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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叶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赤胆丹心 作者:独孤红 | 书号:41368 时间:2017/9/20 字数:39892 |
上一章 第二十章 要犯就擒 下一章 ( → ) | |
毓协台虽觉羹尧盛气凌人,但为威势所慑,一时回不出话来,钱知县连忙拜伏在地道: “大人息怒,那两封信确实系由两位王爷差人送来给卑职和毓大人的,不过那三千两⻩金却与卑职无关,还望明察秋毫才好。” 羹尧又哈哈大笑道:“贵县无须辩得,你那三千两金子虽然秦岭群贼因为 ![]() 接着且不理钱知县,又对毓协台道:“毓大人但请放心,这三千两金子,虽由我命人取来,兄弟却决不会呑吃毫厘,将来也少不得缴了上去,恭呈御览,只求没有冤屈大人和两位王爷便行咧。” 毓协台一见人家说话便如亲目所睹一般,料定去人,必已将话完全听去,连忙打了一躬道:“年大人您果然神目如电,所言决无虚诬,不过您既然知道事出两位王爷所命,还请权衡轻重才好,兄弟和这位钱令,虽无法抵赖,决不能说不知情,两位王爷对此案如何申辩,兄弟和钱令却不敢妄测。再说皇上天威不测也难逆料,便算您圣眷正隆,又有雍王爷做主,一下便将两位王爷一齐攀倒,您也不会落着什么,万一皇上再顾念两位王爷全是金枝⽟叶,不打算向深处办,您这折子一上,也许便连雍王爷全不免受上些训斥,您那又是何苦咧?” 羹尧闻言又是一阵冷笑,端着茶碗一拱手道:“兄弟虽然年幼无知,做事却从无避忌,更不惧权贵,也从来不仗雍邸之势,便敢公然胡作胡为,既如此说,倒承教了。” 如依官场惯例,这茶碗一举,主人既不说请随便用茶,便是逐客表示,旁立当差,立刻⾼唱送客,但这时在旁伺候的却是周再兴,他竟忘了规矩,站在一旁,并未开口,那毓协台却只有站了起来,一端茶碗,便待告辞,钱知县自从磕了一会头,没人理他,本来也站在一边,见状忙又请安道:“年大人不必动怒,您有什么话,只管吩咐,卑职和毓大人一切遵命就是咧。” 羹尧放下茶碗,又冷笑道:“我请二位来,本只说明而已,舍此而外便是要挟,既经问明,确出两位王爷之命,我便拼个⽟石俱焚也值得咧。” 毓协台忙也赔笑道:“兄弟本系武夫,说话难免直率,却决非有意开罪,年大人如疑我仗着两位王爷,出言不逊,那便冤煞兄弟了。” 接着连连打躬道:“方才钱令的话,委实不错,只大人有命,兄弟和他是无不遵从,决无以为大人要挟之理,还望明察。” 羹尧正在沉昑,忽见丁真人携了梁刚,从西间掀帘而出道:“两位大人能容贫道一言吗?” 毓协台正恨没人解围,一见梁刚出来,后面又跟一位老道士,料是丁真人无疑,忙先向二人一拱手道:“原来梁兄也在此间,这位道长一定是天山丁真人了,兄弟闻名已久,这次幸承二位相助年大人,得将积年股匪击溃,兄弟实在感 ![]() 羹尧一见两人出来也连忙施礼肃客就座一面道:“二位有何见教,只不令兄弟为难自当遵命。” 丁真人忙道:“贫道与两位大人全素昧平生,此次之所以稍尽绵薄,一则秦岭群贼在这甘陕道上实在闹得不像话,贫道既然食⽑践土,为国为民便皆不容坐视,二则也拟对两位大人略有⼲求,所以才藉此做个进⾝之阶,如蒙稍念微劳,俾如所愿,那便感 ![]() 这一来,这紧张局面,立刻和缓下来,毓协台首先道:“道长如有所命,只我能办到,决当尽力,但不知为了何事,能见告吗?” 