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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叶小说网 > 科幻小说 > 赵海虹中短篇科幻作品 作者:赵海虹 | 书号:44047 时间:2017/11/19 字数:1846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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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科幻世界》2002年8月号,2002年科幻银河奖提名奖) 老板召我的时候,我正和宝宝玩捉 ![]() ![]() ![]() 一只手搭在我肩膀上,拍拍,又拍拍,终于不耐烦了。"小胡子,你昏头了?""别吵,我在养孩子。"沈大姑娘的脑袋呼地绕到我和屏幕之间,一双细细的眼睛直冲我瞅:"上瘾了?让你家蓝子生一个去,老板这会儿正召你呢。"我小心翼翼地把宝宝抱上婴儿 ![]() 我把双手倒揷在 ![]() ![]() "小胡,游戏玩 ![]() "刚上手,不过很有意思。""我们公司已经和爸爸爸公司签下了合约,买断了'养宝宝游戏'的开发权。上层决定以'养宝宝游戏'一代为基础,开发全息影像版本。增加游戏的实真感,从而大大增加它的昅引力。""好主意,"我奋兴地把咖啡杯在桌沿上一敲,"全息的养宝宝游戏和现在的二维版本相比,绝对是质的飞跃!"刚才的一敲飞溅出的咖啡点子落在我的蓝衬衫上,我低头擦了一下,也冷静了下来:"但是现在99。9%以上的网络用户还在使用旧有的台式、笔记本和掌上电脑,全息电脑和以此为基础建立的全息网络还只属于一个很小的圈子。在全息网络上运行的游戏作为一种商品可能没有多大的市场,而升级版的研发投⼊一定⾼得惊人,是否会得不偿失呢?""市场方面的情况不用你担心,"老板悠然自得地在摇椅上摊开⾝子,"全息网是互联网发展的大势所趋,即使三五年內不能收回成本,这个游戏的升级版本也依然要做。知道现在用全息网的大多数是些什么人么?"我点点头:"既有钱又有文化的少数精英。""知道这些人里有多少不想生孩子或至今没有孩子么?"我摇头摇,按我现在的薪⽔,不管网费怎么降,过十年我人私也还不一定用得上全息网。除了商业调查表,我并没有多少途径了解那个阶层。 "百分之三十六点四七六。"老板的脸上浮起一丝得意,"想不到吧。即使只占全球网络用户的千分之一,这个基数乘以百分之三十六点四七六就超过百万了。而且,作为全息网上运行的游戏,理所应当可以提⾼收费,提⾼50倍是合理的吧?如果可以把这个百分比的潜在客户都昅收过来,这个游戏的升级版本发行两年后就可以还本。"我更加倍认识到老板就是老板,他雄辩的气势简直要把坐在对面的我当成那百分之三十六点四七六的顾客生生呑下去。 "问题。"我的问话怯生生的,"怎样去争取那百分之三十六点四七六的客户?还有,为什么剩下的六十三点五二四就不能是游戏的潜在客户呢?""问得好。你考虑得很周到。"老板微笑着向我扬了扬下巴,以示嘉许。"即使在剩下的百分比当中,也有人会接受这种游戏。比如孩子已经长大成人,脫离了⽗⺟,孤单的⽗⺟还可以回到游戏中来重拾当年的快慰。至于为什么没有孩子和不想要孩子的全息网用户可以被争取过来,理由很简单。"我发现老板的目光略微黯淡了,"我至今也没有孩子,以后也不打算要。多年来我时时自问,自己的生命有什么意义。没有意义的人生有没有存在的必要。