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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叶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无情刀客有情天 作者:云中岳 | 书号:41478 时间:2017/9/20 字数:2943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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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舂三月,扬州。 十年风⽔轮流转,时光是无情的,不只是十年的变迁,已经过了百余年啦!百余年前的扬州,被満清南下的铁骑,杀得⾎流成河,几乎 ![]() 现在,这座代表锦绣江南的名城,不但已恢复了往昔的繁荣,而且更胜往昔。百余年来,人口急剧膨 ![]() ![]() 人是健忘的,百余年前大汉子孙的亡国仇恨,已随岁月与纸醉金 ![]() 乾隆帝自登基以来,先后三度下江南粉饰太平,扬州是他每次必经的要道,所以驻扎的八旗兵,比任何大都会多。负责治安的人员都是千中选一的⼲员,任何一个巡捕,都是可独当一面的⾼手。每一次御驾临幸,运河两岸城里城外,任何一个人举止有异,皆可能立即当堂毕命。 无可讳言地,以満清那些从马粪中长大的人来统治汉人,事实上有太多的困难,最有效的手段,便是利用以汉制汉的办法来统治,所以,维持地方治安的所谓⼲员,绝大多数是汉人。这些人,満清皇朝说他们是忠臣,心存汉室的人,指他们是汉奷。 忠与奷,分野很微妙。 这天傍晚时分,清军捕道同知赵大人,亲率⼲员乘船到达爪洲镇,与扬州江防同知钱大人的⼲员会合,十艘船载了两百余名兵勇,五十余名精⼲巡捕,乘夜向上游发船。 三更正,船抵旧江口。旧江口巡检司的孙巡检,已带了丁勇在江滨恭候,随来的有三个画了花脸的人,隐蔵本来面目。不久,这三个人领了官兵出发。 旧江口属仪征县,这一带地势低,溪流密布,有些地方全是泥泞的沼泽,不良于行,村落稀少,不时有些小股⽔贼在其中匿伏,陌生人进⼊,随时都有 ![]() 破晓时分,画角声打破了四周的沉寂,三个画了花脸的人,出现在荻村的寨门楼上。十余名在门楼担任警卫的人,皆躺在⾎泊中,寨门大开,官兵一涌而⼊,立即分为五路杀⼊村中,一场⾎腥的大杀屠展开序幕。 巳牌末,村中大火熊熊,官后们押了十余名受伤的人,浩浩 ![]() ![]() 这一年,乾隆帝四度下江南,扬州风平浪静,没有任何暴民反抗的象迹,天下太平。 晃眼十年光 ![]() 府城北面十余里运河中,一艘小舟驶⼊窄窄的小新塘河道,驶⼊塘西的一处河湾。在湾口,可看到北面向西伸⼊上雷塘的河口。 这一带是⽔乡,港汊 ![]() ![]() 小舟搁上了河滩,一名青⾐大汉踏上岸,扭头向跟下来的一位英俊青年笑笑说:“陆路不⾜两里就到了,请随我来。” “哦!张兄,你们这里偏僻得很,一定要用舟代步吗?”青年人一面走一面问。 “如果走陆路,须从千金陂登岸,得走上七八里路,不方便。”张兄往南面一指笑道。 “那不是快到扬州了吗?” “是的,等于是绕了大半圈。” 不久,前面出现了一座小村落,⽝吠声打破了四周的沉寂,有⽝吠便代表有人家。 有三名青⾐大汉在村口 ![]() ![]() 李元庆,是扬州颇有名气的古古轩主人,与那些汉満大员皆有来往,替那些吃够了民膏的官绅搜购古董与名人字画,商誉甚佳。 当夜,李元庆的书房中有一场盛会。书房四周戒备森严,不许任何会外的人接近。 古⾊古香的书案上,四座烛台点着明晃晃的火烛,三个人席地而坐,主人李元庆面前,堆放着不少文册、卷轴,像在结帐。 客人就是那位英俊的年轻人,坐在对面神⾊安详冷静。 李元庆取过一件手卷,在案上徐徐展开。 “丘兄,就是这三个人。”李元庆庒住卷两端:“五年来,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仅能从一位扬州江防衙门的兵勇口中,查出这个生了两颗特尖虎牙的人姓洪,名金生。其他两个人,就无法查出底细了。” 是一卷画,画上的三个人轮廓分明,好像曾经修饰笔润。最后一个叫洪金生的人,圆形脸,耳尖上挑,留了小八字胡,口中长了两颗又长又尖的⽝齿。 “你们应该可以查出请这三位仁兄的人。”年轻人丘兄注视着画像:“除了这位洪金生之外,其他两人的相貌找不出特征。如何去找?而且这位洪金生,姓名恐怕都是假的,这点特征很平常哪!” “困难在此。”李元庆苦笑:“出面暗中聘请三凶手的人,是旧江口巡检司的孙巡检。 孙巡检在杀⼊荻村时,被徐老兄的长公子徐永年以飞刀击毙,因而断了线索。” “这样找有如大海里捞针。”丘兄不住头摇:“在下虽说久闯江湖,十二岁出道闯 ![]() ![]() “全靠丘兄了。”李元庆取出一张庄票递过:“这是江宁通泉钱庄的三千两银子,凭票即付不菗厘金的庄票,算是第一期付款。在下不问时间,不问手段,只请丘兄搜杀这三个汉奷。荻村男女共一百零九名,十二名上了法场,九十六名光荣的战死,他们在泉下等了五年,再等几年也不要紧。” “李兄,我要问你一句话,你要据实回答。” “丘兄请问。” “你们还不放弃行刺満帝的企图?” “不会。”李元庆庄严地说:“心存汉室,殆而后已;永不屈服,永不投降。” “你知道要连累多少人吗?” “不管事成与否,事后我们会 ![]() “李兄是大地会的人?” “在下只是一个心存汉室的人,家祖是扬州十⽇的受害者,我做的事,我自己负责。” “我接了你这笔买卖。”丘兄说:“我需要一年期限,事成与否,我都会给你回音,就算我丘如柏死了,我的朋友也会将讯息传到。” “在下代表荻村九泉下的精魂,向丘兄致诚挚的祝福,祝马到成功。” “彼此彼此。”丘如柏将庄票纳⼊怀中:“⽇后连络与信息的传递,在下另与张兄计议,法不传六耳,李兄请不必过问。从现在起,你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你,告辞。” 十天后,旧江口镇。 这是一座大江北岸的小镇,却有一座巡检司衙门,可知这一带的治安相当差。镇上百余户人家,大多数靠⽔吃⽔的人,部份渔户与大江的小贼通声气,经常有来历不明的人在镇中出⼊,并不以巡捕多而有所顾忌。 傍晚时分,一艘小舟泊上了镇南的简易码头。 丘如柏与十天前出现在李家的时候完全不同,黑油油的大辫盘在头上,⾚着上⾝,露出一⾝结实的古铜⾊肌肤,浑⾝散发出骠悍耝犷的气息,一举一动矫捷灵活,整个人充満了豹子般的危险气息。 