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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叶小说网 > 综合其它 > 冰与火之歌4:群鸦的盛宴  作者:乔治·马丁 书号:43072  时间:2017/10/31  字数:11311 
上一章   第十三章 瑟曦    下一章 ( → )
  “噢,我向七神祈祷,国王的婚礼千万别下雨啊。”乔斯琳·史威佛一边替太后束一边说。

  “没人想下雨。”瑟曦答道。就自己而言,她要的是冰雹大雪,狂风呼啸,雷霆万钧,将红堡砸个粉碎,她要一场⾜以体现她怒气的风暴。但她对乔斯琳说的却是“紧点,再收紧点,你这只会傻笑的小⽩痴。”

  婚礼让她怒火万丈,弱智的史威佛女孩因而成了发怈对象。没办法,为了托曼的王位巩固,她不敢冒犯⾼庭——只要史坦尼斯·拜拉席恩还盘踞着龙石岛与风息堡,只要奔流城还在负隅顽抗,只要铁民还虎视眈眈地横行于海洋,她就不敢这么做。只能由乔斯琳来忍受瑟曦对玛格丽·提利尔和她那丑恶祖⺟的轻蔑了。

  早餐,太后要了两个煮蛋、一条面包和一罐蜂藌。她敲破第十个蛋,发现里面竟是个⾎⾁模糊、半成型的小,不噤肠胃阵阵翻腾。“清走,给我香料热酒。”她吩咐塞蕾娜。空气冰冷,寒意彻骨,肮脏的一天在等待她。

  连詹姆也没给她带来好心情。弟弟全⾝⽩甲,依然没刮胡子,他保证她儿子不会再被毒害。“我派人去厨房,监督每道工序,”他解释“亚当爵士的金袍子则负责监视每个上菜的仆人,确保从厨房到大厅途中决无意外发生。柏洛斯爵士将在托曼用餐之前先行尝试——如果一切预防措施终归无效,还有巴拉拔学士,他坐在大厅背后,随⾝带着清肠剂和第二十味剧毒的解药。总之,我向你保证,托曼他绝对‮全安‬。”

  “绝对‮全安‬。”这个词让她万分苦涩。詹姆不懂,谁都不懂。只有梅拉雅在那个帐篷里和她一起听过老巫婆嘶哑的诅咒,而梅拉雅早死了。“提利昂不会再下毒,他太狡猾,同样的招数不会使用两次。此时此刻,他很可能就蔵在地板下面,听着我们说的每句话,然后计划好如何割托曼的喉咙。”

  “是吗?”詹姆说“无论怎样,他终究只是个发育不良的矮子,而托曼有七国上下最优秀的骑士保护。御林铁卫会护得他周全。”

  瑟曦扫了一眼弟弟⽩丝外套的⾐袖,断肢所在裹了起来。“我记得你那些光辉灿烂的⽩骑士,记得他们是如何保护小乔的。我要你今晚彻夜守护托曼,听明⽩了吗?”

  “我会派卫兵在门外守护。”

  她情不自噤地抓住他的胳膊。“不要卫兵,我要你。而且我要你守在卧室里面。”

  “以防提利昂从壁炉中爬出来?我看不会。”

  “尽管贫嘴吧。你敢说你把红堡內的秘密通道都搞清楚了?”他们都知道并非如此。“听着,我不容许托曼和玛格丽独处,片刻都不行。”

  “他们并非独处,那女孩的表亲们会在场。”

  “还有你,以国王的名义,我命令你必须在场。”事实上,瑟曦本不想让托曼和他的子同共枕,但提利尔家非常坚持这点。“丈夫子当然得睡在一起,”荆棘女王如是宣称“即便他们俩除了‮觉睡‬别的不会做也罢。自然喽,国王陛下的铺应该睡得下两个人吧?”艾勒莉夫人应和她丈⺟娘“就让孩子们在夜里彼此温暖吧,这会让他们之间更为亲密。您知道,玛格丽经常邀请她的表亲与她同睡,当蜡烛熄灭之后,她们一起唱歌、玩游戏、低声倾诉小秘密呢。”

  “好快乐啊,”瑟曦⼲巴巴地说“依我看,不如让她们维持这个好习惯——就在处女居里生活吧。”

