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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叶小说网 > 都市小说 > 玉观音 作者:海岩 | 书号:44702 时间:2017/12/10 字数:11533 |
上一章 第二十章 下一章 ( → ) | |
晚上九点十九分,三七六次列车准点到达广屏。 安心从车站出来,一看到那些 ![]() ![]() 她从上大学开始就在这里生活,她在心理上早已把自己划归为这个城市中永久的一员。所以她此时的凄凉似乎包含了一种被抛弃的主题——这个城市中 ![]() 她顾着马路走了一站地,才找到了下一个汽车站。上车后,要打车票时才发现她本来是想去民人医院的,但在下意识的引导下上的这趟车,却是开往铁军家的。过去那也是她的家,现在不是了,以后也不会是了。 想起这个家她有些难过,眼里有些嘲 ![]() ![]() ![]() ![]() 这时正是晚上九点多钟,正是年轻人寻找浪漫的时间。安心提着箱子,看着那些热恋中的男女花前月下,柔情藌意,心里不噤有几分酸楚。那些在男人的臂弯中扭捏涩羞的女子们,大多数年纪比她还大呢,可她们的样子好像才刚刚尝到了异 ![]() 现在,她提着箱子,穿过这条林 ![]() ![]() 到了家,她站在楼门前往上看,她家住五楼,她找了一会儿,找到了那个曾经属于她和铁军的窗口。不知是家里没人还是拉着窗帘,那窗子黑着。楼门口很清静,无人进出。她站在暗影里仰着脸看了好一会儿,才低了头,又拖着箱子往回走,依然沿着那条风花雪月的林 ![]() 她倒了两趟共公汽车,在晚上十点半钟左右,到了广屏市民人医院。 广屏市民人医院是她非常 ![]() 她走到医院那 ![]() ![]() 下到地下室看到了一个正在一把椅子上瞌睡的警卫,她摇醒那个年轻人,问他管太平间的李师傅在不在。小伙子醒来吓了一跳,大张着O型的嘴半天说不出话来。大概再胆大的人在太平间这种地方值更守夜都免不了做一些 ![]() ![]() ![]() 那值更的小伙子可能是新来的,还未具备敬鬼神而远之的修养,目瞪口呆了好一会儿,才颤巍巍地透出一口气来,问道:“…你是谁?” 安心重复了一句:“李师傅在吗,我找他有事。” 小子战战抖抖地说:“他不在,他明天早上来。” 安心问:“早上几点?” 小伙子 ![]() 安心点了头,谢了那小伙子,离开这里又回到了夜间急诊部。她看表,十一点了,离第二天早上六点只有七个小时的时间,她不知道附近多远能找到便宜些的旅馆。想了想,索 ![]() 周围都是自顾不暇的病人,医护人员少得见不到面,她半睡半醒地坐在这里,反正也没人管。 七个小时之后她再次来到后面的那幢小楼,在太平间门口见到了那位李师傅。李师傅认了一会儿才认出她来,他还记得她,也知道张铁军就是三年前安公专科张校长的儿子。老头儿说:“记得记得,怎么不记得,咱们还在一起吃饭聊过天呢,那你现在和张铁军是什么关系?爱人?”老头儿有点惊奇。接着做出同情的神态:“啊,你们结婚啦,啊,啊…今天遗体告别对吧。 你来得这么早,就来你一个人?“ 安心说:“我今天有急事要走,遗体告别参加不上了。我走以前想最后再看看他,和他告个别,行吗?” 安心说告别两个字时眼圈已经红了。李师傅于这种与死人为伴的工作很多年了,善心是第一位的。他看看安心手上的箱子,连忙说行的行的,然后马上掏钥匙打开了太平间的门。安心终于见到铁军了,刚刚从冷蔵室里拉出来,人的样子有点变形。但安心还是抱了他,这是她的爱人。她的几滴滚热的眼泪,滴在铁军冰冷的脸上,她知道这几滴微不⾜道的热泪已经化不开那冰冷的面容。眼泪只是她的忏悔,铁军是因为她的错误而死的,她必须为此忏悔一生。 除了忏悔,那眼泪还代表了她此时的孤独!她知道,在和铁军就此永别之后,她就成了一个孤苦伶仃的人。她要独自去一个陌生的地方,投奔一群陌生的人,再也没有铁军的关切、惦念和叮咛,而这些关切、惦念和叮咛,是以前时时都在⾝边的东西,现在对她来说竟是那样的遥不可及。 