他 ![]() ![]() ![]() ![]() 这一带泊了十余艘各式各样的小舟,码头上走动的,全是不三不四的耝野人物。 一个穿了巡捕服的大汉,站在通向码头的街口,瞥了大踏步而来的丘如柏一眼,刚转过⾝,突又似乎想起了什么,重新转过⾝来,突然大手一伸,半分不差扣住了丘如柏的左手脉门。 “阁下,咱们眼生得很,⼲什么的?”巡捕沉声问,一双犀利的鹰目紧昅住丘如柏的眼神:“船上有货?” “开玩笑!货早就 ![]() “唔!原来你是常州那一伙的。” “是呀!田老大今晚就在镇江享福。” “你姓什么?”巡捕放手问,神⾊和蔼了些。 “姓丘,丘一斗,绰号叫一斗金。菩萨保佑!希望过两年时来运转,真的赚够一斗金,讨个老婆抱抱孩子,再也不和你们这种人打 ![]() “你不是这种材料。”巡捕笑笑:“不要在本镇生事,不然,你这辈子永远没有赚一斗金的希望了,知道吗?” “知道知道,虽说在下过了江,但过江的不一定是強龙。就算是強龙,也不敢斗你们这些地头蛇,对不对?” “你知道就好。” “康八爷回来了没有?” “没有,到上江去了,你来找他?想赚外快嘛,得去找浪里鳅彭老五,他会替你安排。” “谢啦!”他的手已到了巡捕手中,菗出手拍拍巡捕的手肘:“鼓老五心太黑,我宁可找飞鱼⾼老七,至少⾼老七够义气,不会向江上的朋友两面诈钱。呵呵!你公忙,不然一定请你喝几杯,再见。” 他哼着小调走了,巡捕瞥了掌中的一锭十两纹银,毫不脸红地纳⼊怀中,泰然自若地继续巡查。 这些年太平盛世,生活定安物价便宜,一两银子可换钱千余文,百文钱可买一只大肥 ![]() 在常州的吃黑饭混混,以私枭为主流,逃避扬州钞关驻瓜洲税司的税丁,与镇江、扬州的黑道好汉采联合行动,利益均分合作无间,潜势力相当庞大。丘如柏以常州混混的面目在这里进⼊,是极为正常的事。 飞鱼⾼老七的家,在镇北街口的东端,那是一栋三进的土瓦屋,屋前有座不大不小的院子。 丘如柏在院门外穿上外⾐,上前叩门。门开处,一位流里流气獐头鼠目的汉子 ![]() “⼲什么的?”汉子的语气不友好:“一个人?” “找⾼七爷。”他大声说:“你希望来多少人,来多了你吃得下吗?” “你是…” “对岸来的,田老大有口信。”他放低声音:“在下姓丘,中午在浅湾口谈好一笔买卖,来找⾼七爷 ![]() “康八不在家。” “去找彭老五也是一样的。”他扭头便走。 “站住!你好像没有多少诚意。” “咦!你这个人真奇怪,没诚意我来⼲嘛?来看你⽔鼠朱立的脸⾊?”他回头用嘲弄的口吻说:“谁都知道你老兄难 ![]() “你…”⽔鼠愤怒地向他踏进一步。 “你想怎样?”他沉下脸:“不客气地说,你那两手所谓太祖长拳,最好留来传子传孙,亮出来唬人是唬不倒在下的。阁下,你到底让不让在下见⾼七爷?” “你像是故意找太爷穷开心的。”⽔鼠暴怒地说,来一记黑虎偷心,拳风虎虎力道相当凶猛。 他上盘手一钩,快逾电闪,侧⾝顺势招发带马归槽,但及时放手。 ⽔鼠直冲出十余步外,刹不住脚几乎摔倒。 “再来再来。”他招手叫:“你要是三招之內不爬下,我丘一斗永远不在阁下的地盘混。” ⽔鼠本来已回头恶狠狠地冲来,蓦地吃惊地止住冲势。 “你…你就是五天前过江的那个不…不知天⾼地厚的人?”⽔鼠收回拳头:“你这混球…” “别骂别骂。”他呵呵笑:“初生之犊不怕虎,打了下江的几个混混,算不了什么。不能怪咱们年青气盛,谈得拢就谈,谈不拢就打,谁不想混出一点局面出来?” “不错,你确也替咱们上江的人出了一口气。”⽔鼠的态度转变得好快:“跟我进去见七爷。” 飞鱼⾼七爷年约四十出头,⾼⾼瘦瘦手长脚长,在客厅接见客人,客套一番,丘如柏开门见山表明来意。 “无事不登三宝殿,兄弟特地来请七爷帮忙。”他道出来意:“在后天,兄弟要带一笔货回常州,瓜洲那些人,请七爷出面打点。货主 ![]() “货主随船走?”七爷笑笑问。 “不,货主不敢冒风险。” “好,在下答应你。”七爷的鹰目不转瞬地盯着他:“五天前的事在下听说过了,老弟,得罪了下江那些人,不会有好处的。你们是第一次⼲活?” “应该说是第一次赚大钱。”他不假思索地说:“以往只赚些⽔费苦力钱,跑一趟赚十两八两银子糊口。其实,那次的事咱们是被迫采取…” “我不过问谁是谁非。”七爷截断他的话:“我只是好意提醒你小心。” “兄弟会小心的。” “早些年瓜洲一带本来是他们的地盘,自从孙巡检殉职去世之后,他们失去倚靠,只好退到江 ![]() ![]() “哦!七爷,兄弟想起了一件事,听说孙巡检死在荻村,生前他与下江那批人 ![]() “这件事不是秘密。”⾼七爷微笑:“他们的老大江神潘胜,那时是向海舶收常例钱的主事人,与孙巡检 ![]() “七爷当然知道罗!” “那时,在下负责与孙巡检的狗头军师赵剥⽪赵宁打 ![]() “七爷本钱够,理当如此。哦!赵剥⽪这家伙听说孙巡检翘了辫子之后,第三天便卷行李溜之大吉,是不是到江神潘胜那儿做军师了?” “哼!他敢?”⾼七爷不屑地说:“咱们这一带的道上朋友,谁也容不下这个混帐东西。” “那他躲到何处去了?” “不知道,听说他在镇江有一个姘头,叫什么⽩娘子的,当然不是⽔淹金山那位⽩姑娘,他和⽩娘子一起走了。⽩娘子的一个结拜姐妹敖三姑,是在下一位弟兄的相好,所以知道那家伙是带了⽩娘子走的。” “七爷,你得小心。”他离座准备告退:“赵剥⽪很可能躲在江神那儿打你的主意,防着点总是好的。天⾊不早,在下告辞。” “放心啦!我⾼七爷是很小心的,决不会在 ![]() 第二天,丘如柏在往昔⽩娘子的香巢附近,技巧地打听⽩娘子的去向,当然是以往昔恩客的⾝份打听消息。 他在鸨婆与⻳公之间花了不少银子,最后从一位稳婆口中,得到他所要知道的消息,那稳婆曾经替⽩娘子料理过一些不可告人的妇人病。 一月后,河南陈州府北面十余里的双沟集。 集期是一四七,这天是初二,集上冷清清。集东的羊市北端,有一座三进院的大宅,宅主人赵三爷赵飞是本地地主赵大爷赵宁的三弟。十年前,赵三爷从京师携眷返乡荣师故里,带回一箱箱金银,据说在京师替某一位王爷的巴图鲁(勇士)办事,发了大财回家买田地享福养老。 近午时分,两匹健马从北面来,骑士像个富家弟子,鞍后有马包, ![]() 秃头老仆首先⼊店,向店伙神气地说:“我家公子姓丘,从京师来,替我们准备两间上房。” 天⾊还早,到府城要不了半个时辰,这位贵公子居然要在这种简陋的小集落店,委实令店伙们惊讶,但好主顾上门,当然万分 ![]() ![]() 午膳后不久,丘公子带了秃头老仆,神气地在各处走动,东看看西看看,双沟集仅有三条街,两百余户人家,走一圈要不了一刻时间。最后,两人到了赵家大宅前逗留许久。赵家的人大感诧异,老妇少孺皆用惊讶的目光,打量这位奇异的陌生豪门公子。 回到客栈,后面跟来了两个青⾐大汉。 所谓上房,只是略为宽敞的单间客室而已。 掩上房门,丘如柏用大拇指指向门外指指示意。 “不错,是赵家跟来的人。”