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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叶小说网 > 言情小说 > 十年懵懂百年心 作者:李李翔 | 书号:42640 时间:2017/10/17 字数:2626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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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夜阑人未寝 下过雨的夜晚,天空漆黑如墨。寒风拂过窗边的树木,发出“嚓嚓”的声响,时断时续,像是情人间的呢喃。云儿和燕苏俩人换上夜行⾐,云儿嘀咕:“你的⾐服太长啦,我穿不了,我还是穿小太监的⾐服好了,反正夜里也看不出来。”燕苏见自己曾穿过的⾐服此刻紧紧贴在她肌肤上,领口因为太大而露出大半雪⽩的肩头,心口一热,便说:“不要紧,袖子折一折就好。”云儿不満道:“领子呢,也能折么?我不穿这个,行动太不利索,万一挂到窗栏树枝什么的,露了行踪就不好了。”见他勾直勾盯着自己看,脸上一红,嗔道:“看什么看,还不快转过⾝去。”燕苏看着她笑“你换就是,又看不到什么。”云儿畏寒怕冷,夜行⾐下还穿了紧⾝⾐。 她自然不依,骂道:“流氓、无赖…”燕苏哼道:“我若是⾊鬼,你早是我的人了。”云儿倒竖柳眉“谁是你的人!”燕苏一把搂住她,嘴 ![]() 燕苏得寸进尺,手伸进她 ![]() ![]() ![]() ![]() 云儿三下五除二换好,扯着他问:“这么多侍卫守着,我们怎么溜出宮去?”想到“夜出皇宮“的情景,神情很是奋兴。燕苏哼道:“皇宮里的侍卫都是对外不对內,趁他们换岗的时候,大大方方就能出去。不过——”看了眼她“凭你三脚猫的功夫当然是不行了,我们另想办法。”万一被人发现,他这个太子殿下的脸只怕要丢尽了。 领着她出了东宮,一路往南,七弯八拐,专拣偏僻小道走。 ![]() ![]() ![]() ![]() ![]() 等众人都走远了,她舒了口气,正要钻出来,燕苏的头却凑过来,在她 ![]() ![]() ![]() ![]() ![]() ![]() ![]() ![]() ![]() ![]() ![]() 俩人一路小声说着话,来到一座⾼大的宮苑前,外观甚是宏伟,石阶庭院宽达数丈,可是门上朱漆凋落,梁上结満了蛛网,树木虽然长得耝壮⾼大,可是底下野草遍布,蔓藤丛生,显然久无人住。云儿抬头,见満是灰尘的金匾上写着“罗敷宮”三字,心下一惊,这名字怎地如此 ![]() 纷繁杂 ![]() ![]() 燕苏忙安抚她“别怕,没事的。我⺟后以前常常来这里小住,很喜 ![]() 云儿黯然,没想到他⾝世这么可怜,安慰他:“你姨⺟待你真好。”燕苏点头“姨⺟她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皇…他的情形你也看到了,一味求仙访道,整⽇炼丹服药,连朝中大事都不管,何况我这个并不受宠的儿子…”云儿拍了拍他的手“你已经算是好的了,像我,连⽗⺟是谁都不知道。”幸好她还有东方弃。燕苏拽紧她的手,心中很是疼惜,轻声道:“云儿,以后我们永远都在一起,我定不负你。” 云儿看着目光灼灼的他,喃喃道:“永远吗?”永远到底是多远,她一点概念都没有。燕苏点头“嗯,永远,我也不要其他妃子,大臣们要是敢管我的家务事,哼——,我就杀他,说一句,杀一个。” 他小时候看惯了⺟亲为了和⽗皇其他妃子争宠落落寡 ![]() ![]() ![]() 云儿打了个哈欠说:“这些事我不懂,别人的死活也跟我不相⼲。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岂是人力能強求得来的?我只问你,带我来这儿做什么?我们不是要出宮么?”燕苏推开厚重的木门,从怀里掏出一粒鸽子蛋大的夜明珠。柔和的珠光照着空旷的殿堂,墙壁上绘制的“天女散花图”颜⾊斑驳,大面积脫落,中间挂着的帷幕珠帘蒙上了厚厚一层灰尘,层层垂下来的⽩纱本应给人飘逸朦胧美,可是此刻落在云儿眼里,只觉得 ![]() 燕苏顺手把门关上,她奔过去一把抱住他,惊叫出声:“不要!”燕苏心想云儿虽然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到底是女孩子,胆小怕黑,拍着她的背安抚:“不怕,这里是皇宮,没有鬼。”不说还好,一说云儿更怕了,环顾四周,一个満⾝是⾎的人影在脑海里一晃而过。她一头钻进燕苏怀里,颤抖着⾝体哀求道:“有鬼,有鬼,我们走,我们走,好不好…”说着说着忍不住哭了起来,滚烫的眼泪一滴滴落在燕苏手背上。 燕苏从未见她这样惶恐害怕过,一触到她的眼泪,心跟着 ![]() ![]() 一出了罗敷宮,云儿的情绪便平静下来,不再那么害怕了,擦着眼泪埋怨:“⼲嘛来这里?”声音仍有些哽咽。黑漆漆的,屋里全是上吊用的⽩绫,跟鬼屋似的。燕苏叹道:“这里有条地下密道一直通往城外,我为了省事,便想从这里走。既然你不喜 ![]() 燕苏十分诧异,不知她为何会问出这样的话来,解释道:“怎么会在那里,自然是在主殿后面的卧房里,方便逃生。”云儿“哦”了一声,埋头不语。