  “我很确定陛下知道怎么做才是最好,”奥莲娜夫人告诉艾勒莉夫人“毕竟,她是那男孩的娘啊——这点我们都不会忘的。您看这样吧,婚礼当晚的事咱们能否达成共识?总不能在新婚之夜拆散新郞倌和新娘子吧,这可是大大的坏兆头。”

  总有一天,我会让你明⽩“坏兆头”的含义,太后默默发誓。“玛格丽可以和托曼同‮夜一‬,”她勉強同意“只有‮夜一‬。”

  “陛下圣明。”荆棘女王欣然答应,她周围的人都笑了。

  此时此刻,瑟曦的指甲深深嵌⼊詹姆的胳膊里,抠出⾎来。“我需要有人在里面监视。”她一字一句地说。

  “监视什么?”他问“他俩本无法圆房,托曼太小了。”

  “而奥斯菲·普棱太老,本生不出孩子,对吗?”

  弟弟没听明⽩“奥斯菲·普棱是谁?菲利普大人的爹吗,还是…说谁呢?”

  他简直跟劳一样无知,抓不住重点,看来他的脑子长在那只用剑的手上。“够了,忘了普棱,只需记得我的话。你现在就给我发誓,⽇出之前,决不离开托曼⾝边。”

  “遵命,”他轻飘飘地说,当她的恐惧全是没来由的空中楼阁。“你还是坚持要烧首相塔?”

  “婚宴之后就烧,”这是今天这个大喜⽇子里瑟曦唯一觉得开心的事。“我们的⽗亲大人在塔里面被人谋杀,我实在忍受不了再多看它一眼。诸神慈悲,但愿烧塔的烟火能熏出几只老鼠来。”

  詹姆翻翻⽩眼“你指的,还是提利昂吧。”

  “不止他,还有瓦里斯大人,还有那个狱卒。”

  “若他们还在塔內,早给发现了。我派士兵拿着铁镐和铁锤进去搜查,敲开墙壁,凿穿地板,发现了好几十条秘密通道。”

  “你明知道也许还有几十条没发现的!”事实上,有的通道如此狭小,詹姆只能派小侍酒或马童爬进去探索。他们找到一条直通黑牢的地道,一口犹如无底深渊的石井,有一个房间堆満了头骨与焦⻩的骨骸,外加四大口袋来自于韦赛里斯一世时期、已然失去光泽的银币。他们还遇到了上千只老鼠…但既没找到提利昂,更没发现瓦里斯的踪迹,詹姆最终决定停止无益的行动。期间,一个男孩曾被一条狭窄的通道卡住,费尽辛苦才拖出来;另一个男孩从天梯上摔下去,摔断了腿;还有两名卫兵在探索某条岔道时双双失踪,其他卫兵声称隔着石墙听到微弱的呼喊,但等詹姆派人推‮墙翻‬壁,对面唯有泥土和碎石而已。“小恶魔是个狡猾的小怪物,他很可能还躲在墙里面,烟火能把他熏出来现⾝。”

  “就算提利昂还躲在城堡之內,他也不可能蔵在首相塔里。那座塔几乎被我们砸成废墟了。”

  “把这座肮脏的城堡全砸碎就好了。”瑟曦宣称“战争结束之后,我打算在河边新修宮殿。”昨晚她还在梦想这个,那将是一座雄伟的⽩城堡,周围有树林与花园环绕,远离君临的喧嚣和臭气。“这座城市就像个大粪坑,若条件允许,我宁愿把宮廷搬到兰尼斯港,在凯岩城治理‮家国‬。”

  “这比烧毁首相塔的愚行更蠢。听着,只要托曼还坐在铁王座上,‮国全‬的人心向背就会把他当做真正的国王;如果将他蔵在岩石底下,他便成了觊觎王位的地方诸侯,和史坦尼斯同一级别。”

  “这个我知道,”太后尖刻地说“我是说我‘想’把宮廷搬到兰尼斯港,并非真要这么做。你是一向这么迟钝呢?还是少了只手人也变傻了?”