丁真人笑道:“贫道所求,只两位大人肯答应,决无为难之理,第一是这甘陕一带地瘠民贫,自前明末季以来,时遭兵变,更疮痍未复,万不宜再兴大狱,闻得昨⽇之事,暗中颇多牵涉权要,万一因此而上达天听,牵累必广,还请两位大人,俯念下情,只以盗匪行劫,适遇官兵搜剿,刻经斩获,业已肃清具报,则官私两面,均可 ![]() ![]() ![]() 毓协台不由长长出了一口气道:“道长所见极是,便兄弟也是这等看法,天下事,省事则无事,原也该这等做法才对,但年大人却必 ![]() 羹尧忙也向丁真人打了一躬道:“年某多蒙道长相助,幸免大难,适在毓大人未来之前即蒙相劝,自应遵命,不过此次⼊川,系奉圣命,自问并未开罪于人,而竟一再遇刺,终至唆使大股积匪围攻,实在百思不得其解,来⽇方长,如不据实奏闻,道长又将何以教我咧。” 梁刚忙也笑道:“方才小弟不早对年兄说过,这次我是不恤一切锐⾝急难吗?如今幸喜群寇就歼,大难已过,你难道还真的打算因此而让小弟到京北城里去打场刑部官司,和两位王爷对质吗?” 羹尧不由无语半晌,钱知县见状,忙又请安道:“论理两位大人说话,可没有卑职置喙余地,不过,这位梁绅却是这一方人望,事业买卖几遍北五省,稍涉讼累,也许风声所至便与信誉有关,大人和他既是故 ![]() 毓协台也道:“钱令这话极其有见地,即使年大人不避权势,却也须为贵友计,不但梁绅不便染上这趟混⽔,便丁道长,既已超然物外,也万不宜卷⼊漩涡,这事还宜斟酌才好,要不然,以您这样道德清⾼,万一忽被官府传唤,不也不好吗?” 丁真人微笑道:“大人不必这样说,如以我个人而论,倒不怕什么讼累,我却实实在在是为地方和二位大人打算,须知我虽有家室子女,却一样可以举家远迁,只在那北天山绝顶,我不下来,官府胥吏,也无法寻获,却不比这位施主有偌大家业累在后面可比,更非两位大人各有官守在⾝,可以相提并论咧。” 说着又看着毓协台道:“我不怕大人恼,这事如闹大了,这首当其冲的,还在大人⾝上,第一项这里是大人驻守汛地,即使不能将那主使权要牵连出来,大人这纵匪殃民便难逃议处。 如果再将那三千两⻩金呈上去,这受贿通匪坐实,便向轻处说,也难免要到宁古塔、乌里雅苏台去走一遭。万一再向重处说,那贫道便不好明言了,再说大人受人之托,没有能把事办好,反授人以柄,那个主儿又能放大人轻易过去吗?” 说罢,又哈哈一笑道:“便年大人世受皇上重恩,此番又奉旨钦点学政,虽说圣眷极隆,又能卷⼊诸王之争吗?万一皇上竟以朋 ![]() 毓协台起初以为梁刚和丁真人怕牵累,才打算把事缓了下来,正在得意,打算借这一弱点,来要挟羹尧,却想不到丁真人忽然说出这番话来,不由又怔在那里半晌道:“如依道长之意,对此事又如何处置咧?” 丁真人大笑道:“这是官场的事,利害得失,还应由两位大人做主才是,怎么反问起贫道来。” 羹尧忙又愤然道:“道长不必多言,年某已经承教,此事吉凶祸福固难逆料。我已决定那折子非上不可,既使皇上圣怒不测,我有那两封信和三千两金子,至少也可以攀倒一两个,成败却在所不计了,纵使有对不过梁兄之处,也说不得咧。” 这一来不由大家又相顾默然,就在这时候,天雄忽然走了进来,向各人略一为礼,便在羹尧耳畔数语,又匆匆走出,羹尧似在沉昑了半晌,又愤然站了起来,把手一拱道:“各位且请稍坐,我出去一下便来。” 