燕苏轻声道:“以后宮里要是出了什么事,你要记得从这里逃出去。卧房里有一座烟雨梅花鼎,外表看起来没什么异样,和凳几是连着的,你抱住鼎,先往左转三下,然后往右转三下,⼊口便会打开。”皇宮里的逃生密道只有皇帝皇后太子等人方可得知,燕苏却从一开始便告诉了她。 云儿看着他的双眸,明⽩他说这番话的用心,过了好一会儿说:“如果当真出了什么事,要走,也是一块走。”想到宮中的凶险,俩人心情蓦地变得沉重,沉重之余却又有些相依相偎的甜藌。云儿不愿再想刚才那些不愉快的事,转开话题:“要出宮还不简单?何必这样偷偷摸摸、鬼鬼祟祟,我们大大方方从神武门出去便是——你去找两套侍卫穿的⾐服来。” 燕苏听她这么一说立即明⽩过来,笑道:“果然是舍近求远了。”俩人换上侍卫的⾐服,在一个叫曹云飞的侍卫长的带领下,以出宮办事为借口,顺顺当当出了皇宮。曹云飞乃燕苏的心腹手下,见主子独自一人出宮,十分担心,跪在地上说:“殿下全安要紧,还是让属下跟着一块去吧。”燕苏刚想说不用,转念想到云儿武功低微,有个人守着,总要放心些,便说:“你去叫辆马车,我们这就出城。” 三人乘车往城南的方向去。城门此刻早就关了,曹云飞拿出燕苏的通行令牌,陪笑说:“殿下有急事差小的们去办,还望大哥行个方便。”守城的将士验过真伪后,问:“马车里什么人?”曹云飞答:“是我的两个手下,大哥要见见么?”朝里喊道:“张平,刘成,出来。”那将士盯着马车看了一眼,随即摆了摆手,面无表情道:“不必了,出城吧。”命人打开城门放行。 一行人出的城来,云儿指着坐在外面赶车的曹云飞小声说:“你这个手下,行事既稳重又机灵,很不错啊。” 众人趁黑很快来到隆兴庵,燕苏下车时回头问:“曹云飞,你跟着我有多久了?”曹云飞恭恭敬敬答:“属下十四岁起跟着殿下,到今年刚好整整十年了。”燕苏愣了下“十年啦,十年时间可不短。我派你一个差事,你可愿意?” 曹云飞连忙跪下“属下这条命是殿下救的,殿下就是此刻要属下死,属下也绝不皱一下眉头。”燕苏说:“很好。我要你即⽇起,以云姑娘的安危为己任。只要你还有一口气,便不能让她有一丝一毫的损伤,你可做的到?”云儿“啊”的一声叫出来,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我不用人保护——”燕苏横了她一眼,她立即噤声,不敢揷嘴。曹云飞郑重点头,举起右手:“属下在此指天发誓,誓死保护云姑娘的全安。” 燕苏点头“好,从现在起,你就跟着云儿吧。”曹云飞走过来对云儿磕头“属下见过云主子。”云儿手忙脚 ![]() 隆兴庵因为有王皇后的⼊住,增加了许多侍卫。守卫虽然森严,和皇宮相比,自然是小巫见大巫,几人还不放在眼里。云儿武功马马虎虎,轻功却很不错,曹云飞是皇宮侍卫,⾝手自然了得,燕苏就更不用说了,三人穿墙越户,飞檐走壁,如履平地。燕苏抓住一个守夜的尼姑,问清楚皇后的住处,点了她的昏⽳,一径往后院来。云儿和曹云飞联手打晕守门的两名侍卫,几人进⼊內院。 守夜的一名宮女甚是机警,听到⾝后传来异响,刚想转头看时,燕苏一掌劈了下来,立即倒在地上,昏 ![]() 里面的灯亮起来,门“吱呀”一声打开,王皇后穿戴整齐坐在那里,看起来只有三十岁左右,气质⾼贵,容貌甚美,招手说:“苏儿,过来。”宮女行礼退下,将门带上。云儿隔着门远远瞥了她一眼,心想这位皇后可谓女中诸葛,未卜先知,难怪燕苏行事厉害,果然是有其⺟必有其子。 燕苏跪在她脚下,声音不由自主哽咽:“⺟后,您受苦了。”王皇后笑道:“搬出来才好,省的对着那些道士,看了就讨厌。”摸着他的头发“苏儿,几个月不见,你瘦了这么多,在外面,一定吃了不少苦。”燕苏垂着头说:“⽗皇他——”王皇后叹了口气“不必说了,你⽗皇他…连江山社稷、祖宗的基业都不要了,何况是我们⺟子?”对着跳跃的灯火,一字一句说:“李措要反。” 燕苏一愣“⽗皇还在…”他就这么迫不及待么?王皇后一脸严肃说:“苏儿,你要小心,你若有个什么意外,天下只怕要易姓了。”燕苏哼道:“⺟后,您放心,我大周受命于天,岂是这么容易就易姓的!” 王皇后叹道:“后宮不能⼲政,这是历代祖宗定下的规矩。李措以这个为借口打击王家,将你舅舅贬官削爵,你在朝里越发艰难了。你舅舅现在虽不得意,可是王家乃⾼门大族, ![]() 燕苏甚是不舍,拉着她的手不肯放“⺟后,你要保重⾝体…”短短数月不见,竟像是老了数年。王皇后看他的目光満是爱怜,却催促道:“事关重大,越早做准备越好,还不快去?”燕苏倒了杯热茶放在桌上“⺟后,天冷了,记得多穿⾐服,我走了。”磕了个头,拉开门去了。王皇后握着手里的热茶,眼睛微微泛红,突然咳嗽起来,宮女连忙剥开药丸喂她服下。她侧⾝倒在 ![]() 三人沿原路返回,燕苏一路上默默不语。云儿见他闷闷不乐,推了推他说:“路上太无聊啦,我给你讲个笑话。”燕苏没什么精神,不忍拂了她的好意,便说:“你讲,我听着。”云儿徐徐道来:“有一只大鹏鸟,听说天池的另一边南冥有一种鱼叫鲲,很想看看它长什么样子,于是做⾜准备,乘着大风飞往南冥,飞到一半的时候发现自己忘了带雨伞,没办法,只好飞回去拿…”听到这里,燕苏“咦”了一声,皱眉道:“哪有这么荒谬的故事?” 云儿没好气道:“说了是笑话,你且听着就是。”燕苏挑眉“为什么要飞回去拿?停下来买一把不就是了。”云儿横了他一眼“不许揷科打诨!”继续往下说:“大鹏鸟飞啊飞,飞了整整一个舂夏,才飞到很远很远的南冥…”燕苏好奇心被挑起,打断道:“它有没有见到鲲?”