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叶小说网为大家提供无情刀客有情天全集最新章节
艾叶小说网
艾叶小说网 仙侠小说 都市小说 竞技小说 历史小说 官场小说 玄幻小说 网游小说 武侠小说 穿越小说 短篇文学 伦理小说 推理小说
小说排行榜 灵异小说 经典名著 言情小说 同人小说 军事小说 重生小说 乡村小说 科幻小说 校园小说 架空小说 耽美小说 全本小说
好看的小说 动漫美女 暮霭凝香 乱穿金庸 爱的幸福 混乱艺校 人间正道 天外邪犽 烺情侠女 卻望红杏 综合其它 热门小说 总裁小说
艾叶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无情刀客有情天  作者:云中岳 书号:41478  时间:2017/9/20  字数:27623 
上一章   有情人终成眷属    下一章 ( → )
“孩子,我不许你辜负她。”他沉静地说:“她所提出的条件不管是否愚蠢,却可以看出她对你的痴情,和对她安家的孝心。”

  远处树丛中,钻出脸色仍然苍白的永康。

  “爹,孩儿一天中,在两位姑娘身上,经历了两种截然不同的感情考验。”永康走近说,不自觉地叹息一声:“人总会长大成的,感情与对人生的看法也一样。”

  “你的结论是什么?孩子。”

  “爱一个身心不属于你的人,将是人生最大的错误和痛苦。”

  “你是指玉凤?”

  “是的。”永康又不自幽幽一叹:“她是一个坚强的、有野心的、志在江湖追求名利的女人,她不知道也不愿知道被爱是什么滋味。”

  “你还不是一样。”

  “爹,孩儿总算大彻大悟了,死里逃生,孩儿懂得很多道理,包括爱和被爱。”

  “那就好。”徐华棠欣然颔首:“寒毒清除了吗?”

  “完全离体了。要不是那位姓戚的提及以至奇功疏导的事,孩儿恐怕早就到曹地府投到了。”

  “要不是为父及时赶到,你恐怕没有机会彻底驱除寒毒,恐将遗患终生。孩子,记住永远永远不要再犯这种大意错误。你必须将每一个人看成劲敌,丝毫大意,付出的代价是极为惨重的。回去吧,这件事,你自己好好安排,你已经长大了,为父不能替你出主意。”

  父子俩往回走,谈谈说说消失在北面的小径转向处。

  当晚,三名剑术通玄的黑影侵入安家,安家早有提防,以逸待劳借房舍狙击。三黑影有两名受伤,未能侵入内院中枢,狼狈而遁。

  次夜,入侵的人增加了两倍,十个人分三路入侵,要强行攻入安宅的中枢内堂。

  可是,依然劳而无功,安家防守得有如金城汤池,入侵的人再次铩羽而遁。有一组三个人,是从梁家的大院遁走的,梁家毫无动静,无人出面拦阻,任由逃走的人从容远遁。

  第三天一早,安海平带着爱女翠凤,登门拜访梁家大爷启元。两家宅院对门居住,平时往来密切,仅最近为了应付入侵的强敌忙得团团转,情势紧急无暇应酬,所以显得有点疏远了。

  梁大爷将安海平父女入,两子一女亦出厅相陪。一番寒暄之后,安海平谈上了正题:

  “启元兄,听说你与独角蛟东郭宇,已经取得了某种谅解,不知可有其事?”

  梁大爷心中有数,心理上早有准备。

  “算不上什么谅解,他的确曾经派人至舍下谈条件。”梁大爷泰然承认:“海平兄,你知道,敝船行并不想与那些黑道人士结怨。”

  “启元兄当然知道独角蛟与青狮是师兄弟,他两人都是拔山举鼎的死

  拔山举鼎谋夺江宁船行,无所不用其极,十年来从未放弃谋夺的阴谋,不达目的他是不会放手的。青狮之所以不断向兄弟的尚武堂寻仇,起因可说是直接牵涉到贵船行。那年拔山举鼎的爪牙劫走贵行一艘货船,兄弟的尚武堂弟子恰逢其会,基于道义将船夺回。之后青狮纠合狐群狗,一而再寻仇报复,恩怨牵涉无休止,双方死伤甚众,仇怨愈结愈深,这些恩怨乃是众所周知的事。”

  “海平兄,追回船货,敝行是按行情付给贵堂十足酬金的,这也是贵堂的责任。”

  梁大爷为自己的立场辨护:“黑白不相容,与贵堂结怨的人,不止青狮那一群黑道凶魔,贵堂当然能铁肩担待。”

  “对,敝堂本来就一力担待。”安海平笑笑:“所以这次拔山举鼎倾巢而至,兄弟仅向有过命情的朋友求救,并未期望梁兄襄助。”

  “海平兄,不瞒你说,兄弟想助也力不从心。”梁大爷苦笑:“独角蛟已聚众相转,虎视眈眈,兄弟自顾不暇,委实无能为力。”

  “梁兄应该知道,拔山举鼎志在图谋你我两家。”安海平正说:“把这件事分开来说,正中了他们的诡计,他们就希望各个击破,分而噬之。”

  “安伯伯。”玉凤突然嘴:“话不是这么说,冤有头,债有主,独角蛟是冲我梁家而来的,派人前来要求和解,在情在理,家父没有理由拒绝。难道说,家父必须与他们周旋到底吗?冤连怨结,家父担待不起呢。”

  “玉凤妹,难道你没有看出他们的阴谋吗?”翠凤正说:“在我安家仍可抗拒他们时,他们必定向你家提出许多优厚的和解条件,等到…”

  “翠凤姐,你说得太早了,你似乎已经认定家父已经接受了他们不少优厚条件,所以堂而皇之提责难,是不是有失公允?”玉凤抢着说。

  “咦!你…”“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玉凤说得理直气壮:“不管他们是否肯付出优厚条件和解,家父也必须为江宁船行的利益打算。”

  “梁兄,令媛的意思,大概也是阁下的意思了。”安海平愤然而起:“好,很好。

  我安海平有一件要求,希望阁下能答应。”

  “海平兄,请别生气。”梁大爷讪讪地说:“有话好说。有何所命,请明示。”

  “我安家不敢期望阁下相助,只请阁下今后,不再将尊府借道给歹徒作入侵与撤走的安全通道。这两夜中,入侵的人皆由尊府进出。当街一面,乃是入侵寒舍的最佳捷径,也是最安全的进出要道,从其他方向接近撤走,都会遭受重大的伤亡。

  因此,阁下…”

  “海平兄,你的意思是要兄弟阻止他们往来,等于是要求兄弟与他们正面冲突,这公平吗?”梁大爷变地说:“兄弟没有卷入是非的义务。”

  “我算是完全明白了。”安海平深深入一口气,不再激动:“拔山举鼎的爪牙早已到达附近潜伏,一些有头有脸的人不时在城里城外示威,而阁下仅在家中纳福,不闻不问仿佛是局外人,原来早就打定主意与他们妥协了。启元兄,我不怪你,但请接受兄弟和忠告,那些黑道凶枭,狡诈不可信任,所有的甜言语,都是陷人的手段,唯一对付他们的安全办法,是以坚决的行动给他们致命的打击残灭他们,任何听信他们甜言语与他们妥协的人,都是自掘坟墓的愚蠢举动。我可以向你保证,我安家存在一天,你梁家也可以获得一天平安,安家一旦瓦解冰消,梁家就是他们下一个铲除的目标。即使你把江宁船行的权利双手奉送给他们,他们也不会放弃铲除魔爪神钩梁启元的念头,斩草除永绝后患,是他们办事的信条,这种例子在江湖道上屡见不鲜,过去、现在、将来,永不会改变。启元兄,亡齿寒,道理你应该明白,下定决心尚未为晚。他们的主力,就集中在茅家山尊府宁园东北的天宁庙,另一批人潜伏在燕门外的宝方寺。如果集合你我两家的实力,出其不意一举残除他们的主力并不太难,兄弟等你的回音,千万不可自误。告辞!”

