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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叶小说网 > 综合其它 > 黑的血 作者:刘恒 | 书号:44652 时间:2017/12/7 字数:1020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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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慧泉到昌平县霞光服装厂采购了二百件单面绒彩格衬⾐。这种衬⾐很时髦,价格也便宜。他把⾐服存放在服装厂招待所,乘共公汽车去了八达岭。 长这么大,没去过八达岭。⽗⺟可能也没去过。他们有更要紧的事情做。等无事可做的时候,他们能去也去不成了。死亡迅速地夺走了他们。 八达岭人山人海。长城骑在山脊上,没有尽头,城墙两边的山坡上有许多树。站在最⾼的西塔楼往北瞧,官厅⽔库像一个小湖,蓝得炫眼。公路上汽车和行人缓慢 ![]() 李慧泉在山坡的草丛中躺了两个多小时。城墙上不时有人探出头来看他。不远处有野餐的人,三五成群,树林子里笑声不断。空气里有食品的味道。地上、树枝上到处是面包纸、饮料杯、罐头盒,甚至还有整 ![]() 他躺在那儿想的当然不是彩格衬⾐。那玩艺儿用不着去想。百分之二十的赚头是跑不了的。生活在这里很简单。他该得到的东西是早就预定好了的。卖完衬⾐一算帐,甚至不用算帐,他就会知道生活给了他多少。 他不在乎那几个臭钱。 他想的是一些 ![]() ![]() 薛教导员曾经在全队点名批评他。⽩薯碰破了⽪在冬天不便储蔵,他故意糟踏它们。那时候,他什么都恨。 他现在恨什么?恨谁?恨那个趴在城墙上探头探脑朝他打量的外国人吗?他冲那人咧咧嘴。人家举起了照相机。 他躺在小松林中的草地上,旁边是蜿蜒上下的万里长城。他想的仍旧是那个老问题:生活为什么没有意思?生活到底有没有意思?难道只有他像没头苍蝇一样为此而苦恼吗? 他看到的人都很⾼兴。城墙上闹喳喳的,像落了一大群鸟。 他已经长大成人,用打架寻找乐趣的岁月永远不会有了。他学会了思考。不!他是在被迫思考。 一大群流氓在他脑子里拳打脚踢,他还不了手。他累得要命。 事情的起因似乎跟死的问题有关。 上初一那年夏天,一个落雨的⻩昏。不能出去玩儿,他就早早地上了 ![]() 他睡不着,想到了早就死去的⽗亲。⽗亲坐在医院的病 ![]() 数不清的愚蠢问题磨折他⾜有一年。那一年,他的学习成绩急剧下降,变成了一个沉默寡言的忧郁的小老头。班里开始有人欺负他。用粉笔在他背后画小动物;把痰吐在纸条上往他⾐服上贴;十几个男生齐声叫他"老广";上课时偷偷从后面用弹弓夹了纸团崩他。他学习成绩由好转坏使许多男同学幸灾乐祸,开心透了。他自己也闹不明⽩是怎么回事。他晚上在灯下做作业,脑子跟上课一样老是走神。如果迟早得变成一股灰一团烟,⼲这些多情有什么意义呢!他就是这么想的。他奇怪为什么别人不像他这么想。他在放学路上问过罗小芬,他实在太想找个人谈谈了。 "你说活着好还是死了好?" "…你怎么啦!" "你怕死么?" "我?…没想过。我们还小呢!⼲嘛死呀?有好多好多事我们没见过,还有好多好多好吃的没吃过…" "好吃的?" 他感到十分茫然。初二上学期,他东奔西撞的怪念头找到了突破口。体育课的內容是打排球,十几个人围着一个人托球,大家轮流站到中间去。该他了,开始时有人故意把球托歪,后来有人⼲脆扣他,球砸在他⾝上弹得老远。他把球抢回来,一切从头开始。人们故意不把球传给他,等他不知所措时又突然把球击向他的脸部。策划这一切的是全班最⾼最壮的人。姓吴。他过去一直有些怕这个人。 "他敢把我打死么?" 他问自己。他抢球时顺便捡回来半块砖头,放在脚旁边。他想预先暗示他们一下。笑声突然减弱了。 ![]() "我看他敢不敢打死我!" 他心里默念着。当姓吴的把排球再次击中他的膝盖,男女同学并无恶意地快活嘻笑起来的一刹那,他抄起砖头,像上房的野猫一样踪了上去。 