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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叶小说网 > 热门小说 > 推拿 作者:心做 | 书号:44251 时间:2017/11/23 字数:9284 |
上一章 第十五章 金嫣、小孔和泰来、王大夫 下一章 ( → ) | |
人和人之间很有意思了,就在推拿中心的态势一天一天严峻起来的时候,小孔和金嫣却悄悄走到了一起,突然热乎起来了。王大夫曾亲耳听见小孔私底下说过,她对金嫣的“印象”并不好一“这个女人”的⾝上有股子不那么好的“味道”就说穿佩,你瞧这个女人弄的,每走一步都有动静,不是咣叮咣当,就是窸窸窣窣,时时刻刻都是把自己嫁出去的样子。你总不能天天嫁人吧?——这说明了什么?她招摇。因为有了这样的一个基本判断,小孔和金嫣不对付,明摆着不是一路人的架势。这一点推拿房里的推拿师都听出来了,小孔和其他人说话向来都⼲脆,一和金嫣答腔,问题来了,拖声拖气的,其实也就是拿腔拿调了。王大夫为这件事专门说过她——何必呢?大家都是盲人,又都是出门在外的。小孔用她刚刚学来的南京话把王大夫打发回去了:“我管一呢。” 小孔对金嫣的态度金嫣知道,并不往心里去。不往心里去是假的,只是不愿意和小孔“一般见识”罢了。怎么才能不“一般见识”呢?金嫣就专门找“她的男人”说话。这个醋小孔没法吃,她又不是背地里偷 ![]() 小孔知道,和金嫣硬斗,不是她的对手,只能给她这么一个“态度”金嫣也是知道的,小孔就是不喜 ![]() 就是这样的两个女人突然走到一起去了。女人就这样,不能有过节,一旦有了过节,再好起来,没边了。恨不得把自己的脑袋割下来,再装到对方的脖子上去。事实上也是这样,小孔和金嫣好起来之后,两个人动不动就要做出一副换脑袋的样子,不是你把脑袋搁在我的肩膀上,就是我把脑袋搁在你的肩膀上,一天到晚都有倾诉不完的衷肠。连各自的男人都被她们撇在了一边,一有空就嘀咕,就跟这个世界上就剩下她们两个人似的。 小孔和金嫣突然和好起缘于一次上钟,依照次序,她们两个被前台杜莉同时安排到一间双人间里去了。来的是两个男人,老板和他的司机。老板喝了酒,司机没有。杜莉在安排人员的时候第一个报的是小孔,这一来小孔就摊上老板了,而金嫣做的则是老板的司机。 小孔怕酒。主要是怕酒气。闻不得。两个客人刚刚躺下来,小孔就轻声地叹了一口气。说叹气就有点夸张了,也就是鼻孔里的出气耝了一些。金嫣走到小孔的面前,什么都没有说,却把老板的生意接过去了。这个举动实在出乎小孔的意料,心里头却还是感谢了。金嫣怎么知道自己害怕酒气的呢?想必还是听王大夫说的吧。小孔想,这个女人真的有量,自己都对她那样了,她始终都能和王大夫有说有笑,私底下还能说点什么。 小孔害怕酒气是小时候落下的病 ![]() ![]() ![]() 成长起来的小孔到底懂得了⽗亲。这是一份不堪承载的⽗爱。它強烈,极端,畸形,病态,充満了牺牲精神和令人动容的悲剧 ![]() 当然,这一切金嫣都是不知道的。金嫣也没有问。没什么好问的。盲人自有盲人的忌讳,每一个忌讳的背后都隐蔵着不堪回首的糊味。 可是不管怎么说,就因为金嫣这么一个小小的举动,小孔对待金嫣的态度和善一些了。看起来这个女人并不坏。她就是那样。用她自己的话说,她就是那么一个“人儿”骨髓却是热乎的。 这一天下暴雨,推拿中心没有什么生意,两个小女人不想呆在休息区里,一起去了推拿房。——话又说回来了,这些⽇子又有谁愿意呆在休息区呢。