  安海平是白费一番心,这一趟是白跑了。其实他心里明白,利害相头,道义便不值半文钱了。梁启元自始就没有同仇敌慨的意念,甚且有隔岸观火的行动,凶魔们再施以小惠,梁家拒绝合作乃是常情。

  他心中虽然极为不,但也原谅梁启元的自私理由。江宁船行与黑道朋友有直接的往来,生意人吃江湖饭,必须八面玲珑软硬兼施,不能得罪人,尽量避免风险。而尚武堂却不同,堂堂正正以卫道者的面目,与黑道魔划清界限,发生事故,那就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将罪犯绳之以法,没有妥协的余地,兵来将挡,水来土淹,不可能与凶魔们和平共存。拔山举鼎要倾全力来对付他,向梁启元进行分化是意料中事,他不得不原谅梁启元的自私,易地而处,他也难保自己是否采取相同的行动来自保呢。

  第二天,对门梁家入六七位贵宾,一顿午宴耗去一个时辰。

  贵宾中有两位女客,对门的安海平认识这两个江湖上令人头疼的女人。江湖朋友,大多数闯了几年的人,都知道她们的底细,最好不要与这两个女人碰头以免麻烦上身,离开她们远一点大吉大利。

  散花仙子楚云婵,所使用的暗器金蕊银瓣梅花,可在人体内爆裂成五块致命碎片,中者不死也将成残废。她是山东省东昌府以抢劫杀人罪处死的黑道巨擘,九变风雷闻人天豪的姘妇。九变风雷被斩决五年了,她也以俏妇的面目与各地的黑道高手名宿周旋,一面培植实力,一面收拾九变风雷留下的残局,做得相当成功。

  另一位是江湖新秀,武林三女杰之一,神针玉女孙玉燕,一个出道三年即艺惊武林的神秘青年女郎。这美丽的女郎身世如谜,亦正亦相当任自负,行事不理会黑白是非,全凭当时的情绪好恶而决定好坏,并不算是真正的坏女人。至少她在两年前,管闲事出手惩戒山西风陵渡豪霸夺命一槌刘文锦,就曾经获得江湖正道人士的喝采。

  妇女们的酒席先散,主人的长媳石玉贞,和长女梁玉凤,陪了两位女宾,在后花园散心。四个女人中,散花仙子楚云婵年长些,已经是三十四五岁的妇人,但打扮得花枝招展未现老态,那成妇人的风韵,决不是一些黄花闺女和青年少妇所能企及的。

  三位少妇少女,芳名中皆带了一个时兴的玉字,玉燕、玉贞、玉凤,因此显得极为投缘和亲昵。

  她们在园中的小画亭落坐,提着食盒与茶具的侍女,替她们在石桌上排好果品茶点,方告辞退避得远远地。

  “玉凤小妹。”散花仙子亲昵地拍拍身旁的梁玉凤的右肩:“有关你出道的事,请放一百个心。在江湖上,我有一份雄厚的实力。拔山举鼎的人手,更是高手如云。

  两方面的人,将全力支持你。令尊的江宁船行,今后可说信旗所至,群豪皆以礼相待。

  不消三年两载,小妹妹,你的地位,将与孙小妹的武林三女杰并驾齐驱,前途无量。

  今后,武林三女杰将改为四女杰了。”

  “你出道参加江湖行列。”神手玉女也欣然地说:“英雄是靠人捧出来的。

  有楚大姐出面,有许多江湖前辈支持你,保证你可以在短期间名震江湖,江宁船行欣欣向荣指可待。令尊破除成见与苍前辈合作,乃是最正确的明智抉择。”

  “老实说,这件事对你梁家是绝对有利的。”散花仙子的话说得极具惑力:“不但令尊的江宁船行,将执大江船业的牛耳,仪真也因令尊擘武林地位而增加光彩。

  一山不容二虎,安家在武林除名,尊府将成为唯一的武林世家。

  梁小妹,不要再为安家的毁灭而惋惜了。”

  “不是惋惜不惋惜的问题。”梁玉凤淡淡一笑:“而是道义上,家父有点…”

  “嘻嘻!道义值几文钱一斤呀?”散花仙子用调侃的口吻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是江湖人行事的金科玉律,谁反其道而行,将死无葬身之地。梁小妹,等你闯江湖一些时,便会深得其中三昧了。他也将会发现,那些口口声声以江湖道义作行事宗旨的人,很可能就是摧残和利用江湖道义,噬人自肥的刽子手和伪君子。梁小妹,决定出道的时了吗?”

  “大概要等一年之后。”梁玉凤说:“也许再多一年,或者先到家父的船行增长一些见识,再正式出道。”

  “小妹妹,愈早愈好。”散花仙子诚恳地说:“时势造英雄,英雄也可以造时势。

  早些出道,机会多增一两分,对不对?”

  “以你的武学造诣,天下大可去得。”神针玉女也摆出提携后进的热面孔:“你这朵娇贵的牡丹,加上我们这些绿叶扶持,保证你将在短期间内,为江湖大放异彩。

  早些出道吧!江湖朋友将以无比热情你。”

  十几岁的小姑娘,即使本并不自负好虚荣,也不起这两个老江湖的说服和引,你一句我一句,可把梁玉凤说得心花怒放,几乎乐不可支。

  “梁小妹,有件事向你打听一下。”散花仙子转变话锋:“狂丐受苍前辈所差,在城外向你兄妹传口信,却被你的朋友连鬼王一起击伤。狂傲不可一世的狂丐,竟然没亲向苍前辈代,急急忙忙与鬼王逃离仪真不知去向,可知必定吓破了胆。

  小妹妹,那人是谁?”

  “楚大姐,小妹真的不知道。”梁玉凤正说:“小妹敢保证,不会是家父那些朋友所为。为了自保,家父把朋友都留在家中防范意外,他们也不愿过早暴身份在外面走动。”

  “小妹,还有安家那位侍女小梅的事。”神针玉女也接着探口风:“逍遥羽士的指劲打神乎其神,以天玄指力闭封经,天下间能以手法化解的人,屈指可数。早些天老道六个人,不但没掳获安翠凤,而且死了一个,听老道说,已制了侍女小梅三处道,封住了胆、肝、任脉。但已经证实那侍女当天生龙活虎地逃回安家,安家到底请了些什么高明人?目前隐身在安家的十几位武林朋友,还算不了高手中的高手,谁能解得了侍女被制的?小妹,你应该知道一些风声,安家到底请来了哪些可怕的绝顶高手?”

  “家父所知道的人,席间已经都说给你们听了。”梁玉凤诚恳地说:“安家如果真的请来了什么高手名宿,决不至于隐瞒的,他必须把实力显示出来,以向家父保证必胜的信念,以便说服家父合作。”

  “这两件事,的确令苍老前辈有所顾忌。”散花仙子无意中透了口风:“所以只能使用试探扰,而不愿派出高手暴实力。连袖里乾坤和百了魔僧,也主张探出详情后再谋对策,以免白白断送朋友们的性命。”

  “没把安翠凤擒作人质,十分遗憾。”神针玉女脸上有惋惜的神情:“他们所有的人躲在屋内不出来又奈何不了他们,看来,几位老前辈不出面是不行了。”

  宾客们在未牌末辞出梁家,梁世亮偕乃妹玉凤送客,远送出北门外,方告辞返城。

  进入北大街,身后传来徐永康的叫唤声:“梁二哥,凤姑娘,请留步。”

  “是你?”梁世亮转身说:“有事吗?”

  “我看到你们送客出城。”穿青袍显得温文儒雅的永康含笑走近:“听安大哥宇衡说,梁叔与什么歹徒合作…”

  “你给我少胡说八道?你不懂,最好少开尊口。”

  “凤…”

  “你没听清楚我的话吗?”玉凤不耐烦地抢问。

  “请给我说话的机会好不好?”永康诚恳地说:“不要把我看成什么都不懂的人…”

  “你本来就什么都不懂,在武林人的眼中,你只是一个足无轻重的、手无缚之力的种田人。”

  “种田人养,不但可以缚,也可以驱牛。”他半真半假地说:“而且更重要的是,能明时势知兴衰,明天时知地利…”

  “永康,你就少说几句不知进退的话吧。”梁世亮苦笑:“你这人平时既风趣,也聪明伶俐,怎么最近却变得唠唠叨叨,像个老太婆了?”

  “不是唠叨,而是忠言逆耳。”他有说不出的失望:“梁二哥,请听小弟的忠告,疏远那些人。血的朋友不嫌多,诈的朋友一个都嫌多了…”

  “你有完没有?”玉凤真要生气了:“这些话,都是翠凤教你说的?

  哼!”“翠凤决不会教我说什么不中听的话。”他温和地说:“安、梁两家三代有情,互助合作弥足珍贵,不要以眼前海市蜃楼般的小利小害,来损害两家的情,皮不存将焉附?

  只有和衷共济团结一致,才是自救的不二法门。凤姑娘,愚兄不才,愿为两家的存亡,竭尽所能尽一昏心力,请接受愚兄的协助诚意…”

  “你离开我远一点,就是协助我的诚意表现了。”玉凤大声不悦地说:“天下间竟然有你这种不知自量的人,你凭什么敢向我说这种大话?”

  “我…”

  “去向翠凤说你的大道理,为她竭尽所能吧。”玉凤用嘲的口吻说:“你不会令她失望的,从小她就听你的话,真是百依百顺的好姑娘。你在我面前,碰的钉子嫌不断吗?二哥,走,不要理会这没出息的呆子。”

  梁世亮摇摇头,苦笑一声与乃妹转身走了。

  “翠凤的确是个温顺善良的好姑娘。”他在兄妹俩身后大声说:“我真该去帮助她的。

  祸福无门,惟人自招,凤姑娘,你们错了,回头是岸,并未为晚。”

  玉凤扭头瞪了他一眼,吐出两个字:“无知!”

