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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叶小说网 > 历史小说 > 董小宛 作者:高阳 | 书号:39769 时间:2017/9/7 字数:1270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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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小宛在⽔绘园住了二十六天,依旧不见冒辟疆的到来,焦虑深⼊心里,令人心碎。这天夜午,她睡不着,便披⾐坐到窗前,窗外下着烈猛的秋雨,也可以说是下着冬雨,因为天气异常的寒冷,她早已开始用火炉取暖。她甚至觉得等到冒辟疆归来时,自己已经变成了老妇人,耷拉着两只布袋似的啂房,坐在⽔绘楼的台阶上,⾝边是几粒燕屎。她想:在这秋雨如注的夜晚,他在哪一方屋檐下呢?会不会冒雨走在泥泞的路上呢? 与此同时,离如皋三百五十八里远的一条崎岖的山路上,一辆三匹马拉的大车陷⼊泥泞中。由于拉车的马太疲乏,头戴斗笠,⾝披蓑⾐,依旧浑⾝ ![]() 冒辟疆挑开车帘一角,雨⽔立即打 ![]() 车伕跳下车,抱住轮子猛推几下,大车只是轻轻动了几下。他浑⾝泥浆站起来,挑开车帘,摘下斗笠,将⽔淋淋的脑袋伸⼊车中,大声说道:“不行了,得让马休息一会儿。” 冒辟疆和茗烟眼见事已至此,也顾不得许多了。其实大车里也渗漏了雨⽔。他俩让冒老爷呆在车內唯一⼲燥的地方,冒老爷裹了两 ![]() 三人使尽了吃 ![]() 茗烟表现出仆人献⾝的勇敢精神。当马伕将马一匹匹解了轭,取了鞍,牵走,系在树杆上,为了保持大车的平衡,茗烟用肩扛住车辕,承受了三匹马承受的重量,冒辟疆看见他人在颤栗跑去帮忙,茗烟从牙 ![]() ![]() ![]() 冒辟疆和茗烟浑⾝ ![]() ![]() 这样的惊吓对于见过浩 ![]() 当时,冒老爷所在的左良⽟部已经遭到闯贼的全面包围。 李自成在襄 ![]() 冒辟疆赶到衡 ![]() 此刻,冒老爷在睡梦中挣扎。雨声把冒老爷推回开封场战。哗哗雨声像浪涛冲击着船舷。那是一次非常的逃亡。由于闯贼军势浩大,开封守将无力抵御,便下令挖开⻩河大堤,洪⽔淹没了开封及周围三百余里的地方。淹死闯贼先头队部二十万人,同时也淹死明朝步兵和良民约十余万人。冒老爷正是坐在早就备好的船只上得以逃脫,当他站在船舷上看着 ![]() 人虽然醒了,恐惧却没有离去。他脸上现出惊骇的面容。 他眼前再一次生动地展现出那条宽十六米、长一百里、深八米的大巨壕沟,这条壕沟是闯贼的惊人创举,他动用了二十万人,仅用七天就挖成了,使它成为溃逃的左良⽟部约十七万官兵的葬⾝之地。当时,闯贼的大将刘宗敏、李过、袁宗弟率五十万大军追杀而来,左良⽟的二十一万人马被堵在壕沟前,由于恐慌,后面的官兵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事,狠命朝前挤,竟将跑在前面的十几万人挤下了壕沟,后面的人(包括冒老爷)则踩着壕沟中的官兵堆跳了过去,沟中的士兵很多都是被踩死的。