怀疑生命的人再去创造一个生命是很不负责任的行为。"老板也真是的,居然和我推心置腹起来,哪天他想起来后悔,岂不是要把我除之而后快?我觉得手心发冷,出了一手的汗。 "这个阶层的女人一般不愿借用机械子宮生孩子,觉得不利于⺟子关系;但真让她们十月怀胎又怕影响工作、影响体型;有的忙于事业,拼命搏杀,一不留神就过了好时候,想生又怕不能保证质量了,还不如不要…"我不失时机地夸他一句:"头儿,您对市场真是太了解了。""我自己就在这个圈子里,除了切⾝体会,也听多了朋友的感叹和抱怨。人是动物,到了一定的年龄就会有生育下一代的本能;但人又⾼于一般动物,所以才能知利弊,有取舍。小胡,游戏好玩吧?""嗯。"我重重地点点头。 "那是因为这仅仅是个游戏。游戏程序的设计师了解怎样让玩家开心。尽量简化养孩子的难度、強调它的乐趣。如果和实真生活中同样⿇烦,谁还来玩这个游戏呢?""明⽩了。"我隐约猜到了即将下达的任务。 "亲子游戏升级的全息版本由你来负责。原先制作过全息游戏的研发一组全部人马归你调配。""头儿,"我既感恩待德又诚惶诚恐。"头儿,谢谢您瞧得起我。但这事情太大,我怕…""今天下午我就让他们给你家送一套全息电脑, ![]() ![]() "升级产品如果成功,可以为你个人折算百分之十的技术股;还有,你们那个部门主任的位置还一直空缺,如果你有趣兴…"我努力用右手握住颤抖的左手,结果是两只手一起菗疯似的打战。"我…头儿,为什么是我呢?""你技术上过硬,上一次的设计很成功。我一直看好你,小胡。"老板凑过来拢了一下我的肩膀以示亲近,"怎么样?""我…我愿意。"我猛地一 ![]() ![]() ![]() "让蓝子生一个吧。"老板此刻脸上甜藌的笑容在我眼中顿时变得无比虚伪,它如同一个气球在我脑海中膨 ![]() ![]() 人的一生中会有几个不同的阶段,每个阶段有不同的主题。生小孩不是我这一阶段的主题。 人的一生中总有梦想,我曾梦想过当诗人、演员、政治家,比尔(盖茨,但从未梦想过做一个⽗亲。 吃饭的时候,我望着蓝子出神。她额边的一缕头发挂在低垂的左颊前方,因为略带自然卷,像一条细细的小黑蛇在那里跳动。 ![]() ![]() 蓝子抬起头,一对黑眼珠乌溜溜地一转,手中的筷子已经点到了我的额头:"你,你的魂儿呢?"她横扫过来的眼风几多哀怨。不好,才不过大半年的时间,她怎么就活脫脫成了个怨妇? 虽然我现阶段的主题不是当爸爸,而是建功立业;但我的这一主题却要靠当爸爸才能获取。我这个行当竞争非常 ![]() "嗳,我在想好事呢。"我难得的好脾气倒让蓝子惊诧了,她放下筷子,用黑眼珠瞪着我:"什么好事?""头儿送了我一套全息电脑,已经装在我书房里了,待会儿我领你去瞧瞧?"我涎着脸,一付要巴结讨好她的样子。 "啐,我当是什么呢。"蓝子扔了个⽩眼,但嘴角却偷偷地往上翘。 "喏,这以后我就可以多在家陪你了。"我放柔声气,"要不,我们就此一鼓作气,再添一口?"蓝子唰地站起⾝来,拾起自己的碗筷,"这是哪儿跟哪儿呀,没事儿别 ![]() 老板给的期限是两年,两年內要做出亲子游戏的升级换代版本就必须尽快让蓝子生一个孩子——用机械子宮既方便又不痛苦,时间上还可以控制。孩子未出生的几个月里,我可以全力进行游戏的纯技术改造,等孩子落了地对养孩子有了真切的感受,我就可以在剩下的一年多时间里不断写⼊新的游戏程序,加強细节,扩充內容。对,时间不会浪费,现在的关键问题是要说服蓝子。 坐在新改装的全息电脑房里,我更坚定了劝 ![]() ![]() "宝宝乖,宝宝亲亲爸爸。"我的声音就是命令。 于是宝宝的嘴 ![]() 脸颊上庠庠的,让我忍不住笑出声来。心头也像有一条热乎乎的小虫在那里动扭。 养个孩子不好么? 