沙复明和张宗琪简直就成了两块磁铁,他们把相同的一极对在一起了,中间什么都没有,就是能感觉到他们在“顶”他们会一直“顶”下去的,除非有一方愿意翻一个个。 没有生意,闲着也是闲着,金嫣和小孔就决定给对方做推拿。这不是“推拿”是“我伺候你一回”然后呢“你再伺候我一回”蛮有趣的,蛮好玩的。她们做的是部腹减脂。所谓部腹减脂,就是对部腹实施⾼強度的 ![]() ![]() 金嫣和小孔并不胖。但是,两个人都在恋爱中。哪有恋爱中的女人对自己的部腹是満意的?都不満意。很不満意。原因不复杂,她要和十六七岁的时候比。“以前可不是这样的”恋爱中的女人都有一个基本的认知,自己的过去一直比现在好,男朋友没赶上。只有通过艰苦卓绝的努力,才能让自己的现在回到过去。她们永远也不会原谅现有的部腹。 小孔的手不大,力量却出奇地好。金嫣很快就吃不消了。当然,小孔是故意的。毕竟是玩笑——你刚才把我弄得那么疼,现在,轮到你了,你也尝一尝姑 ![]() ![]() ![]() “小 ![]() ![]() ![]() ![]() ![]() ![]() ![]() 小孔不只是 ![]() ![]() 金嫣似乎预料到了小孔的问题,她从不和泰来“那个什么”从不。金嫣伸直了腿大,笃笃定定地说:“没有。我们熬得住。”这句话话里头有话了。小孔突然一阵害臊,有些走投无路,只好把金嫣的⽪⾁再一次拎起来,说:“说!有没有?”金嫣疼得两条腿一起跷到了天上,浪得都没边了。金嫣 ![]() “真的没有?” “真的没有。” “为什么没有?”完全是恼羞成怒,蛮不讲理了。 为什么没有?这还用说么。金嫣认真起来了,说:“我就想留到结婚的那一天。” 这一回小孔相信了。小孔就用手掌在金嫣的小肚子上漫无目的地挲摩。在女人的嘴里“那个什么”永远是重要的,两个女人的言谈一旦涉及了“那个什么”她们的关系就会质变,一下子抵达肝胆相照的境地。雨还在下,很烈猛。在推拉窗的玻璃上噼里啪啦。两个小女人一下子不闹了,推拿房里突然安静下来。这安静温馨。像头顶上的昅顶灯,有光,氤氲,漫漶,是个大概。其实还是黑⾊的。因为是黑⾊的,说温馨又不确切了,是忧伤才对。小孔和金嫣各自 ![]() ![]() 小孔把金嫣的话听在耳朵里,心里头却伤神了。“我就想留到结婚的那一天”这句话她小孔一辈子也说不出口了。她已经彻底 ![]() ![]() ![]() 金嫣的小肚子突然来了一滴⽔,放出了巴掌,在空中等。等了半天,原来是小孔的眼泪。金嫣一下子坐起⾝,捂住了小孔的手,小孔偏偏又菗回去了。小孔说:“嫣子,到了结婚的那一天,多远你都要告诉我,我一定要出现在你的婚礼上。” 金嫣没有答腔。她在心底“哼”了一声,无声地说,婚礼?她的婚礼又在哪里? ——在泰来的面前,金嫣一直是強势的。可是,強势的人通常都有一个共同的特征,当他们谋划一件事的时候,他们会一厢情愿。他们会认定了自己的主张就是他人的意见,不用考虑他人。金嫣一直在默无声息地憧憬着她的婚礼,几乎没有和泰来商量过。——有一件事情金嫣一直都不知情,早在出门打工之前,泰来的⽗⺟就和泰来谈妥了,到了泰来结婚的那一天“家里头”不打算给泰来置办了。原因很简单,泰来未来的媳妇十有八九也是个盲人,两个瞎子在村子里结婚,不体面,也不好看,被人家笑话都是说不定的。泰来的⽗亲⼲脆给泰来挑明了,该花的钱“我们一分也不会少你的”“都给你”婚礼嘛,别办了。泰来同意了。这其实也正是泰来的心思。泰来是在挖苦和讥笑当中长大的,心里头明⽩,村子里并没有自己的朋友,谁又能瞧得起他呢?连他的妹妹都不待见他。拿一笔钱多好。少说五六万,多则七八万。把这笔钱揣在自己的手上,又免去了一分丢人现眼的差事,多么地实惠,是一笔划算的好买卖。 