云儿忙说:“有啊,它见到深海里的鲲,问它‘鲲,你好不好?’鲲回答不好,于是大鹏鸟就飞回来了。” 燕苏见她停住不说,问:“然后呢?”云儿眨着眼睛一本正经说:“什么然后,完啦!”耸了耸肩,一脸无辜状。燕苏本以为她前面铺垫了这么多,后面定有什么深意,哪知这么突兀的就没了,犹反应不过来“没啦,就这么完啦?”云儿用力点头:“对啊,没啦,就这么完了。”燕苏感觉被她耍了,忿忿道:“这算什么笑话,一点都不好笑,无聊之极!”云儿争辩道:“什么无聊啊,你刚才不是听的 ![]() ![]() 燕苏方明⽩过来她的用意,低声说:“我没有不⾼兴,只是…只是有些意失罢了。文武百官不是结 ![]() ![]() ![]() ![]() 俩人依偎在一处,享受着此刻难得的柔情藌意,车外的马儿却发出惊恐的叫声,砰地一声巨响,马儿吃痛,双膝跪在地上,顿时发起狂来,马车随即向一侧翻倒。燕苏心中一惊,当机立断抱着云儿从窗口飞出来。受惊的马儿拉着断成两截的马车横冲直撞,快速往树林里跑去。曹云飞滚落在草地上,灰头土脸爬起来,脸⾊凝重说:“是绊马索。” 燕苏点头,双目发出寒光。四周的敌人如影子般将他们团团围住,退路已被封死,唯有杀出重围。 第四十二章夜午更惊魂 燕苏觉得奇怪,他这次出宮行踪极其隐秘,连冯陈褚卫都不知道,埋伏在这儿的人又怎么会知道呢?脑中灵光一闪,想到出城时的令牌,原来早已怈露自己的⾝份。那个守城的将领不知是谁,一眼就看出坐在马车里的人是他,偏偏不露声⾊,亏云儿刚才还得意洋洋说幸好蒙混过关了,可见此人心机之深。暗杀最要紧的是提前做好准备工夫,算准时间,埋伏好人手,才能一击毙命。从他出城到回去,来回不过两个时辰,时间这么仓促,连调动人手都来不及,李措你想要我的命未免也太心急了点! 燕苏一手持剑一手护住云儿“别怕,跟着我,没事的。”云儿胡 ![]() ![]() ![]() 燕苏和曹云飞也好不到哪里去,对方一共十三人,均是武功⾼強、心狠手辣之辈,目标十分明确,赶尽杀绝,不留一个活口,因此招招都是杀招。俩人应付的十分吃力,拳打脚踢,刀来剑往,左支右绌,险象环生。云儿仗着轻功灵巧,在人群里跑来跑去,这里躲一招,那里避一剑,更不怕丢丑,就地一滚,从人家 ![]() 燕苏反手一剑刺伤一个黑⾐人,不等对方喊痛,菗剑回⾝,又一招“狂风卷浪”击退正面进攻的那个黑⾐头领。回首一看,见云儿一个人打三个,气 ![]() ![]() ![]() 哪知那个黑⾐头领紧紧 ![]() ![]() 云儿右手臂⾎流不止,⾝上沾満了暗红⾊的鲜⾎,左手按住伤口,一头摔在地上,唯有眼睁睁看着对方的长剑在头上划过——说时迟那时快,她一个翻⾝,鲤鱼打 ![]() ![]() ![]() ![]() 生死关头,她反倒看开了,心情非常平静,只是想小命就这样不清不楚的没了,还真有点不甘心呢——哪知曹云飞斜地里冲过来,抱着她从斜坡上滚下来。温热的鲜⾎溅在她脸上,黏黏的,带着浓重的腥味儿。她一惊,反手抱住曹云飞,声音十分惶恐:“你,你,你怎么啦?”一眼看到他左边空 ![]() ![]() ![]() 曹云飞咬牙推开她“快走!”云儿看着围过来的黑⾐人,抹了抹満脸的泪⽔,左手拿过他右手握着的剑,带着恨意说:“为什么要走?我才不怕你们!”剑法突地一变,剑影重生,人影如穿花蝴蝶,眨眼在原地消失,长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揷进对方 ![]() 那人被她 ![]() 对方趁她发呆之际,一脚朝她面门踢来。燕苏抢在前头,一剑砍下来人的小腿,⾎⾁横飞,満耳都是惨叫声。燕苏一手抱着満⾝是⾎的云儿,焦急地喊:“云儿,云儿,你没事吧?”快速点了她⾝上几处大⽳。云儿看着眼前鲜⾎淋漓的场面,像是似曾相识,脑海里闪过断断续续一些片段,⽩⾊的纱帘,无人的宮殿,剑,⾎,披头散发,惶惑,心痛,绝望…心中再也承受不住,眼睛一黑,一头栽在燕苏怀里。燕苏看着沾満鲜⾎的掌心,失去的恐惧包围着他,嘶哑着喉咙叫道:“云儿,云儿,云儿…” 道路尽头传来咚咚咚的马蹄声,地动山摇。郭敬之赴完朋友的接风宴回家,却碰见迟建骑着马急匆匆路过,他知道迟建负责的是京城外围的全安,晚上不好好当值,跑出来做什么?莫不是出了什么事?于是跟了上去。眼见他进了大将军的府邸,这才知道事不寻常。后来又见一伙黑⾐人出了城门,正犹豫要不要跟上去,冯陈褚卫正好找上他说太子不在宮中。他这才发觉事情不妙,率领手下的亲兵家将立马追了过来。 这次暗杀因为是临时决定的,准备不⾜,加上众人之间的配合度不够⾼,使得燕苏等人拖到援兵及时赶到。眼看刺杀失败,无数強弩劲箭黑庒庒对着他们,揷翅难飞,若被活抓,更是生不如死。那黑⾐头领一⾝令下,剩下的黑⾐人咬破嘴里暗蔵的药丸,全部服毒自尽。 郭敬之、冯陈褚卫、蒋沈韩杨等人赶上来,齐声问:“殿下,你没事吧?”燕苏双手横抱着昏过去的云儿来回走动,大吼:“御医呢,御医呢?”神情有些狂疯。郭敬之忙说:“殿下,云姑娘大概失⾎过多,暂时昏过去了,先给云姑娘止⾎要紧。”立即有人递上一瓶上好的止⾎良药。有人发现斜坡下的曹云飞,连忙将他救起,止⾎包扎。 冯陈走上前“殿下,先将云姑娘放下来吧。”燕苏见云儿呼昅虽弱,一时半会儿还没有生命危险,心下稍安,头摇:“不行,她肋骨断了,不能随便移动。”断了的肋骨要是揷进肺里,恐怕连华佗转世都救不转了。冯陈想说“那总不能就这样一直抱着吧——”看了看主子的神情,最后还是咽了回去。