她轻轻地摸着铁军的面孔,她有很多话想跟他说,她觉得铁军仍然是能够和她 ![]() 她哭着说:“我听见了,我也祝福你,铁军!” 她把她 ![]() 放好⽟石,她轻吻了铁军紧闭的嘴 ![]() ![]() ![]() 安心直起⾝来,她的目光和站在一边的李师傅相遇,李师傅的脸上,惊奇和感动都有。他在这里工作了三十年,大概从未见过这样的诀别,一时有些发愣,直到安心说谢谢你了李师傅,才如梦方醒。他走过来,动手帮安心把铁军的遗体推回到冷冻格內。这时他看到了铁军枕边安放着的那只五观音。 “李师傅,我想拜托您一件事,等一会儿他们给他穿完⾐服,您把这个放在他的⾐服里,行吗?” 李师傅的目光在那⽟观音上摩拳了一下,移向安心,他冲安心点了一下头:“你放心好了。” 安心向他深深地鞠了一躬。 天已大⽩。 安心提着箱子离开医院,没再盘桓,没再逗留,她知道从现在起,她已经不属于广屏。她乘了一部共公汽车,直接去了广屏火车站,买了广屏至北邱的车票。当一列火车载着她开出广屏的时候,红彤彤的太 ![]() 在她离开医院也许不到十分钟的功夫,广屏市委宣传部铁军治丧小组的几个工作人员和铁军家的两个亲戚,就扶着铁军的⺟亲来到民人医院的太平间。和他们一起来的还有专门从广屏⾰命公墓请来的化妆师。铁军⺟亲带着她为儿子买的一套崭新的西服和衬衫,她说她要向儿子小时候每天起 ![]() 上午九点,张铁军的遗体告别仪式在广屏市民人医院第一告别室举行。据说到场的人非常多,单从人数上看,不亚于一个局长的规模;据说前来表示悼念的导领人物也不算少,级别最⾼的是广屏市人大的邢副主任和他的夫人;据说铁军的⺟亲克制了自己的哭泣表现得相当坚強,令在场的所有人对这位⺟亲的人格意志都感到无比的惊讶和由衷的钦佩。 告别仪式之后,铁军的遗体被送到广屏⾰命公墓,在熊熊炉火中化为一捧青灰。铁军的⺟亲不顾大家劝阻,一直到火化结束她亲眼看到和亲手摸到了儿子的骨灰之后,才离开公墓回家。她对送她回来的人说她很累了要睡一会儿,赶走了本来执意要陪着她的两位亲戚。等到家里只剩下她一个人了,她才走进自己的卧室,关好门,伏在 ![]() ![]() 所有这些关于安心、铁军、他们各自的⽗⺟、他们各自的工作以及他们的同事和仇敌的故事,先是出自安心本人的叙述,再经过我后来的耳闻及目睹,最终完成于我的想像和推测。故事的细节和人物的心迹通常是不难想像和推测的,何况我后来跟安心一起去过北邱和南德,我亲眼看到并且亲⾝游历了这个故事发生的那些地点,感受了历史和人文的背景。这背景表面上在这地方平淡无奇,甚至无影无形,但对故事发生的原因和它的结局意义深远。 在这些地点中,我以前惟独没有去过的,便是清绵。清绵不是那些情节演绎的主要空间,它在这些故事中的作用,更像我刚刚说到的背景。对,它是背景,是这段故事的主人公灵魂中的气质之源。 安心和我说得最多的,也是清绵。每个人都会对自己的故乡和童年保留着人本主义的偏爱和思恋。清绵作为古哀字国的后屏,历史上也是一个人杰地灵、兵家必争的要冲,历经了千年的沧桑变化,如今反倒相对闭塞起来。我在那张从火车站前的杂货店里买来的旅游指南上,看到清绵悠久的历史被几句话简单地概括,更加深了我对这里怀有的神秘感。旅游指南上重点介绍的名胜,是一段古城遗址,是清绵推一残存的汉唐古迹。而文字简介中只说到清绵拓城于汉,汉武帝徙吕不韦宗族后代之于此,设不韦县,以“彰其先人恶”到明代才改称青铜,民国时再改为清绵,如此而且。 我向火车站前那位小店的老板打听了方向,去安心家正好要穿过那段残存的城郭。去那城郭先要走一条数十米长的索桥,涉过 ![]() 过了桥再走一刻钟,就看到清绵县的街市了。街市上以古旧建筑居多,但看上去只有把口的那座城门才是真正的古迹。这古城残址比我先前的预想还要完整,虽然大部分城墙已不复存在,但城门和箭楼仍然临风而立,岁月依稀,风韵宛然,成为这清绵县的一处最为显目的标志。 清绵的县城实际上是两块巨岩夹峙的一个隘口,太 ![]() ![]() ![]() 除清绵以外,安心的所到之处,我后来大都走遍了。