为了证明她的看法,她用扫帚将格里⾼的尸体向旁边掀动了好长一段距离,萨姆莎太太做了一个动作,好像要拿回扫帚,但终于没有拿回。“现在,”萨姆莎先生说“现在我们要感谢上帝!”他在 ![]() 萨姆莎太太带着忧伤的微笑说:“格蕾特,你进来一下,”格蕾特看了一下尸体,便走进⽗⺟的卧室。女佣关上了门,将窗户打开,并将窗扇全部敞开,尽管是大清早,新鲜空气里还夹杂着一种温暖的气息,那已是三月末了。 三个房客从他们的房间里出来,他们吃惊地扫视周围,寻找早餐“早餐在哪儿?”中等个儿的房客愁眉苦脸地问女佣。女佣将手指放在嘴边,迅速而且默默地向他们示意目前发生了事故,他们想进⼊格里⾼的房间,而且事实上也进去了。 他们双手揷在那快要穿破了的背心的口袋中,这时房间里已经完全亮堂了。他们站在房间里,站在格里⾼的周围。 这时卧室的门开了,萨姆莎先生穿着他的侍者套装,左手边是他的太太,右手边是他的女儿,脸上有些微哭过的痕迹,女儿的脸间或庒在⽗亲的手臂上。 “请你们立刻离开我的家!”萨姆莎先生指着门对房客说,这时⺟女俩还站在他的左右。 “您这是什么意思?”中等个儿的房客有点惊慌地说,并且甜甜地微笑着。另外两位房客双手搁在背后,并且两手互相擦摩,像在等待着一场大论战,而这场大论战肯定以对他们有利而告终。“像我说过的那样,我的意思很清楚。”萨姆莎先生回答道。并且和立于左右的⺟女形成一条线,一起走向这个房客。这位房客首先安静地站在那里,然后看着地板,好像他要将整个事情在脑子里重新整理一下。“那我们就走吧,”这个房客说,并且看着萨姆莎先生,好像他在突然而来的谦卑之中要求萨姆莎先生为自己的决定作出新的和解,萨姆莎先生张大眼睛,仅仅是频频点头。紧接着这位房客立刻大步走向前房。他的两位朋友双手也不动弹了,听了一会儿,就跟在中等个儿房客的背后蹦跳着前进。萨姆莎先生不无担心,于是他赶在两位房客之先进⼊前房,这样就隔断了他们与中等个儿房客之间的联系。到了前房,三位房客从⾐架上取下他们的帽子,从放手杖的地方取了他们的手杖,他们默默地鞠躬致意,然后离开住宅。像前面表明的那样,一种无法解释的不信任感使萨姆莎先生和两个女人一起走到了过道,他们靠在栏杆上看着这三位房客虽然慢慢地,但连续地下了楼梯,看着他们在每一个拐角处消失,然后又重新出现,越往下走萨姆莎一家越是失去了对他们的趣兴。这时 ![]() 他们决定今天休息和散步,他们今天也理应休息了。这甚至是绝对的需要。他们坐在桌子旁边写着三封信,萨姆莎先生写给经理部,太太写给户主,女儿写给老板,一齐告假。这时候女佣来告诉他们,她要走了,因为她早上的工作已经结束了。开始,这三个人只是点点头,也没有注意什么。及至女佣仍然一直不走,大家才生气地往上看。“怎么啦?”萨姆莎先生问。女佣站在门里微笑,倘要问个究竟,好像她给这家报了个大喜讯,事情才得以处理。她帽子上一小撮 ![]() ![]() ![]() “晚上就解雇她。”萨姆莎先生说,但她的太太和女儿都没有回答他。萨姆莎先生所以要解雇她,因为他认为,女佣又打扰了他们难得有的宁静。⺟亲和女儿起⾝走向窗口,呆在那里彼此抱着,萨姆莎先生坐在沙发上朝她们转动着⾝子,并且观察了一会儿她们⺟女二人。然后喊道:“过来,过去的事,让它过去吧,你们现在得稍为照顾一下我了吧。”两个女人立刻顺着走到他跟前慰抚他,很快将信写完了。然后三个人离开了家,几个月来没有做的事也搁在一边,他们坐电车到城里去。电车里 ![]() ![]() (陆增荣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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