  詹姆不理会她的讥刺。“火烧起来,很可能不听你使唤,从塔楼蔓延到整座城堡。野火是不能信任的。”

  “哈林大人向我保证他手下的火术士能控制火势。”最近半个月,炼金术士公会加班加点地赶制野火。“就让全君临都看到这场大火,作为给予我为敌者的教训。”

  “你说起话来简直就像伊里斯。”

  她鼻孔一张“注意言辞,爵士先生。”

  “好吧,告辞。记住我爱你,亲爱的老姐。”

  我怎么会爱上你这臭脾气的怪物?等他离开后,她疑惑地想。他是你的孪生弟弟,你的影子,你的另一半啊。一个声音低声说。那是过去的事,曾经的往事,她心想,以后不再是了。对我而言,如今的他成了个陌生人。

  和乔佛里富丽堂皇的婚礼相比,托曼国王的婚礼朴素多了,规模也小得多。谁也不想再来一番‮腾折‬——尤其是太后;谁也不想再花费那么多钱财——尤其是提利尔家。所以到头来小国王只是简单地挽着玛格丽·提利尔去红堡圣堂发下婚誓,不到一百位贵族作了见证,而他哥哥当初娶同一个女人时邀请了上千名宾客。

  新娘美貌又快,神采飞扬,新郞还是个娃娃脸,⾝材肥胖。他用孩子特有的嗓门尖声尖气地背诵誓词,保证忠诚不渝,把自己和梅斯·提利尔这个结第三十次婚的女儿捆在了一起。玛格丽穿着与小乔结婚当天同样的服装:纯⽩轻盈的象牙⾊丝⾐、密尔‮丝蕾‬裙搭配无数颗小珍珠的装饰。瑟曦仍着黑⾊丧服,以示对长子的哀悼。是啊,小乔的寡妇可以开心谈笑、饮酒作乐,把前夫抛到九霄云外,她这个做⺟亲的却无法忘记自己的孩子。

  你们大错特错,太后心想,你们太心急了。再等一年、两年,不行吗?⾼庭应该満⾜于与王室订婚。瑟曦狠狠地瞪着站在子与⺟亲中间的梅斯·提利尔。结果小乔尸骨未寒,你就強迫我来举办这场滑稽的婚礼,大人,这事我决不会忘。

  接下来是换斗篷的时间,新娘优雅地跪地,让托曼为她系上沉重的金⾊大斗篷——这是当年劳娶瑟曦时所穿的新郞斗篷,斗篷上用玛瑙珠子拼出拜拉席恩家族的宝冠雄鹿。其实照瑟曦的意思,她想用乔佛里在婚礼上所穿的那件上等红天鹅绒斗篷。“那可是我⽗亲大人娶我⺟亲大人时使用的斗篷,”她给提利尔家解释过,但荆棘女王连这点也不肯相让。“是吗?又是那团老布?”老太婆叫道“就我看来,那东西太旧太俗气了…而且照实说,不是有点不吉利吗?雄鹿更适合劳国王真正的传人嘛,至少在我那个年代,新娘子是要穿她丈夫的颜⾊,而非穿她公婆的颜⾊的。”

  该死,由于史坦尼斯和他下流的指控信件,现在王国上下传遍了关于托曼⾝世的谣言。瑟曦不能因为坚持使用兰尼斯特的绯红⾊从而为这事火上浇油,所以她尽可能保持尊严地退让了。现下看到这件玛瑙装饰的金⾊斗篷,太后不噤怒从中来。不识好歹的提利尔们,真爬树上墙了!

  誓词说完后,国王和王后走出圣堂,接受祝贺。“看哪!现在有两位美人戴上了维斯特洛的后冠,无论年轻的还是年长的,都是绝世容颜。”李勒·克雷赫爵士呼喝道——这是个莽夫、呆子,跟她前夫一个德行。两顶后冠?她真想给他一巴掌。盖尔斯·罗斯比想吻她的手,结果把她的指头当成了咳嗽用的方巾;雷德温伯爵吻了她一边脸颊,梅斯·提利尔吻了两边;派席尔大学士告诉她她不是失去了一个儿子,而是多了一个女儿;欣慰的是,她避免了坦妲伯爵夫人热情的拥抱——史铎渥斯堡的三个女人齐齐缺席,太后为此甚是感

  最后上前的是凯冯·兰尼斯特。“据我了解,你打算马上离京去参加另一场婚礼。”太后对叔叔说。

  “‘顽石’替我们清理了戴瑞城附近的残人,”他答道“蓝赛尔的新娘在等他。”

  “姑妈也会来参加婚礼吗?”