  目送兄妹俩的背影,永康摇摇头,情不自发了一声无可奈何的叹息。

  一个村夫打扮的人,正从街右的店门旁掩近他的身后,突然奇光一闪即没。

  他本来可以洒开大步离开的,但他仍在原地相候。

  村夫终于贴在他身后了,清晰而细小的语音入耳:“你身后的背肋有一把尖刀,可以贴肋骨轻巧地贯入心房。千万不要声张,跟我走,免得枉送性命。”

  “别…别开玩笑。”他向架住他左手的村夫说:“你要什么?”

  “走,有事要向你请教。不许出声,不然宰了你。”村夫凶狠地说。

  “好,我…我跟你走。”他惊恐地说,因为他已看到了抵在肋下的光亮尖刀。

  村夫挟住他,进入一条小巷,在一家土瓦屋的侧门叩了五下。

  门开处,门后人影一晃,村夫将他向里面一推,转头看看左右无人,跨步进入顺手掩门上闩。

  一个脸形长得像老山羊的中年人,架住了永康。

  “这小子劝梁家兄妹与安家合作。”村夫向中年人说:“所以在下把他来问问。

  朱前辈,高前辈在不在?”

  “不在,他在安家附近调度人手。”中年人说:“这小子身材魁伟,手上没有十斤八斤力道,是个绣花枕头。屋里没有人,咱们也不必问口供了。”被扭转右手被制的永康说:

  “要问,该我来问。”

  “哎呀…”扭制住永康的中年人惊叫。原来永康身形顺向一转,左手半分不差,五指如钩,扣住了中年人的天灵盖,像猎鹰抓住了一只小,爪向里收,真力骤发。

  “咦!”村夫打扮的人大惊,不假思索地扑上,伸手猛劈永康的耳门,要劈昏永康抢救同伴。

  永康的右手,已挣脱中年人的掌握恢复自由,手一伸,奇快地扣住了村夫的右手脉门,举右脚轻轻一踹村夫的小腹丹田要害。村夫的脸色登时大变,浑身发软,惊恐地呻一声,软棉棉地向地下挫倒,像条力的病狗。

  “现在,我们来玩玩官老爷问案的游戏。”永康向头盖骨被扣有如中风失魂的中年人笑道:“这几天,在下探出了许多许多消息。你们的口供如果有不同的地方,那么,你们将有苦头吃了。在下手上虽然没有十斤八斤的力道,但在你们身上戳几刀的力道还是有的,那位仁兄用来行刺的尖刀锋利得很呢。”

  半个时辰之后,一位大汉在门外叩出信号,但没有人开门,而门被发现是用凳顶住而非上闩。这种方法是一些偷懒的人经常使用的外出自动关门法,事先将条凳靠在门后,出门后轻轻将门带上,凳因随门移动而将门顶住了。

  屋内的两个人,各自在房中沉沉大睡,被唤醒时一问三不知,只知自己感到精神不济,糊糊涂涂睡着了。

  夜来了新月如钩,众星朗朗,初更天街上夜市刚收,安宅附近气息一紧,杀机隐伏。

  这附近没有夜市,行人皆匆匆而过,那些从不过问外事的局外人,不会受到这种特殊紧张气氛所感染。只是一些知道风声的人,知道附近将有可怕的事故发生。

  新月已隐没在西天的地平线下,二更已尽,鼓楼传出三更起更的鼓声,低沉、呜咽、苍凉,与战鼓令人振奋的情调完全不同。

  三条声影象夜枭,无声无息地飞越宅右的邻舍瓦面,接近了安宅的东院。

  东面的厢房屋顶,两个黑影长身而起,向电而来的三个黑影沉声低喝:“留步,诸位,瞿某留驾。”

  领先的黑影一身灰袍,轻灵地电而来,一面发话:“擒龙手姓瞿的,你还不配。”

  “砰卟卟”拳掌着声暴起,两人以全速接触,快得令人目眩,狂野地一触即分。

  “嗯…”留驾的擒龙手闷声叫,身形斜飞而起,然后在砰然大震声中,抛落在两三丈外的屋脊上,骨碌碌地向下面的院落飞堕而下。

  几乎在同一瞬间,第二位出面留驾的人,也被电而来的另一个黑影,击倒在瓦面上向下滚。

  三个黑影未曾停顿,轻灵地飘落东院,快速地掠向不远处的一排住宅。

  房屋的暗影中,连续出现五个人,两面一分,当中屹立的人嘿嘿笑,一声剑,长剑出鞘。

  “尚家骅恭候大驾。朋友,可否按规矩改走大门?”

  三黑影倏然止步,在三丈外屹立。

  “尚武堂的三堂主赶到,倒是相当神气的。”早先击飞擒龙手的黑影说:“冷剑尚小辈,老夫高兴怎样来就怎样来,你还不配拦阻老夫。”

  “阁下口气不小,尚某请教尊驾高名上姓。”

  “窦天奇。”

  “北人屠!”冷剑尚家骅大骇,不自地退了两步:“窦…窦老前辈…”

  “你还打算拦阻老夫吗?”

  “老前辈…”冷剑几乎语不成声。

  另四位现身拦阻的人,也吃惊地向后退。

  “叫安小辈来,老夫要和他讲理。”北人屠厉声说。

  三人身后,鬼魅似的出现另一个黑影,青袍飘飘,披头散发,星光下,可看到脸部吓死人的怪像,黑白幅纹花脸,一双画了大白圈的怪眼,比传说中的花面鬼王更恐怖,更吓人。

  “北人屠,你不是来讲理的。”鬼怪似的黑影,用刺耳的京腔官话说:“你身上带着令江湖人丧胆的七星狭锋宝刀,削铁如泥绝壁穿铜。拔山举鼎本来打算把你当作箱的法宝,今晚突然改变主意,将你掏出来吓唬人,以便先声夺魄,把安家变作屠场,以后的人便可任杀任剐了。主意是打得不错,可惜估计错误,安家虽不是金城汤池,但你一个北人屠成不了事,你已经老得快进棺材了,何苦活现世断送一世凶名?”

  说完,最后是一声轻蔑不屑的狞笑,声如鬼哭,刺耳之极。

  这一番话相当刻毒,嘲笑的口气十分明显,这位名震天下的老凶魔怎受得了?气得须眉倒竖,灰袍外张袖口也无风自摇,无形的慑人心魄杀气如怒涛澎湃。

  “哈哈哈…”北人屠怒极反笑,声如枭啼,一面怪笑一面向鬼怪般的人缓步接近:

  “好小子,你骂得好痛快,好狂好刻毒,老夫如不碎裂了你,北人屠从此在江湖除名…”

  “北人屠的绰号不会从此在江湖除名消失,可能另有其他的人被取名为北人屠。”

  花面鬼嘲地接口:“除名的仅是你窦天奇。至少在一百年以内,没有另一个姓窦名天奇的人被称为北人屠。我敢给你打赌一文钱,你决不会完整地离开安家,除非你现在乖乖道歉滚蛋。”

  对街的屋顶上,准备接应的高手们皆在等候机会杀入,不但没听到杀声传出,却清晰地听到了传来的双方的对话。

  安宅各处隐伏待变的人,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所惊,暂时忘了先前老凶魔通名的恐惧。

  有些人离开了埋伏区,想看看嘲老凶魔的人是谁。

  安海平带了长子安宇衡和安翠凤,就在这紧要关头赶到,另五位助拳的朋友,亦随后到达。

  “你小子好大的口气。”北人屠居然沉得往气,在丈外止步:“但不知你是哪一方的降妖伏魔大菩萨?老夫佩服你的胆气,破例请问你的高姓上名。”

  “在下不是菩萨,你没看清在下象个鬼?”花面鬼的声音比北人屠的语音更刺耳,更难听:“鬼是用不着通名道姓的,你就叫在下为花面鬼好了。你的绰号叫人屠,想屠鬼却没有那么容易呢。唔!你怒得快发疯了,要发作了,要动手了…”

  一声刺耳的怪吼发自北人屠口中,一拉马步右手抬起,瘦骨嶙峋的手掌出袖口,踏出一步,一掌劈出。

  花面鬼离开了原位,毫不紧张地向左挪了一大步,恰到好处地避开劈空掌劲的威力圈中心,可怕的掌劲潜余威从他身右呼啸而过,右手大袖被刮动猎猎有声。

  “在下高估了你的魔罡修为。”花面鬼说:“这一掌,你已经耗掉精力三分之一。

  上了年纪的人,用这种拼全力发劲硬攻的愚蠢打法,比喝醉了酒去跳河更危险,要不了三下五下,你就会像拉不动车的老牛,气尽力竭口吐白沫躺下去啦。”

  他一面说,一面轻灵地移位游走,北人屠则步步紧迫,找机会再发起致命的攻击。

  北人屠不敢发招了,身形逐渐加快追逐。

  花面鬼游走的圈子逐渐加大,进退挪移也逐渐加快。

  “你如果想等到出招的好机,会等得头发掉光的。”花面鬼一面闪动一面说:“你移位没有在下快,耐力也差。你听,你的呼吸已经不平静了…厉害!”