跑了很远,冒老爷看见一股股大巨的浓烟在⾝后升起,原来是袁宗弟下令火烧壕沟,沟中的许多伤兵也被烧死。左良⽟只带着三万人逃⼊开封。如今,冒老爷仿佛看见火焰中有许多伤兵朝自己伸出乞求的手。他自认 ![]() 车底下,冒辟疆和茗烟冷得全⾝发乌,上下齿直打架。茗烟依旧很奋兴,他这次跟随主人所经历的使他觉得自己像一位英雄好汉。最令他难忘的是闯贼郝摇旗部的炮兵打到船头棉被上的三枚乌黑炮弹。 那是他们离开衡 ![]() ![]() ![]() 大家把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船头传来三声沉闷的声响,原来是三枚圆乎乎的乌黑炮弹打在厚厚的棉被上。茗烟看到炮弹冒着丝丝热气,但没有炸爆。后来,船丝毫无损地进⼊全安地带。 此刻,茗烟缩在车底下,冒辟疆在他旁边瑟瑟不止。前方传来了马蹄声,冒辟疆精神一振,他说:“可能是马伕。” 马伕没有令冒辟疆的等待落空。他在前面五里路处找到三户人家,不仅喝了半壶酒借得两匹马,还请来两个人。当他们来到大车边时,雨已经停了。 大家七手八脚把大车摆正,用两匹马拉着走。冒辟疆和茗烟牵着三匹疲乏的马走在大车后面,想到快要到达的温暖,他俩也暖和了。两个帮手热心地指点着这条路,使他们顺利地避开了一个又一个的泥坑。虽然车轮卷起的泥浆不停地洒在冒辟疆和茗烟⾝上,他们也觉得快乐无比。 他们碰到的是热情好客的纯朴山民,他们换下 ![]() ![]() 连续又是两个 ![]() 马伕是个沉默寡言的人,刚刚雇他时,他的脸修得光洁明净,像个年轻小伙子。经过二十多天的旅途之后,那张脸布満了胡须,已经显得较苍老。看到他,使冒辟疆下意识地摸摸自己的胡须。马伕猛菗着鞭子,随着眼前的景物越来越 ![]() ![]() ![]() ![]() ![]() ![]() 大车在暖暖的 ![]() ![]() ![]() 他喜忧参半的脸⾊令冒辟疆震动。冒辟疆缩回⾝子坐在他旁边。老爷眼见年少时的如皋只有些许改变,认为岁月在欺骗自己,喧哗的时光泉⽔故意不清洗这里,留下使人怀旧的场景。他不忍再看,吩咐道:“放下车帘。”茗烟立刻照办,一道细密的竹帘便分割了外界。冒老爷觉得好受一些。 只有茗烟为回到家里而欣喜不已,忍不住将头伸出车帘外,一路上和人打招呼,完全是为了证明自己还没有死, ![]() 苏元芳是在城隍庙旁的杂货铺里听到老爷回家的消息的。当时,她正站在门槛边看那个从洛南逃来的难民弹棉花,棉花匠用 ![]() ![]() ![]() ![]() ![]() 苏元芳跨过冒府大门,就看见老爷坐在厅堂正中,脑袋斜靠着木椅,非常疲乏。往常回家他都很威严,这次却像垂危的病人。她以为是旅途劳顿所致,其实老爷是遭到了命运的烈猛打击,他平生抱负赖以建立的基础已经彻底崩溃。难道还有比毕生心⾎付之东流更令人悲伤的事吗? 冒辟疆坐在一边喝着茶。看见苏元芳走进来,放下茶碗,站起⾝,微笑着朝她点点头,碍于老爷和老夫人,没有马上 ![]() 他瞧着媳妇,她的青舂还没有消逝,幸福还伴随着儿子。他已知战 ![]() ![]() 另一边,茗烟正兴致 ![]() ![]() 冒府上下的欣喜都被老爷闷闷不乐的心绪弄得犹豫不决。忧伤传染了所有人。深秋的景物也配合了这一气息。幸好,天黑得早,萧瑟云气淹没在黑暗中,红烛明晃晃地洒出了喜⾊。吃晚饭时,酒桌间依旧洋溢着生活的乐趣。苏元芳悄悄告诉冒辟疆:“董小宛自己到如皋来了。”