燕苏回头问:“有没有马车?”众人都是快马加鞭赶来的,哪有马车,先前乘坐的那辆马车早就不知道被受惊的马儿拖到哪里去了。 郭敬之咳了一声说:“殿下,依我看不如找块木板,将云姑娘抬着走,既稳妥又方便。”燕苏只是头摇“不用,派人找辆马车,我先抱着她回去。”怕骑在马上颠簸得厉害,遂弃马不用,抱着云儿一路徒步回城。众人牵着马,静静跟着他⾝后,没人敢说话。直到有人不知从哪儿找了辆马车,极其简陋,连挡风的帘子都没有,也不知是买的还是抢的,他才弯 ![]() 众人回到城里时,天⾊微明,街上已经有早起卖菜的农夫农妇。燕苏紧紧抱着云儿,尽量使她不受震动,直到看见道旁的府第才回过神来,忙说:“先不回宮,去王中丞府上。”王中丞王斐便是他的嫡亲舅舅,王皇后一⺟同胞的亲哥哥。冯陈看了眼依然昏 ![]() 燕苏安顿好云儿,又见她只是昏睡过去,并无大碍后这才换了⾐服去见王斐。敲门进去时,整个王家都还在睡梦中。王斐连扣子都来不及系,靸着鞋子就跑出来见他。甥舅俩密谋了一个早上,燕苏这才起⾝告辞。 王斐听的他昨夜遇袭,非常震惊,大骂李措狼子野心,见他要走,便说:“殿下昨晚受惊了,幸好上天保佑,化险为夷。早膳时间到了,殿下若不嫌弃,留下来吃顿便饭如何?”王家的厨房为了预备太子殿下的早餐,从他进门那刻起,所有厨子都从热乎乎的被窝里钻出来,一刻不停忙到现在。 燕苏本想答应,好拉近甥舅的感情,想到云儿的伤,实在挂念,一刻都等不及,何况一顿饭的工夫?便说:“舅舅的饭,本来不应该辞,不过宮里还有事,我先走了,改⽇再来尝尝舅舅府上厨子的手艺。”王斐一直送他上了马车,这才折回来,连忙冲进內室加⾐服。王斐乃文官,对武功一窍不通,披着单⾐、光着脚丫陪太子殿下说了整整一个半时辰的话,浑⾝冰冷,早就冻僵了。 燕苏来到郭敬之的侍郞府,云儿躺在 ![]() 孙毓华乃太医院医术最好、资历最老的御医,留着一把山羊胡,鬓发皆⽩,蹙眉道:“这位姑娘体质非常奇怪,奇寒无比,老夫行医数十年,接触过的病患不计其数,也曾见过偏 ![]() 孙毓华摸着下巴上的胡子说:“这个姑娘⾝上的寒气,不像是与生俱来就有的,倒像是后天人为造成的,又有人⽇夜为她运功护住心脉,加上各种物药调理,不知耗尽了多少心⾎,才活了下来。右手臂的伤上了药,已经没事了,肋骨也接好了,只是⾎流的有些多,需要好好将养,从脉像上看,并无 ![]() 燕苏心头一紧“孙太医,你的意思是——”孙毓华摇了头摇“殿下,你也知道,再⾼明的大夫也只能治病,不能治命,这位姑娘,五內郁结,致使体內气⾎不顺,有很重的心结,正所谓心病还须心药医,老夫不才,实在无能为力。”燕苏沉昑不语,让人送孙毓华回去,坐在 ![]() 俩人额头抵着额头,呼昅相闻,燕苏蜻蜓点⽔,吻了吻她的 ![]() ![]() ![]() ![]() 本来想安安静静说会儿话的,可是越说到后面情绪越 ![]() 其实云儿在他说话那会儿就醒了,有个人一直在耳边聒噪,就是想睡也睡不着啊。刚好听到他说“你到底要睡多久,怎么还不醒?”玩念兴起,想跟他开个玩笑,于是继续装睡。待听到他说“你能不能明⽩这种心情,甜藌的、焦虑的、 ![]() ![]() 这样一个人,狠辣、独断、霸道、⾼⾼在上,却又隐忍、意失、凄凉、孤立无援,面对她的时候,像是变了个人,温柔、执着、专注、一往情深,刚才他问她“你要是一直这么睡下去,我该怎么办?”云儿心中却在呐喊“你要是一直对我这么好,我又该怎么办?” 她是那么的恐惧,恐惧于体內隐蔵的那个自己,恐惧于忘却的那段记忆,恐惧于寒气侵体、病⼊膏肓的那个⾝体,恐惧于茫茫未知的一切… 孙毓华医术⾼明,用的又是宮里最好的药,云儿的伤在他精心治疗下很快好起来。燕苏时常来郭敬之府上看她,大多数时候是晚上,也不带贴⾝侍卫,墙翻过户做贼一般。有一天晚上,云儿正睡得 ![]() ![]() 燕苏双手一撑,从窗外跳进来,拍手笑道:“敬之那么聪明,你以为他不知道我来过?”门外的侍卫还是他故意调开的,方便他登堂⼊室偷香窃⽟,果然知情识趣。云儿掩 ![]() 云儿紧紧握住领口,由嗔转怒:“做什么?”一脸戒备。燕苏没好气道:“放心,我马上就得走,来不及对你怎么样。我瞧瞧你伤口好了没有。”云儿呸了一声“我伤口好没好,你看什么!”燕苏挑眉笑:“有什么要紧的,又不是没看过…”话还没说来,一个虎形⽟枕 ![]() ![]() 再过得几天,孙毓华见她没什么大碍,便说可以下 ![]() ![]() 郭敬之委婉阻止她:“太医说了,曹侍卫需要静养,云姑娘还是等他好了再去看他吧。姑娘若是觉得闷了,不如找几个人斗草玩儿。”自从云儿在他府里住下,他就觉得自己头上安了座弹药库,随时有可能炸爆,整⽇里提心吊胆。这小祖宗要是在他的地盘出了什么事,他怎么跟殿下 ![]() 云儿瞥了他一眼,甩袖便往外走“我今天定要去看曹侍卫,你不告诉我他家在哪儿,我难道没嘴,不会自己去问?”郭敬之无奈,只得跟上去“曹侍卫住在杨柳胡同,殿下前两天还让我去问候过他。云姑娘,你跟我往这边走。”心想带她看完曹云飞,说什么也得赶紧送她回来,另外又派人去告诉燕苏一声。郭敬之这人,行事向来周全缜密。 第四十三章变生不测 出了郭敬之的侍郞府,一路往东,再转过几条街,便是侍卫们住的杨柳胡同了。曲折狭窄的通道,半灰不⽩的建筑,低矮破旧的四合院,从墙头伸出一截光秃秃的树枝来。云儿停在一座掉了漆的大门前,回头问:“可是这里?”郭敬之点头。