  北人屠乘他向反方向闪动的刹那间,抓住好机闪电似的截出,快速绝伦地连发两掌,气势之猛烈,骇人听闻。

  可是,花面鬼身形连闪,快得有如鬼魅幻形,连环双掌一一落空,似乎连衣袂也没沾上,花面鬼已从澈骨裂肌的掌劲潜空隙中,连换四次方位,最后远出两丈去了。

  北人屠的两位同伴并立观战,花面鬼的背影恰好在两人的面前,相距不足八尺。

  北人屠毕竟老了,身法不如花面鬼灵活,两掌落空,耗了不少真力,立即断然放弃追逐,一声龙,拔出所佩的七星狭锋宝刀。狭窄的刀身嵌有七颗金星,星光下,晶光与金芒闪烁不定,森森刀气慑人心魄,令人望之发森立浑身发冷。

  这瞬间,一名黑影一声不吭,闪电似的扑上了,身形一动,便已到了花面鬼身后,五指如钩,猛扣花面鬼后颈,真力骤发。

  花面鬼像是背后长了眼,在千钧一发的重要关头右移半步,左手上伸从右肩上接住了抓头颈的手爪,向前猛地一拉。

  偷袭的人没料到变生意外,手爪被抓已来不及撤回,而且凶猛的拉力传到,身不由己向前冲,贴上了花面鬼的背脊,本来准备后续攻击的左手,也来不及应变,只感到肋一震,如中雷殛。

  肋挨了一肘尖,最下面的三对肋骨全部断裂,骨腑也受到重如山岳般的力道所撼伤。

  花面鬼放了偷袭的人,并未转身查看结果,仍然面对着七星刀徐徐欺近的北人屠。他手中,多了一怪异的黑黝黝重家伙,三尺六寸五分长,一寸见方的九合铜母量天尺,正是偷袭他的人,原来带上的兵刃。

  偷袭他的人,正是江湖上令人心惊胆跳的宇内三魔之一,翻天覆地闻人俊才。

  说是尺,不如说是方形短来得实际些,力道够的人,一尺下去,保证可以将磨盘大的巨石劈成碎屑。

  “来得好!”花面鬼豪情万丈地欣然叫。

  刀光如电,花面鬼根本不再与北人屠比赛身法的灵活,改弦易辙硬碰硬接招,挥尺接招豪勇如虎。

  “铮铮铮!”响起惊心动魄的金鸣,火星直冒,罡风四,劲气直迫三丈外。

  人影乍分,双方接触快逾电光石火,乍合乍分为期极暂,如何手的?连位于两丈外左右的另一名黑影也无法看清,仅看到刀光飞舞,倏起倏落而已。

  一只白色的发结,被罡风刮出三丈外飘堕。

  北人屠斜飘两丈外,几乎屈膝摔倒。

  “你的七星宝刀完蛋了。”花面鬼站在原地,拂动着量天尺说:“在下赢了赌注,留下你的发结。北人屠,你欠在下一文钱,还了赌债,你可以走了。”

  北人屠盯着自己心爱的七星宝刀,刀因手猛烈发抖而不住颤动。刀身上半段,缺了三个姆指大的大型缺口。刀身的宽度本来就狭窄,仅在一寸二分,缺口断裂了七分以上,这把宝力算是报废了。

  “我的宝刀!”北人屠发疯似的扑上挥刀狂嚎:“我给你拼了!我…”

  狂嚎声中狂风似的扑上,刀挥出左手也悄然抓出。

  “铮!”七星宝刀终于折断,前半段刀身,飞出三四丈外,碰撞在墙壁上爆发出一串火星。

  北人屠也被无可抗拒的力道,震得飞退两丈,砰然大震中,仰面摔倒,哇一声出一口鲜血。

  “你把这位仁兄背走。”花面鬼向那位惊得浑身发软的黑影说,将量天尺往翻天覆地闻人俊身旁一丢:“不要再来,阁下,下一次就没有这样便宜了。”

  黑影打一冷战,惊恐地将翻天覆地背上,发着抖向不远处黑暗的东院墙下退走,量天尺不要了。

  北人屠吃力地挣扎而起,摇摇晃晃地站稳,手中仍死死地紧握着断刀。左手伸出,五个指头软棉棉地下垂。

  “留下名号。”北人屠有气无力地说:“天下间,没有人敢硬接老夫的七星宝刀,没有人能接得了老夫的夺命三刀,更没有人在夺命三刀下胜得了老夫。告诉我,你…

  …你是谁…”

  说到最后,似乎力气已尽,息气清晰可闻。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北人屠,你仍然这样自负。”花面鬼冷冷地说:“没有通名的必要。你走吧,在下改变主意之前,你最好早早逃出在下的视线外。像你这种杀人如麻人已失的人,应该受到化骨扬灰的报应。”

  北人屠打一冷战,丢掉断刀悚然后退。

  安海平举手一挥,率子女与朋友急掠而出。

  “不可阻拦。”花面鬼低声说:“百了魔僧与几个可怕的人物,正在外面接应。

  你们这几个人,无法挡住他们的快速攻击,将有重大的损失。”

  “哦!前辈…”安海平刹住脚步,举手示意跟来的人停下:“这凶魔凶残恶毒已无人,如不乘机除他,后果极为可怕。”

  “问题是你们挡不住接应的人。”花面鬼屹立的身形一晃:“我已被老魔所暗算,中了他毕生功力所聚的元借手爪偷袭,伤了气机短期间难以复原,无法帮助你们,千万不可冒失地冲上。”说完,身形又是一幌。

  安海平身后的翠凤吃了一惊,本能地抢出伸手急扶。

  “前辈,不要勉强支撑…”翠凤低声焦灼地说,扶住了花面鬼的背和手臂。

  “我支持得了,赶快招呼你们的人散去。”花面鬼低声说:“退!不要让他们起疑。”

  北人屠已退抵墙下,背了翻天覆地的人已跃登瓦面。

  两个黑影悄然飘降,无声无息,轻功骇人听闻。

  “背…我走…呃…”北人屠力地叫,人向下挫倒,口中又出一口鲜血。

  一个黑影扶住了下挫的北人屠,将人屠放上同伴的背部,两人跃登屋顶,如飞而遁。

  扶住花面鬼的翠凤,突然掀动鼻翼猛嗅,嗅的声音令人大感怪异,她似在寻找某些奇异的气味。

  众人退入房屋的暗影中,隐起身形。

  “诸位不可随意走动。”花面鬼低声说:“如果你们按规矩与他们一比一公平相搏,必定凶多吉少。处理非常事,要用非常手段。放开我,我得走。”

  “前辈…”翠凤惶然低叫:“你的伤…”

  翠凤关心花面鬼的伤势,不自觉地手上突然加了三分力,没料到花面鬼的本能反应强烈,手一动,翠凤感到一股浑雄的力道及体,被震得斜冲丈外几乎摔倒。

  “哎呀!”花面鬼低声惊呼,想伸手相扶,但见翠凤并未摔倒,立即收回手,身形乍闪,向北冉冉而去,隐没在连进房屋的暗影中。

  “老天爷是慈悲的。”安海平情不自轻呼:“谁知道这位救星的来历?

  他在本宅往来自如,怎么从来没有人发觉他?”

  “是位不重名利的江湖侠隐,武林中几位传说中的神秘老前辈之一。”安宇衡犹有余悸地说:“爹,今晚如果没有他出面,咱们不知将有多少人遭了那恶毒人屠的毒手,咱们任何人也不起七星宝刀致命一击。”

  “他不会是个七老八十的老前辈。”翠凤肯定地说:“他一而再嘲笑人屠老了,可知他必定不是老前辈。爹,他的话很有道理,恶贼们突然派出顶尖儿高手突袭,咱们事先不明底细,冒失地逞匹夫之勇,与他们公平搏斗,后果极为严重。”

  “好,他们既然不光明正大入侵,咱们也就不用着死守住规矩,自命英雄与他们死。”安海平咬牙说:“明天好好商议,咱们不能等他们得我们筋疲力尽。”

  次午后,城北五里地的天宁庙。

  这是一座有两进殿堂的庙宇,本来住了三位香火道人,但近来却成为一群神秘人物的居所,三个香火道人被软在后殿,不许离庙失去行动自由,还得打起精神应付前来敬神的香客,谁也不知道里面藏着一些可怕的陌生人。

  梁启元偕次子梁世亮与女儿玉凤,匆匆踏入庙门。这里距梁家的宁园仅两里地,庙位于大山丘的顶巅,可看清下面西南的宁园。但庙本身比东面的北山寺要低些,从北山寺也可以清晰地看到庙附近的动静。

  徐永康就藏身在北山寺的枫林内,留心天宁庙附近的动静,看到梁家的人匆匆入庙。

  梁启元是申牌初离开的,孤零零地奔向北门进城。

  不久,两个人伴着世亮兄妹下山,隐没在宁园中,从此不见再外出。

  梁启元回到家中,脸色不正常。晚膳后,内堂门窗紧闭,灯光明亮,仆人们在外面戒备森严。

  堂中,梁启元与长子世钧脸色都不正常。对面一排椅上,坐着五位知好友,其中就有虬须人与那位被玉凤称为胥叔叔的人,都是反对梁启元与拔山举鼎和解的人。

  “启元兄,到底发生了什么重大变故?”姓胥的问。

  “糟了!”梁启元绝望地说:“咱们上了大当。”

  “到底怎么啦?”