说罢径自走了出去,接着周再兴也退了下去,那间松棚之中,只剩下梁刚、丁真人、毓协台、钱知县四人,毓协台急忙把扯了梁刚悄声道:“梁剑翁,这事万不宜向大处闹,你既和年大人是旧 ![]() 梁刚也皱着双眉道:“大人有所不知,此事商民已经对年大人劝说好久,无奈他只不肯听,却又有什么办法,如今我也想开了,将来即使两位王爷见怪,好在我只是相助杀贼,却不是什么叛逆大罪,便遭连累也说不得咧。” 说罢,只把头连摇,毓协台又看了丁真人一眼道:“老道长,您方才说的话对极了,此事如果真的奏闻上去,兄弟固然不了,便年大人也未见得便可 ![]() 丁真人笑道:“我已费了好多 ![]() 毓协台忙道:“老道长如果有事,却不妨先对我说,方才我已说过,决无推诿之理,您快说罢。” 丁真人又笑道:“其实这也只是一两件小事,并值不得一提,虽然与我道门中稍有裨益,但在二位大人也不过多费上一纸文书而已,不过现在正事未决,却不必先说这个咧。” 毓协台忙又道:“无妨,老道长只管请说便了。”丁真人方道:“我只因这西北一带多天方教徒,道观却极少,纵有一二潜修之士,经典也颇不易致,所以打算相求两位大人,在京中代求一部道蔵,俾使道众不至盲修瞎炼,但如今大事未决,只好作罢咧。” 毓协台忙道:“此事极易,包在我⾝上便了,此外还有须兄弟为力之处吗?” 丁真人又笑道:“事是还有一件,却更值不得一提咧,那便是我那两位老友刘谦刘让因为他⽗亲昔年曾殉流寇之难,虽然事在前明,闻得朝廷曾有可以一体旌表德意,也打算求二位大人设法准予建坊立碑以慰先灵,这是将来的事,如今更不必提了。” 毓协台不由开颜大笑道:“我还当什么大事,这更不算一回事,工部司员我有好多満汉朋友,固然不难核准,便我也可以用访闻申详请于旌表,这却不必一定要求年大人咧,不过方才的话,还求老道长再为婉劝才好。” 钱知县也道:“道长的事,我是无法效力,至于这两位刘老先生太翁殉难请予旌表,便我也可申详上去,但请放心便了。” 丁真人连忙稽首道:“既承毓大人钱老爷慨允,贫道当面谢过,不过那年大人的话却难说,还请恕我无法进言才好。” 二人又不由焦急,又一再相求,丁真人方允再为进言,请二人稍坐,退了出去,好半晌方才回来连连头摇道:“这年大人却不比大人慡快,贫道说了好半会,才答允将奏折缓发。” 毓协台不由大喜,竟不顾有失官体,深深一揖道:“老道长毕竟是人间仙侠,这真是一言九鼎了。” 丁真人慌忙还礼道:“大人且慢,他方才虽然答允把奏折缓了下来,却另有难题咧。” 毓协台忙又道:“老道长放心,无论什么难题,只他答应不将这事据实奏闻,我决无驳回之理。” 丁真人笑了一笑道:“他不但答应将奏折缓发,只大人肯把他这难题做到,便连那两封信也可以还你。” 毓协台反转有些不信道:“当真吗?那我更是一切遵命咧。” 丁真人闻言,忙又在他耳畔说了几句话,毓协台似觉一怔,半晌又道:“他当真连那两封信可以一齐还我吗?” 丁真人点头道:“只大人能将此事办妥,贫道便可保那两信原件 ![]() 毓协台猛然一咬嘴 ![]() 丁真人又笑道:“此事就大人这一面说,也许有不便之处,不过为大人和钱老爷计,为两位老爷计,也非如此不可,要不然,这些匪类,将来有挟而求,那便更不好办咧。” 毓协台连忙点头称是,一面把手一拱道:“我们是一言为定,一切还仰仗道长大力。” 丁真人忙也答礼,一面道:“大人且请稍待,那三千两金子,便请就此先行带回如何。” 