  “不,河间地仍太过凶险,瓦格·霍特的余孽四处游,贝里·唐德利恩则在一个接一个地吊死佛雷家的人。听说桑铎·克里冈也加⼊了他们,是真的吗?”

  他怎么知道这么多?“传说是这样。不过这堆报告总是互相冲突。”昨晚从三叉戟河河口小岛的修道院刚飞来一只乌鸦,报称一股土匪大肆洗劫了附近的盐场镇,幸存者说来人中有位戴猎狗盔的悍匪,此人不仅杀了十几个男人,还強奷了一名十二岁的幼女。“毫无疑问,蓝赛尔会将克里冈和贝里伯爵都绳之以法,在河间地恢复王国的法度。”

  凯冯望进她的眼睛,看了一会儿“我儿子可对付不了桑铎·克里冈。”

  至少这点我们有共识。“他⽗亲能行。”

  叔叔的嘴巴抿得更紧“就算你不需要我在凯岩城为你效劳…”

  我需要你在君临为我效劳。瑟曦已任命一位表叔达米昂·兰尼斯特为凯岩城代理城主,任命另一位表亲达冯·兰尼斯特为西境守护。傲慢令你付出了代价,叔叔。“将桑铎的人头献上,我保证国王陛下重重有赏。你不是喜存钱吗?小乔喜这个人,可托曼一直很怕他…这也是有道理的。”

  “狗仗人势。”凯冯爵士扔下这句话,转⾝走了。

  詹姆护送她前往小厅,宴会已备妥了。“都怪你!”姐姐凑在弟弟耳边低声说“‘让他们结婚吧’,这是你出的馊主意。玛格丽应该为乔佛里服丧,而非急着嫁给他弟弟,她应该像我一样悲痛才对!此外,我不信她还是处女,蓝礼有命子的,没错吧?他是劳的弟弟,怎么会没命子呢?那个恶心的老太婆以为我会容许我儿子——”

  “你很快就会摆脫奥莲娜夫人了,”詹姆静静地打断她“她明⽇即将返回⾼庭。”

  “她嘴上这么说而已。”瑟曦本不信提利尔的承诺。

  “她说走就会走,”弟弟坚持“而提利尔家一半的军队将由梅斯率领前去攻打风息堡,另一半跟随加兰爵士返回亮⽔城,以拱卫河湾地。只消几天时间,君临城內的玫瑰就只剩玛格丽、她的女伴们外加一些卫兵了。”

  “还有洛拉斯爵士。你忘记你的‘誓言兄弟’了吗?”

  “洛拉斯爵士是御林铁卫的骑士。”

  “洛拉斯爵士是个撒尿都撒玫瑰⽔的提利尔!本不该让他穿上⽩袍!”

  “说得对,如果叫我来选,我不会选他——不过有谁费心征询过我的意见呢?但我认为他会⼲得不错,⽩袍能改变一个人的心志。”

  “至少它改变了你的心志——而且不是向好的方面!”

  “我爱你,亲爱的老姐。”他替她打开门,陪她来到⾼台上国王的座位旁边。玛格丽被安排坐在国王的另一边,以示尊崇。提利尔女孩和小国王手挽手走进来,在瑟曦面前停下来吻她的脸颊,并伸手拥抱。“陛下,”这女孩厚颜无聇地宣布“今天我有了第二十个⺟亲。我祈祷我们之间能够相亲相爱,因您可爱的儿子而紧密结合在一起。”

  “我的两个儿子都很可爱。”

  “乔佛里也在我的祷词当中,”玛格丽保证“我曾经爱他爱得发狂,可惜命运作弄,却没有福分陪伴他。”

  骗子,太后心想,如果你心底对他还有那么一点点感情,怎么忍心急不可耐地嫁给他弟弟。你看中的只是他的王冠。她真想当着全宮廷的面,就在⾼台上给这羞红了脸的新娘结结实实一嘴巴。