泰来在金嫣的面前是这样表述他们的婚礼的:“在我的心里,我们的第一个吻就是婚礼,我要把每一分钱都花在你的⾝上,我才不会烧钱给别人看呢。” 泰来的表⽩很情动了,可以说,丝丝⼊扣。这样的说话方式金嫣也是喜 ![]() ![]() 既然小孔想参加金嫣的婚礼,金嫣把小孔的手拽过来了,把玩着小孔的手指头,伤心了。金嫣说:“你就等吧。我自己也不知道能不能等到我的婚礼。” “什么意思?” “泰来不肯举办婚礼。” 小孔不说话了。作为一个盲人,泰来的心思她自然能够懂得。她理解的。“那你呢?” “我?”金嫣说“我等。” “等到哪一天?” “我不知道。”金嫣说“我愿意等,等到三十岁,四十岁。”金嫣把她的额头靠在了小孔的额头上,小声说:“我是女人哪。”金嫣后来的声音就小了,补充说:“一个女人怎么可以没有婚礼?”小孔听出来了,金嫣微弱的气息里头有一种固执,金嫣说这句话的时候其实是全力以赴的,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誓言。 作为一个女人,金嫣的心思小孔一样懂。她一样理解。小孔搂过金嫣的脖子,说:“我懂。” “还是你好哇。”金嫣说“你和王大夫美満哪。你们肯定会在我们前头结婚的。丫头,到了结婚的那一天,告诉我。我要到你的婚礼上去,唱。我要把所有会唱的歌从头到尾给你唱一遍。” 话说到这一步,小孔不想在金嫣的面前隐瞒什么了。再隐瞒就不配做金嫣的朋友了。小孔说:“我也不知道我能不能等到我的婚礼。”这句话金嫣刚才说过一遍的,小孔等于是把金嫣的话又还给金嫣了。 这一回轮到金嫣吃惊了,金嫣吃惊地问: “为什么?” “我和老王的事,我爸和我妈不同意。” “为什么不同意?” “他们不许我嫁给一个全盲。” 是这样。原来是这样。唉,生活里头哪有什么可以羡慕的人哪。 “他们什么都不⼲涉我,就是不能答应我嫁给一个全盲。”小孔说“他们不放心哪。”小孔说“他们把一辈子的心⾎都放在了我的⾝上——我到南京其实是私奔了,”小孔掏出深圳的机手,说“我一直都在用两个机手,我一直告诉他们我在深圳呢。” 金嫣把机手接过来,放在手上摸抚。一天到晚撒谎,哪里还是人过的⽇子。这一回轮到金嫣勾着小孔的脖子了,金嫣说:“我懂。” 两个女人其实已经拥抱在一起了。这一次的拥抱并不是她们的本意,然而,因为两个女人的“我懂”她们意外地拥抱在了一起。她们把各自的左手搭在对方的后背上,不停地挲摩,不停地拍。雨在下,雨把推拉窗上的玻璃当作了它们的锣鼓。 “嫣子,给个谜语你猜猜——两个盲人在拥抱。” 金嫣说:“瞎抱。” “再给你一个谜语猜猜——两个盲人在摸抚。” 金嫣说:“瞎摸。” “再给你一个谜语猜猜——两个盲人的悄悄话。” 金嫣说:“瞎说。” “你瞎说!” “你瞎说!” “你瞎说!” “你瞎说!” 她们一口气把“你瞎说”说了十几遍,似乎一定要把这个天大的罪名安揷在对方的头上。两个人各不相让,突然笑了。开始还是闷着的,两个女人的Rx房就在对方的怀里无声地 ![]() ![]() ![]() 休息区里的盲人正拥挤在一起,一个个正襟危坐的。沙复明在。张宗琪也在。有他们在,有他们两个磁铁在,谁还会弄出什么动静来?不会了。连门外的雨声都小心翼翼的。就在这样的大寂静里,突然传来了两个女人的狂笑。所有的人旺了一下,脑袋侧过去了。她们怎么就这样笑的呢,怎么就⾼兴成这样呢,听起来简直就是奋不顾⾝。好玩了。所有人的脸上都挂上了微笑。张一光对王大夫说:“不会出人命吧王大夫?”王大夫也在微笑,笑眯眯地说:“两个疯丫头。”但王大夫哪里有心思在这里说笑,弟弟的债务一共只有十五天的期限,一天一天的,迫在眉睫了。王大夫从耳朵上摸出一支香烟,一个人来到了门外。 