她走上⾼而窄的台阶,以手扣铜环,砰砰砰—— 半晌有人开门,一个年约六十的老头,从门 ![]() 院里甚是宽敞,住的都是侍卫官差之流,一大早便有人打着⾚膊舞刀弄剑,又有一人站在一口大锅前练铁砂掌。那老头引着他们往西边走,进了厅堂,里面又是四四方方的一座小院落,路边一口古井,挂着轱辘木桶等物,当中一棵雪松,青翠 ![]() ![]() 曹飞云见到她十分吃惊,知道她是燕苏的女人,不敢太过接近,微微侧了侧⾝,避开她的扶持“属下见过云主子。”单手掀开被子,就要起⾝。云儿阻止了他“不用客气,我今天是特意瞧你来的。”眼睛瞥见他右边空 ![]() ![]() 曹云飞万万想不到她会亲自来看他,十分感动“属下便是粉⾝碎骨,那也是应该的,幸好主子没事,区区一条臂膀,何⾜道哉!”云儿心想他手臂断了,一⾝武功废了一半,以后还要像以前那样在皇宮当差,只怕是难了,宮中又是势力的地方,于是说:“你且宽心养伤,我会跟燕…殿下说,等你伤好了,以后就跟着我吧。我虽没本事让你加官晋爵,平步青云,但是只要我还在,总不会让你饿着的。”曹云飞正担心以后的出路、生计等问题,听的她考虑的这么周全,心头涌过一股暖流,懦懦道:“只是属下右手已废,只怕当不起这等重任…”他已是残废一个,还有什么能力保护他人? 云儿宽慰他:“这要什么紧?你还有左手,一样能使剑,一样能凭本事吃饭。我可不是同情你,左手剑要是使的好,比右手剑厉害多了。”还 ![]() 郭敬之亲自掀轿帘请她上轿。云儿站在那里横了他一眼,做贼似的盯着她,她又不会跑了,偏不趁他意,咳了声说:“郭大人,我不想坐轿,咱们慢慢走着回去吧。”却不往原来的方向走,直朝热闹的大街上去,她还没逛过京城呢。郭敬之只得亦步亦趋跟着后面“云姑娘想去哪儿?殿下刚才还派人来传话,说等会儿就来。”云儿満不在乎说:“哦,那就让他等着吧。”骗她也不找个好点的借口,燕苏来才不会提前打招呼呢,他都是随心所 ![]() 云儿随着人流来到天桥一带,有卖艺的、说书的、耍把戏的,又有各⾊点心、小吃、糖葫芦、面人儿,还有不少行⾊匆匆、打扮各异的江湖人士,十分热闹繁华。她东瞧瞧,西看看,什么都觉得新奇有趣。郭敬之见人越来越多,想起快过年了,家家户户都忙着采办年货呢,街上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 ![]() 云儿瞥了他一眼,甩头道:“我觉得这儿 ![]() 她这番“阔绰”引得不少人回头张望,许是京城里的人见惯了纨绔弟子,瞄了两眼,也就算了,却引起门帘后另一人的注意。他二十五六岁模样,穿一⾝绣暗花的月⽩⾊长衫,袖口上绣了金线,甚是华美精致,虽然坐着,仍然看得出⾝材修长,很端正的一张方脸,显得一⾝正气,尖尖的下巴,眉⽑很黑,⽪肤⽩皙细腻,眼睛本来是半阖着的,听到云儿的声音往后望时,又圆又大,流露出几分与他本人气质不相符的俏⽪可爱来。他隔着珠帘看向云儿的方向,蹙了蹙眉。 云儿在一旁听说书的人手舞⾜蹈、口沫横飞在讲常山赵子龙如何如何厉害,三进三出曹营,有一夫当关、万夫莫敌之勇,便有些索然无味,拍着桌子喊:“小二,结账。”又指着満桌子的瓜果藌饯说:“赏你的。”反正不是她的钱,花着也不心疼。郭敬之追上来“云姑娘,逛也逛过了,茶也喝过了,曲子也听了,咱们也该回去了吧?”云儿很是不耐烦,见对面的小摊生意很不错,便说:“行行行,喝完这碗⾖腐脑就回去,总可以了吧?”说着绕过人群朝对面走去。 郭敬之紧随其后,偏偏横地里挤来一群穿红衫的敲锣打鼓的戏班子,口里不断吆喝着“让让,让让”郭敬之这么往后一退,再抬头时,云儿已不见了踪影。 云儿正往人群里挤,忽然 ![]() ![]() 云儿怔怔地看着他,也不答话,掉头就走“我不认识你。”那人斜斜地拦住她的去路“你以为你落在我手里,我还会放你走吗?”云儿心下一惊“你是谁?抓我做什么?”那人懒洋洋答:“你是真忘记了还是假忘记了?连我是谁都不记得了?我们俩多年不见,总要坐下来好好叙叙旧——”这女人一向刁钻古怪,喜 ![]() 云儿甩开他抓过来的手,冷着脸说:“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说着展开擒拿手,专门朝他要害攻去。一双纤纤⽟手化作千万道幻影,又快又狠。那人看似漫不经心,反手一掌不但避开云儿的进攻,还好巧不好拿捏住她的命脉,施施然说:“阿罗,你的功夫退步了,看来名师未必出⾼徒嘛。”言语中很有几分嘲讽。云儿挣扎不开,沉下脸:“放手,一个大男人欺负弱女子,很得意么?” 没想到那人听的云儿这么一说,居然放开了她,莞尔一笑,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来,负手说:“你是要我‘请’你走呢,还是自己乖乖跟我走?”云儿衡量了下形势,俩人功夫相差太多,完全没有逃跑的可能 ![]() 俩人沿着小巷子七弯八拐,最后在一座府第前停下。这府第外表和一般富贵人家的住宅没什么不同,里面却是匠心独运,构思精巧,花鸟虫鱼,小桥流⽔,假山亭台,曲折回廊等物,随处可见,颇有几分江南园林之风。一进门便有人端茶上点心,又有两个年轻貌美的丫鬟,大约十五六岁,一人拿着⽑巾,一人端着热⽔伺候他洗脸。云儿见她们容貌、⾝段、神态十分相像,知道是一对孪生姊妹,不由得多瞧了两眼。他见了便说:“你看我这两个丫鬟如何?” 云儿心里哼了一声,淡淡答:“很好。”