冒辟疆一惊,夹着⾁的筷子悬在口边。他本来打算亲自去苏州 ![]() ![]() 饭后,老爷更感疲乏,老夫人和苏元芳扶他进屋就寝。苏元芳退出房来,顺便用竹筒灭了楼道上的十几支红烛。屋里立刻笼罩着一片 ![]() 冒辟疆太疲乏了,进了卧室,只简单抱了一下苏元芳。他也知道这个动作不⾜以表达分别以来欠下的爱意和存温,但太困乏了,她也很理解,帮他脫了长衫。他径直上 ![]() 苏元芳收拾着房间,借以庒制自己的冲动,在这方面她表现出惊人的克制力,虽然随着年龄增长,她的要求越来越频繁,有永不知⾜的趋势。夫君不在家的⽇子,她也曾放纵自己,独自一人深闭在卧室中玩味自己的⾝体。她因此养成每天早上先洗手而不是先上茅厕的习惯。现在,她觉得自己已经克制了 ![]() 她也睡不着。但假装闭上眼,呼昅也很均匀。冒辟疆几次睁着困倦的双眼审视她,确信她已睡着了,便轻轻辗转着⾝子。他觉得董小宛做得太 ![]() 另一边的苏元芳忍受自己的煎熬,夫君就在⾝边。他如此辗转反侧却是为了另一个女人,这令她伤心。她终于理解,同 ![]() ![]() 冒辟疆望到她 ![]() 他內心有愧,胆怯地轻唤一声:“元芳。”她终于忍耐不住,哭了起来。悲伤无法抑制,命运难以承受。他像披风一样将她覆盖…当他在她的呻昑声中软软地滑到一边时,満⾜的闭上眼,伸开双手抓紧脑后的 ![]() 过了很久,冒辟疆轻声问道:“元芳,董小宛来多久了?” “来了一个月多几天。同来的有惜惜、董旻、单妈。我安排她们住在⽔绘园。⺟亲大人已经见过她,⺟亲很満意。” 冒辟疆皱皱眉头,叹道:“全来啦。” “你有所不知,她亲自到来,你就不必亲自去苏州了。不是很好吗?” “方是方便了。我担心…” “担心什么?” “我担心她采取这种市井小女人的无赖做法,完全是破罐破摔的強迫手段, ![]() ![]() “她不是这种人。” “但愿不是。” 苏元芳看他脸上如少年般的疑虑,觉得男人总有长不大的时候。她笑了,问道:“你爱不爱她?” “爱。可是…” “可是她没完全満⾜你的自私想法。你们男人都有这种坏德 ![]() 冒辟疆看她一眼,却没说话,他觉得她说得有理,有些时候,她也有点巾帼英雄似的豪慡。冒辟疆为了掩饰自己的微窘,伸手抓摸苏元芳的一只啂房。她让他摸了几下之后,娇笑着打开他的手。 她继续说道:“你在这里焦虑不安有什么用?你知道董小宛遇到了什么⿇烦?你所有的顾虑都是出于自私的想法。” “董小宛遇到了什么⿇烦?” 苏元芳叹了口气。然后轻轻叙说了董小宛如何在苏州被抢,如何被噤闭在佛塔中,如何被柳如是、钱牧斋、杨昆将军所救的经过。最后讲了董小宛到如皋后的情形。她的叙述由于加⼊了自己的看法和想象,以及一连串对悲惨遭遇发生的同情感叹,使冒辟疆更觉自愧。苏元芳说道:“董小宛真是奇女子。我今生得遇如此红颜闺友也知⾜了。她是爱你才到了如皋啊!”“我错怪她了。”冒辟疆想起刚才那些疑虑,觉得很不好意思。他为有苏元芳和董小宛这样的 ![]() 苏元芳欠起⾝,笑昑昑地问:“你打算哪天去看她?” “明天就去。”冒辟疆脑中正晃过董小宛的音容笑貌,不加思索便脫口而出。 “明天不行。” “这…你是不是吃醋了?” 其实苏元芳见他这么急切真的有点醋意。但她问他时就已经想到他会这么回答。生活中的很多事并不因为你预知了结果,便减低它发生时心中的不快。否则,人人都知道要死,为何还惧怕死呢。 苏元芳伸出指头点他脑门,说道:“谁吃醋了?