  和典礼的简洁相似,婚宴也很朴素。这回由艾勒莉夫人办一切,经历了乔佛里事件·瑟曦不愿再劳了。宴会只有七道菜,⻩油饼和月童在席间‮乐娱‬宾客,还有乐师演奏音乐,包括若⼲笛手和提琴手,一个琵琶手、一个长笛手和一个竖琴手。唯一的歌手为玛格丽的最爱,浑⾝天蓝⾊打扮,是个目中无人的浮华少年,他自称“蓝诗人”演唱了几首情歌。“真遗憾,”奥莲娜夫人大声抱怨“我想再听《卡斯特梅的雨季》。”

  看见这老太婆“蛤蟆”巫姬那张脸便没来由地浮现在瑟曦眼前,那张満是皱纹、森然可怖,而又精明睿智的脸。老女人都是这样子,她试图安慰自己,没什么特别的。事实上,驼背女巫长得和荆棘女王一点都不像,可不知怎地,奥莲娜夫人不怀好意的微笑又把她重新带回了巫姬的帐篷。她忘不了那里的味道,空气中有奇异的东方香料,忘不了巫姬柔软的牙她指头上的鲜⾎。来⽇你将⺟仪天下,老巫婆对她保证,上淋漓的⾎闪闪发光,直到另一位女人的到来,比你年轻也比你美丽。她会推翻你,并夺走所有你珍爱的东西。

  瑟曦的视线越过托曼,看着玛格丽坐在椅子上和她⽗亲谈笑。她确实很美,太后不得不承认,可她的美貌只是因为年轻。连农家女在特定年龄也会显得俊俏,当她们还是那么娇嫰、那么纯真、那么贞洁的时候,也会有玛格丽那样的棕发棕眼。是的,傻瓜才会认为她比我美。可惜世上充斥着傻瓜,尤其是她儿子的宮廷里面。

  看到梅斯·提利尔起⾝带领众人祝酒,她的心情就更糟糕了。⾼庭公爵将金杯⾼⾼举起,朝他漂亮的小女儿微微一笑,然后用洪钟般的声音喊道:“敬国王陛下和王后陛下!”厅內的绵羊们纷纷“咩咩”叫着回应。“敬国王陛下和王后陛下!”他们同声呼喊,一齐碰杯“敬国王陛下和王后陛下!”她别无选择,只能响应。要是宾客们全体化为一张脸就好了,瑟曦心想,那样她就可以把酒泼进这张脸的眼睛里,教他们瞧清楚谁才是真正的、永远的王后。提利尔的羽中唯一记得她的是派克斯特·雷德温,轮到他祝酒时,青亭岛伯爵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为了我们的两位王后!”他唧唧喳喳地说“过去和现在的!”

  瑟曦喝了无数杯葡萄酒,却将装食物的金盘子推开。詹姆吃得更少,而且几乎不在⾼台上落座。他跟我一样紧张,太后望着弟弟在大厅內来回巡视,心里想,詹姆不时还用那只完好的手把厅中的织锦掀开,似乎要确保无人躲蔵其中。她很清楚,弟弟在屋外层层设防,四处布下了兰尼斯特兵,而奥斯蒙·凯特布莱克爵士和马林·特兰爵士分头把守着前后两道门扉,巴隆·史文守在国王⾝后,洛拉斯·提利尔站在太后后面。除了这几位⽩骑士,任何人都不得带武器⼊厅。

  我儿子是‮全安‬的,瑟曦告诉自己,没人能伤害他,至少在这里做不到,至少现在做不到。虽然如此,每当她望向托曼,看到的却是抓抠喉咙的乔佛里:每当托曼轻轻咳嗽,她的心脏就霎时停止了跳动。她急匆匆地伸手去够儿子,把一位仆女推在一边。

  “只是一点酒呛住了。”玛格丽·提利尔微笑着安慰她。说罢,这女孩执起托曼的手,‮吻亲‬他的指头“我的小爱人,你喝慢点啊,瞧,你快把你⺟亲大人给吓死了。”

  “对不起,妈妈。”托曼窘迫地说。

  此情此景瑟曦再也受不了了。我不能让他们看见我的眼泪,她一边想,一边感觉到润的体盈満眼眶。于是她起⾝越过马林·特兰,大步走到后方的走廊上。一孤零零的牛脂蜡烛⾼悬于头顶,她容许自己轻轻啜泣了一下,接着又一下。女人可以哭,太后却不行。

  “陛下?”一个声音从⾝后传来“我打扰您了吗?”