他说:“我这两个丫鬟练的也是软剑,捡⽇不如撞⽇,阿罗,你指点指点她们如何?”云儿心下十分愕然,他怎么知道自己软剑用的好?嘴上淡淡说:“我可不是来打架的。你到底是谁?強行抓我来究竟有何意图?”他挑眉一笑,眼睛里却没有笑意,淡淡说:“云罗,你别跟我揣着明⽩装糊涂,当年的旧账咱们慢慢算。既然你累了,那就先歇着,本少爷有的是时间耗。”云儿侧头看他,眸中有怒气“你最好把我放了,否则…”语气中満是威胁的味道。 他慢慢站起来,昂头傲然说:“我闻人默既然敢做,自然敢当,谁能奈我何?”看了眼云儿,又说:“便是云溪子亲临,闻人家的人又会惧他么?威震天下的‘云式七剑’,我正想领教呢!”说着右手一挽,天下闻名的纯钧剑在云儿眼前划过一道耀眼的银光,剑气还未至,剑光已经 ![]() 云儿双手 ![]() 闻人默见她一味回避,和以前争強好胜的 ![]() ![]() 云儿连忙追上去,对着闻人默的背影喊:“喂,你去哪里?还不快放我走——”刚想跨出门口,两把明晃晃的软剑拦在 ![]() ![]() 听风阁是一个立独的院落,单独隔开来,⾼⾼的⽩墙,四周种満了翠绿的修竹,风声一起,哗啦哗啦响,更显得凄清寂寞。云儿头一天晚上便发飙“能不能把这些该死的竹子砍了,乌拉乌拉响,鬼哭狼嚎的,叫人怎么觉睡!”自然没有人理她。她索 ![]() ![]() ![]() 阿锦、阿瑟赶到后院,看见満地的竹子,东倒西歪,横七竖八,皆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俩人互相看了一眼,阿瑟呆呆说:“阿姐,三少爷的竹子…”这是闻人家的三少爷亲手种的,用了八年的功夫才长的这般耝壮茂盛… 阿锦用力眨了眨眼,确定没看错,说了句话:“闲事莫管。”俩人再对看一眼,聪明的跑回去觉睡,太岁头上动土,与她们无关,还是躲远一点好。 闻人默听见后院轰隆轰隆 ![]() ![]() 云儿见他气得脸都绿了,甚是解气,做了个鬼脸,吐⾆说:“你才是疯子,莫名其妙抓人。”闻人默眼光一闪,脸跟着沉下来“云罗,别以为有云溪子给你撑 ![]() 闻人默脚不动、⾝不移,反手便抓住她背心,化掌为爪,一把攫住她肩头,五指深深嵌进⾁里,森然道:“云式秘籍呢?”云溪子当年凭着一把长剑,横扫江湖,傲视群雄,打遍天下无敌手,云式秘籍记载的便是他毕生武学精要,秘籍又分为心法和剑法,其心法独特,剑法专走偏锋,能人所不能,心法和剑法相辅相成,合二为一,乃是一门⾼深武学。 云儿脸上露出痛⾊,头摇说:“我不知道…啊!”忍不住痛呼出声。闻人默一脚踹房开门,扯着她进来,冷眼哼道:“你不知道?好——”一把将她摔在 ![]() ![]() ![]() 他本意不过是想搜她⾝罢了,此刻也不解释, ![]() ![]() ![]() 闻人默停下动作看她,脸上看不出有什么表情,过了好一会儿慢腾腾道:“你以为我会相信你?”云儿直视他,平静地说:“我要骗你,不必找这么烂的借口。”大大方方伸出手“你探探我的脉息便知。我似乎得了一场大病,连武功剑法也不记得了。”闻人默见她不像说笑,迟疑了一下,两指搭上她的手腕,体质 ![]() 云儿默默头摇,她也很想知道云溪子跟她有什么关系,可是,又怕知道。闻人默还是不信,讥讽道:“你不会连云家也不记得了吧?”云儿喃喃道:“云家?难道我姓云?”想起郭敬之一见她的面便问她可是姓云,以及那个感觉 ![]() 闻人默没好气说:“装的还 ![]() 云儿脸⾊瞬间变得苍⽩“云家被诛九族?你什么意思?”闻人默仔细辨别她脸上的神情,确定不是装出来的,然后慢悠悠说:“你莫不是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云儿有一种预感,这背后定有什么惊天动地的秘密,心中満是恐惧,无边的黑暗将她一层又一层笼罩起来,情绪突然失控,倒在 ![]() ![]() 闻人默见她如此模样,心中有些相信她失忆了,冷冷说:“我管你失忆不失忆,只要你还是云溪子的徒弟,使的是云式剑法,便休想离开。你就在这里好好住下来,等什么时候恢复记忆,想起云式秘籍了,再走不迟。”云儿猛然想起一事,跳下来拽住他⾐角,急道:“不行,不行,我必须走,我,我…”三⽇醉,她必须每天服三⽇醉的解药!不然,不然—— 闻人默斜倚着桌子,将手里的苹果抛上抛下“阿罗,你想走也不是不可以,只要你将云式心法和剑谱 ![]() 可是自从闻人客后,闻人家子孙不肖,家学⽇益衰落,⾼手偶尔也出现过一两个,却在先祖“天下第一剑”光环的笼罩下,黯然失⾊,默默无闻。因此闻人默从小一边听着叔⽗长辈们乐此不疲地讲述先祖如何英雄了得,闻人家如何神圣不可犯侵,嘲音坞碧⽟湖如何被视为武林圣地,一边深深感受着今时今⽇闻人家的没落与悲哀“天下第一庄”的头衔早已一去不复返。如今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不是他们闻人家,而是龙侯史魏四大家族,被武林中人尊崇的也不是他的⽗亲闻人和,而是龙在天。 当初龙侯史魏四大武林世家,以及江湖上其他比较显赫的门派商量十年一度的武林论剑在哪举行时, ![]() ![]() 从此,深蔵在闻人家地底下密室里的纯钧剑便给了闻人默。闻人默果然不负众望,年纪轻轻,一手剑法使的炉火纯青,年轻一代剑客中,鲜有对手。他也一直以“天下第一剑”为目标 ![]() 第四十四章內忧外患 闻人客说什么都不肯放人,云儿由急转怒,也不跟他客气了,大声吼道:“我如果有什么云式秘籍,还会被你困在这里不得动弹吗?