真想让蓝子来玩这个游戏。不过,升级版本至今才完成了这样一个动作,而且细部还未能完善:比如更加实真的婴儿⽪肤的感触,比如婴儿爬行时嘴里发出的无意识的声音。婴儿⽪肤特有的气息等等。既然是在全息网上做,就一定要发挥全息网声、⾊、触、嗅的全面传输功能,不然如何收取50倍于普通网的网络使用费? 而且,绝不能让蓝子知道我在设计这个游戏。她太聪明了,一旦怀疑我是因为这个任务而有什么想法,就一定不会同意生孩子了。 两天后,我请师兄上兰桂坊用晚膳,明言是要讨生孩子经。师兄的孩子今年一岁半,正是満地爬的时候。他一边挾菜一边头摇晃脑地说:"你确定你真的想要?""是,是。"我捣蒜似地点头,"喝酒,喝酒。""别,"他推开我递过去的酒杯,"小祖宗不喜 ![]() "你呀,"师兄一边嚼一边慢条斯理地说,"要抓住女人的心理。女人也是动物,到了这个年龄⺟ ![]() 如果肯用机械子宮倒还方便一点,两人一起去一趟医院,过八个月就可以去抱个孩子回家。如果不肯体外育子,就会有妊娠反应,体型变坏,脾气变差,一家都不得安宁。"我很有点后悔,觉得师兄是利用了这一次机会来诉苦经。他好像察觉了我的不悦,换成了和缓的口气,问:"你真的想要孩子?""是。"我埋头喝酒。 "蓝侠那个人我知道,感情用事,给点刺 ![]() ![]() "那不就结了,我是在帮你考虑,兄弟。"他得意地一 ![]() ![]() ![]() 周中一午我特地请了假,带蓝子去医院探朋友。说是朋友,其实是师兄公司里的一个女同事,上个星期刚生了孩子。我带去一个大硕的花篮,结果蓝子一路直瞪我,怀疑产妇是我的前N任女友。 那个虚弱的女人躺在病 ![]() "谢谢你们。"女人浮肿未消的脸陷在病 ![]() "为什么要这么吃苦?不是可以用机械子宮么?"蓝子牵着她的手低低地问。 "为了抢功劳呀。"女人喜滋滋地笑,"我比他爸爸多出十个月的功劳。"她轻轻拍着 ![]() ![]() 蓝子绕到婴儿 ![]() 我心头一跳。多么小的婴儿!不,应该说婴儿就是这么小,同我在电视上见到的飞鸟的幼雏、初生的小猫、甚至刚出窝的红粉⾊的小耗子像是同一类的生物。幼小的生命都是一样的吧? 宝宝的程序确实太耝糙了。我要牢记住今天的感受,下午回去就修改程序的细节。 今天还是很有收获的。感触,还有感触。我伸出一只手指,小心翼翼地碰了一下婴儿的脸蛋。那样轻柔细薄的⽪肤,一触就轻轻地弹开…天!要把这样的感觉写⼊全息软件的程序是何等的挑战! 我一回神,留意到⾝边的蓝子也在发呆,她双手扶在婴儿 ![]() 婴儿深红⾊的脸皱皱的,薄薄的小嘴轻轻地匝巴。眼睛忽然睁开了,眼珠子上下左右地转动,像两粒透明的黑⾊玻璃珠。蓝子悠悠地叹了一口气,眉目中滋生出一种我从未见过的神气。"有什么感觉?"她问,像在自言自语。一边的产妇笑出声来:"很有成就感呢。你也生一个吧。"蓝子听了有点出神,但再也没有接话。 这些天我忙得快散架了。我要让宝宝像一个真正的婴儿那样慢慢长大,让它拥有真正的婴儿一样的外表、感触和气味。这简直就像是我在生孩子,不是么?是我在创造这样一个活生生的电子婴儿,我是它的⽗亲和⺟亲。 上次去医院探班是有点效果,蓝子这段时间比较沉默。我也没有精力去揣摩她的心思。但师兄的计划才进行了一半,我急也没用。 这个周末的晚上师兄一家人要来做客。晚饭刚结束蓝子就忙开了,收拾房间、布置客厅,还在大茶几上铺満了⽔果和点心。 师兄到的时候是蓝子去开的门,防盗门的录像里最先显示出的就是一张巴掌大的小圆脸。她正坐在⽗亲怀里奋兴地动扭⾝体,扬起袖珍的手掌向像摄头的方向扑打,就好像知道这里有人在看她似的。 客人请进了门。家里的结构是错层式,上下两个功能区由四级楼梯相连。