姓吴的头上 ![]() 他在放学回家的路上,截住欺负过他的同学,一手抓住人家的⾐领子,一手拿着半块砖头。他死不怕,还怕什么? "服不服?" "服!" "叫我爷爷!" "…爷…" 他不嘲弄别人。他松一口气,把被他唬住的人丢开。后来,这些人都抢着巴结他。那时候他只有一米五四,比大部分同学都矮。可是他们都怕他。 以后,他养成了使擀面杖的习惯,⾝⾼也长到了一米七四。 不算⾼,可也不算矮。他赢得了不怕死的好名声。他不怜惜自己也不怜惜别人的生命。打架时他几乎从来不躲,他动起手来没头没脑没轻没重。他没有打死人,自己没有被人打死,纯粹是一种巧合。 打架前的紧张和打架后的自我陶醉,使他忘却了死亡的威胁。那时候他十五岁。 除了出生不久时的惨境,十年前那个胡思 ![]() 山上下来一群大生学,从他旁边的一条小路上走过。他躺着没动,草软得像毯子一样。大生学有男有女,每人走过时都看他一下。其中一个女孩子,像看见一位准备喝或已经喝了敌敌畏的杀自者一佯,她就差尖叫一声了。 他坐了起来。东山的城墙上飘着几面旗子和一小片一小片的⽩⾊斑点。是旅游帽。红旗在往山下移动。 強劳时宿舍里有个机 ![]() ![]() 宿舍里的人都拿这位瘦瘦的车工开玩笑。人活到这份上,真不如一头撞死。 他谈改造体会时总找不到话说。他想谈谈多年前的那个雨夜,但他怕人笑话。他自己毒害了自己,这个道理似乎没法说通。 人真是奇怪的东西。 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头从城墙上走下来,气 ![]() ![]() ![]() ![]() ![]() 不错。人就是奇怪的东西。 李慧泉在城门洞上边看了一会儿人群,就到南边的饭馆吃饭去了。心情稍稍轻松了一些。当天晚上,他在昌平住下。夜里他腿腿胧胧地想起了赵雅秋,睡得不稳。服装厂招待所的被子有一股臭脚丫子味儿。他想、将来结婚时一定要出外旅行,比八达岭好玩的地方国全哪儿都有。从现在开始他就得攒钱。他要带着她游遍名山大川。她当然不是赵雅秋,但赵雅秋为什么不是她呢?他欣喜一阵难过一阵,不知自己是醒着还是在梦里。 回到神路街,罗大妈说有人找他。是薛教导员。这可没想到。 薛教导员留下了一张便条和一本小册子。便条叠成几何图案,小册子外边包着旧晚报,这正是薛教导员整整齐齐的作风。他拆开便条。 到司法部听报告,顺便看看你。听居委会说你表现不错,我很⾼兴。你两个月没给我去信,我以为你又出了什么事,现在我放心了。想给你买几本好书,可是书太贵,我⾝上又没带那么多钱。 这本小书我翻了翻,內容很好,你要认真读。别忘了给我写信,我怕你出问题。 罗同志夸你很老实,她只看到了问题的一面,你这人还有另一面。在恋爱问题上不要产生急躁情绪。急躁容易出问题。我对你最不放心的就是这个问题。你自己要注意。当然,你现在表现很好。我让你练书法,你练书法了吗?别忘了给我写信… 纸是从笔记本上撕下来的,两面都已写満。纸再大点儿,薛教导员不知还会罗嗦什么。书法练习可以改变一个人的脾气,这是薛教导员上封信中告诉他的,怕他不信还从报纸上剪了一条消息给他寄来了。他却没当回事。他的确想⼲点儿什么正经事情。但不是练书法!况且,他这个岁数学什么都来不及了。 "慈盾善目的小老头,叫我老大姐,一看就是好人…"罗大妈说道。 "除了您,他对我最好。""孩子只要听话,没有不招人疼的!"罗大妈一定把他搞对象的事告诉薛教导员了。他感到很不是滋味。薛教导员知道的一定比他还详细。有多少姑娘不愿意跟一个解教人员见面?这个间题罗大妈最清楚,他不希望罗大妈把它告诉别的人,哪怕是他尊重的⼊,他自己也不想知道这些事。只一个満⾝澡堂肥皂⽔味的姑娘就够他呛的了。她一个人代表了一批人,代表了一大片人,她们黑庒庒地站在他的对面,丑陋、健壮、自命不凡。让她们见鬼去吧! 李慧泉打开报纸。小册子封⽪是⻩⾊的,定价八角五分。他对题目不怎么感趣兴,《青年的理想与人生观》。这是那种看五行就让人觉睡的书。看这种书让你觉得对面坐着个骗子,一边偷偷撒尿一边教导别人不要随地大小便。但是,也许真的值得一看吧?薛教导员可不是骗子。他读了个开头,就把它放下了。他坐下来给薛教导员回信。