连最不重要的北邱,这个从情节上说即使忽略也无伤梗概的县级城市,我都做过短暂的逗留。安心在这里工作生活总共不过百⽇,她就住在建材公司的一间集体宿舍里,和几个专司切割大理石的女工住在一起。那些女工只知道这位何燕红是从保山那边调过来的,大概是公司里一个头头的朋友的孩子。她们都拿她当小孩子。公司里的人都以为她是个小孩子,就像我当初在京师跆拳道馆训练厅里见到她时一样。她的形象给人的感觉就是一个刚刚离开⽗⺟还 ![]() 她上班的地方就在宿舍前边的一座百米之遥的小院內,她的工作是在公司的销售部里当统计员。没错,正如南德市安公局政治处的同志告诉她的那样,这个公司效益好,工资⾼,她每月挣的钱连工资带奖金带饭费,据说每人都会有年终分红,比她在缉毒大队当实习警司还要多个一百多块呢。 工作简单,生活定安,收⼊不错,尽管,有些寂寞,但此时的安心和一年多以前刚到南德时的安心相比,完全不同了。她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搏杀和生离死别,她需要孤独,需要安静,她不想和任何人过从密切,不需要向任何人倾诉,不需要任何乐娱和朋友。她只想这样静静地生活,这样生活 ![]() ![]() 走得这样仓促,这样悄无声息,这当然是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了。这种事情说是特别,其实在那些小地方大概很常见,很普通,不值得大惊小怪。那就是:这家建材公司新上任的经理,也就是刚刚禅让了经理职务退⾝当董事长的公司老板的儿子,在向安心做出多次暗示之后,终于公开地,而且是強硬地,向她求爱了。 在安心眼里,那位董事长的继承人是个典型的花花公于,整⽇⾝边美女如云,对那种穷人乍富式的挥霍沾沾自喜。他见了安心之后便发誓从此不近女⾊,并且,他让安心看见,他说到做到。他已三十多岁,这点毅力至少短期內是拿得出的。就像当初我追安心时那样,他不断地邀她出去吃饭,关心和改善地生活起居的种种条件;比我追安心更方便的是,在遭到谢绝后,他可以用公司导领的⾝份居⾼临下地关心她的思想和业务表现,常把她单独叫到经理室去“谈工作”什么的…安心摆脫不开,无处可躲,她惟一的办法,是打电话给老潘。可老潘又能怎么样呢,除了在电话里教她一些办法让她妥善处理之外,别无良策。 老潘教的那些办法太常现了,不过是一般女人拒绝男人的那些语言和方式,或者说,是一般女下属拒绝男上司的一些过时的技巧。这对那位上头上脑如粮似虎以为有钱就有一切的小地方的大款来说,没用。有用的方法或许只有一个,那就是安心向他坦⽩自己的⾝世——结过婚,有孩子,她不是什么保山来的小家碧⽟河燕红,而是隐姓埋名被人追杀的缉毒官警安心。只有这样才能把那位阅历浅薄没见过世面的经理吓住,但这方法老潘绝对噤止她用。 这位民营企业的经理是靠君位世袭财产继承而拥有权力的,这样上台的人一般的特点不外是喜 ![]() 她回到了清绵。 她这时心里只想回家,她只想着她的爸爸妈妈和她孩子都在家里等她。 她的家,安心向我描述过,是一幢漂亮的北方宅院式的民居,这是安心的爸爸开作坊最挣钱的时候,加上以前多年行医卖药的积蓄,在原来她家的老屋基址上翻盖的。灰墙青瓦,前廊后厦,重檐藻井,砖雕彩绘…蛮是那么回事的。因为安心的⺟亲是从山西揷队过来的,所以这房子盖得多少有点像祁家大院和乔家大院的风格。当然不是说规模,而是说样式。住在这种古老的宅院里,有一种特别世俗的生活情绪和乐趣。院子里还可养些 ![]() ![]() ![]() ![]() 我就是以这样的情怀想像了安心回家的画面——她在山雾蒙蒙的清晨扛着自己的行李,走进了那个和雾和清晨同样颜⾊的院落。她看到了黎明即起正在院子里喂 ![]() 和⽗⺟及儿子的团聚对安心来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尤其是隔了三个多月之后再见到她幸存的儿子,说不出来那是一种什么感觉。如果没有这个孩子,她也许不会有那么悲伤的心情,那种悲伤实际上是对孩子的怜悯。