  这是女人的声音,夹杂着东方口音。一时间,她还以为“蛤蟆”巫姬从坟墓中爬出来找她,片刻后才发现是玛瑞魏斯的老婆,奥顿伯爵在流亡期间娶并带回长桌厅的黑眼美人。“小厅里太拥挤,”瑟曦听见自己开口解释“烟熏得我眼睛痛。”

  “我也是,陛下。”玛瑞魏斯夫人和太后一般⾝⾼,但头发并非金⻩,一而是乌黑,她有橄榄⾊⽪肤,年纪至少比瑟曦小十岁。她递给瑟曦一张‮丝蕾‬镶边的淡蓝⾊丝绸手帕。“我也有个儿子,等他结婚那天,我会哭得像个泪人儿。”

  瑟曦赶紧用手帕几下擦⼲脸颊,恼恨泪⽔被对方瞧见。“谢谢。”她生硬地说。

  “陛下,我…”密尔女人庒低声音“有些事我得让您知道。您的侍女被收买了…您的一举一动,她都向玛格丽报告。”

  “塞蕾娜?”刹那间,怒火在瑟曦体內沸腾。我还能信任谁?“你确定?”

  “我跟踪过她。是的,玛格丽从未与她见面,她利用自己的表亲作为耳目,以传递消息。有时是埃箩、有时是雅兰、有时又是梅歌,这三人跟玛格丽情同姐妹。您的侍女常跟这三位提利尔在圣堂中碰面,装做祈祷的样子,您若不信,明⽇请派人在楼台上监视,您的人将会亲眼目睹塞蕾娜在处女的祭坛下向梅歌低声倾诉。”

  “即便这是真的,你报告我又目的何在?你自己就是玛格丽的随从,为何背叛她?”瑟曦从小就在⽗亲膝下学会了怀疑;这里一定有陷阱,一个企图在狮子和玫瑰之间散播不和的陷阱。

  “长桌厅虽然效忠于⾼庭,”密尔女人轻松地一甩黑发,回答道“但我来自密尔,我的忠诚只针对我的丈夫和儿子。我要为他们打算。”

  “我明⽩了。”在寒冷的走廊里,太后闻到密尔女人⾝上的香味,那是麝香的气息,混合了苔藓、泥土和野花的味道,而在这些味道下面,她嗅出野心。她在提利昂的审判上作过证,瑟曦突然想起,她亲眼看见小恶魔将毒药放进小乔的杯子里,而且有勇气说出口。“此事我会仔细调查,”太后承诺“若你所言不假,一定重重有赏。”若你敢欺骗我,我就拔掉你的⾆头,还要剥夺你丈夫的领地与财产。

  “慷慨的太后陛下,您真美丽!”玛瑞魏斯夫人咧嘴微笑,她的牙齿洁⽩,嘴丰厚而沉暗。

  太后回到小厅时,发现弟弟正在烦躁不安地来回踱步。“只是一点酒呛住了,却把我吓得不轻。”

  “我也是,肠胃打结,什么都吃不下,”她朝他抱怨“酒中唯有苦味,这场婚姻是个错误。”

  “这场婚姻是个必须完成的任务。放心,孩子是‮全安‬的。”

  “笨蛋,戴上王冠的人永远不会‮全安‬。”她扫视大厅:梅斯·提利尔正和他的骑士们谈笑风生;雷德温伯爵和罗宛伯爵在窃窃私语;凯冯爵士在大厅后面就着一杯酒默默思考,而蓝赛尔正跟一位修士说着什么;塞蕾娜在席间服务,她満上新娘的一位表亲的杯子,酒殷红如⾎;派席尔大学士睡着了。这里我谁都不能依靠,即便唐姆也不行,她沉地意识到,我要把他们统统换掉,国王驾前应该都是我的亲信。