门外有一个飞檐,推拿师们昅烟通常就站在这里。王大夫并不昅烟,不过客人们总有客气的,做完了推拿之后,不少烟客都喜 ![]() ![]() 王大夫来到门外。可是,在门外听过去,两个疯子的笑声一样地响亮。王大夫说了一声“疯了”却意外地发现飞檐的下面站了一个人。王大夫“唉”了一声,那个人也“唉”了一声,却是泰来。 王大夫和泰来平⽇里的往来并不多,也就是同事之间的客气罢了,是井⽔不犯河⽔的常态。现在,有意思了。既然他们的女朋友都好成那样了,还闹出了那么大的动静,两个人就有点不好意思了。但同时又有一点想法,似乎有必要热乎一点。王大夫收起満腹的心思,从耳朵上摘下一 ![]() ![]() 这是泰来第一次昅烟。第一口就点在了过滤嘴上。他把香烟掉了个个,却又被过滤嘴烫着了。泰来用⾆头 ![]() ![]() “那当然。好烟。” 他们就讨论起香烟来了。可是,除了“好烟”他们实在也说不出什么来。说不出来就沉默。其实他们是想说话的,处在了没话找话的状态里头,不自在了。只能接着昅烟。这一来两个人的香烟就昅得格外地快。不昅烟的人就是这样,昅得都快。⾼唯正坐在服务台的里口,透过落地玻璃,远远地望着门外的两个男人,他们在昅烟。是两小团暗红⾊的火光。一亮,又一亮。 泰来向来都是一个顶真的人。既然不会昅烟,反过来就把昅烟当成一件重要的工作来做了。每一口都很用功,昅得很到位,特别地深。十几口下去一支烟居然昅完了。泰来把手伸到口袋里去,摸出了一样东西,也是烟。泰来给了王大夫一 ![]() ![]() 两个疯女人的癫疯终于停息了,想必这一刻她们又开始说悄悄话了吧。王大夫把烟续上了。远远地扔出烟头,烟头在雨天里“嗞”了一声,熄灭了。到底是做大哥的,王大夫终于找到话题了。王大夫说:“你和金嫣谈得也有些时候了吧?” 泰来说:“也——不长。” 王大夫问:“什么时候结?” 泰来咂了一次嘴,是不知道怎么开口的样子。想了半天,说:“你们呢?” “我们?”王大夫说“我们不急。” “你们打算搞一个很隆重的婚礼吧?” “不隆重。”王大夫说“搞那么隆重⼲什么,简简单单的。”王大夫意犹未尽,说:“结婚嘛,就是两个人过⽇子。婚礼无所谓的。”王大夫想了一想,又补充了一句:“我们家小孔也是这个意思。” 终于找到知音了,徐泰来向王大夫的⾝边靠了靠, ![]() “⿇烦什么?” 泰来低声说:“金嫣一定要一个隆重的婚礼,要不然,宁可不结婚。” “为什么?” “她说,女人的这一辈子就是婚礼。” 王大夫笑笑,说:“不至于的吧,女人的这一辈子怎么可能就是婚礼呢?” “我看也不至于。” “金嫣还说什么了?” “她说,天下的女人都是这样。” 王大夫刚刚昅了一大口烟,听着泰来的话,慢慢地,把香烟吐出去了。“天下的女人都是这样”小孔为什么就不是这样的呢?王大夫突然就想起来了,关于婚礼,他其实并没有和人家深⼊地讨论过,她想早一点结,这个王大夫知道。但是,婚礼该怎么 ![]() ![]() “唉,”徐泰来抱怨说“她就是要一个风风光光的婚礼,怎么说都不行。” “不至于吧?”王大夫自言自语地说。 “你问问小孔就知道了。”徐泰来说“我估计金嫣把心里的话都告诉小孔了。” 两个男人站在飞檐的底下,各自憋了一肚子的话。是得好好谈谈了。即使是关于婚礼,两个人都有満腹的心思,完全应当和对方商量商量、讨论讨论的。总归是没有坏处。第二支香烟还没有昅完,两个人突然觉得,他们已经是连襟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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