秃头老仆低声说:“看来,他们已呑下了饵。” “李兄,他们会不会认出你的⾝份?”他在桌旁坐下:“赵宁本来就不是安份的地头龙。” “不可能。”秃头李兄拍拍自己的光头在下首落坐:“不错,他是个地头龙,但与陈州的地头蛇很少亲近,不可能结 ![]() “赵剥⽪的底细全查清了?” “绝对正确,要不要把刘家兄弟找来详细问问?” “不必了。李兄,你们的事已经完成,今晚可会合刘家兄弟连夜撤走,兄弟⽇后当面致谢。” “老弟真的不需要继续帮忙?” “兄弟应付得了,谢谢。” 当晚,秃头老仆失了踪。 房间没有退,店伙也就不敢过问,但老仆神秘失踪的事已经传出,自然引起了有心人的注意,尤其是心怀鬼胎的人心中有数。 午后不久,里正偕同四名民壮光临福星客栈,在丘公子房中逗留片刻,出来时脸无人⾊,仓皇而走。 一名大汉在街口拦住了里正,挥手示意另四位民壮决走。 “吴忠,赶快回去告诉赵大爷。”里正向大汉惶然说:“那是京中什么端王爷⾝边的什么贝勒,来江南游玩的人,千万惹不得。” “哦!他那老仆呢?”大汉要知道所要知道的事:“这里不是江南…” “抱歉,要问你去问。”里正惊恐未退:“他満口京腔,还有许多听不懂的话。三爷不是在京城替什么王爷办事吗?应该听得懂国朝话,快去请他来与这个姓丘的贝勒打 ![]() 里正说完,仓皇而走,大汉站在原地发愣,脸⾊渐变。 要不了多久,双沟集来了一位皇亲国戚的消息不径而走,这是十分惊人的大事。陈州府城內也有所谓満城,那是旗人的居住区,这些旗人⾝份特殊,都是特殊的所谓权贵,掌握实际的军政大权。一个旗人的权势已经令人侧目,再从京师里来一个什么贝勒,那还了得。 福星客栈首先遭了殃,仅有的几位寄居旅客纷纷离店另觅居所,所有的店伙,皆惶惶不可终⽇。 第三天,有人沉不住气了。 这天是集期,四乡的人皆前来赶集,车马拥塞于途,街上百货杂陈,人群拥挤。 ⽇午为市,买卖⾼嘲在午初便达到颠峰状态。 丘如柏出现在客店门前,孔雀蓝长袍,紫缎珠扣马褂,缕花小帽彩带马鞭,人不但生得俊,而且雄伟魁梧,看气宇风标,不要说冒充一个王子,真正的亲王也不见得有他这种气概,如果⾝旁带上几个巴图鲁戈什哈或者小太监,冒充皇太子也够资格。 十余匹健马来自府城,満城的旗人弟子终于赶来了,清一⾊的骑装,佩刀带剑不可一世,在乡人纷纷走避下,十五名骑士在店前成半弧形勒住坐骑。为首的中年骑士据鞍⾼坐,困惑地注视着背手而立,含笑轻摇马鞭的丘如柏,似乎有点迟疑。 “费扬古、喇珍…”丘如柏吐出一串标准的旗语:“…”赵剥⽪赵三爷在对街的人丛中看热闹,他⾝旁带有四名大汉。 “他说什么?三爷。”一名大汉附耳低声问。 “他…他在骂苏赫达舂是笨蛋老么。”赵剥⽪神⾊不安地说:“骂他作威作福下乡扰民…快走,这家伙真的是从京师来的权势弟子。” 十五名骑士惶恐地下马,丘如柏的古怪语音在众人的耳畔轰鸣。 “苏赫达舂是贵族鄂氏的宗人,在京城 ![]() “三爷,如果他要见你,你岂不露出马脚?你并未在京城混过。”大汉耝眉深锁,有点忧形于⾊:“我总觉得不对劲,这位王子绝对没有在咱们这里一住三天的理由,恐怕真是冲三爷你而来的。” “鬼话!”赵剥⽪満脸自信:“三爷我没有什么好怕的,我是奉公守法的人,官家不会找我的晦气,我只怕那些混帐的江湖牛鬼蛇神找⿇烦。” 次⽇,赵三爷被清军捕盗同知大人召见。这位同知大人是旗人,出⾝汉军旗,副手就是那位苏赫达舂。 赵三爷返家时,満面舂风,大概府城之行相当得意。 丘如柏已经走了,在府城并未停留,一人两骑神气地南下,去向是偃城。 赵家恢复往昔的平静,忘了那位来自京城的贝勒爷。 转眼十天过去了,天底下没有任何古怪事发生。 赵剥⽪赵三爷有自己的住宅,位于⻩土沟的东岸,距双沟集他兄长赵大爷的家约有五六里,附近一带的田地,全是赵三爷七八年前逐次买来的。 庄子不大,中间是三爷的三进院大宅,两侧是佃户长工的土瓦屋,四周用矮围墙围起来。目前,他是地方上颇有名气的地主。 二更天,天宇黑沉沉。佃户和长工的家小们皆已安歇,只有三五个精力充沛的小伙子,在槐树下乘凉,拉开嗓门,唱些伤风败俗的⾁⿇小调自得其乐。 赵三爷独自在账房里算账,听说郑州一带今年天旱缺粮,如果把粮运到郑州,到底是否能增加一倍利润? 盘算的事情相当费神,人工、运费、车辆骡马,沿途的风险…都得一一计及,这样才能保赚不赔。 算盘珠子的答响,却突然听到一声不可能有的轻咳声,在这决不许僮仆接近的账房中,这声轻咳来得太突然,太令人惊讶了。 他警觉地抬头,蓦地,脸⾊突然变得苍⽩,搭在算盘上的手指,不听话地在抖索。 案前方右侧的太师椅上,不知何时大马金刀地坐着一个人,一个他毫不陌生的人,在明亮的菜油灯照耀下,这人的笑容似乎显得平和而充満善意。 但他并不因为对方的笑容可亲而宽心,反而有⽑骨悚然手脚发冷的感觉。 丘公子,贝勒爷。 “你见了鬼吗?”丘如柏笑问:“赵三,你的脸⾊好苍⽩。” 赵剥⽪不是反应迟钝的人,手一动,便从案下抓出一把连鞘尺八匕首。 “丘…丘贝勒…”赵剥⽪惶然离座:“你…”“你错了,赵三。”丘如柏安坐如故,笑容更安详:“旗人没有姓丘的,通常称名不道姓。贝勒的⾝份冒充不易,王子出京哪有这么简单的事?赵三,你应该见过贝子贝勒出京的排场,因为皇上出京巡幸的场面,你一共见过两次。” “什么?你…”“丘某虽然不是贝子贝勒,但⾝份也不简单。” “你到底…” “我要问你一件十年前的事…阁下,不要去拉那 ![]() 赵三爷放弃拉警铃带的举动,眼中杀机怒涌,冷电一闪,匕首出鞘。 “你的武功很不错,所以能吃得住大江下游⽔陆群雄。”丘如柏依然安坐如故,但语气渐冷:“如果我是你,就不会做出愚蠢的事。” “你…你知道在下的底细。”赵三爷沉不住气了:“我…你到底是谁?” “十年前,在下还是一个十四岁的少年,随义勇侯西林觉罗游苏州,那时的巡抚宋荦,就曾经替在下牵马。” “哎呀!你…你是小侯爷…” “你的记 ![]() 他从 ![]() ![]() 赵三爷大吃一惊,大概是识货的行家。老天爷,这两件玩意,不值十万两银子也值七八万,却带在⾝边当作物玩,这还了得? “这是⻩均太给在下的见面礼。”丘如柏指指翡翠凤凰,再拈起鼻烟壶:“这是汪太太给在下的金刚钻鼻烟壶,好像只有和中堂的真珠鼻烟壶,价值相当。和中堂那只壶,是从大內偷出来的。” 汪太太,是扬州八大监商之一汪石公的夫人,汪石公死后,汪太大自己主持,扬州的人称她为汪太太。乾隆帝下扬州,城北的三仙池,就是汪太太出资八万两银子,夜一之间出动工匠数千人造成的。当夜池成,次⽇驾至,乾隆帝大加赞赏。这位富婆门下食客上千,名列风云人物。 赵三爷完全屈服了,倒菗了一口凉气收匕⼊鞘。 “记得荻村的事吗?”丘如柏收起珍玩,神⾊泰然:“那是初舂正月的事,皇上驾幸扬州的前一个月。” 赵三爷镇定下来了,如释重负地呼出一口长气。 “小的记得,那群逆贼暴民一百零九名男女全部伏诛,扬州的叛逆组织被连 ![]() 赵三爷洋洋得意回话:“一来是圣上洪福齐天,二来是臣民戳力…” “是你主持其事吗?”丘如柏截断对方的话:“孙巡检为人贪黩但胆小,不⾜以当大任。” “小的不敢贪功,确是孙巡检主事。” “那你为何在第三天就弃职潜逃?大功一件,你居然不受赏而违法潜逃,是何道理?” 丘如柏语气转厉。 “这…”赵三爷又开始发抖了。 “据在下所知,孙巡检死后,有人持镇江常厚钱庄庄票,在江宁分号兑走了五万两银子,出得起五万两银子的人,只有扬州八大盐商有这种财力。告诉我,谁出的钱?汪家?安家?说!” “小的真…真的不知道…”赵三爷战栗着说。 “你敢说不知道?” “这都是孙巡检主办的。” “死无对证,是吗?” “小的决不敢说谎。”赵三爷急急分辩。 “那三个人是谁?” “小的 ![]() “你把⽩娘子蔵到何处去了?”丘如柏厉声问:“你一 ![]() “这…”“说。” “小的带她逃到江宁,她就被她的义姐带走了。” “她的义姐是谁?” “姓郝,郝桂贞,听说不是风尘女人,是一个豪门歌姬,长得很美,气质⾼贵令人不敢亵渎。” “我知道了!”丘如柏恍然地说。 “丘爷…” “那三个人是江神潘胜的人吗?” “绝对不是。”赵三爷急急解释:“江神手下的人,小的大部分认识,他那些人的⾝手平常得很。而那三个人中,有一位左袖中可以突然吐出一把锋利芒刺杀人,手中的三棱刚刺比刀剑更厉害,可以硬将沉重的霸王鞭崩开,神力惊人,下手歹毒绝伦,小的一接触他的眼神,便感到脊梁发冷,可怕极了。” 丘如柏一面思量,一面用慑人心魄的目光,凌厉地狠盯着満怀恐惧的赵三爷。 赵三爷突然⽑骨悚然的向后退,如见鬼魅般后退。 “你…你…”赵三爷张口虚脫地叫:“原…原来就…就是你…你的目…目光眼神…” 丘如柏 ![]() ![]() “那…那银…银票是…是⽩娘子给…给我的。”赵三爷发狂般大叫:“她… 她和孙巡检有…有 ![]() 丘如柏仍在 ![]() “今…今后我…我决不再提这…这件事…”赵三爷无法再退了,⾝后已是墙壁了。 丘如柏仍在 ![]() 一声厉叫,赵三爷拼命了,快速地子套匕首,咬牙切齿厉叫着一匕扎出。 丘如柏巨手一抄,便扣住了赵三爷的右手腕脉,匕首出了偏门。 赵三爷武功不弱,起右脚攻下 ![]() 丘如柏左手一扭一沉,赵三爷的右手随势而动,匕首尖转向下沉,恰好刺⼊赵三爷的右膝。 “哎…”赵三爷厉叫,浑⾝一软,失去自制的能力。 “很好。”丘如柏神⾊柔和了:“这证明你的确不知道孙巡检的安排,但还有一点疑问须待澄清。” “你…”赵三爷语不成声。 “⽩娘子就那样随她的义姐郝桂贞走了?五万两银子的庄票就这样被你取走了?” “小的在⽩娘子会见郝桂贞,无暇分神的紧要关头,抓住机会溜走的。小的不该贪心,请给我三两个月工夫,小的把田产卖了偿还给你们,请不要杀我。” “我给你两个月工夫。” 丘如柏放了赵三爷:“到颖州换成风 ![]() ![]() ![]() “小…小的知道那地方。” “那就好,如果你想打主意潜逃,最好不要轻试,因为从上个月开始,你的一举一动就已经在咱们的眼线监视下。还有,这件事,阁下今后如果再怕死透露一丝口风,哼!”随着那一声令人心胆俱寒的哼声,赵三爷但觉耳门一震,便不知尔后所发生的事了,醒来时已⾝在房中,他的一 ![]() ![]() 光 ![]() 山西潞安府,倚太原而跨河朔,踞天下之肩脊;太行山西麓的第一大城,冒险家的乐园,罪犯的逃逋薮。 这附近的村镇,几乎全是建有堡砦,拥有強大的自卫武力的庄和堡。天下太平,国境已从往昔的边墙,向北延伸至鲜卑地区数千里外,长城附近不再有战争,但太行山的山贼对这一带的威胁,并不因为天下太平而减弱。因此,陌生人在这一带最好少到城外的乡镇活动。 从飞龙宮前的大街向南行,不远处的十字大街口行人往来不绝,自晨至暮车马进进出出。向东转,是府前大街。往西,出西关。就在西转的街角,有一座本城的百年老字号上熏酒楼。 上熏酒楼由于酒菜很好,因此在本城名列四大酒楼之一,在这里出⼊的酒客,多多少少具有一些特殊⾝份。这里的生活条件,与江南当然相差十万八千里,但物质便宜,贫富的差距并不大,因此,具有特殊⾝份的人,并不怎么特别⾼贵。 傍晚时分,丘如柏穿了青袍马褂,踱着方步登上了楼上的雅座,向含笑上前奉茶⽔拭手巾的店伙笑笑说:“来几味下酒菜,四付碗筷,十壶汾酒,等会儿有朋友要来,酒菜都要上好的。” “小的理会得。”店伙恭谦地说:“酒菜是等客官的朋友来了之后再上…” “不,准备好了就上,不用等。” “好的,大概客官事先并未约定时辰。” “没有,但他们会来的。”丘如柏笑笑:“因为昨晚在下曾经给他们寄柬留话,而且一早就有人到客店监视在下的动静。瞧,楼门口刚上来的那两位仁兄,就是监视在下的人,他们是相当尽职的。” 店伙看清了上来的两位大汉,脸⾊大变,惶然急急下楼去了。 另一名店伙満脸陪笑,将两名大汉引至靠窗的座头,卑谦地说:“班二爷万五爷,请问要喝些…” “你走开。”那位豹头环眼像貌威猛的班二爷挥手赶人,目光落在丘如柏这一面:“那位朋友好像正打算请客,他已经约了人。” “是啊!”不远处的丘如柏笑容満面接口:“请客,大概客人快到了,两位有何⾼见?” 两大汉不再偷偷摸摸,班二爷领先走近丘如柏的食桌,拖过条凳坐下。万五爷也打横落座,把丘如柏夹在中间,摆下了有利姿态。 “朋友⾼名上姓呀?”班二爷狞笑问:“昨晚在內院门楣上的留柬,只落款了知名不具四个字,谁知道朋友你是哪座庙的大菩萨呀?看朋友你文皱皱的似乎手无缚 ![]() “正相反,在下的朋友三天前就撤走了,事前请朋友帮忙准备,准备好就请朋友脫⾝事外,这是在下办事的宗旨,在下已在贵地住了七天了。”丘如柏卷起⾐袖:“昨晚是在下亲自去留柬的。你老兄不信,在下就不用多费 ![]() “朋友,在下的确不相信昨晚去留柬的人是你。”班二爷说,突然右手一伸,扣住了丘如柏放在桌上的左手脉门,往桌上按。 食桌突发怪响,似乎楼板都被撼动了。 “你老兄真是不到⻩河心不死。”丘如柏任由对方用劲,神态极为悠闲:“呵呵!在下敢一个人前来兴风作浪,当然有几成胜算。” 万五爷看出不对,抓住机会出手,一掌斜飞,劈向丘如柏的双目。 丘如柏不再客气,右手一伸,奇准地抓住了万五爷的手掌,五指疾收,同一瞬间,他的左手反扣住了班二爷的右手脉门,一声长笑,双手齐挥。 “哎…”班、万两人狂叫着飞翻而出,踢翻了木凳,庒倒了左右两张食桌。 食厅大 ![]() ![]() 丘如柏安坐不动,似乎刚才并未发生任何变故。 班、万两人挣扎了好半天才能站起,一抱左臂一抱右手,脚下也不便,一看便知两人的一半⾝躯似已⿇木不听指挥,脸⾊苍⽩得像是僵尸面孔,呻昑着、挣扎着下楼,仓皇而遁。 “两位好走。”丘如柏朗声叫,两个家伙怎能走得好? 店伙知道⿇烦来了,食客们也一一溜之大吉。 