现在,孩子只是她一个人的,没有⽗亲——她在心理上从未把⽑杰当成孩子的⽗亲。她总是猜测没有⽗亲的孩子该是多么可怜。怜悯常常能唤起大巨的爱心,她觉得孩子在这个世界上只有她能负起责任。 她给孩子重新起了一个名字,这名字是她⺟亲的主意,叫安雄。⺟亲觉得安这个姓的形象就像屋里呆着一个女人,男人姓这个姓很容易给人沉闷软弱的感觉,就像安心的⽗亲。如果在安姓之后单设一个雄字,便有了 ![]() 因为这个孩子,安心尽量不再去想铁军,铁军和孩子已经无法联结在一起。她发觉这种不能联结在一起甚至还有点对立的爱,对她来说是一种说不出来的痛苦,她现在的神经已经过度疲劳非常脆弱,这种痛苦她心灵上已承载不起。 她和孩子一起,住在⽗⺟⾝边,让心情慢慢平静。这座院子盖好以后她只是偶尔回来住过,还有几分陌生。现在,她每天⾜不出户,细细地品味着这院子里的每一个角落,摩擎着每一样东西,寻找着自己有家的感觉。更多的时间是陪孩子玩儿,孩子睡了她就守在他的⾝边,看他觉睡时微皱的眉头。那皱眉的样子使儿子小小的面孔显得心事重重。那表情很像铁军,但五官的形态,还是更像⽑杰,尤其是那张小嘴和腮边的酒窝,越看越像⽑杰。 其实⽑杰的形象在安心的记忆中应该早就变了,变成了毫无表情的一具行尸走⾁,那就是她在法庭上最后见到的那个⽑杰。 这张脸如果毫无表情,再加上他带着⽑放半夜突袭 ![]() 安心在家里住了半个多月,她开始思考自己的未来。尽管她爸爸的中药加工厂早就关门停业,她妈妈的工资收⼊也微不⾜道,但家里的生活依然是优越的。这优越是一种感觉,是晨昏起居无不受到关怀呵护的娇惯和安逸,这种娇惯和安逸是自她多年以前离家练道求学和工作之后,就很少享受的。可她一旦享受到⽗⺟羽翼下的温暖,她又产生出另外一种焦灼,那就是对未来的茫然。 安心从小的个 ![]() 现在这个时代连最传统的中医世家也不再固执那种传儿不传女的陋俗家现了。而且,中医是一个永远的饭碗,这世界再发展,再变化,再不可思议,就算到了农民种地都只用在计算机上敲敲键盘的那一天,中医也不会过时!早晚有一天连外国人也会 ![]() 但⺟亲不愿意安心留在家里学医。女孩子学医的很少,学出来病人也不信任。⺟亲也是看多了人文社科一类的书籍,骨子里还是有些理想和抱负的,希望自己的子女能走出家庭,走出闭塞,出门远行。她想让后代走出去倒不是非要她济世达人,只是觉得年轻人总归应该出去见见世面,即便事业无成,也算受了磨练。⺟亲坚信,一个青年受没受过磨练,将来做人的质量肯定是不同的。另外,⺟亲也想,安心一个人在家带着个孩子,时间长了,左邻右舍乡里乡亲,总不免闲言碎语。她和安心,⺟女俩都是要面子的人。 再说,女儿痛定之后,总还要择婿嫁人。且不说这小地方的小卜冒⺟亲没有一个看上的,就是看上了,安心拖着个孩子二婚再嫁,人家要不要呢?凡是小地方的风俗思想,对女人的贞 ![]() 所以⺟亲对安心说:“妈妈舍不得你走,你在家呆一辈子妈妈也养得住你。可你是个大生学,这样呆一辈子你会觉得好吗?你还想不想再到广屏这种大城市去?” ⺟亲问这话时安心默不作声。⺟亲说:“小熊你放心,我可以帮你带着,你别担心孩子拖累你。” 安心依然默不作声。到了晚上,觉睡的时候,她才对⺟亲说:“妈,我要是走,就离开云南,到更远的地方去,而且,我要带上孩子,孩子应该和妈妈在一起。” 在⺟女进行这场沟通的第七天,安心背上了简单的行囊,揣上爸爸妈妈手中能够拼凑出来的全部三千五百元现钱,怀抱着睡 ![]() 安心在广屏下了火车。她从车站直接去了广屏⾰命公墓。她不知道她此生何时还能再来广屏,她此番出门远行也许将一去不返,所以她要再来看一眼铁军。 她在公墓工作人员的引领下,很快找到了存放在这里的铁军的骨灰。她在公墓的管理处买了两束鲜花,放进铁军的骨灰安放柜里,心里默默地说了辞行的话。她没有哭。尽管,这是第一个给予她幸福家庭的人,是她曾寄托了自己未来梦想的人。尽管由于这个人的离去,她的生活将变得孤单无助,前途也渺茫难料,但她只能一个人接着往前走,因为她还要养大她的孩子。 所以她不能让悲伤庒倒,她不能永远哭哭啼啼! 