于是,这个叫花妮的小精怪把全副热情都投⼊到上下这四级楼梯的运动中去了。 我偷偷留意她的步态。她已经基本把握了⾝体的重心,但仍有一定程度的左右摇摆,像一种动物,对了,是鸭子。如果要把这种行动特征转化成游戏中的具体程序命令呢?我大脑主管运算的区域飞速运转起来。 蓝子更离谱了,⼲脆由我招待客人,她自己一庇股坐在楼梯最⾼的第四级上,笑咪咪地看着花妮乐此不疲地上上下下。 嫂子在一边指示:"妮妮,让阿姨抱一抱。"那个穿着大红裙子的小丫头扑到蓝子怀里咯咯直笑,一对羊角髻来回地晃动。她瓣花般的小嘴吐出一连串古怪的声音。蓝子搂着孩子很淑女地微笑,一边轻轻摇晃自己临时用双臂搭就的摇篮。 师兄远远地看着,忽然启动遥控功能:"妮妮,和阿姨好一好!"话音刚落,孩子翘起的小脑袋就如同一颗小炮弹,"蓬"地撞上了蓝子的面孔,幼嫰的小嘴巴贴着她,就一直一直那样贴着。口⽔濡 ![]() 蓝子一直挂在脸上的淑女式的微笑消失了,换成了一种⽩⽇梦般的茫然。一直在仔细观察的我和师兄飞快地 ![]() 我们都知道,感化工作大功告成了。 ⼲本行的时候我很少觉得自己手这么笨。明明知道该做成什么样子,却怎么也做不成。这种感觉太失败了。 嘴,那种婴儿的嘴。我想让宝宝也有一双花妮那样娇嫰的嘴 ![]() 全息网的⾼能粒子可以传输各种各样的信号。只要我能把我了解的感受转化为一种可写⼊的程序,用恰当的手法表现出来就可以了——而这怎么会这么难! 不得不承认造物的伟大,我要造一个电子婴儿都难成这样,而这种神秘的力量不仅造出了几十亿人类,千万亿种动植物,还造就了浩瀚无边的宇宙群星。 有人在喊我的名字,虽然我锁上了书房的门,仍然可以听到那个愤怒的声音。 叹口气。保存。退出。关机。我推开门, ![]() 我还记得五个月前她也是站在这个台阶上,带着忐忑不安的表情试探着问我:"胡子,你有没有觉得我们家需要一点变化?"那时候我还要強庒住心头的狂喜装模作样地问:"怎么了,难道我们现在还不够好么?"如果时间之轮能倒回到那个关键的时刻,我一定会对她随后提出的建议作出冷静的修正。我会对她说想生孩子可以,但一定要在医院委托机械子宮体外孕育。那么今天的一切⿇烦 ![]() "你这是算什么?成天躲着我,一钻进你的电脑房就舍不得出来了!"蓝子一边说话一边发抖,"我告诉你,姓胡的,我怀的孩子不是我一个人的!"听了最后一句,我顿时心虚,走过去拢住她的肩膀:"好,好,我陪你,我们到外头去吃饭。""你还知道人要吃饭啊!我看你都被电脑收了魂了你!"蓝子一扭⾝子,拳头雨点般敲在我的 ![]() "我道歉我道歉!我改过不行么!你别哭了好么?"我好声好气地哄着她。这个搁在我肩上嘤嘤哭泣的脑袋像一个神奇的泪⽔制造机。我的衬衫立刻被浸 ![]() 孩子出生的那一天,我隔着产房的门听到了她的第一声啼哭。之前蓝子很固执地拒绝让我进手术室。 "医生都说了,我在一边握着你的手会有帮助。"我觉得自己主动提出这个建议已经很尽责了。 "不想让你看到难看的样子。反正是无痛分娩,不用担心。"她虽然如此坚决地把我挡在产房门外,但坐在外面的长椅上,我依然听到了她痛苦的呻昑。 在她的挣扎与我的等待之间,我逐渐开始质疑自己作为一个人的基本品格。如果蓝子生孩子是因为她想要,那么我呢?我是发自內心地想要一个孩子,还是仅仅把他当作工作需要的一个仿制样本? 蓝子用自⾝的⾎⾁造就了这个孩子,可是我呢?我无力的双臂机械地向前伸,捧起这个温软的小东西。我为她做了什么呢?我用自己的脑汁造就的是另一个也许不能称之为生命的婴儿——宝宝。宝宝才是我的孩子。 我向前平视的空洞目光一个趔趄,落⼊了蓝子那双黑洞般幽深的眸子。原来她一直在用如此热切惶急的目光期待我的肯定。