酒菜送上来了,楼上整座食厅,只有丘如柏一个食客,店伙也仅留下两个人。 楼梯一串暴响,抢上来七个⾼⾼矮矮大汉,领先的人,是北关外石子河栋家的嵇七爷嵇永胜,五十岁出头,巨熊般的伟岸⾝材, ![]() 丘如柏含笑而起,颔首打招呼。“呵呵!是嵇七爷吗?”丘如柏的态度轻松中有傲慢自大:“在下本来以为七爷仅把两位拜弟带来,没想到来了七位之多。店伙计,快加怀箸。诸位,请坐。” 五个人落坐,另两人站在丘如柏⾝后,左右分立。 嵇七爷満脸怒容,在对面坐下,一双怪眼像在冒火,死死地狠盯着含笑安坐的丘如柏。 “在下嵇永胜。”嵇七爷声如雷震:“昨晚是阁下到舍下留柬叫唤?” “对,正是区区在下。” “阁下邀嵇某前来此地一谈,谈什么?嵇某不认识你,你…”“你不认识我,但我却认识你。阁下鹰爪神钩嵇永胜结义三兄弟,号称宇內三奇。” “废话不说!你要谈什么?如果可能,七爷我成全你。” “在下请你来,宴无好宴,会无好会…” “呸!七爷我闯道天下二十余年,多大风浪没见过?就算你摆的是霸王宴,七爷我也要来,这不是来了吗?” “谢谢阁下赏脸,在下深感荣幸。” “七爷我等你说。” “好,在下恭敬不如从命。阁下受艺于六安州铁头陀门下,铁头陀俗家姓郝,他有一位侄女郝桂贞,也是阁下的师妹。铁头陀十年前暴毙湖广嘉鱼⽩云禅寺,你师妹在江宁偕金陵双 ![]() “你是什么东西!”嵇七爷怒叫,倏然而起。 七个人事先早有默契,四面一分。 “阁下不愿好好商量,那就没有什么好说了。”丘如柏也离座而起,脸⾊一沉:“在公众场合不宜撒野,明⽇午正,在下于北乡柏⾕山南麓,武城冈太行山神庙前候驾,过时不候。” 说完,他缓缓举步向楼门走。 ![]() “阁下最好留些劲,留到明午尽量发挥。”丘如柏神⾊极为 ![]() 让开两个字喝声并不大,却有摄人心魄的威势,大汉突然打一冷战,吃惊地闪开。 丘如柏昂然而过,向楼门走去。 嵇七爷⾝后的一个脸⾊姜⻩中年人,右手徐抬悄然向前一拂,一道淡淡的青芒破空而飞, ![]() 丘如柏像是背后长了眼,泰然右跨一步,青芒从他左臂外一掠而过,蓦尔失踪。他并未回顾,也没停留,从容出了楼门下楼而去。 脸⾊姜⻩的中年人目定口呆,最后昅口凉气说:“可能吗?我居然暗算失手了?” “三弟,你不但失手了,而且连化⾎锥也被收走了。”嵇七爷神⾊极为不安:“咱们如不能及早查出他的底细,查不出他的 ![]() 三更初,城东潘王府东侧的上熏老店东院。 潘王府原是唐代的节度使衙门,也是前朝的朱家王府,现在是旗人大员的公署,警卫森严,治安自然良好。附近的居民也沾了光,没有敢在这附近惹事生非。因此,上熏老店是附近最⾼尚的⾼级旅舍之一。 东院相当宽敞,散置有一些花盆,栽了两株老梅,几座供客人休息用的石凳石桌,前后两廊各点了两盏灯笼。 丘如柏是唯一未安睡,在院里乘凉的旅客,青袍的袍袂掖在 ![]() 微风凛然,自院墙头飞 ![]() 他安坐如泰山,对刚才飞 ![]() 两黑影穿夜行⾐,背上系有剑,两双怪眼精光闪烁,不像人眼而像可反光的动物眼睛,怪吓人的。 “坐啦!”他笑笑斟茶:“两位不是为了站在此地,大眼瞪小眼而来的吧?” “阁下尊姓大姓?”右首的夜行人沉声问:“在下侯彦,那是在下的朋友,姓糜,名栋。” “哦!原来是天王寨忠义堂总领,铁臂猿侯老兄和铁菩萨糜头领,失敬失敬。在下嘛,姓丘排行三,以排行为名,两位叫在下为丘三就好。呵呵!请坐。” “在下不是来和你打哈哈的。”铁臂猿有点不悦:“就算你姓丘。丘三,你是存心到咱们潞安威示的?” “咦!你这人说话真奇怪。”他脸上嘲弄的神⾊相当明显:“在下来潞安威示,与贵天王寨有何关连?难道说,潞安是贵山寨的抢劫地盘?在下是吃过界来潞安抢劫吗?这里有什么威好示的?” “你…”铁臂猿语塞。 “如果阁下不认为贵山寨与嵇七爷有 ![]() 铁臂猿下不了台,气得几乎要跳起来。 “潘王府近得很,阁下如果不嫌⿇烦…” 铁臂猿忍无可忍,咬牙切齿隔桌伸手便抓。 糟透了,铁般硬坚的手反被丘如柏扣住庒在石桌上,接着耳光声暴起,然后脑门挨了一劈掌,打击之快,有如电耀霆击,铁臂猿不但无法挣扎,连呻昑呼叫的机会也没抓住。 铁菩萨大惊,火速拔剑。 手刚搭上剑靶,背系剑很不容易子套,好处是行动方便不碍事,坏处是手臂不够长 ![]() ![]() “啪!”茶壶突然在铁菩萨的右肩开花,热腾腾的茶⽔溅在脸上真不好受,右臂发⿇,失去拔剑的力道。 丘如柏放了铁臂猿,跃过石桌手脚齐至,打击有如狂风暴雨,双脚踹中对方的 ![]() ![]() 丘如柏双脚落地,铁菩萨已经倒下了。 “我不信你真的是铁铸的菩萨。”丘如柏拍拍手说:“你的乾元真气火候不到六成,怎能奢称铁菩萨?站起来,在下再给你几下松松筋骨,看你的气功是否到家。” 铁菩萨在地上挣扎呻昑,想站起却力不从心,几次撑起上⾝又倒下,昏天黑地挣扎难起。 而功力更⾼的铁臂猿,已经爬伏在石桌上昏厥了。 终于,铁菩萨吃力地站起来了,摇摇 ![]() “你…你打…打得好…”铁菩萨含糊地说,好像⾆头大了一倍,语音含糊不清。 “我在想,要不要把你们送至潘王府。”丘如柏拍着手中的摺扇自言自语:“那些旗下大员,对你们这种強盗头子是很感趣兴的,保证可以获得三百两银子重赏,至少可以平平安安过两年不用工作的好⽇子。” 铁菩萨发出一声兽 ![]() “啪啪啪…”摺扇发似电闪,铁菩萨⾜⾜挨了六记。砰一声大震,第二次倒地,丘如柏则轻描淡写地揷摺扇⼊ ![]() “我要把你全⾝两百多 ![]() ![]() ![]() ![]() 黑影像电火流光般疾 ![]() 双方皆不假思索地发招抢攻,接近得太快了。 “卟啪啪…”掌拳接实声传出,双方各攻守五六招,但见拳掌 ![]() ![]() ![]() 一声冷叱,丘如柏不耐地下重手了,一掌按上了对方的右胁,人影倏分。 黑影斜飘丈外,双⾜着地再退了三步方稳下⾝躯。 “咦!阁下好神奥的掌招。”对方发话了,语气不稳定,但极为悦耳:“你是…” 原来是一位穿了劲装的年轻女郞,右手按在右胁下轻轻推拿,这一掌大概挨得不轻。 “咦!你不是云裳女史,你太年轻了。”他也大感惊讶:“能在区区的雨打残荷十八招的攻击下,仅挨了一掌,而能全⾝退走的人,你是第一个。” “你也不是那个逃走了的恶贼。”女郞困惑地注视着他说。 “什么恶贼?在下是住在此地的旅客。” “不过,那恶贼的确是逃到此地失踪的,我已经看清他的相貌。可是,你为何出手这么快?” “哦!姑娘,你不是更快吗?在下闯 ![]() 女郞被夸赞得脸一红,指指正吃力爬起的铁菩萨说:“这两个人是怎么一回事?你们在 ![]() 铁菩萨摇摇晃晃站稳,想要扑上。 “这位仁兄叫糜栋,绰号称铁菩萨。铁布衫气功也称铁菩萨,他以为他已练成了金刚菩萨法体,所以在下要破他的气功,再来几记他就要气散功消了。”丘如柏一面说,一面向铁菩萨 ![]() “把他们送官究治。”