大意是,我活得很好,街道上对我也很好,我一定好好⼲,让您放心。他没提恋爱问题。他突然发觉自己心里有许多秘密,无法亮出来的光 ![]() ![]() 李慧泉觉得自己才是骗子呢! 六、七月相 ![]() ![]() ![]() 李意泉的摊子位置不好,背对马路没什么,面朝太 ![]() ![]() ![]() 工商管理所给每个摊位装了一个灯头。以前是共用几盏大灯的,电费分摊。现在每摊一灯,想卖到什么时候都可以。一个退休的老工人坐在摊群旁的一把小凳上,为每个摊位计算点灯的时间,以后好按比例收费。 李慧泉也改成晚上卖货了。晚上不比⽩天人少。十字路口是乘凉人聚集的地方。带眼睛比带钱的人多。生意做得让人不耐烦。 他有一个星期没上咖啡馆。 那天晚上,片警刘宝铁突然出现在他的三轮车前边。他吓了一跳。 刘宝铁神情严肃,甚至有点儿紧张。 "找你有点儿事!""我…怎么了?""能提前收一下吗?收了吧,咱俩一边走一边说,这儿不方便。""我怎么了?!""别紧张,不是你的事…"刘宝铁笑得不太自然。他帮助李慧泉整理⾐物,好像要竭力安慰对方似的。周围的小贩都看着他们。当察警给李大捧子递上一支烟之后,他们才松了一口气。 走到有副食品商店门前,刘宝铁站下了。商店已经关门。他招呼李慧泉在两排台阶中间的凹处蹲下。 "你认识方广德吧?" "方叉子怎么了?" "你跟方广德关系怎么样?" "你知道就别问了,我卷宗里有。到底怎么了?" 李慧泉有点儿不⾼兴。刘宝铁用一种神秘的目光过于认真细致地观察他,让他觉得受了侮辱。一定出事了。有人怀疑他。 刘宝铁吐了口唾沫。 "方广德逃出青海了。" "越狱?!" "算逃脫吧…到火车站拉煤,扒火车跑了。沿途没堵住,不是漏了就是在中途下车了…刚刚接到通报…" 刘宝铁很宽宏地看看他。 "知道怎么回事了吧?" 李慧泉说不出话来。他首先想到的是,方叉子这下完了。方叉子总是⼲一些让人吃惊的事。他打架不勇,却动刀把人捅了;他拍婆子一拍一个准儿,却弄了三十多岁的卖花生仁儿的乡下女人;他来信口口声声要争取减刑,却逃跑了。他是个什么东西1李慧泉傻了一样蹲在那儿。刘宝铁的表情缓和多了,他拍拍慧泉的肩膀。 "瞧你 ![]() "我…" "别大惊小怪的。我们到方广德家去过了。再说,等青海那边转过材料来,里面搞不好就有你的信。他给你的信没丢吧?" "留着呢。" "几封?" "…四封吧。都留着呢,回去看看就知道了,他没写什么…" "他当然没那么傻。" "你们出派所对我不放心是不是?" "不放心就不跟你说了。明天把信带到出派所去。万一有情况,比如他来找你,你看见了他,你知道怎么办吧?你有我的电话,拨匪警也可以,反正你别放跑了他,别提供蔵⾝的地方,当然,最好是抓住他…我琢磨事情到不了这一步,可不能不防,万一…" "我知道了。" "慧泉,你小子可得稳当点儿呀!" "我明⽩。"刘宝铁离开了。 去找一个外号"八哥"的女人。 方叉子早年跟她测过夜。她的家在神路街西巷尽头的铁路宿舍,已经有了孩子,是个规规矩矩的女人了。李慧泉在菜店和牛 ![]() 出派所的人有点儿神经过敏。 李慧泉在烟摊上买了两包凤凰牌的香烟。神路街坏了几盏路灯,房屋显得⾼大,黑暗的角落也增多了。树后边,墙角,没有光线的门洞,似乎随时有可能窜出一个人来。 方叉子没那么傻,他想。 拐进东巷,走了没几步便见到了一个很 ![]() ![]() 十八号院门对面的路灯底下站着一个看书的人。轮廓 ![]() ![]() "您回来了!等半天了…" "看的什么书?" "英语。我妈让我来…" "进去说,进去说…" "不啦,我还得回去温功课呢,快试考了…我妈让我跟您说…我哥跑了!" "安公局都告诉我了,甭你说。" "不是!我妈的意思…反正吧,就是吧,我哥要是回京北了,可能来找您,万一来找您,我妈让您帮帮他…他快完了。" "他已经完蛋了。我没法帮他。帮不好连我也完了。" "不是!我妈不是这意思。他要来找您,您劝他去自首,让他自己去自首,他要不去了,您再报告出派所什么的,反正吧…" "你妈还说什么了?" "说…她就怕别人把我哥打死,现在安公局抓人都带 ![]() "打死和让人 ![]() "您真逗。" 小五哧哧地笑起来。他对哥哥的命运并不关心。他关心的是英语试考。 "我走啦!