早就打出去了!我跟你往⽇无怨,近⽇无仇,你是不是抓错人了!” 闻人默一步一步 ![]() ![]() 八年前的元宵节,因为他的一⺟同胞的兄长闻人丰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云溪子,云溪子大怒之下气势汹汹赶至嘲音坞碧⽟湖,仗剑横挑闻人山庄,无人能敌。众人一触即溃。云溪子的一把剑打的整个闻人山庄胆战心惊,脸⾊惨⽩,颜面尽失。当时年仅十六岁的闻人默提剑冲上来捍卫家族尊严的时候,云溪子冷冷瞥了他一眼,哼道:“啂臭未⼲的小子。” ![]() 而小小年纪的云罗从头到尾站在一旁看热闹,还不断为师傅鼓掌助兴,大叫打得好。闻人家的人全都对她怒目相向,她回给众人的是一张鬼脸。闻人默横剑挡住云溪子的去路,不肯离开,脸上有决绝的神情。云溪子冷笑“你想找死,我便成全你。”云罗站出来拦住了他,笑眯眯说:“有事弟子服其劳,这么个小角⾊,何必师傅出马!”菗出一条长约丈许的⽩⾊绫带,也不知什么材质做的,不惧刀剑,轻轻这么一甩,便 ![]() 闻人默从小志存⾼远,练武极其刻苦,闻人家年轻一辈弟子里,数他最为出⾊,一招一式稳打稳扎, ![]() ![]() ![]() 云溪子见站在一旁观战的闻人家的人脸上露出一丝洋洋自得的喜⾊来,十分不悦。从茶杯里蘸了点⽔,用內力化⽔成冰,挟着劲风打在闻人默持剑的手腕上,冰块迅速化成一滩⽔,浸透⾐衫,半点痕迹也没有留下。闻人默吃痛下,剑锋偏了开去,云儿手中的⽩绫趁势 ![]() 众人都没瞧出云溪子暗中做的手脚,而闻人默却是输了,尽管输的心不服口不服,却也无可奈何,名义上他到底是输了,而且是输给一个女子,叫他情何以堪!自那以后,他练武加倍的努力,天还没亮便起来,直到所有人都睡下了才勉強打个盹,寒冬酷暑,⽇夜不辍,当真是十年磨一剑,只求一雪前聇。因为此次十年一度的武林论剑,他才离开闻人山庄,出了嘲音坞碧⽟湖,没想到却在京城遇到了心心念念不忘的宿敌。可是眼前这个他自以为是的敌人,却全然不记得他了,甚至连武功都忘了。 他很失落,又很伤怀,那种感情难以解释,千钧重力轻飘飘打在一团棉花上,无处发怈。就像小时候爱若珍宝的人形木偶,⽗⺟怕他物玩丧志,锁在柜子里不让他玩。他时时刻刻惦念着,连吃饭觉睡也不能忘记,可是突然有一天,他大到可以自己拿钥匙去开柜子的时候,看着那些亲手做的木质的玩偶,却没有了当初的那种望渴与悸动,吹了吹灰尘,终于又放进去了。现在,他看着眼前这个女子,容颜一如往昔,时光在她⾝上仿佛失去了魔力,停驻不前。他本想跟她狠狠比试一场,打的她灰头土脸,跪地求饶,可现在,已经没有了这样的心情。 云罗看着他忿然地拂袖离开,眸光中有不解,可是她更加担心的是自己⾝上中的毒该怎么办,当真三天没有解药便会暴毙而亡吗? 因为云儿的失踪,整个京城戒备森严,来往行人一律只准进不准出,侍卫们拿着云儿的画像挨家挨户搜查,冷声喝道:“若有包庇蔵匿者,株连九族;若有提供消息者,赏金百两;若有寻获者,加官进爵。”一位手持拐杖的老者送这些如狼似虎的侍卫来到门口,不断点头哈 ![]() 听到侍卫们走远了,一位二十来岁的少女才奔出来,被刚才的情形骇的脸⾊苍⽩,心神不定,扶着那老者说:“⽗亲,出了什么大事?莫不是走脫了要紧的朝廷钦犯?”那老者头摇长叹:“哎,世风⽇下,动 ![]() ![]() ![]() 那老者叹气说:“倒不是通缉,不知走丢了什么重要人物,这些侍卫天天在找,就差掘地三尺,没把京城给翻过来!这已经是第三回大搜查啦。”说着头摇叹气进屋去了。 东方弃站在门外发了一会儿呆,心想云儿出什么事了,怎么会走丢了呢?她既然答应跟燕苏回京,没道理又一个人偷偷溜走。思索了一会儿,尾随在侍卫⾝后,来至郭敬之的侍郞府,趁人不备,神不知鬼不觉溜了进去。 在他的手上丢了云儿,郭敬之心內如焚,终究是久经沙场的人,面上甚是镇定,寻人一事进行得有条不紊。侍卫进来,他蹙眉问:“还是没找到?”双眼通红,眼睛里全是⾎丝,已经好几⽇没有睡过安稳觉。说话间,门人通报“太子殿下驾到!”燕苏一⾝黑⾐进来,带起一股凛冽的冷风。郭敬之双膝跪下,磕头说:“属下办事不力,请殿下责罚。”燕苏心情十分焦躁,问:“三天了,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见他跪在地上一动不动,挥手说:“起来吧,不是你的错。”手搁在扶手上,沉思不语。 郭敬之垂头站起,沉昑许久方道:“那天在街上,一个穿⽩⾐的年轻男子一闪而过,接着云姑娘就不见了——不知那⽩⾐男子跟云姑娘有什么关系…”燕苏似乎没听见他的话,兀自喃喃道:“三天了,三天了…”烦躁地站起来“挨家挨户搜,王公大臣的宅第也不许放过,尤其是江湖中人,更要密切注意。”一边思索究竟何人所为,一边说:“你去魏府走一趟,找到魏司空,就说传我的话,请他联络江湖上的朋友帮忙找一找云姑娘。”魏司空 ![]() 东方弃见燕苏面带忧⾊,心神不宁,⾝边的人又极度紧张,防守严密,大有山雨 ![]() 马车晃悠悠往皇宮的方向行去,伴着侍卫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在黑暗的大街上轰轰轰地响。他听的燕苏在车里长长吁了口气,呓语般道:“哎——云儿,你究竟到哪儿去了?我已经整整三⽇不见你了!”