  “昨晚拔山举鼎请北人屠出马入侵安家,同行的还有天翻覆地与魂不散。”梁启元的语音含恐惧。

  “老天爷!拔山举鼎请得动这几个魔头?”虬须人惊呼。“接应的人是百了魔僧和袖里乾坤。”

  “那…安家完了…可是…”姓胥的惑然说:“可是,昨晚他们好象偃旗鼓息鼓悄然撤走了。”

  “北人屠不但被毁了七星宝刀,而且丢了发结,左手被震得掌指骨成了碎屑而皮肌不伤。”

  “老天爷!”众人同声惊呼。“翻天覆地更惨,断了三对骨,内腑重伤,可能永远不能再练功,量天尺也丢了。”

  “这…这可能吗?”姓胥的意似不信:“那百了魔僧呢?”

  “两个魔头根本不敢进入,仅救了人溜之大吉。”

  “哦!安家请来了三仙二佛?”

  “不知道。”梁启元摇头苦笑。

  “那…启元兄,这件事与你…”“拔山举鼎扣留了世亮和玉凤。”

  “什么?”姓胥的几乎跳起来。

  “那可恶的恶贼,要求我梁家合作,要我替他们办妥两件事。”梁启元痛苦地猛捶桌面:“其一,把他们的人,埋伏在我家。其二,要我出面,邀请安海平偕子女过来商议,以便让恶贼们下毒手除去安家的人。”

  “我的天!”虬须人拍桌怒吼:“反了!那狗东西怎会做出这种绝事来?

  启元兄,你…你有何打算?你答应了?你知道后果吗?”

  “我已六神无主。”梁启元心如麻:“情势迫人,他们是势在必行,咱们没有反抗的能力,把所有的人聚集在一起,也挡不住那几个功臻化境的老魔。”

  “这就是与那些心狠手辣,凶残恶毒黑道凶魔妥协打交道的结果。”姓胥的咬牙切齿说:“启元兄,一误不可再误,与安家合作还来得及。”

  “可是,世亮玉凤…”

  “启元兄,你还没看出结果吗?”姓胥的厉声说:“就算你依从他们,毁灭了安家,他们会容许你梁家存在吗?你除了摘下江宁船行的招牌,投入他们一伙驱策宰割之外,试问你如何应付这种局面?”

  “我可以不顾世亮兄妹的死活。”梁启元沮丧地说:“问题是咱们无法阻止他们先向咱们下毒手…”

  “与安家携手合作,就可以挽回覆没的噩运。”姓胥的斩钉截铁地说:“我和你一样,不忍心牺牲世亮玉凤。但死一双不如死一个,两害相权取其轻…”

  “好一个两害相权取其轻。”森冷厉的语音刺耳已极:“无影刀胥强,我知道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众人大惊,堂中不知何时多了两个人。内堂门本来是关闭的,不知何时已被人打开了。

  显然,在门外负责警卫的人,已遭了毒手。

  “孤魂戚浩,野鬼侯坤!”姓胥的脸色大变:“两位本来是江湖上独来独往的无缰之马,何苦自紧缰绳听任拔山举鼎驱策?”

  “咱们得了苍老兄的好处。”孤魂戚浩冷冷地说:“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仪真的事了结之后,咱们仍然是江湖上的孤魂野鬼。姓胥的,咱们要带你去见苍老兄,你挑拨梁东主反叛…”

  “住口!”无影刀胥强怒叱:“你说什么反叛?反叛什么?海平兄与拔山举鼎并无…”

  “在下不管梁东主与苍老兄之间有何关系,只知道他们是一体的伙伴。”

  孤魂戚浩抢着说:“在下负责留意梁家的一切动静,必须将所见所闻向苍老兄奉告。你是乖乖跟在下走呢?抑或是要在下动手请你走?”

  无影刀淡淡一笑,举步向堂下空敝处移动。

  “来吧!胥某等你动手请。”无影刀冷静地说,转向梁启元招呼:“启元兄,还来得及。”

  虬须人手一搭,一声龙,白芒闪动,拔出一把出自浙江龙泉的软剑。

  “启元兄,表明态度吧,生死荣辱,在你一念之间。”虬须人沉声说,向野鬼侯坤接近:“生死等闲,没有什么好怕的。姓侯的,不是你就是我。”

  “哈哈哈哈…”孤魂野鬼两人同声狂笑,孤魂笑完说:“姓梁的,你真的想反叛?”

  “爹,拼了!”梁世钧愤然而起,拔出了护手钩:“等到他们毁了安家,后不知会用何种恶毒手段宰割我们了,这些人有如毒蛇猛兽,是不可以同群的。”

  “好!与其任人宰割,不如光荣地拼死。”梁启元攘臂而起:“人总是要死的,名利都是身外物,今天,我总算梦醒了。”

  门悄然大开,逍遥羽士当门而立。

  “哼!袖里乾坤骆施主料事如神,果然料中你们这些有勇无谋的匹夫,会不顾一切狗急跳墙反抗。”逍遥羽士森森地说:“梁东主,休怪咱们心狠心辣,你已经没有任何机会了。”

  砰一声响,首先是无影刀直倒下,双手的指中,共跌出四把长仅四寸,又小又薄的柳叶刀。

  “逍遥香!”一位文士打扮的人口叫,向前一栽,倒下就爬不起来了。

  刹那间,七个人全倒了。

  “戚施主,劳驾。”逍遥羽士向孤魂说:“出城去把苍老施主请来,可以立即占住梁家了。”

  “好,在下天亮就去跑一趟。”孤魂欣然同意,指指失去知觉的梁启元:“这些人…”

  “这些人还有用,破气门制死经脉,他们就会服服贴贴了。”逍遥羽士说:“姓梁的毕竟是主人,没有他出面,会有大麻烦的,至少官府无法找出干预的口实。这些事,袖里乾坤骆施主早已计算停留了。现在,先捆上制了醒,贫道要先取他们听命的承诺。”

  三个人把七个人分别捆在椅上,制了道再在脸上泼冷水,最后各了老道一颗解药。

  最先苏醒的是无影刀,看清了处境,不由失声长叹。

  “启元兄。”无影刀向接着醒来的梁启元惨然说:“我悔不当初,当初我应该坚决阻止你与魔鬼打交道的。”

  “你这一辈子,都要与魔鬼打交道。”逍遥羽士坐在上首的椅上狞笑着说:“姓胥的,你就认命吧!人只能死一次,死了就没有什么好指望了,一头死的虎豹,不如一只活的蚂蚁。姓胥的,识时务者为俊杰,贫道给你一次机会,千万不要错过了。”

  半掩的堂门缓缓大开,踱进鬼气冲天的花面鬼。

  “老道,能不能替我花面鬼留一次机会?”花面鬼怪腔怪调地说:“听说你的道行很高,你就超度超度我吧。唔!你又在散放什么逍遥香了,饶你不得。”

  花面鬼远在三丈外,右手一伸,淡虹手而飞,一闪即没,快得眼难辨,他像在玩法术。

  “嗯…”刚从椅中站起的逍遥羽士,张口呼叫浑身一震,然后重重地跌回椅内,像个死人。口的七坎大上,出一段牛油大烛。那是院门外的门灯内,所点的灰白色蜡烛。

  “花面鬼!”孤魂惊怖地叫:“废了北人屠的花面鬼!不…不要过来!

  不要…”

  孤魂野鬼两个人,快要崩溃了。

  “你…你来,在…在下就…就杀了姓…姓梁的…”野鬼勒住梁启元的脖子叫,叫声不像人声。

  花面鬼在丈外止步,发出一阵敖敖怪笑。

  “真好笑。”花面鬼笑完说:“姓梁的被你杀死,与我花面鬼何干?多了一个鬼伴,不是很好吗?黄泉路上很寂寞,你拖一个人作伴,乃是人之常情,我不怪你。不过,你恐怕杀不了他。”

  “你…”“你已经浑身发僵,你已经指挥不了你的手脚,你正在神魂出窍,你正要往下躺。”

  “砰!”野鬼果然重重地仰面摔倒。

  “放我一马!”孤魂虚般狂叫,摇摇倒。

  “把野鬼带走。”花面鬼近身说:“你两个家伙总算有点良心,还没丧尽天良。

  看在你们曾经出手救助一个病危的陌生人份上,我花面鬼大发慈悲,放你们一马。但条件是你两人立即出城离境,有多远就走多远,而且要快逃,走了就永远不要回来,不然,哼!快走!”