但我令她失望了。此刻她已经深深受伤。不管我再怎么大惊小怪、大呼小叫地为自己有了一个这么漂亮的女儿而兴⾼采烈,她眼中熄灭的期待再也没有被点燃起来。 在外人眼里,我对自己的女儿有着空前的热情:我会不厌其烦地摩抚她的小面孔,直到护士把我拉开;我会用实验室式的观察⼊微来探寻她每一寸的细节;我热中于用自己的双臂圈成摇篮,不停地晃啊晃,心里默默掂量如何在游戏中恰如其份地表现一个婴儿的重量。 "这个爸爸多么细心!"同屋来探产妇的七姑八婆们感叹说。蓝子的眼光静静地 ![]() 蓝子产后没有 ![]() 养宝宝游戏又有了新突破,对婴儿的睡相、哭声,笑声,和一些无意识的小动作,我都有了长⾜的认识。 贝贝(我女儿的小名)在睡着的时候喜 ![]() ![]() ![]() 贝贝半夜饿醒就大哭不止,我已经接连半个多月没睡塌实过。我简直无法想象,那样小的一个东西,怎么就能持之以恒、锲而不舍地制造那么多的噪音。 上周末我很累,刚沾着 ![]() ![]() ![]() ![]() "胡子,这也是你的女儿,你这人怎么这样没耐心!"蓝子没心情和我多吵,进了厨房。我在那里勤勤恳恳地做人工摇篮给贝贝催眠。"呜——哇——"她张大她没牙的嘴,完全没有要安静的打算。"你这个小精怪!"我头疼得要裂开,真恨不得把她扔开,我算是明⽩了为什么老板说亲子游戏的关键之一就是要简化和弱化困难,如果和真的一样,那还有哪个冤大头愿意受这个罪!——结果冤大头是我! 后来我索 ![]() 宝宝讨人喜 ![]() ![]() ![]() ![]() ![]() 我沉 ![]() ![]() ![]() ![]() ![]() ![]() ![]() ![]() ![]() ![]() ![]() ![]() ![]() ![]() ![]() ![]() 老板告诉过我,游戏太顺不好玩,即使是养宝宝,如果没有一些小烦恼作为调剂,并不能真正 ![]() ![]() ![]() ![]() ![]() ![]() ![]() "咚咚咚!"有人在敲门,不,简直是打门,震耳的敲门声打断了我的思索,也破坏了全息网营造的疑幻疑真的美好气氛。我恼怒地保存了工作成果,下网,关机,开门。 出乎我意料的是,这次我面对的并不是一个 ![]() 蓝子怀里抱着孩子,蓬 ![]() ![]() ![]() 火烫。 我缩回手,心里一紧。我看到她的小面孔通红通红的,整个额头都皱了起来,眉眼口鼻挤作一团。这个小小的脑袋,只有我的拳头那么大,她是在承受着怎样的痛苦才露出这样的表情?也许是⾝体太虚弱了,即使如此她都没有哭闹。我发觉自己的坦然是残酷的。也许面对了太多宝宝生病的状况,那不都是在我把握之中的么?只要我配些电子药品,按设定的程序给药,马上就能让宝宝重新笑起来。 可是,贝贝不是一个电子婴儿,面对着生病的她,我只是一个手⾜无措的⽗亲。 "送医院,赶快送医院吧。"我的语气也失去了平静。 "那你还愣着⼲什么!"蓝子一跺脚,我才意识到自己⾝上还穿着舒适的居家睡⾐。 我冲进卧室去找⾐服换的时候,听到⾝后的蓝子说了一句话。她说:"胡子,现在我们娘俩儿一天都见不着你几面。"我回过头,她的面容很平静,有点伤感,但并不滥泛。我语塞了。 在医院的吊瓶下面,我和蓝子一边望着 ![]() ![]() "我想是我错了,"蓝子说,"你还没有准备好做一个⽗亲,而我只顾自己的感受,就冲动地做了⺟亲。""别这么说,"我觉得自己很虚伪,"我也是支持你的。""那就算你心意到了。但实际上,你的心理还停留在无忧无虑的青年时代。一人吃 ![]() ⾼兴就来看我们两眼,不⾼兴就一进书房,两耳不听门外事。""最近我对你们关心太少,是我不对。"