毓协台不由脸上微红道:“只老道长言而有信,可以替年大人做得主,那倒忙不在一时。” 丁真人又笑道:“大人放心,贫道虽然说不上可以替年大人做主,但他不答应,我也不敢率尔说这话。” 接着又道:“贫道效劳不周,那两封信,只待事了,便当奉上,但也决不会误事。” 毓协台闻言连连拱手道:“老道长,真是功德无量,此番事了,兄弟没有什么可以酬谢得,方才所言二事,必定赶办之外,您那道观,也必奏闻,请由工部饬建,以答稚意。” 丁真人忙又稽首道:“贫道区区微劳,焉敢望此,但求二位大人能为地方造福,便感 ![]() 毓协台忙又拱手道:“兄弟一定如此,迟则一年,早则半载,这道蔵和饬建银两文书一定下来,那位刘老先生建坊的文书,也决不会再迟,老道长如得要快一些,兄弟还可专人晋京从办。” 丁真人忙道:“若得大人如此成全,贫道更外感 ![]() 毓协台一面逊谢,一面连声答应。眼睛看着梁刚又道:“便梁剑翁此番出此大力,兄弟也必保举,现在却无庸多言咧。” 梁刚忙也称谢,丁真人又告辞出去,不多会,便见羹尧先走了进来,拱着手道:“适因那位马护卫有事相商,失陪之处,还望恕罪。” 毓协台忙也答礼,一面道:“适承丁老道长传话,兄弟是一切遵示理办,诸蒙成全,不仅兄弟和这位钱令感 ![]() 羹尧笑了一笑道:“兄弟方才虽然诸多唐突,其实也只求无事,固然非万不得已决不愿开罪两位王爷,便对大人也决无为难之理,不过丁道长所言,还望大人不可误事,否则便难免彼此不利了。” 说罢,又提⾼了嗓子,叫了一声:“来呀。”那周再兴便又从外面走了进来,请了一个安道:“小人在此,大人有何吩咐?” 羹尧道:“前此毓大人曾有京中朋友托我带来两口箱子,可乘此取来,当面 ![]() 周再兴答应一声是,便又出去,将两口箱子提来,毓协台偷眼一看,果是原物,不由又是惭愧,又是感 ![]() ![]() 毓协台想不到事情竟这样急转直下,简直喜出望外,忙也命人喊来贴⾝差弁,将两只箱子收下,一面道谢告辞,羹尧却换了一副面目,満面舂风相送,丁真人也在松棚外面候着,等羹尧回转,方向马前闪出笑道:“贫道已经竭尽全力,适才所言,大人却千万不可失信令我为难咧。” 毓协台忙道:“老道长放心,不但此事,我必全力以赴,便那道蔵和建观建坊等事,也必立即赶办,兄弟别无他长,但 ![]() ![]() 毓协台微笑道:“这事少时再说,不过贵县还须守口如瓶才好,否则事如不成,不但那两封信无法要回来,也许我们就立刻有杀⾝大祸咧。” 钱知县不由又吓了一大跳道:“他不过一个学政,终不成能够动手杀人吗?” 毓协台大笑道:“老兄想错了,他便再跋扈骄横些,焉有敢杀朝廷命官之理,我说的另外又是一件事。” 接着略一沉昑,等离开那松棚里许,忙又勒马,命随从差弁远远站着,正⾊向钱知县道: “此事所关极重,老兄却不可再糊涂大意咧。” 说着又附耳说了一阵,钱知县始而一伸⾆头,继而又点头道:“大人此计甚妙,卑职决定遵办,否则这后患也真无穷咧。” 毓协台又吩咐一声仔细,便一同策马回到摘星崖上,等到双盛客栈,郁天祥、荣禧等人全 ![]() 钱知县也道:“这只怪我们不好,把柄一落人手,要想再回来,谈何容易。” 众人不由又全呆了,等到上房落座之后,孟三婆婆和候进忠、廖⽟娥、余媚珠也 ![]() 孟三婆婆忙道:“侯老前辈因为有事,已经赶到褒城去,小徒林琼仙本该在此伺候大人,也因有事先回敝寨去了,此刻恐怕已经下去数十里咧,大人如果有事,不妨对我说,稍停数⽇,自当命他二人再来。” 