  野鬼精神来了,背起了孤魂,仓惶而遁。

  梁启元七个人呆呆地目送野鬼背人遁走,转头一看,花面鬼已经失了踪,如何走的?谁也不知道。

  梁启元发出数声大叫,内宅里的人终于赶到。

  五更天,安海平率次子安宇祥与长女翠凤,突然越墙进入梁宅,求见梁启元。

  暗影中闪出一个人,劈面拦住了。

  “是世钧贤侄吗?”安海平戒备地问:“不久前,那位赶走北人屠的前辈通知小女,说令尊愿意商量合作事宜,所以…”

  “安叔请随小侄内堂相见,家父正打算趋府拜望呢,请。”梁世钧欣然说。

  午后不久,翠凤穿一袭黛绿衫裙,匆匆踏入县前街的福记酒坊,这是本县颇有名气的酒坊,所酿的酒有口皆碑,前面开设了两间店面,和一间供酒客小酌的店堂,专门招待真正的酒徒,附带供应一些下酒的小菜烧卤。意不在酒的人,不配作此地的座上客。

  壁角的一桌,坐着徐永康,和捕房的巡检李罡。桌上有几碟小菜,店伙刚送上两壶酒,显然两人刚到不久。

  徐永康刚替李巡检斟酒,便看到进入店堂的翠凤姑娘,咦了一声,似乎大感意外。

  李巡检扭头一看,不由一怔。

  店中常有来势汹汹的妇女出入,大都是把醉猫丈夫抓回家的妇人,大闺女前来,大概极为罕见。

  “我知道你可能来福记。”翠凤向永康笑笑,转向李巡检打招呼:“李爷好,最近公忙吧?”

  “凤姑娘,坐。”李巡检指指左首的座位:“为了你家的事,确是忙得不可开。”

  “李爷,真抱歉…”

  “没有什么好抱歉的。”李巡检苦笑:“令尊不报案,歹徒们精明,没遗留任何罪证,只好暗中留神防范。你们这些人,唉!真是的。永康今天来找我,他在我出头。凤姑娘,你是知道的,这种事我管得了吗?你们这些武林人,一个个自命英雄,是非恩怨讲的是自行了断,以武犯无法无天,没有苦主没有人证,更找不到受害人,官府如何处理?你劝劝他吧,也许他会听你的话。”

  “李爷,你这几句话可把武林人嘲骂得痛快哪!”翠凤在一旁坐下灿然一笑:“我会把事情向永康哥说明的。”

  “那你就陪他谈谈。”李巡检知趣地笑笑:“他把我拖来唠叨,我正苦于不了身,事情忙得很呢!现在我正在执行公务,他硬要拖我来喝酒,被县太爷查出来,我可要挨板子了。你来得正好,正好替我解围。”

  “李爷…”永康站起伸手要抓要巡检留客。

  可是,李巡检已哈哈大笑,离座扬长出店了。

  “徐二哥,不要留他。”翠凤含笑相阻:“李爷管不了这件事,也无从管起。怎样,病完全好了?”

  “谢谢你的关注。”他衷诚道谢:“翠凤,那天如果没有你,恐怕我尸骨早寒了。

  人活在世间,想完全出红尘是非外,真不容易。”

  “不要说这种话。”翠凤凝视着他,眼中有绵绵的情意:“那天即使是不相关的人,我也会这样做的。”

  “宅心仁慈,说明你是一位善良的好姑娘。”他也凝视着对方,以往他总是回避翠凤的注视:“也许,你家的事我帮不上忙,但我的确在尽力…”

  “谢谢你。”翠凤突然伸素手按住他放在桌上的手:“千万不要卷入武林人的恩怨是非中,你的盛情我心领了。看到你生龙活虎般恢复了往日的神彩,我好高兴,那天,差点儿把我的胆都吓破了。你真的完全康复了?”

  “完全康复了。哦!你们和歹徒们的事怎样了?”

  “有了转机。”翠凤脸上涌起了愁云:“梁家总算受到了教训,终于答应合作共御强敌了,但已经迟了些,梁家的一些得力朋友已经离开,没有几个可派上用场的人手。”

  “哦!梁二哥和玉凤姑娘,岂不是太危险?”

  “咦,你…你怎知道梁二哥和小凤妹的事?”翠凤大感诧异。

  “哦!是李巡检说的。”永康赶忙解释:“昨天他的人在北山办案,亲见他两人被两个歹徒,挟持着从天宁庙押赴宁园,宁园目下已经成为歹徒们的巢了。”

  “原来如此。唉!那也是不得已的事,情势殆危,实在顾不了他们两个了。”

  “你们两家合作,有何打算?”

  “放弃梁家,两家的人同在我家严密防守,走一走算一步,歹徒们不可能长期滞留此地的。”

  “哦!斗贼于屋内,就算把贼赶走,屋内的家具大概也没有几件完整了。”永康一面说一面摇头:“今晚歹徒必定会在宁园聚会,商议如何向你们进攻。如果不能在他们出动之前把他们击溃,明天,尊府恐怕将会溅鲜血了。”

  “这…”“他们必定以为你们死守,不敢出城活动。翠凤,你希望一切皆在他们意料之中,听任他们予以予求吗?”

  “永康哥,你不明白我们的困难,他们的人太强了。”翠凤愁容面:“我们完全失去了主动,找不到人能对付那几个极为可怕的凶魔。”

  “听李巡检说,有人暗中帮助你们。”

  “有这么一回事。可是,这位神秘的人不和我们见面,我们没法找他商量,谁知道他会不会出面帮助我们呢?”

  “他既然曾经帮助你们,自然会管事管到底。”他一面斟酒一面说:“你们武林人最讲道义,他能半途撒手置身事外吗?我敢和你打赌一文钱,你们任何行动,他都会在明暗中参予。”

  翠凤的眼中,突然幻出奇异的光彩,凝视着他的目光,突然移开,然后闭上明亮的眸子,作深长的呼吸。

  “翠凤,你做什么?”他拈起酒杯讶然问。

  “没什么。”翠凤睁开凤目,注视着他嫣然一笑:“你说得对,不能斗贼于屋内。”

  “本来就是如此,那是下下之策。”他一口喝完乾杯中酒,眼中有赞许的表情。

  “所以,乘他们料定我们不敢出城,我们就将计就汁,出其不意用暮色,一举攻入宁园,与他们彻底了断。”

  “对,这才是上策。”他点头称善:“只是,利用暮色,就必须提早出城,会不会走漏消息?宁园离城仅有三四里,歹徒们要攻打你家,一来一去要不了多少时辰,他们决不会早早入城,免得引人注意。你们只要算好他们动身的时刻,在他们动身时突然发动袭击,保证令他们措手不及,斗志消去一半,胜利自在意中。”

  “咦!你…永康哥,你怎么懂得这些事?”

  “呵呵!别忘了我曾经在学舍寄读了两三年。”永康笑笑:“学舍里有兵策这一门功课,对不对?”

  “还有骑呢?”

  “可惜我没兴趣学,提不起刀拉不开弓,上了校场没有一次不挨骂的。”他笑得更真:“我好后悔,如果当初学好了骑,这次我就可以帮你的忙了。”

  “你已经帮了大忙了。”翠凤第二次握住了他的手:“不然今晚将会发生惨痛的结局。

  今晚二更正,歹徒们必定兴高彩烈动身,也就是我们发动攻击的时候。”

  “祝你们胜利。”他斟酒,举杯。

  “永康哥,你想玉小妹会有危险吗?”翠凤避开他的目光,答非所问。

  “她是很勇敢的。我想,她会有勇气面对危险的。”

  “你不关心她吗?”翠凤幽幽地问。

  “她不需要我关心,我不是她所需要的人。”

  “哦!我明白你的意思。”翠凤如释重负地说,目光又回到他脸上,沉默片刻:“我祝她平安。”

  “她真的需要你的祝福。翠凤,敢喝两口酒壮胆吗?”

  “不,我所需要壮胆的不是酒,你不祝福我吗?”