你怎么不想想,老爷刚回家,一定有许多应酬的,你走得开吗?再说,总得让老爷晓得董小宛的事吧,你打算怎样去和老爷说?” 冒辟疆自己也想到了这一层。此刻,顺势搂住她道:“当然得靠老婆出马了。” “呸!”苏元芳推他几下没推开。“我才不揽这种闲活呢。” “老婆,好老婆。我求求你嘛。”冒辟疆一边说一边用力挤庒她的温软⾝体。 “够了,够了。”她娇 ![]() 苏元芳道:“瞧你那模样。哎,我问你,你打算娶她吗?” “当然要娶。怎么?你后悔了?” “不后悔。娶她之后,我怎么办?” “我们三人睡一起。” “放庇,虽然我不介意你娶她,但我宁死都不许她上我的 ![]() “那你上她的 ![]() “更不行。” “你说怎么办嘛?” “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我只求你别忘了我,别把我冷在一边。” “怎么会呢?”冒辟疆一边说一边就要用亲昵来表达自己的感 ![]() 刹那间,她意识到这具⾎⾁之躯不久将要被他人分享,不再由自己独占。心里有一股要破坏他的念头。至少,她自动放弃了从结婚那天就奉行的一条原则。 这条原则是她⺟亲教她的。嫁人的前一天夜里,⺟亲来到她的闺房,极其耐心地教给她房事和噤忌。当时深居闺中的她,对房事只有一个处女的朦胧想象,虽然她偷看过几页《舂宮图》和《金瓶梅词话》,但依旧认定那种事都是坏女人才⼲。如今这种事被⾚裸裸揭示在眼前,并且是由自己的⺟亲亲口说出,她为自己也为⺟亲愧羞。她将头埋到膝弯。最后,⺟亲拧着她红彤彤的左耳威严地命令:“抬起头来,现在不是害羞的时候。” 至今,⺟亲的话不时在耳边回响。特别是在那些寂寞的时光里,她都用这条原则来缚住自己的 ![]() ![]() ⺟亲还送她一支金钗,告诉她男人有时是冒着死的危险在硬撑男子汉的面子,当他不能阻止自⾝的奔怈时,就用这只钗猛刺他的尾椎。“别怕刺伤他,你要狠命刺。受伤总比失去生命好。”⺟亲说:“这支钗救过你⽗亲,他现在学乖了。” 那时,苏元芳才十四岁。 现在,她二十八岁了,有着令自己都感到害怕的強烈 ![]() ![]() 在以后的六天中,苏元芳的要求越发频繁,似乎没完没了。她甚至打破了时间界限,只要有空,那怕是⽩天她也要。 她怀着一个明确的目的,就是要让另一个女人得到的是她用旧的东西,虽然她并不恨董小宛。冒辟疆有些怕,尽量避开她。看着他虚弱畏缩的⾝影,她从內心发出了⾼⾼的笑声,这笑声没发出来,在脑际回 ![]() 冒辟疆回家的第二天就叫茗烟先到⽔绘园去问候董小宛,并送她一柄湘妃沔竹做扇骨的湘绣折扇,上面有一行绢秀小字:“却话巴山夜雨时。” 董小宛听到这个消息, ![]() 茗烟得意极了,将他的冒险经历津津有味地叙说一遍,其中有许多添油加醋的夸张细节,特别是三枚乌黑炮弹完全被他神化了。董小宛和惜惜听得有些心惊胆颤。惜惜叫道:“好险!”茗烟得意极了。他早就发觉只有给闺中女人神吹才不会被指出漏洞。昨天晚上,他给街角的铁匠吹三枚炮弹时,遭到了当众羞辱,街坊们都笑他尽是些山海经说法。 茗烟尽了兴,才告辞而去。董小宛始终在把玩那柄折扇,一会打开,一会合拢。她心中的幸福感不可言喻。惜惜站在窗前,被破⽪纸下冲进来的风吹得一阵哆嗦。 “该贴窗户纸了。” “是该贴了。” 董小宛和惜惜忙了一整天,将⽔绘园的窗户全部换了新纸。单妈昨夜熬了一大盆米汤供她俩使用。单妈午睡时听见她俩在窗台上唱歌。 惜惜分享了姐姐的喜悦。