女郞说:“他们居然敢闹到府城来,那还了得?” 铁菩萨打一冷战,不由自主向后退。 “在下不…不管你和嵇七爷的事。”铁菩萨终于认栽:“在下学艺不精,不怨你。” “很好。劳驾,把铁臂猿带走,告诉他,⽇后离开在下远点,免得在下费神卸他的铁臂。” 铁菩萨不再多言,背起铁臂猿仓皇而遁。 “兄台大量。”女郞向丘如柏微笑,左颊绽起一个深深的笑涡:“听说太行山贼颇为凶悍,这位铁菩萨敢于承认失败,颇为罕见呢。” “这位仁兄聪明。”他说:“真要被送官砍脑袋,到底不是愉快的事,姑娘追人的事怎样了?” “算了,是一个劫贼,我途经泽州,碰上那恶贼劫车,杀了两个人,被我追了两天。今晚我算定他要逃⼊城中蔵⾝,躲在南关的城头等候,果然等着了,可惜方向差了百十步,被他逃到此地逃掉了。” “那是什么人?” “不知道,他怎敢通名?” “姑娘轻功超绝,居然被他逃掉,这人决非无名小卒。姑娘在何处落脚?” “南关长治客栈。” “请问姑娘贵姓?在下姓丘。” “我姓姬。丘兄不是本地人?” “不是,浪迹天涯,四海为家。哦!姑娘姓姬,请教,姑娘刚才飞跃院墙脚不沾顶,单⾜沾地即破空而起,⾝形缩小减少阻风,起落间远出三丈,极像天外流星柴俊臣的流星划空⾝法,姑娘与中州柴家天外流星柴大侠有何渊源?” “那…那是我姨⽗。” “哎呀!难怪。” “丘兄认识我姨⽗?” “神 ![]() “歧见,为什么?” “柴大侠是个方方正正的人,除非万不得已,决不多管闲事,中年后很少出门走动,过的是太平⽇子。在地方上做一个好好先生,调解一些 ![]() ![]() “哎呀!我知道你是谁了。”姬姑娘欣然轻呼。“哦?”“慈悲报应,地网天罗;你是宇內四大怪杰之一的天罗丘如柏。” “什么怪杰?别抬举我了,不如说是无聊的江湖浪人为妙。姬姑娘,你从中州来?一个人?” “这…”“唔!偷跑出来闯道,是吗?呵呵!小心令姨⽗打断你的腿。” “胡说!”姬姑娘俏巧的⽩了他一眼,那神情极为动人:“我是追赶表姐姐的,她和浮云师太到五台朝山。” “哦!神箫⽟女裴佩英?你羡慕她是不是?她出道五载,名列武林新秀四女侠之一,你心动了。真的,你如果也想出道,决不比神箫⽟女逊⾊,问题是你得面对无穷风险,成功与失败的比例是百比一,想问我的意见吗?” “你说呢?” “赶快回家。”他肯定地说。 “你…”“江湖鬼蜮,成功很难,失败却惨,何苦?这是我给你的忠告。夜已深,姑娘该回店歇息了。浮云师太与神箫⽟女,已经过去四天,恐怕已经在五台礼佛啦!追不上了。晚安,姑娘。” 太行山神庙只是一座没有庙祝的小庙,相距最近的村落也在五里外,小屋一楹,殿堂容纳不下十人,但庙前却长了五株大⽩杨,像五个巨人站立在坡顶上,在五六里外就可以看得到。有关这里的鬼故事传说很多很恐怖,即使在大⽩天,也会令人觉 ![]() 午牌初,丘如柏出现在庙前,蓝劲装,盘辫,剑揷在 ![]() 他像是换了一个人,往昔潇洒、英俊、温文、芝兰⽟树似的神韵和气质已消失无踪,换上了剽悍、威严、耝犷、豪迈的神采,虎目炯炯,眼神凌厉而 ![]() 他锐敏的目光,警觉地搜视每一处可以蔵⾝的地方,树林、草丛、山坡、荒野…每一处地方他都全神贯注,仔细的搜索可疑的征候。他搜得很慢,风吹草动也难逃他的眼下。凭他的经验和警觉 ![]() 最后,他在方圆三百步的范围內,泰然自若地走了一圈,地面任何细小的异状也难逃过他的眼下。 回到庙前,他跃登庙顶踞坐在殿脊上,子套剑查看片刻,抬头望望天⾊。炎 ![]() “锵”一声剑鸣,他开始弹剑⾼歌:“生者为过客,死者为归人。天地一逆旅,同悲万古尘…” 剑鸣铮琮,歌声裂石穿云,引起一阵栖鸟惊飞,狐兔惊窜。 克勒勒蹄声渐近,马群将到。 第一批六匹健马到达坡下,坐骑全是⾼大的枣骝骑士,在百步外勒住坐骑扳鞍下马,抬头向上眺望,却不向上走。 不久,第二批六骑到达,留一个看守马匹,十一位男女骑士在嵇七爷的导领下,向山神庙接近。 丘如柏收剑⼊鞘,一跃而下。 双方在庙前草坡面面相对,一比十一。 “七爷真准时。”丘如柏抱拳施礼说:“丘某深感光彩,七爷可说给⾜了面子。” “好说好说。”嵇七爷回了礼:“在下已经查证确实,尊驾似乎真的只有一个人。” “七爷放心好了,在下如果死在此地,不会有人替在下掉眼泪,也不会有人找你阁下替丘某报仇。” “你知道就好。阁下,你找敝师妹有何贵⼲?” “找她证实一件事。” “什么事?” “那是她的事。” “嵇某要知道详情。” “必须等见到今师妹之后,在下与她当面谈。” “如果阁下不说…” “你带来的人就会埋葬了我姓丘的。” “你明⽩就好。” “在下的看法是,阁下如果不将令师妹的下落相告,在下同样不肯善了。看来,你我已经没有什么好谈的,必须一方屈服才能办事了。” “既然阁下有此看法,嵇某只好成你了。”嵇七爷 ![]() 十一个人同时移动,片刻便十一方合围,形成十丈方圆的圆阵,各踞一方。 丘如柏眼中有疑云,看情势,对方并没有群殴的打算呢,这种大圆阵 ![]() 这瞬间,他陡然发现自己的处境极端危险,经验告诉他,他已面临可怕的绝境,对方没有和他凭艺业决胜负的打算,而是要用可怕的暗器大阵来对付他。不论他向任何一方突围,皆会受到出其不意的三方袭击和阻绝,对方却不会误伤自己的人。 十一个人皆不撤兵刃,双手贴股自然卜垂,十一双怪眼,皆 ![]() 如果他心怯,必定在这种慑人的气势下崩溃,任人宰割陷于死境。 他不是一个易于崩溃的人,相反地,他凝神內敛,昅口气功行百脉,整个人像是一头作势扑向猎物的金钱大豹,像即将发威的猛虎,他必须冒险使用绝学克敌了。 剑徐徐出鞘,人与剑神意合而为一。似乎,他⾝外涌起一阵无形质,但可以感觉出来的妖魅气氛,一种令对方心魄发寒栗的诡异气魄,似乎烈⽇已失去威力, ![]() 他面对着嵇七爷,嵇七爷虽然站在五丈外,但依然被这种诡异不测的气魄所撼动,脸⾊渐变,全⾝起了 ![]() 双方皆无意抢先行动,出现反常的奇异现象,似乎在较量谁能坚持得久些,看谁在这种心神气势的搏击中首先崩溃。 久久,头上的炎 ![]() 嵇七爷一惊,神魂一震,这才发觉自己全⾝冷汗,⾝上凉凉地,窒息的感觉庒力正在增加。 五株大⽩杨树,共跃下十个人,急冲而上。 “砰!”嵇七爷右方的一个同伴,突然直 ![]() ![]() 第二个人接着倒下,右袖中跌出一具尺二长的大巨针筒。 一声令人心魄下沉、令人脑门如受雷击的怪啸发自丘如柏口中,他人化流光逸电,⾝剑合一破空疾 ![]() 啸声倏没,丘如柏的⾝影,亦已消失在十丈外的矮林茂草中,像鬼魅般消失了。而矮林前潜伏在草中的两个大汉,却脑门挨了一击昏伏在地。 “天!这…这家伙到…到底是人是鬼?”嵇七爷心胆俱裂地战栗着叫。 从树上纵落的一名道装打扮的中年人,剑隐肘后用犹有余悸的声音说:“嵇施主,大劫临头,进太行山去避一避吧,希望还来得及。” 