  “我已经祝过了,在这里。”他指指自己的心坎:“有些话,不说出来比说出更为真挚。”

  “我明白。”翠凤凝视着他,眼中有异样的光彩,缓缓地,依依不舍地:“谢谢你,永康哥,有许多事的办理,我该走了。”

  “千万小心。哦!翠凤,有些事,知道的人愈少愈好,别忘了出其不意四个字。

  好走,我不送你了。”

  当新月落下西方的地平线下,已是二更正了。

  宁园的确被歹徒们占据了,歹徒的巢从天宁庙迁入了宁园,当然是少园主世亮作主,把歹徒们请入宁园的。

  大堂上,六桌酒筵杯盘狼籍,四十八名男女高手已酒足饭,有些提早离席的人,正在检查自己的兵刃、暗器、衣鞋…有些仍坐在堂下的两列椅上打盹。

  正席上,八名首脑人物仍作最后的协调。为首的拔山举鼎苍应龙生得龙形猿臂,花甲年纪依然须黑眼明亮极具威严。当今黑道风云人物袖里乾坤骆长江,脸色苍白天生一张债主面孔,工于心计残忍阴险,对任何意外的变化皆毫不动容。百了魔僧不避荤,酒意上脸有了五七分醉态,怎么看也不象一个有道高僧,独角蛟东郭宇和青狮涂广,皆人如其号长像凶猛狞恶,散花仙子楚云婵颊酡红,更增三五分妩媚,风情万种,她与神针玉女象一双姐妹,美得出奇得好浓。最后一位是那晚背走翻天覆地的人,身旁搁着沉重的怪兵刃九合金丝天王伞。那晚这家伙与北人屠侵入安家,黑夜中不愿暴身份,并未带去这把武林朋友心惊胆跳的怪兵刃。

  独角蛟习惯地摸摸自己印堂上那只指大的瘤,然后轻抚着已现花白的胡子说:“天柱三雄挟持着梁世亮兄妹打先锋,令对方投鼠忌器止不敢放手拼命,好象实力嫌薄弱了些。最好能把第二批接应的人手中,出四或五位予以加强,必可吸引他们的大部分人手,让当家的这一路主力一举围歼。不然,人手一走散,就不易斩草除了。”

  天柱三雄分坐堂下,绝剑赵天柱虎跳而起大声抗议:“东郭兄,你不信任在下兄弟吗?

  即将出动,你要临时推翻前议,不是瞧不起人吗?”

  “好了好了。”袖里乾坤不耐烦地摇手制止:“临时改变计划,确是自脚步的笨主意。安海平一堂之主,见过大风大,决不是得虚名的莽夫,他决不会集中人手妄想抢救梁世亮兄妹的。时辰不早,可以动身了。”

  “这才像话。”绝剑悻悻地说,转向三手郑刀:“二弟,去把人带出来,咱们准备动手先走一步。”

  宁园占地甚广,位于山坡下,四周全被竹丛果林所围绕,只有一条大道向东伸展,与两里外的至县城大道会合。

  园门外本来有两名警哨把守,监视着唯一的入园大道,外人接近至里内,门外的警哨皆可居高临下看得真切。大道在星光下发出灰白的光影,有人行走当然无所遁形。

  两个黑影从园右的果林接近,有如鬼魅幻形。接近至右面的粉墙下,一个黑影悄然上升,手一搭墙头,引体滑入墙内去了,毫无声息发出。

  两名警哨的注意力皆放在大道上,贴在园门侧不言不动,黑暗中真不易被发现。

  先入的黑影出现在园门内,突然身形疾闪,到了右面警哨的身侧。

  左面的警哨,恰好迷糊糊坐倒。右面的警哨眼角余光瞥见身旁突有人影出现,还来不及定神察看,耳门已挨了重重地击。

  外面的黑影,及时一闪即至。

  “这里交给我,你先进去救人。”外面抢入的黑影低声说:“安家的人快到了,要快。”

  从园门到大厦前的练武广场,须经过一座小花园,和一座上建小拱桥的四五亩大荷池,小拱桥也就是出入的道路。再往前走,三十余步是座路亭,亭前面就是大厦的练武广场的东口了。

  进入的黑影是花面鬼,树蛙似的贴在桥柱下。

  不久,大厦前出现不少人影。

  不久,第一批先出发的人,通过古香古的宽阔路亭,沿花径大踏步走向拱桥。

  绝剑在前面领路,三手牵着双手被反绑的梁世亮,最后是牵着梁玉凤的鹰爪王王士信。

  “你们已制住了在下的经脉,还怕在下兄妹逃走吗?”梁世亮沮丧地说:“解了在下兄妹的牛筋索,我们绝不反抗跟你们走,是不是可以走得快些?”

  “你给我少废话!”三手凶狠地说:“用不着快,进城要不了片刻工夫,三更正发动,早得很呢!不牵着你们,沿途有不少池塘,你们往池里一滚,想找你们岂不耽误正事?

  快走!”

  绝剑首先踏上拱桥。桥身长约五六丈,弧度并不大,顶点距水面仅丈五六。桥下荷叶田田,荷花的清香扑鼻。

  绝剑通过了顶点,三手到了顶点中心。

  右面的桥栏有物闪动,黑影朦胧。

  三手一步踏虚,仰面滑倒。

  被牵着的梁世亮,首先听到耳中有用传音入密绝技传来的声:“伏下躲避!”

  然后才看到几乎无法看到的朦胧怪影,出现在右栏旁。

  牵着玉凤的鹰爪王王士信,刚看到可疑的黑影,便觉得鼻梁一震,眼前一黑,一朵未开的荷花似乎象大铁槌,重重击中鼻梁,双目立即失明。

  “哎…”鹰爪王叫了半声,被震得仰面便倒,砰一声把后面牵着的玉凤也撞翻了,两人跌成一团。

  这期间,前面的三手刚好部着地,往后一躺,躺下就起不来了。梁世亮也机警地向前一仆,手脚伏地。

  这说明变故几乎在同一瞬间发生,四个人全倒了。

  已走出七八步外的绝剑,终于听到后面传来的异声,本能地扭头回顾,蓦地大吃一惊,身形疾转,剑已出鞘。

  绝剑所看到的景象是:四个人倒下的身躯尚未静止,一个高大的黑影出现在桥中间。

  剑出鞘,身形尚未转正,刚张口要发出警啸传警,声音尚未发出。

  “卟!”一朵荷花已经击中眉心,几乎把绝剑的脑袋击破,可怕的打击力道,把绝剑打得仰面飞退,在两丈外背部着地,头下脚上直滑至桥头方行静止,剑丢了,人也失去知觉。”

  “何处经脉被制?”花面鬼蹲下替梁世亮解绑,语音刺耳:“但愿不是什么特殊的独门手法。”

  “气海。”梁世亮说:“手上挑,同时制住任脉冲脉。”

  花面鬼毫不迟疑地拉开世亮的带挪至下,不客气地撕破肚脐附近的衣出拳大的破孔,略一探索,立即双手齐动,上推下拂,掌相当迅疾熟练。气海与两者相距仅半寸,气海也称丹田,被制住相当麻烦,疏解不易。是任脉少冲脉之会,更麻烦。

  “还好。”花面鬼放手站起:“他们还不打算废你,幸好不是什么独门手法,但你们的两家人中,恐怕没有能解的人,这是逆经封轮回手法,还不算是绝学。哦!

  令妹呢?她…”

  “同一个人所制,同一部位。”梁世亮狼狈地爬起:“是一个毒的女人下的手,散花仙子楚云娘。”

  玉凤正手足无措地挣扎而起,踉跄走来。

  “糟!我不能替令妹疏解。”花面鬼迟疑地说:“你带令妹走,我去捉散花仙子她疏解。你们的人可能已经接近了大厦,你最好从左面走与他们会合。”

  “老前辈,黑夜中不易找得到那鬼女人。”玉凤盯着花面鬼,居然敢正视那吓人的面孔:“晚辈不想冒险,还是请老前辈慈悲疏解。事急从权,晚辈感激不尽。”

  “这…那…你躺下吧!”花面鬼期期艾艾地说。

  梁世亮借机回避,奔向桥头的绝剑,拾起滑落在一旁的长剑戒备。

  玉凤闭上眼睛等待,等她发觉腹部已没有动静,张目一看,花面鬼已经不见了。

  大堂前面是宽广的院子,前面就是前进大厦的大厅。院子两侧的廊前,摆设了不少盆景。

  大堂门涌出一群人,是第二批人出发的时候了。这些人不走左右的廊厢,直接通过院子。

  两廊人影暴起,火光一闪,点亮了第一支火把。

  “我鹰爪神钩回来了。”右廊冲出的梁启元大喝,锋利的分水钩在火光下晶芒四

  “我妙笔生花安海平与诸位了断。”从左廊出现的安海平,手中有他威震江湖的绝魂笔。

  “哈哈哈哈…”拔山举鼎仰面狂笑,笑完说:“你们都来了,大出在下意料之外。但来得好,无任。”

  四十余人占住了大堂的前阶,两面一分列阵。

  安、梁两家人不足三十人,占住了两廊。

  “这几个就敢来送死?”