毓协台不由一怔,跺了一脚道:“现在事尚未了,他们怎能擅自离开,这不岂有此理吗!” 余媚珠首先冷笑一声道:“难道那年学台还一定要我们这些人归案吗?那也现成,大人但请动手就是咧。” 毓协台不由面⾊骤变,随即一笑道:“他虽口风甚紧,我们焉有听他吩咐之理,余寨主怎么说出这话来,我这副将当不当没要紧,还有两位王爷,却也由不得他咧。不过此事,还须大家同心合力共筹对付之策才行,闻得侯道长英雄了得,他这一走,我们岂不又少一位得力能手,我之所以着急,实在是为了这个,你不必误会才好。” 说着又笑向孟三婆婆道:“方才我和这位钱老爷一去,那年小子便直认不讳,那两封信和两只箱子,确实已被他派人盗去,并且公然对我说,非事折奏闻不可,如今已经无法挽回,只有大家硬做上一场,设法把他那奏折截回,不过我这部属,要说打仗冲锋陷阵,那倒没有什么说的,要着他们去截夺奏折,对方一定有能手护送,这还非贵寨出派人来不可,再说这年小子也决不能放他平安⼊川,贵寨经此一仗精锐尽失,能再菗得二三百人吗?” 孟三婆婆不由惨然道:“敝寨自与武当派结下梁子之后,迭遭惨败,能手大半伤亡殆尽,一时哪里还派得出什么人来,如今那侯老前辈又走了,便打算劫那奏折也恐为难,如果必 ![]() 毓协台闻言笑道:“如今第一步,只能将这赍折和两信先行夺来,方才我从他语气之中听出,也许今夜四鼓便从崖下启程,你打算如何动手咧。” 孟三婆婆又沉昑半晌道:“如论动手,最好等他走过一两站路去,否则这一带既然全在那振远镖局和丁老道夫妇所派卡哨之內,万一人家再有准备,便又落在圈套之中了。” 毓协台又笑道:“那也好,既如此说,便宜在他奏折动⾝之前,先择妥当之地埋伏,以逸待劳,但不知在什么地方较妥咧?” 孟三婆婆道:“那自然要赶出大人与钱老爷辖境之外,但也不宜过远,这些人委实狡诈万分,过远又防他暗中弄鬼,如依鄙见,至远不出扶风,便须下手,不过他这奏折的决非常人,这还须事前打听明⽩才好。” 钱知县忙道:“这个自然,不过以我想,那丁老道夫妇决不会替他当这驿卒,纵还有能手也不会是孟老寨主敌手,这却无须顾虑咧。” 接着一看⽇⾊道:“昨夜你预备出来打这官司的人来了没有,这也得事先布置一下才好,真要 ![]() 孟三婆婆凄然道:“那些人我已在预备,不过那年学政手下全非弱者,我这老婆子也已今非昔比,这却不能不打听清楚咧。” 郁天祥也道:“钱老爷这话错了。这奏折何等重要,何况还有二位王爷的信附呈,他这赍折人虽然不至是丁老道夫妇,也一定是一个出⾊能手,如今我们势孤人单,岂可再错,这却千万大意不得咧。” 毓协台点头道:“二位顾虑不错,便我也是这等想法,这事少时由我派人去打听便了,不过大家全累了几天,昨夜又全未安睡,如今天⾊已经不早,也该用饭咧,我且略备一席先请孟寨主用上三杯,以壮行⾊如何?” 说着,便命人备酒,钱知县一面一摸鼠须,一面向余媚珠一使眼⾊,竟向东厢而去,那余媚珠忙也跟着到了厢房之中道:“你将我招呼出来有什么话说,这里人多口杂,却不是意思咧。” 钱知县笑道:“你又不是寻常娘们这怕什么,青天⽩⽇的,难道还有什么事落到他们眼睛里吗?” 