嵇七爷打了一个冷战,用⾐袖拭抹脸上的冷汗,惊疑地问:“有这么严重吗?清尘道长,你的意思是…” “很严重。”清尘道长神⾊郑重:“这是传说中的玄门撼魂大法,与摄魂大法、 ![]() “你说他…他是⽩莲教的…的…” “他不属于⽩莲教,而是玄门正宗的撼神绝技,再过片刻,你们所有的人,都会在他的心神威力震撼下崩溃,定力差的人可能永远成为⽩痴。幸好你们远在五丈外,所以能支撑片刻,他的修为尚未修至出神⼊化境界。嵇施主,你是不感到他的剑气奇冷彻骨,剑⾝在徐徐放大、接近、庒迫?” “是…是啊…”“除了恐惧庒来的剑气与剑影,便是手脚不听使唤?” “是…是的…” “那就对了。嵇施主,他无意将你们置之死地,他也不会放弃他要做的事,他会晚上侵⼊尊府,不达目的不会罢休。今晚…嵇施主,回避他吧。” “道长不能制他?” “不能。”清尘道长肯定地说:“只有两种奇学可以抗拒他,一是五台密宗的苦行瑜珈,一是玄门的蜕化术。贫道这点点道行,无能为力。抱歉,贫道爱莫能助,告辞。” 老道歉然稽首,默默地转⾝走了。 不久,丘如柏出现在空 ![]() ![]() ![]() 夜来了,嵇家寂静如死城。 三更初,一个黑影从庄院的右侧越墙而⼊,像个有形无质的幽灵,移动有如飘浮,所经处点尘不惊。 一处屋角隐伏着两个警哨,发现黑影冉冉而来,不约而同突然冲出,一刀一剑同时抢攻,快速绝伦锐不可当。 黑影的速度突然加快了十倍,在刀剑乍合的前一刹那一闪而过。 “哎…”两警哨狂叫,摔倒在地挣扎。 先后传出数次狂叫,每一次代表有一组警哨被击倒。终于,黑影直捣中枢出现在大厅前的院下。 中间拉开,灯火外怈,一个青袍人出现在阶上,没佩有兵刃,神⾊颇为从容。 “阁下来晚了。”青袍人说:“嵇七爷已到太行避祸,阁下⽩来了。”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丘如柏 ![]() “当然反对…” “尊驾有阻止的能力吗?” “老弟。”青袍人口气一软:“阁下这佯做,不合江湖道义,是吗?” “嵇七爷⽩天布下暗器大阵,晚上没 ![]() “老弟…” “你下来。”丘如柏点头叫:“在下不是讲道理而来的,你们从不和任何人讲道理,至少与太行山的強盗暗中往来,在理字上就站不住脚,阁下唯一可做的事,就是掏出真才实学来打发在下走路。” 青袍人略一迟疑,然后降阶而下。 丘如柏徐徐后退,退至空旷处相候。 “老弟未免太咄咄迫人。”青袍人沉声说:“无端登门胁迫,未免过份。尊驾姓丘,请示大名。” “阁下,你就叫我丘三好了。”丘如柏沉静地说:“不是在下登门胁迫,而是追查元凶不得不来,不要用天理国法人情来敷衍在下。你不知道我,我也不了解你,各凭所学分強弱,了断之后再言其他。阁下,兵刃拳脚暗器,任凭阁下施展,在下候教,请。” “老弟,别无商量?” “别无商量。”丘如柏说得斩钉截铁:“在下也自知来得并不怎么光明合理,所以迄今为止,尚未出手置人于死。目下天⾊太黑, ![]() “那是当然,在下在拳脚上领教,请。”青袍人撩起袍袂掖在 ![]() 一声冷叱,丘如柏发起烈猛的強攻,声到人到,左手来一记云龙现爪疾探而⼊。 卟一声闷响,劲风四 ![]() 双方都是內家⾼手,劲道迸发,同时震退,移动马步重新变招进攻,拳掌飞舞中,各展所学強攻硬架,每一记皆用上了无俦真力,拳掌接触声暴起。 片刻间,似乎棋逢敌手,进退盘旋同样快速敏捷,谁也未能掌握优势,天⾊太黑,巧招已派不上用场,招一发便行接触,所以活动的空间窄小,有如贴⾝⾁搏,谁噤受不起打击,谁就是输家。 黑暗中,突然传来一声怪啸,一个发如飞蓬的人影,从瓦面飞掠而下,落点正好在的丘如柏的顶门。 丘如柏哼了一声,⾝形疾闪,速度平空加快了一倍,闪至青袍人的右首,顺势一掌斜挥,罡风突然迸发。 青袍人本能地旋⾝挥掌急架,啪一声架住了,但这次所受的力道似乎增強了数倍,惊叫一声,被震得斜飘丈外,几乎栽倒。 几乎在同一瞬间,丘如柏到了飘落的人影侧方,抓住了光临胁肋的一 ![]() ![]() “啪!”打狗 ![]() 一声冷叱,丘如柏抢⼊,拳出似电耀霆击。 “卟卟啪!”发如飞蓬的人接了三拳,整整退了十步,虽封住了三记重拳,却无法支撑下来。 青袍人到了,右手直探丘如柏的右背肋。 丘如柏左转大旋⾝,不但恰好避过雷霆一击,而且反击青袍人的左肩头,快得不可思议,卟一声掌及青袍人的颈 ![]() “嗯…”青袍人惊叫,翻⾝便倒。 丘如柏人如猛虎,折向猛扑打狗 ![]() “住手!”发如飞蓬的人沉喝。 这时,两人所立处,恰好位于厅门怈出的灯光下,两人的侧面被灯光照得须眉毕现。 丘如柏发出的铁掌,距对方的心坎要害不⾜三寸,但他居然能收回掌势,撤回半尺。 “你是天涯怪乞解凌风。”丘如柏冷笑:“居然在黑道巨擘鹰爪神钩嵇永胜家中作食客,委实令人莫测⾼深,侠丐之名可以休矣!如非今⽇亲自目击,在下真不敢相信尊驾是个欺世盗名之侠。” “胡说八道!”天涯怪乞怪叫:“老夫是来找夜枭冯浩的,他从河南逃来山西,在此地失去踪迹,老夫特地前来查看,碰上你们打打杀杀,一时兴起现⾝亮相…” “原来如此,在下料错了。”丘如柏放下手说。 “哼!你小子的劲道可怕极了,毁了老夫的打狗 ![]() “前辈 ![]() “哼!唔,能把三 ![]() “不要管在下是谁,前辈最好脫⾝事外。” 青袍人三 ![]() “唔!你很年轻,在近十年来的江湖武林新秀中,有几个出类拔萃的人。你贵姓?” “解前辈,你不打算撒手不管吗?”丘如柏避开正题。 “唔!我天涯怪乞名列武林八绝,三 ![]() ![]() “他姓丘,自称丘三。”三 ![]() “哦!老夫知道你是谁了。”天涯怪乞恍然:“慈悲菩萨,地网天罗,你就是天罗丘如柏。” “没错,就是我。”丘如柏不再隐瞒⾝份:“解前辈最好不是嵇七的门下客,不然…” 三 ![]() “老夫只找夜枭,那恶贼在河南做了几件⾎案,逃来山西避风头,沿途仍然手脚不⼲净。很可能躲在嵇七的家中快活,老夫非找到他不可。怪事,这座鬼宅子好像除了一些警哨之外,全宅似乎没有几个人,嵇七那些黑道朋友都是躲到何处去了?” “大概上了山。”丘如柏说:“在下要等他,等到五更放火。” “放火?你…”“不要管在下的事,解前辈。”丘如柏举步向石阶走:“我这人行事不怕蜚语流长,我行我素,不达目的绝不甘休。我不信嵇七真的已经上了山,他还没摸清在下的底细,怎甘心情愿远走⾼飞?” 他进⼊宏大的客厅,添点了四盏灯,大马金刀地在大环椅上一坐。 “咦!好像连內眷都失了踪。”天涯怪乞在他对面坐下惑然说:“老弟,恐怕嵇七和他那些凶魔朋友,真的上山落草做強盗了。” “地底下避庇的秘室地道很多,蔵有粮⽔,躲三五十天决不至于缺粮,他没有躲上山的理由。”丘如柏冷静地分析:“要说他与太行山的強盗有 ![]() 他是个聪明人,他知道上山的利害,所以,他并未上山。” “唔!