  百了魔僧不屑地说:“真是愚蠢已极,贫僧一个人就可以宰光他们。”

  十余枝火把皆在地上,加上大堂透出的灯光,整座大院已经够明亮了。

  “还有我们呢!”右廊的屋顶传来刺耳的语音,接着跳下像貌狰狞,握着一尺八风磨铜短护手的花面鬼。

  “谁要想群殴。”右廊屋顶接着传来暴雷似的语音,直撼耳膜,像大铁锤击脑门,令人如置身在轰鸣的大钟内:“我老人家保证他断条胳膊少条腿,不信的人给我站出来试试看。”

  又是一个鬼怪般的人,上身仅穿了豹皮背心,豹皮短,豹皮牛统靴,出外面的肌肤黑漆发亮。左手,有一面绘豹头的尺长小盾;右手,是一柄前面多一尖刺的雷锤,站在瓦面上,有如恶魔重现人间。

  “三十年前失踪的神秘怪人呼雷豹。”有十余位仁兄同声骇然惊叫。

  人群动,有五个人像老鼠般窜入大堂,一去不回了。

  三十年前,江湖突然出现一个专向黑道大豪挑战的神秘怪人,自称呼雷豹,他的来历底细无人知悉,象狂风般撼动江湖,把当时的十大杀星五路煞神,以及魔道中的怪物三君四怪五枝花,赶得销声匿迹大快人心。呼雷豹神出鬼没闯了整整四年,最后突然失去踪迹,没有人知道他的来处,没有人知道他的去向,像一颗横扫天宇的慧星,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贫僧不信你就是当年的呼雷豹。”百了魔僧挟着方便铲出列大叫:“你下来,贫僧要看看你是什么东西…”

  花面鬼突然疾冲而上,怒吼:“出言无状,你才不是东西!”

  冲势奇猛,速度骇人听闻,声到人到。百了魔僧大骇,大吼一声,抡铲便扫,行迅雷一击。

  花面鬼大手一伸,奇准地抓住了沉重如山的铲头,右手的尺八护手急如骤雨,连敲三记,两中肩,一中光头,暴响声清脆悦耳。双方接触有如电光石火,强存弱亡。

  百了魔僧身形下挫,脑袋下缩,但居然受得起,又是一声大吼,奋神力夺铲,也想用铲柄反挑。

  “我不信你是金刚。”花面鬼怒喝,卟卟卟又是三下,全敲在和尚的光头上,左手抓住的铲头抓得死紧。

  百了魔僧支持不住了,哀嚎一声,仰面坐倒。

  护手疾下,行致命一击。

  “不要开杀戒!”呼雷豹的沉喝及时传到。

  光亮的护手在百了魔僧的顶门上。

  “你的禅功火候,如此而已。”花面鬼沉声说:“但在下得承认,你的脑袋比石头坚硬百倍,值得骄傲。给你一次隐世苦修的机会,下次如让在下碰上,一定敲破你的光脑袋,决不食言。滚!”

  手一松,百了魔僧连人带铲躺倒挣扎难起。

  拔山举鼎惊得浑身冒冷汗,旁边的袖里乾坤悄然开溜。

  “你们一个一个上。”花面鬼大叫:“在下一个个废了你们,打发你们上路,免得你们再到仪真来鬼混。”

  百了魔僧丢掉铲踉跄爬起,摇摇晃晃站稳了。

  “北…北人屠是…是你废了他的?”百了魔僧问。

  “不错。”花面鬼说。

  百了魔僧打一冷战,扭头便走,摇摇晃晃脚下虚浮,像是喝了十斤酒的醉猫。

  “拔山举鼎,你给我站出来。”花面鬼用指名叫阵,一步步向前进。

  夜风萧萧,他那狰狞可怖的形状慑人心魄,附近似乎鬼气冲天,紧张的气氛令人受不了。

  没有人发声,没有人敢移动。每个人都不住发抖,脸无人。安、海两家的人,也紧张地屏息以待。

  只有一个人脸上有笑容,是安翠凤。

  廊下出现的梁世亮玉凤兄妹,也屏息着不敢透大气。

  “在下远…远走八…八荒,永…永不再回…回来。”拔山举鼎战栗着叫:

  “放…放我一…一马!”

  “不行!”

  “放…我…”拔山举鼎的声音完全走了样。

  “老前辈,放他一条生路吧。”翠凤的悦耳语音是热切的:“给他一条自新的路,呼雷豹老前辈不是早已饶恕他了吗?”

  花面鬼转头凝视着她,她嫣然一笑。

  “你走,你最好是改过自新。”花面鬼将藏入衣袖,挥手赶人:“你已经死过一次了,重生是不容易的。”

  仅片刻间,歹徒们走了个无影无踪。

  呼雷豹不见了,花面鬼也不见了,像是突然消失了。

  次一早,翠凤穿了一袭黛绿衣裙,手挽盛礼物的竹编礼盒,袅袅婷婷出现在徐家的大门外。

  徐永康站在阶上,拾级而下含笑相

  “我不是来探望你的。”姑娘轻笑:“而是来拜望你爹娘,吗?”

  “你永远受到徐家的。”永康含笑接过她的礼盒。

  “真的吗?小凤呢?”

  “哪一头凤?”

  “玉小妹呀!”

  “她有她的道路,她有她的方向…”

  “她发誓不出去做女英雄了。”

  “归巢?也好。”

  “拜候了伯父伯母,带我去逛北山,好不好?求你。”

  “好吧!请进。”

  北山山枫林,北山红叶是仪真八景之一。两人不走登山至北山寺的大道,而是走东面绕山而行的小径。凉风习习,鸟语花香,令人心旷神怡。

  山径相当宽阔,但姑娘似乎弱不风,大胆地挽着永康的手臂,整个娇躯快倚在他身上了。

  “永康哥。”她抬螓首凝视着永康,笑得好甜:“伯母说,你将出门谋生,真的吗?”

  “是啊。”他说:“你是知道的,田地有限,只传长子。我家五代以来,弟兄们都得离乡另置产业,所以几乎亲友天下,他们在外县都过得很好。”

  “何时动身?”

  “明年。”

  “不回来了?”

  “三年两载回来一趟。”

  “我等你。”姑娘勇敢地说,脸红似一树石榴花。

  “翠凤,我…”

  “要不,我跟你走。”

  “什么?你…”“你最多在外行道三四年,我不放心你…不,是不放心我自己,我怕我得不到你的爱心…”

  “你说什么行道?”

  “那又是什么呢?游戏风尘吗?伯父行道四年,把江湖闯得风风雨雨,威震天下,群魔望影心惊,好教人敬佩。你用何种面目出现呢?当然不会是呼雷豹。”

  “你…你这丫头,你都知道?”他讶然问。

  “猜的。”姑娘挽紧了他,妩媚微笑。

  “你告诉你爹了?”

  “我谁都不告诉。”

  “哦!奇怪,你是怎样知道的?”

  “永康哥,自小你我一块儿长大,一块儿游玩,你心里明白,我是多么的喜欢你,虽然玉凤小妹让我心惊胆跳,但我仍然经常依在你身旁,尽管我知道你喜欢的是玉凤妹。你身上的气息,我能不熟悉吗?”

  “哦!”“昨天在福记酒坊,我终于证实了心中的猜测是对的。记得那晚你击走北人屠吗?

  我嗅到了你的气息,当时就有点疑心是你,但却不敢相信。你和北人屠打赌一文钱,在福记酒坊又和我打赌一文钱,口吻完全相同,我就再次留心了,果然又嗅到我熟悉的气息,终于断定是你了。哥,你瞒得我好苦。”

  翠凤终于压抑不住,伏在他怀中哭了。

  “翠凤,不要哭。”他挽住那轻微颤抖的娇躯,轻抚着发着幽香的秀发,语音无限的温柔:“这是不得已的事。徐家的子弟,不许为名利所累。人如果受不了名利的惑,就会蒙敝的灵智失了自己,因为谁都不敢保证子子孙孙都是具有大智大勇的人。因此,我家的祖训,就是三年五载行道江湖磨练胆识,一旦天下大,有能力自卫保家。这三五年中,不论有否成就,期立即还我本来,安份守己从事正业,只许在万不得已时,才能用武技解决困难。翠凤,你是第一个未成为徐家的人之前,发现我徐家秘密的人。”

  “永康,我不怪你,反而感激你…”“我不要你感激我。”他的手紧拥着翠凤:“翠凤,有件事我忍不住要告诉你。”

  “我在听,永康。”翠凤抬起含泪的明眸,情意绵绵地凝视着他,眸子里焕发出璀灿的光采。

  “我爹我娘。”他用双手深情地捧住那沾有泪痕的动人面庞,热切地说:“都想把你看成徐家的二媳妇,翠凤,你肯吗?”

  翠凤先是大感意外地一呆,接着明白了其中的含义。

  “哦!天!”翠凤兴奋得几乎跳起来,忘形地、羞喜莫名地踮起脚尖,在他颊上亲了一亲,脸颊贴在他腮下:“这…这还用问吗?哦!我等你这句话,等得太久太久了,我以为会等到头发发白呢!永康,抱紧我,永康,永…”——

  胖子扫校,旧雨楼独家连载
上一章   无情刀客有情天   下一章 ( → )
无情刀客有情天全集免费阅读,艾叶小说网为大家提供无情刀客有情天全集最新章节免费阅读,无情刀客有情天情节跌宕起伏、内容扣人心弦,云中岳是无情刀客有情天全集免费阅读的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