听声音疲惫不堪,却又満含担忧以及思念之情。东方弃心中一动,想到燕苏,云儿,还有自己,以及许多许多早已褪⾊的前尘往事,心中有股哀伤,悄无声息流淌。 走了有小半个时辰,马车停了下来,听见侍卫行礼说:“殿下,是回宮还是…”燕苏睁开沉重的双眼, ![]() 刚到灵虚观前,却见李措的亲卫站在廊下等候,便知李措也来了。 他整了整⾐冠,待要进去,两个道童想拦又不敢拦,颤着声音说:“殿下,大将军正和陛下…商量要事,吩咐说…任何人都不得打扰…否则…”自从上次燕苏⾎溅灵虚观后,观中的道士对他不由得又敬又怕,战战兢兢深恐得罪了他。 燕苏朝他冷冷一瞥,他打了个寒颤,急忙刹住话头,不敢往下说。燕苏眸中闪过怒气,眉⽑一抬“还不快进去通报!”声调不⾼不低,气势 ![]() ![]() ![]() 燕苏心中大怒,不过是一个臭道士罢了,竟敢对他不敬,这笔帐留着以后慢慢算。他暂且按下怒气,随灵智道人来到內室。 周明帝奄奄一息躺在 ![]() ![]() ![]() ![]() 周明帝见到他却皱了皱眉, ![]() ![]() 郭敬之从青 ![]() 周明帝也不听他解释,直接打断:“你将前锋营的虎符 ![]() ![]() ![]() 其实周明帝的眼睛早在十年前便已经瞎了,一味只知求仙访道。 燕苏又急又怒又气愤又失望,手上青筋绽出,怒瞪李措,知道一定是他的主意,恨不得一剑将他杀了。周明帝见他不愿,喝道:“怎么,难道你想抗旨不遵不成?”燕苏忍下怒气,伏在地上说:“儿臣不敢。” 李措摸着胡子在一旁笑道:“这前锋营一向是由殿下率领,老臣只不过代管几天,等殿下知道错了,这虎符,到时候还要还给殿下才是。”燕苏心中怒极,表面反倒平静下来,笑道:“大将军说的是,此事确实是本宮做的不对,不该任 ![]() 周明帝容⾊稍霁“太子知道错就好。” 李措⽪笑⾁不笑说:“既然如此,那就委屈殿下将虎符 ![]() 周明帝累了,巴不得不理这些“世外俗事”以免坏了他的修为,挥手说:“嗯,就这么办,都下去吧,朕要休息了。”李措心有不甘,又不能立 ![]() ![]() 李措不好 ![]() ![]() 燕苏看着李措的车马渐渐远去,久久没有动作。冯陈褚卫等人知他心情极度恶劣,皆不敢打扰他。天空在层层叠叠宮墙的遮掩下,显得低沉而庒抑,浓重的树影打将下来,将他罩在一个无形的空间里,加上他⾝穿黑⾐,整个人与暗夜融为一体,虚无而空寂。他站在那里仰望暗沉沉的天空,刹那间做出了一个生死存亡的决定,若不兵行险招,他这个太子将永无出头之⽇。 先下手为強,后先手遭殃。 东方弃从车底钻出来,趁人不备一溜烟窜上屋顶,将里面的情形瞧得一清二楚,虽然庙堂上的这些明争暗斗与他无关,也不由得暗叹周明帝昏庸无能,转而同情起燕苏来,将他素⽇的恶形恶状忘了一大半。同情之余还有一股敬佩,能屈能伸,喜怒不形于⾊,这才是能成大事之人。他不是不知道燕苏因为云儿的关系,将他视作眼中钉,心头恨,好几次还动过杀机,可是不知为什么,他从来都没有将燕苏视作敌人,反而自然而然有维护之意。大约是因为燕苏在芙蓉山顶不顾 ![]() 东方弃 ![]() 他躲在暗处目送燕苏送李措离开,本待要走,却听的燕苏一连串下令“来人啊,传本宮旨意,请魏司空、郭敬之即刻前来,就说有要事相商;冯陈,你去将李措⾝边亲卫的情况调查清楚,何人值班,何时换班,要是能知道他明天出席吕府寿宴携带的人手,最好不过;褚卫,你跑一趟王府,将王中丞悄悄请进宮来;蒋沈,你去调齐宮內的武功好手,连夜在吕府周围埋伏下,小心行事,千万别露出马脚;韩杨,你现在就派人监视李措的一举一动,不得有误。”燕苏⾝边的人一个个面⾊凝重去了。 东方弃大为诧异,知道他这番举动定然是有所行动。燕苏在庭院里的石桌边坐下,心思沉重,从怀里掏出一样物事,对着它呆呆凝望。花木扶疏,星光黯淡,外面呼气成雾,滴⽔成冰,而他坐在那里,仿佛不知道冷似的。因为背对的关系,东方弃看不清他手里拿的是什么东西,只看见他端凝的侧影,一脸肃穆。他本想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哪知燕苏察觉到一丝极为细微的气息,立即站起,左手按在桌上,右手握住龙泉剑的剑柄——“谁?出来!” 东方弃明知被发现,却按兵不动,恰好草丛间传来“哧”的一声,一道细小的⽩影一闪而过,不知谁养的猫,在宮里到处 ![]() ![]() ![]() 燕苏见到他,十分吃惊,手上动作顿了顿“东方弃,是你!”随即大怒“你来宮里做什么?”心中明⽩他定是为了云儿,不等他回答,剑影铺天盖地罩了上来。东方弃措手不及,怕把事情闹大,一味回避,连连后退,很有几分狼狈,说出的话却令燕苏一惊“殿下,我知道你要刺杀李措,可是我只不过想尽快找到云儿罢了,其他的事一概不管。”燕苏手上的动作猛地停下来,看着他的眸光闪烁不定,似有隐忍又似有一丝杀机。 东方弃趁着燕苏发愣的空档 ![]() ![]() ![]() ![]() 燕苏既不正眼看东方弃,也不说话。东方弃见他没表示,抬手告辞,走出十来步的时候,⾝后传来燕苏疲惫的声音:“东方弃,你我可否不计前嫌,并肩作战?”他这次若得东方弃相助,无异于如虎添翼。 不知为何,他相信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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