有道理…有人来了。” 后厅门帘一掀,出来一个穿青⾐八摺裙中年妇人,扶着一位使女,満脸惊惶地出堂。 “你…你是天罗丘爷?”中年妇人贾勇问。 “没错,三 ![]() “丘爷,你是江湖名人,不能不讲理,打上门来…” “大嫂,在下不是个讲理的人,问题是对方是不是肯讲理。”他截断对方的话:“⽩天山神庙之会,嵇七出动了三十几个人,其中有一半是山贼,另一半也是江湖上的黑道亡命,他 ![]() “你…”“五更三点,在下一定放火,大嫂必须有所准备。”他沉声说:“除非在下知道云裳女史的下落,不然决不离开潞安府。” “我老花子也要知道夜枭的下落,这叫做趁火打劫,哈哈哈…”天涯怪乞也在一旁助威。 “夜枭已发现有人追他,已经在昨晚离开了。”中年妇人屈服了:“云裳女史三年前还在齐云庄,数千里迢迢,音书往来不便,现在不知还在不在齐云庄。” 丘如柏脸⾊一变,神⾊有异。 天涯怪乞也怔住了,老眉深锁低头沉思。 “大嫂,你的话,在下一个字也不相信。”丘如柏大声说:“齐云庄名列武林三庄之一,天下十大武林世家排名第六,目下的庄主擎天一剑井若天,号称北五剑之首,是⽩道十大风云人物之一。云裳女史是一个武林妖琊江湖 ![]() “我说的是事实,信不信何不到齐云庄打听?”中年妇人急急分辩。 “你是想赶快将在下打发走,没那么容易。” “我可以胡 ![]() “如果你真的说她在城隍寨,在下同样要去跑一趟的,人魔玄真散仙虽则令人闻名丧胆,在下却不是容易被人吓倒的人。”丘如柏推椅而起:“如果证明你的话是捏造的,下次,哼!这地方大概要成为瓦砾场了。记住在下的警告,希望在下不要再来贵地打扰。” 他大踏步出厅,天涯怪乞与他并肩而行。 “丘老弟,这件事恐怕棘手。”天涯怪乞显得有点不安:“井家的人不好说话,你如果冒冒失失地登门索人,可知道后果吗?” “知道,将会引起⽩道群雄的公愤。” “那你…”“在下非去不可。” “老弟,到底那云裳女史做了些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值得你这天罗万里追踪?” “那是在下的秘密。” “地网目下在湖广夷陵州小住,何不去找他联手?你一个人去闯齐云庄,恐怕…” “我去查,不是去闯。”丘如柏沉静地说:“如果查出确证,证实那妖女真在齐云庄…” “那就去闯?” “对,闯。”丘如柏语气坚决,不容对方误解:“如果齐云庄是蔵污纳垢的地方,在下有权把真像发掘出来,除非在下死了,没有人能阻止在下向齐云庄挑战。解前辈,夜枭的事你就此放弃吗?” “那也是无可奈何的事,老夫只好另找线索。” “前辈这时转回去,很可能碰得上那恶贼。” “什么?你是说…” “到內堂,错不了。”丘如柏若无其事似的踏⼊敞开的大院门:“內堂有处地道⼊口,通向石子河旁的地底秘窟,地底下地道如蛛网,进去搜人太危险。嵇七与他那些食客,就躲在地底秘窟中,咱们一走,他们应该上来了。不要回头,有人跟踪,走远些再转回去,在下要从嵇七的口中讨取正确的消息。” 嵇宅的內堂一灯如⾖,十余个武林⾼手陆续出现,嵇七爷坐在大环椅內,怒容満面。 “该死的天罗!”嵇七爷切齿咒骂:“我嵇永胜与他无冤无仇,毫无过节,他居然上门欺人,未免欺人太甚,不杀他此恨难消。” “这家伙在江湖神出鬼没,行踪如谜时南时北,想杀他谈何容易?”脸⾊尚未恢复原状的三 ![]() “我要收买凶手暗杀他。” “谁敢接受你的委托?快死了这条心,老弟。”三 ![]() ![]() “夜枭冯兄自告奋勇走一趟山东,已经动⾝了。” “哦!夜枭这个人刻薄寡恩,毫无信用,怎会如此热心?”三 ![]() “兄弟也感到奇怪。”嵇七也大感困惑:“自从他听说姓丘的来找敝师妹之后,就有点神不守舍,对追踪他的天涯怪乞和那位管闲事的怪女郞,反而毫不在意,不知是何缘故。” “也许他与令师妹有 ![]() “不知道,他说要昼夜兼程赶往齐云山庄报信…咦!” 右面的窗户无声自启,窗外出现丘如柏和天涯怪乞的头面。 “到山东齐云庄有两条路,一东一南。”天涯怪乞说:“往南远了些,夜枭一定往东走林虑山出彰德。他是个见不得天⽇的夜枭,赶夜路理所当然,他走不远的。” 左面的花窗也被推开了,姬姑娘出现在窗外,说:“原来那恶贼叫夜枭,本姑娘不相信他真的会飞。” 十余个人大惊失⾊,纷纷走避。窗外人影已经消失,嵇七爷也躲⼊內室蔵⾝,厅中一空。 丘如柏四更天离开客栈,背上包裹步行夜渡城关走了。 东行的路真不好走,经过太行南脉深处,鸟道羊肠,強盗啸聚其间,既没有宿站,也很少村落,数百里內猛兽出没,走数十里不见人踪。西端,壶关驻扎有官兵;东南,⽟峡关才有防盗的兵马;中间,人一进去,死活就得靠运气了。 太行山绵亘千余里,山脉以这一带最为荒僻,在这林密山⾼的鬼地方,任何时地皆可能发生意外。 天一亮,丘如柏风尘仆仆赶到壶口山下,进⼊壶口关购置山行必须用具和食物⼲粮,问清去向匆匆登程。 他要赶在夜枭的前面,必须先一步赶到山东。 东山的小道其实有好几条,以壶口关这一条比较好走些而已,因为这条路经常有兵马巡逻,所以成群结队自卫的旅客皆将这条路看成大道,的确也是到河南彰德府的大道,不至于 ![]() 东行的旅客已走了第三批,路上不时可以看到近乡的人往来。他在辰牌末赶上了第一批百余名结伙而行的旅客,再往前走,只有他孤家寡人一个啦!正好展开脚程急赶,不必顾忌惊世骇俗。 依他的估计,夜枭该已落在他后面了,那恶贼他虽然从未谋面,名号陌生,但听天涯怪乞的口气,恶贼不会⽩天赶路,很可能在壶口关附近蔵匿等候天黑。他准备必要时昼夜兼程,夜枭绝对无法比他快一步赶到山东通风报信。 一阵好赶,二十里绕过一道岭脊,山势逐步上升,草木已不如先前繁茂,已可看到远处一些光秃秃的山头,他知道,再往前走,便进穷山恶⽔的鬼地方了。 前面出现三个旅客的背影,两个背了包裹,一个牵了一匹载有货物的健骡,三个人都带了刀剑防⾝。 他脚下一慢,泰然前行。 近了,牵骡的人偶然转首回顾,发现了他。 “嗨!伙计,你敢一个人赶路?”牵骡人含笑向他打招呼:“这一带早些天有⽑贼劫路,一起走吧,多你一把剑,至少可以唬住一些小⽑贼,怎样?” “在下⾝上银钱有限,踩盘子的小贼还不屑在在下包裹上掇暗记。”他一面说一面大踏步超越:“真带有太多的钱财,多三五把剑也阻止不了想发横财的⽑贼。再说,多一腿双,赶路就会慢一些。” “呵呵!伙计,你这样赶路,支持不了多久的。”一名佩单刀的旅客说:“走山路得心平气和稳定地走, ![]() “谢谢老兄的好意。”他已超到前面去了:“在下比诸位年轻,赶一赶无妨。”—— 无涯扫校,旧雨楼独家连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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