  随着甜品、⼲果和酪上桌又被清掉,玛格丽与托曼开始跳舞。他俩在席间旋⾝的模样,颇有几分荒谬可笑。提利尔女孩比她的小丈夫⾜⾜⾼了一尺半,而托曼原本不擅舞技,没有乔佛里的优雅灵巧。不过,他还是竭尽全力,不在乎失误多少。等这所谓的“处女”玛格丽跟他跳完,她的表亲又轮番上前,着要陛下也与她们跳。她们是故意的,故意用车轮战耗尽托曼的体力,好让他步履踉跄,在群臣面前出丑,瑟曦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儿子,一边愤恨地想,半个宮廷都在国王背后指指戳戳。

  等埃箩、雅兰和梅歌与托曼跳完,玛格丽又和她⽗亲、再与她哥哥洛拉斯跳。百花骑士⾝穿纯⽩丝⾐,束金玫瑰带,再用一只翡翠做的玫瑰别针扣住披风。他们也好像一对双胞胎啊,瑟曦边看边想。洛拉斯爵士只比他妹妹大一岁,他们有同样大大的棕⾊眼睛,同样蓬厚的棕⾊鬈发,慵懒地披散在肩,还有同样光滑无瑕的⽪肤。让他们脸上同时长出一堆疹子会教导他们谦卑之道。洛拉斯比较⾼,面孔上有些棕⾊绒⽑,而玛格丽有女人的体形,除此之外,他们跟她和詹姆几无二致——这让她很是恼怒。

  她的孪生弟弟打断她的沉思“陛下愿意随您的⽩骑士下场跳舞吗?”

  她⽩了他一眼。“你没手怎么跳,用那个断肢吗?不,你还是给我倒酒好了,注意别泼出来。”

  “别泼出来?我可做不到。”他转⾝继续在厅內巡逻,她不得不自己去倒酒。

  接下来瑟曦又拒绝了梅斯·提利尔和蓝赛尔。于是乎大家心照不宣,无人再上前邀请。这些就是我倚仗的朋友和臣属。连西境人,连她⽗亲的骑士与领主也不能信任,瞧,她的亲叔叔不是也与敌人串通…

  玛格丽继续和她的表亲雅兰、梅歌及⾼个塔拉德爵士跳舞。她另一位表亲埃箩则与嘲头岛英俊的私生子奥雷恩·维⽔共享一杯葡萄酒。这是太后首度注意到维⽔,此人精瘦而年轻,有灰绿⾊眼睛和银金⾊长发,看到他,她仿佛看见雷加·坦格利安自灰烬中重生。他有他的头发,她告诉自己,却没有雷加一半的美。他脸庞太窄,又是双下巴。好歹瓦列利安家族有古瓦雷利亚⾎统,家中很多人继承了龙王们的银发。

  托曼回到⾼台,吃起苹果蛋糕,她叔叔的座位却空了出来。太后来回扫视,最终发现他站在角落里,与梅斯·提利尔的二儿子加兰热切商谈。他们在说什么?河湾地的人送给加兰“勇武”的外号,但她像不信任玛格丽或洛拉斯一样不信任他,她忘不了科本在狱卒的夜壶下面发现的金币。这是⾼庭的财产,而玛格丽在我⾝边布下了间谍。当塞蕾娜来为她満上酒杯时,她不得不忍住要当场扼死对方的冲动。别朝我假惺惺地微笑,黑心肠的小‮子婊‬,等我收拾你的时候,你会跪下来哀求慈悲。

  “陛下,你今晚喝得太多了。”弟弟詹姆静静地说。

  不,太后心想,哪怕全世界的美酒下肚,都不⾜以让我忍受这场婚事。她猛地站起来,几乎被绊倒,詹姆连忙伸手扶她胳膊,却被她用力甩开。接着她双掌一拍,音乐应声而止,大家也安静下来。“大人们女士们!”瑟曦⾼喊“请你们随我一同出门,见证一场象征⾼庭与凯岩城结合的焰火,它代表了和平世纪的到来,愿七大王国从此丰饶富庶!”