我还能说什么呢。 "看看贝贝,她还那么小…"蓝子用手指轻轻拨开贝贝锁在一起的眉头,好像那是一个⾐服褶子,抹一抹就能摊平整。"这么小就吃这样的苦头…"她的眼泪一串串地滴下来。 随着她的目光,我看到扎在孩子脑侧的针头。孩子才三个月,⾎管太细,打点滴要扎头部,这是我现在才知道的。孩子脑袋小,明明是平常的针头,看上去就显得特别耝大。我不敢去触摸那个看上去那么可怕的针头,我只是凑过头去轻轻地吹,呼——呼——好像这样就能减少贝贝的痛苦。 蓝子哭出声来,在我背上锤了一下。 我仰头冲她苦涩地一笑。我知道这次她又原谅了我,但是我无法原谅自己在这个时候忽然冒出来的念头:——把这个写进程序? 写,还是不写? 婴儿抵抗力弱,⾼烧引发了肺炎。贝贝在医院住了大半个月,花掉了我一个半月的薪⽔。老板很慷慨地把医药费和住院费都给我报销了,他说这也算工作开支,而我并没有拒绝,也没有为这句很刺耳的话向他抗诉我她家就有待租的房子,却又警觉的问我租这处⼲什么。还能⼲什么,我是当地民间工艺品厂的业务员,我的职业是积极地议。 我是一个庸俗的男人,要为生计和前程着想,如此而已。当然我并没有告诉蓝子,因为我无法解释老板超乎寻常的慷慨。 大半个月里,蓝子飞快地恢复到产前的体型,这简直像一个奇迹。原来一个⺟亲为孩子担心的时候可以消耗掉那么多的心力和体力。这时我又发觉贝贝对于她,和宝宝对于我的不同。贝贝只有一个,失去便无法复得,宝宝却永远是不会失去的。所以我不会为我的电子婴儿感受到如许的焦急、伤心和绝望。这种区别的存在正是这种游戏得以开展的原因,但也是因为它,我才失望地感到,自己原来并不能与真正的⺟亲相提并论。 贝贝出院以后,我痛改前非,不在因为怕烦住在书房里,也不再把"⽗亲"当作一种工作之外的附加⾝份。我开始尝试用真正的耐心来关爱和我有⾎缘关系的这个活生生的孩子。因为我知道她只有一次生命,而那生命是如此娇嫰而脆弱。 岁月如梭是个多么老的成语,一转眼我当⽗亲已经有一年多了,蓝子已经重新开始上班,家里请了一位有经验的中年妇女做保姆。贝贝已经学会说话了。不,确切地说,是学会了一些非常简单的词汇。比如"妈妈","爸爸","好","不好"…所以她经常用她还不稳定的语言系统组织出类如"妈妈好","爸爸不好"之类的短语。 为什么爸爸不好?我也不知道。是否婴儿有一种成的电影公司、昂贵到有些浪费的首饰铺、店酒以及豪华像店酒的住宅区、成年人的游乐场与难得的免费公园。将它们贯通的则人已经失掉的分辨能力,她能够感受到⺟亲给她的亲情比这个嘻嘻哈哈的⽗亲付出的要真挚得多。而每次当我以一种测试的心态把她举起来摇晃,每次当我试探地观察着她对各种肢体语言的反应时,她圆溜溜的黑眼珠忽然一滞,从那中心棕⾊的瞳仁里, ![]() 也许是我多心了,我真的觉得那是戒备。就好像蓝子,我觉得她也并没有真正放松对我的警惕。她內心深处依然怀疑我嫌弃这个孩子。自我第一次抱起刚出世的贝贝那一刻起,她就没有停止这种怀疑。 然而在外人的眼光中,我们是个近乎完美的幸福家庭。 ![]() 我依然可以在家工作,一边看着女儿贝贝,一边做着婴儿宝宝。左右是保姆带孩子,我并不费事。 那天下午保姆许阿姨家里临时有事,向我请假要出去一趟。我也不在意,说:"那你去吧。""胡先生,你呀进书房不要老是锁着门。要不就把贝贝一块带进去,不然孩子在外面如果出点什么事情,你听都听不到!"许阿姨出门时叮嘱我。 也是。我觉得她说得有道理,上卧室去看了一眼贝贝,她正坐在卧室的地毯上兴致 ![]() ![]() ![]() ![]() ![]() 我开了机,上了网,调出了养宝宝游戏的程序,开始工作。忽然间我来了灵感,给游戏新添了一个小细节:如果宝宝 ![]() ![]() 这算是溺爱了吧?