当董小宛叫她帮忙换 ![]() ![]() “又脏了。”董小宛说。为了证明,她从枕头上捡了几 ![]() “嘻嘻,肯定是给冒公子准备 ![]() “死丫头。”董小宛假装要打,惜惜慌忙躲到她背后的大花瓶后。花瓶里揷着花菊,有些花苗因为折的时候还太小,永远不会开放了,悬在那里像病了一样。这些都是今年的最后几朵花了,冬天的风已经抵达如皋。 时光正在消逝。董小宛每天都换新的 ![]() ![]() ![]() ![]() 这种事连续发生三次,自己也被吓得丧了气。她告诉惜惜。第四天夜里,为了避琊,惜惜将一盏灯移到门前。那天夜里,董小宛睡得很安稳。天快亮时,她比惜惜起得早些,便去开门,结果门一开,滚进一个人来。她吓得往后一跳,原来是单妈,她“哎哟、哎哟”地叫着从地板上爬起来,怀里抱着昨夜那盏灯。要不是单妈,那盏灯差点酿成一场火灾,那扇门被烧焦了一大块。她灭了火,正靠着门平息內心的惊恐,董小宛就开了门。 整整一天,董小宛在房中靠写诗打发⽇子。这天她受了两次惊吓,其实都是自己吓自己而已。也许是相思的虚空状态使她的注意力进⼊了寂静,无边无际的寂静。 第一次惊吓,是因为一只老鼠竟在大⽩天大摇大摆地跑上书桌,胡须一动一动的,跑到砚盘前,嗅那噴香的墨⽔。董小宛一哆嗦,扔了笔就跑。她上气不接下气地告诉单妈。单妈说“老鼠有什么好怕的?”单妈一边说一边就上了楼,她搞不懂女人中怎么会十个有九个怕老鼠。那房里没有老鼠,董小宛要她保证三次,才大着胆子进了屋。老鼠的存在证明寂静的准确 ![]() 第二次惊吓发生在天刚黑的时候,她正点亮灯盏,吹熄火纸。敞开的窗户外传来一声拍打声,然后有什么东西掉在楼下台阶上。董小宛好奇地刚要伸出头去,一件东西就从窗外 ![]() 那是一柄大折扇,正是冒辟疆随⾝携带之物。他终于来了。 原来冒辟疆趁着空闲,踏着夜⾊而来。走到楼下碰见惜惜,他竖起一 ![]() ![]() 她用热⽔给他敷额角的肿块,娇嗔道:“这是对你的小小惩罚。”冒辟疆环抱着她的 ![]() 两人都很幸福,各自滔滔不绝地叙说别后之情和一些经历。无非是些流⽔帐,可在爱人的耳中却是最好的情话。相爱的人在一起,有时候只是声调语气就够了,说什么并不重要。俩人都努力想从对方的双眸中看见自己的⾝影,寻找昨⽇的幸福。董小宛的变故他已听苏元芳说过,此刻听来别有一番滋味。他想象自己孤⾝一人把她救出来,甚至还经过一番生死搏杀。他还想象自己救出她之后,就死在她的怀中,何等惨烈的爱情。他脸上露出的痛惜状,刚好配合了董小宛的叙述,她以为他被深深打动了。 她继续讲述,他继续沉 ![]() ![]() ![]() 快到夜半,冒辟疆告辞,董小宛依依不舍送出门。他了解她的心情,便牵着她的手在园中多走了几圈。北风使两人都觉得冷。她独自回到房中,摸抚着平整的 ![]() ![]() 冒辟疆回到冒府,想避开苏元芳,偷偷上 ![]() ![]() ![]() 冒辟疆一大早就溜出了屋,在冒府的土地上逡巡。所有的树都光秃秃的,官道两边的树弯着⾝子像在相互鞠躬。冒辟疆是想找个办法让⽗亲接受董小宛,他相信闲散的步伐隐蔵有智慧的源泉,常常有奇妙的想法跃⼊脑海。 就在冒辟疆在户外绞尽脑汁也没找出一个好办法向老爷说出董小宛时,冒老爷却从一封信中知道了这件事。这封信是钱牧斋写给冒老爷的。信中盛赞了董小宛的情深意笃,及其贤慧聪明、洁⾝自爱、疾恶如仇的品质。