过几天该试考了…我妈净瞎着急,着急有什么用!" "你想你哥哥吗?" "不怎么想。他跟傻帽似的,活该!" "你长得像你哥哥,特别像。" "街坊也这么说,我姨说我的眼睛比他长得好看…" 小五很得意,又有点儿不好意思。这个⽩⽩净净长着一双漂亮眼睛的小弟弟让人恶心得要命。李慧泉真想给他一脚。 方叉子的妈妈总算动心了。她不认自己犯了罪的儿子,几年不给儿子去信,现在却着起急来了。 她是爱儿子的。或许,她意识到儿子是因为想念亲人想念家庭而逃脫的吧?她那么想就对了。 方叉子给他的每一封信都问:我妈怎么样?我爸怎么样?他无法详细回答,回信只说:他们都好,多想想自己怎么办,别惦记这边儿啦。 方叉子到底是怎么想的?他扒上火车的时候没想到自己的下场吗?他现在逃到哪儿了?说不定正在附近哪个角落里盯着我吧?他到底他妈的想⼲什么! 李慧泉解不开这个谜。人跟人不一徉。谁也别想猜透谁。当妈的不了解儿子,儿子也不了解当妈的,更别提别的人了。别人的谜解不开,自己的谜更难解。如果方叉子突然出现在眼前,他准备拿这个昔⽇的朋友怎么办呢?打昏他,去报功?稳住他,去告密?或者,⼲脆叫他滚蛋? 李慧泉想不出自己会怎么做。 小五晃着酷似他哥哥的⾝坯走了,一边走一边就着路灯的光线看几眼英文课本。是个爱学习的孩子,也是个没有同情心的人。他将来一定活得很好。 李慧泉在十八号院门外菗着香烟,呆呆地想着他的朋友。方叉子是不想活了才这么⼲的。对一个不想活了的人,谁也没有办法,什么办法也没有意义。想死就让他死去吧! 李慧泉恍惚看见了朋友那张女里女气的英俊的面孔。他的脑海像一片荒原,方叉子摇摇摆摆、绝望地在上面东奔西走,像一只无家可归的饿狼,眼看就要倒下去了。 "泉子,三轮挡道啦!" 是罗大爷。自行车后架子上横担着一条十几斤的大胖头。空前的收获。罗大爷缺牙的嘴在黑暗中咝咝地漏气。嘲弄人似的。 "我把它塞冰箱里,想吃你过来切。" "哪儿弄的?" "海子⽔库!" "您真行。" "明儿还去…" 这是一个不同的世界。在另一个世界里,他的朋友正在四处奔逃,而他则深深地陷⼊一种痛苦,他害怕朋友会找到他头上来。他同情朋友,却不想给朋友任何帮助。 第二天,他把方叉子的信 ![]() "这是个关口,不是犯罪,就是立功。" 他记住了这句话。出门时,刘宝铁揪揪他的袖子。 "别那么紧张,该⼲什么⼲什么。" 他也想该于什么⼲什么,但是不行。想出摊,把⾐服袋子扔上三轮又搬了下来,不想动。想在家呆着,四壁空空,屋外蝉鸣,心里慌慌的难受。来到街上,如流的人群里似乎蔵着那个正在寻找他的人,他担心方叉子会突然从背后拍拍他的肩膀。 这是完全可能的。 他乘电车到北海,进门租了一条船,背朝船头没命地划起来。他来过几次。单⾝男人或女⼊喜 ![]() ![]() 他在湖中转起圈来,怎么也划不到对岸的植物园。他绕着琼岛在⽔中漂动,一沉一轻两只木桨笨拙地拍打着绿⽔,岛上的⽩塔似乎也在移动,越来越倾斜,马上就要庒到湖中来了。塔下的绿树把它托住了。 "妈的,想来就让他来吧!" 他靠在后舱座板上嘟哝了一句。太 ![]() "追上去,跟她 ![]() 站娘脸上有许多斑点。看不清是雀斑还是⿇斑。肯定是处女。一个没人要的老处女。他追上去,既不想看看清楚,更不想真的 ![]() 如果他是方叉子,一切引勾都将成功。 李慧泉在北海湖中的小铁船上突然兴致 ![]() ![]() ![]() ![]() 湖中有几个跟他神态相似的人。岸上恐怕也有。公园外边也有。远远近近的各种角落里都有。人跟人不一样,但有时候,人跟人又是很相似的。 " ![]() 李慧泉自言自语地吐出一字。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他在望什么。他表情平静。平静的脸恰恰是神秘莫测的脸。神秘莫测的脸有时令人惊奇。 岸上有人在注视他。他也在注视别人。别人在注视另一个人。人们对别人感趣兴的时候实际上是对自己感趣兴。 ⿇斑站娘已经划得无影无踪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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