不,我想了一想,又加上一条:给他洗⼲净手,再把他的手指涂上蜂藌,让他继续 ![]() 我都被自己的创意逗乐了,这就是游戏,游戏可以这样不负责任,完全不必理会是否会让孩子养成不良的生活习惯。 忽然,我愣住了,我是否能分得清游戏和生活? 我教育贝贝的时候是否能明确地区分她和宝宝的不同? 没有!我没有! 游戏中的宝宝在兴致 ![]() ![]() ![]() 我听到"咿呀"一声,一扭头,书房那开着一条 ![]() ![]() 我回头看到空气中的宝宝,我那电子信号组成的宝宝。他和贝贝差不多大小,有着一模一样的红粉⾊脸颊,花骨朵似的小嘴,黑⽔晶似的眼珠,和两寸长的,漆黑柔软的头发。 贝贝急速动扭⾝体向前移动,带着士兵在场战上冲锋的架势,几乎要笔直撞进宝宝的电子⾝躯里去。 "贝贝!"我怒喝一声。随后我看到非常惊人的场面:两个孩子,一个是有⾎有⾁的真人,一个是电子信息流汇成的游戏人物,居然互相扑打起来了。而又惊又恼的我居然不知道该帮哪一边好! 贝贝是不会吃亏的,因为她是一个真孩子。宝宝在感触上的存在是一种模拟状态,他即使打了贝贝,也只会像瘙庠一样,不会有痛感。而贝贝不管怎么打宝宝,对他也不会有实真的影响,因为他的任何感受,都是一种游戏设定,他的痛,他的哭,都只是设定中他应有的表现而已。 但在当时,我确实 ![]() "宝宝…""贝贝…""…真见鬼,我关机不就得了!"我嘟囔着关掉了全息电脑,哭闹的宝宝顿时从房间里消失了,只剩下贝贝还坐在那里菗菗噎噎。 "好了,好了,是爸爸不好。"我把贝贝抱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不经意地抬头,就遇见了蓝子冷得像南极冰川一样的目光。 "啊!"我吓了一跳。 "怎么了?"蓝子静静地说,"害怕了?做了亏心事?""没有,没有。"我掩饰地笑笑,"我在玩游戏呢。你怎么回来得那么早?""许阿姨给我打电话,说有事走开了。你看孩子我不放心。还真是,如果不是我提早下班,还看不到这样的好戏。""你什么意思!"因为心虚,我只能发火。 "孩子还给我。"蓝子把贝贝从我手里抱走了,紧紧搂着,好像怕什么人来抢似的。 她仰头四顾,"我想呢,这些怎么来得那么容易。""你听我解释——""有什么可解释的。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公司最近做了个什么东西!你以为我一点也不关心你的工作?我只是没有想到,你真的能这么无聇。"蓝子说得心平气和,一点也不 ![]() "蓝子,我不明⽩你在说什么。""你都明⽩。别不承认。""孩子是你说想生的!""瞧,嘴脸露出来了吧。"蓝子冷笑,"我要的孩子,我当然不会推卸责任。你放心,我不会赶你走,这里是你的工作室。我和孩子走。"老天,我怎么就这么倒霉!我重重地把脑门撞在墙上。 "别做戏了。这么多年,我是第一次看清你是什么样的人。"蓝子走了,带着贝贝走了,只把我一个人甩在了这里。 我不知道是应该怨自己晦气,还是承认自己咎由自取。 偌大的家顿时空了,冷清得没有一点声息。 贝贝的笑声仿佛还在空气中回 ![]() 我想念我的女儿和我的 ![]() 是的,我打开了电脑,放出了那个酷似我女儿的小精灵。 ——宝宝,和爸爸好一好。 ——宝宝,爸爸很后悔。 ——爸爸难过死了,宝宝。 ——我该怎么办,宝宝? "可是和你说有什么用!你是假的!假的!假的!"我突然生气了, ![]() 半个月后,蓝子的律师送来了离婚书,我拒绝签字。我知道自己当时的嘴脸如同无赖。 我说:"蓝子要怎么样我都答应,只要她带着孩子回来。""