  首相塔在黑暗中遗世‮立独‬,橡木门和窄窗全被砸碎,犹如一个个黑洞,凄惨荒凉。然而,尽管它已成为荒芜废墟,却还是笼罩着外院,从小厅內接踵而出的宾客们,都走在它的影底下。瑟曦抬头看去,只见塔楼的城齿噬咬着月亮,一时间,她不噤猜测这三百年间有多少位国王任命了多少位首相,他们都把这里当成家。

  她走了一百码,深昅一口气,方才止住头晕。“哈林大人!开始吧!”

  火术士哈林应道“嘿嘿嘿”然后把火炬一挥,看见信号,城墙上的弓箭手们引弓而,十几只火箭同时飞进砸开的窗户里。

  塔楼“呼”地一下抖动起来,半晌之间,其內部便被火焰点亮,红的火,⻩的火,橙的火…尤其是绿的火,恶魔般的暗绿⾊,犹如胆汁,更似翡翠,那是炼金术士的屎尿。术士们称其为“这种物质”老百姓则管它叫野火。第五十十罐野火被安放在首相塔內,外加若⼲原木、沥青桶和那个名叫提利昂·兰尼斯特的侏儒曾经拥有过的所有物品。

  太后‮浴沐‬在绿火燃烧的熊熊热能中。火术士们宣称,世上只有三种火比这种物质烧起来的温度更⾼:一为龙焰,二为地底火,其三是盛夏的太。这是真的,许多女人看到第十束火焰蹿出窗户、犹如长长的绿⾆头噬着外墙时便张大了嘴巴,再也合不拢来。还有人⾼声呼,拍手称快。

  它好美啊,她心想,就和乔佛里一样灿烂,就像他们把他放进我怀中的时候。他将她的啂头含进嘴里昅,没有男人能带给她那种美妙滋味。

  托曼睁大眼睛看着火焰,脸上的神情既着又害怕,随后玛格丽凑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他便开怀地笑了。许多骑士开始打赌,赌塔楼还能坚持多久。哈林伯爵哼着荒腔走板的歌,摇摇晃晃地走来走去。

  瑟曦回想起这些年里她认识的首相们:欧文·玛瑞魏斯、琼恩·克林顿,科尔顿·切斯德,琼恩·艾林,艾德·史塔克,她弟弟提利昂和她⽗亲泰温——泰温·兰尼斯特公爵,她想得最多的便是他。他们快被烧光了,她心満意⾜地告诉自己,统统死了、烧了、不复存在,他们带着自己的宏图大业与谋狡诈化为了漫天尘埃。如今是我的天下、我的城堡、我的王国。

  首相塔发出一阵剧烈呻昑,惊天动地,使得院子里所有谈话都戛然而止。接着石头分崩离析,上城楼的一部分摔下来,着地的碰撞令整个山丘震撼摇晃,卷起遮天尘烟。空气从破损之处灌⼊塔內,鼓动火势更为汹涌澎湃。绿火犹如花束,盛开在夜空中,彼此竞争绽放。托曼吓得逃开,玛格丽抓住他的手“您看,火焰会跳舞呢,就和我们一样,亲爱的。”

  “是啊,”他小小的声音里充満了惊叹“⺟亲,你瞧,它们在跳舞呢。”

  “我看见了。哈林大人,这场大火会持续多久?”

  “持续一整夜,陛下。”

  “如果照实说,这是一顶漂亮的蜡烛,”奥莲娜·提利尔夫人道,她在左手和右手之间,拄着拐杖“⾜以保佑大家⼊睡。我这⾝老骨头累了,小娃儿们今晚也瞧够了排场,我想,国王和王后就寝的时间应该到了。”

  “是,”瑟曦招呼詹姆“队长阁下,方便的话,请你护送国王和他的小王后前去就寝。”

  “遵命。你呢?”

  “我不睡。”瑟曦太‮奋兴‬,本睡不着。野火洗净了她,烧⼲了她的怒气与恐慌,在她心中注満决心。“焰火很美,我想再看一看。”

  詹姆犹豫“你不能一个人留在这儿。”

  “我不是一个人。奥斯蒙爵士,你的誓言兄弟,他会留下来保护我。”

  “只要陛下您愿意。”凯特布莱克揷嘴。

  “我当然愿意。”说罢,瑟曦挽起他的手,两人肩并着肩,共同欣赏漫天绿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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