她离开公墓的时候,一位工作人员查问了她的姓名,之后给了她一个电话号码,说有个人请他们在安心来扫墓的时候把这电话号码转 ![]() 安心看了那个电话号码,和写在那号码下面的一个名字,那名字叫李全富,从字到音都很陌生。 一个小时之后,在市区一个僻静的小吃店里,在一壶清茶的两边,她和这位李全富见了面。一见面她就认识了,这是在民人医院太平间工作的李师傅。 他们面对面坐下来,没有太多寒暄,李师傅从怀里拿出一样东西,摆在桌面。安心一看,什么都明⽩了。刚才与铁军告别时没有掉下的眼泪,这时扑簌簌地掉下来了。 是那颗工观音。 李师傅喝了一口茶,只说了一句:“他家里人,不同意他带这个走。” 安心拿起那颗⽟观音,放在手里摸抚,那上面一 ![]() 李师傅看看她怀里的孩子,放在地上的箱子,问道:“你这是要出门去?” 安心说:“对,我要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去,我再也不会回到广屏来了。” 安心确实是这样想的:她再也不会回到广屏来了。 这一天的下午,在小吃店和那位好心负责的李师傅分了手,安心再次登上一列北上的火车,开始了她执意经历的真正的旅途。在三天三夜拥挤嘈杂和疲惫不眠的跋涉之后,在一个 ![]() 京北,一个令她向往、仰慕和印象深刻的城市,这里曾经有她永远不会忘掉的藌月之旅。她不奢望京北能给她什么成就和事业,像她这样一个⾝份不详,来历不清,学无专长,拖儿带女的外地人,即便能在这种人才济济的际国化大都会里勉強安⾝,也肯定无法立命。她来京北只是因为京北和她之间的距离,无论从哪方面说,都⾜够遥远。她只要在这里有个立锥之地,生存一时,她相信自己就会忘掉过去,就会得到脫胎换骨的蜕变。所以,京北对她的意义是一种大隐于市的躲避,同时,京北也能让她改头换面,也能重新给她另一种生活的 ![]() 她来京北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就是她突然想起在这儿还有一个 ![]() ![]() 她上次来京北度藌月时到武警跆拳道训练队的驻地去看望过她的这位老师,她还有印象那地方在西单附近的一条街上。她到京北之后先在丰台区一个半城半乡的河边上找了一处六七平米的农民房,每月八百元钱还包括房东帮她看孩子。安顿了住处和孩子之后,她就跑到西单那一带去找,地址丢了但记忆还在。可她到了西单以后没想到西单全变了,有了很多新建筑,有了过去没有的大片的绿地,路也变宽了。她站在街口,有点找不着北。她三找两找到处打听,终于打听到那个训练馆早就搬了,搬得不知去向。她又辗转找了三天,快绝望的时候才找到武警跆拳道队的新址。她在那幢崭新的训练馆里找到了一位认识这位老教练的年轻教练,年轻教练告诉她她要找的那个摩按师已经不在这儿⼲了,他得了癌症让他儿子接走了,现在可能还住在安贞医院呢。 安贞医院就在安贞桥那边你坐出租车的话司机都知道。其实安心肯定是坐不起出租车的,她打听了路线连步行带坐共公汽车走了将近两个小时才找到了安贞医院,在三楼拐角的一间拥挤的病房里看到了那位垂死的老教练。她跑到医院来显然已经不可能再求老教练帮她找什么工作,她来仅仅是为了看望他一眼,为了尽一点师徒的情分。 老教练的状况还好,还能跟她说话。甚至,还能用手写字。 他居然颤巍巍地为安心写了一封信短。信是写给他一个生学的,他的生学也在一个跆拳道馆当摩按师。信上说他快死了,临死前再托他一事,就是帮他一个⼲孙女找份工作。他把这信叠好 ![]() 安心走出医院,站在街边,在连天 ![]() ![]() 她乘了那路共公汽车,找到了那个地方。那是一个用大铁门关起的大院子,院子里还有楼。铁门的一倒挂着一个竖匾,上书:京师业余体育运动学校;还挂着一个方牌,上书:京师跆拳道俱乐部。 两个月之后,在一个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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