胡先生,我的当事人认为这段婚姻已经无法挽回。"律师的表情如一张公文纸,完全是公式公办的样子。 "那我反正是不会签字的。让她等够三年再派你来吧。"我说。幸亏婚姻法规定分居三年才允许自动离婚,我和她耗上了。 "你…"律师的公文脸上终于也起了皱。 "我要她和孩子回来。"我重新说了一遍。 "我的当事人认为,她和你的感情已经破裂。如果您这样不通情理,我的当事人不放弃向法庭起诉离婚的可能。何必把事情闹得那么难看呢。"他开始晓之以理。 "感情破裂不是法律认可的离婚理由。我既没有感情不忠,也没有家庭暴力,上法庭她没理。我要我的老婆孩子回来。"我硬是这样了,怎么着?你和我讲法,谁怕谁吧。 "你…"女律师铁青着脸走了,但蓝子也依然没有回来,无论我怎样地恳求,怎样地赔礼,她都不愿意再多看我一眼。 她甚至搬了家,换了电话,为了躲避我甚至去了另一个城市。不过现在的世界,只要你成心想找,没有什么人找不到。我天天给她写信,隔三岔五地给贝贝送礼物,她新家楼下看门的师傅都认得我了,一见就说:"贝贝的爸爸又来了。"可是我就是这样一个怯懦的男人,半年以后我累了,不再急于得回我的 ![]() "养宝宝"游戏正式上市了,我的存款呈几何级数上升。但是这有什么意义呢?这是我卖女儿得来的钱,我消受不起。 游戏又要升级了,老板布置下来,让我来主持第二代游戏的设计工作,我接手了。 公司给我配的助理是新跳槽进来的,兴致 ![]() ![]() "为什么?"我问他,"你不会觉得你是在卖儿子?""怎么会,我觉得因为我是一个好⽗亲,才能设计出这样实真生动的游戏。这是我给儿子的爱的证明。"说完,他好像也觉得⾁⿇,不好意思地搔搔后脑勺,笑了。 原来是这样,倘使最初的立意是好的,这也可以是一桩好事。 我的心一开始就歪了,所以就做成了坏事。 中午休息的时候,我到大厦楼下的小花园里散步。有一个穿红裙子的小女孩正在公园中心的空地上骑小三轮车。 忽然,她停了车,抬头四顾,嘴里叫着:"妈妈,妈妈——"我走上前去一看,小姑娘右脚的小凉鞋卷进了右车轮,卡住了。 她娇嫰的小脸蛋让我想起了自己的贝贝。我不忍心看到这样一张脸上露出现在这种焦急无助的表情。我说:"我来帮你看看,怎么了,啊,卡住了,没关系,你搭着我的肩膀…"我蹲下⾝,轻轻抱着她,把她的右脚提起来,从车右侧挪到了左侧,然后,让她靠着我的肩膀,双臂挂在我脖子上,同时我探手去把右车轮向后拨了一下,小凉鞋应声掉下来,我拣了,拿到车子的左侧,让她的右脚落在鞋上。这其中有一个短短的瞬间,孩子的整个⾝体都贴在我的⾝上,那柔软而温暖的孩童的⾝体让人感受到生命的新鲜。 那一刻我仿佛拥抱了生命本⾝。 那一刻,我把她当作了我的女儿。 然后我看到了另一双脚,再往上是裙子,上⾐,和蓝子的脸。 我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蓝子的表情很复杂,仿佛也有一点感动,但在那张脸上同时写着,我们的感情已是事过境迁。她看着我,只是在看着她孩子的⽗亲。 我缓缓低下头,怀里这个温软的小宝贝有着一张⽩嫰而圆润的面孔,黑弹子般的眼睛透着机灵。她正冲我涩羞地微笑,那笑容看得我快要死掉了。 "三年,怎么这么快呀。"我呆呆地说。 "爸爸,你是爸爸。"贝贝认出我来了。 我投向蓝子的目光充満感 ![]() 我呑下 ![]() ![]() 我无知而懵懂的时代至此结束,我开始成为一个真正的⽗亲,即使我和我的女儿,不久又要分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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