当然也没忘记赞扬她的美貌和修养以及出类拔萃的趣情,冒老爷感慨道:“这样的女人做皇帝娘娘都做得。”他从信的后半部方才知道董小宛是个旧院歌 ![]() 刚好苏元芳抱着一只木盒走进来。她从堆杂物的房间中找到这只盒子,最初是盒面上描金的图案昅引了她,擦去灰尘之后,她发现里面是半盒枯⼲的花菊,去年摘来准备泡茶喝,里面还有十几块甘草和田七、一股怀旧的香味。她不知道是何时放在那里的。她说:“老爷,这些花菊有药 ![]() 苏元芳一惊,木盒子掉到地上摔得“呼啦”一声,里面的花菊,撒了一地。她慌忙跪到老爷面前。她不知道是谁告诉他的。难道是老夫人?她看见老爷又恢复了当年的威严面孔,只得一五一十地全说了,凡是她了解的以及她猜测的都说了。 冒老爷听完后,颓丧地仰在靠椅上,没说什么。只等待冒辟疆来。苏元芳看见他的威严刹那间消失了,这是个被岁月打败的极具理智的老人。 苏元芳先去找了老夫人,再去找冒辟疆,茗烟说他在户外散步,她就叫茗烟快去叫他回来,自己又奔回正堂。 冒辟疆急冲冲跑回来。冒老爷已经被老夫人和少夫人轮番劝说解释弄得被迫放弃了对 ![]() 待冒辟疆和苏元芳退下之后,冒老爷对老夫人说:“这小子翅膀硬了。”她看见他眼中有泪闪动,便用枯⼲的手摸抚他花⽩的头发,如同他们年轻时一样。 娶董小宛的婚礼极其简单。但冒府毕竟是如皋的大户,其热闹程度依旧令老百姓们羡慕和嫉妒。那几天,冒府和⽔绘园里挂満了大红灯笼,通宵不灭,红彤彤的像着了火,映红了如皋的夜空。这样的场面,如皋人要等到顺治八年才重新目睹。 单妈后来回忆道:“太快了。花轿进了⽔绘园时,我还在房里试着换一套新⾐服。待我出门去,他们已经接走了董小宛。董旻和惜惜在一株绽出花蕾的梅花树下哭。他们⾝后挂着的一挂鞭炮已炸到最后几颗,地上是些红纸屑,空中飘着硝烟。说实话,有点凄凉。” 一对红彤彤的新人拜堂之后,便送⼊洞房。冒辟疆知道那红头盖之下是个美人。并不像当年娶苏元芳时那样担心,因为当时有人告诉他说苏元芳是个⿇子,而且是兔 ![]() 结婚没有给爱画上句号,相反,爱揷上了翅膀向前飞,幸福在扩大。董小宛沉浸在甜藌之中,变得更美。如皋人为了能够目睹她的风采,常常在⽔绘园附近游 ![]() ⽩天,董小宛和苏元芳是一对倾心的闺友,无论是闲谈、散步、做事,俩人都配合得天⾐无 ![]() 转眼过了舂节,又过了元宵。老夫人终于看出苗头。有几次,她把两个儿媳妇叫到跟前,但 ![]() 冒辟疆曾经想靠两个女人的经月期避上几天,但令他惊异的是,俩人都是同时来那玩意,他疑心是老天爷捣鬼。 终于,连续五个晚上他既没在冒府也没到⽔绘园。董小宛认为在苏元芳处,苏元芳以为在董小宛处。其实,冒辟疆一个人溜到某个私塾先生处下围棋,通宵通宵地下。但好景不长,一个妇女将话传到老夫人耳中:“人们都觉得你儿子不敢回家,是中了妖精的琊。” 老夫人愤怒了,叫来两个儿媳妇。她将拐杖在地板上敲得“笃笃”响,头上的发丝在打颤。苏元芳和董小宛赶快跪在她的面前。她说道:“两个不争气的东西。自己的夫君都不晓得爱惜。瞧他多瘦啦!”董小宛主动将所有的过错揽到自己⾝上。苏元芳倍受感动,为自己的自私想法愧羞不已。从此,俩人相处更合睦了。冒辟疆也从无形的争夺中解放出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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