接着又笑道:“我招呼你出来,也没有什么别的,孟太婆昨天曾说过有三千两金子着你 ![]() 余媚珠不由秀眉微耸,冷笑一声道:“钱老爷你放心,这金子包在我⾝上,决不会少你的,不过一则我们没有预备那么多,二则昨夜的事,你是亲眼看见的,万一再出点岔子,你不也空 ![]() 钱知县头摇道:“昨天那是因为在夜里才出事,这大⽩天里,他还能差人来硬抢不成,你至少也要着她先将允过我的那一千两现货拿来,我才放心,否则我们那可是另说另讲。” 余媚珠正待发作,又忍下一腔怒火转笑道:“钱老爷,你真不枉人称钱心重,既如此说,这一千两金子,待我禀明孟寨主取来便了。” 说着,匆匆走向上房明间,向孟三婆婆耳边说了数语,孟三婆婆看了毓协台一眼道: “大人且慢赐饭,我还有一事,去去就来。” 毓协台一见钱知县将余媚珠调出已是犯疑,一见二人略一耳语,孟三婆婆便要出去,忙将脸⾊一沉道:“孟寨主既然有事,出去无妨,不过那年学政耳目众多,你这一露面,他如前来要人固然不好,如再被人家钉上岂不更加误事,且等天晚再去不好吗?” 孟三婆婆未及开言,余媚珠已经冷笑道:“这不关我们寨主的事,实在是那位钱老爷 ![]() 这两下说话的声音极大,那钱知县已听得清楚,慌忙走来道:“大人不用传唤,卑职在此伺候。”毓协台不由怒道:“贵县这时候有什么事,要着孟寨主出去,现在已是不了之局,万一再出上点事,你能担当得了吗?” 钱知县连忙请安道:“是,是,卑职实在无知,该死万分。” 毓协台又怒道:“方才这位余寨主口口声声说你 ![]() 钱知县却不敢直说,只连声道:“卑职该死,卑职糊涂。” 余媚珠和廖⽟娥不由全掩口而笑,毓协台愈怒道:“如系公事,还有什么不能当众说的,你却为何不能出口是何道理,这岂一个糊涂该死可以了事的,当着两位王爷所派各位差官在此,此事如再有误事之处,那我便只有直陈其事咧。” 钱知县只有跪下叩头不已,恰好毓协台那贴⾝差弁已来,在上房外面先请了一个安道: “回大人的话,酒席已经备好,是不是立即开饭?” 毓协台这才把手一摆道:“既然酒席已备好,还不赶快开上来,这还要问得吗?” 一面又向钱知县道:“此事我们饭后再说,贵县委实太嫌荒唐,却不能怪兄弟咧。” 钱知县又连声称是,退在一旁躬⾝而立,毓协台眼光向众人一扫,又笑道:“并非兄弟肝火过旺,这委实是这钱令太糊涂,请想我们已经授人以柄,还能一误再误吗?” 说着,那差弁们已将酒席摆好,因为人多,特为用了圆桌,计有郁天祥、⽩武、杜家骏、王得海、荣禧、侯进忠、孟三婆婆、廖⽟娥、余媚珠、钱知县、毓协台,一共十一人,毓协台自己坐了主位,却请孟三婆婆坐了一席,由两名贴⾝差弁斟酒,等坐定之后,毓协台首先举杯道:“此番能否将那两信截回,全仗孟寨主了,待我先敬三杯,祝你手到成功,这事便可扭转一半了。” 孟三婆婆,方才把三杯吃完,毓协台和钱知县又依次敬酒,等将普席敬完,那孟三婆婆、廖⽟娥、余媚珠、侯进忠等四人全觉头晕眼花,孟三婆婆首先倒了下去,接着侯进忠、廖⽟娥也口角流涎动弹不得,只余媚珠,却因饮酒较少,见状不由纵⾝而起,抄起坐下一张凳子向毓协台大喝道:“好赃官,竟敢将娘老卖了。” 说着便待打下,却撑不住头目一眩,又被旁立差弁,连着两臂一把抱定,向地下一掼,连人带椅子一齐倒了下去,余人不知毓协台早命人在那酒中下了⿇药,正在大惊失⾊,毓协台忙也站了起来大笑道:“各位只管请用酒饭,待我先命人将这几个匪首捆好再为奉申。” 说着,那两个差弁,已经取来弓弦,将四人一一反剪捆好,对孟三婆婆和余媚珠,全用铁索穿了琵琶骨,押过一旁,这才对众人把手一拱道:“诸位放心,这一来大事全定咧。” 接着又道:“兄弟今早应那年学政之邀,彼此已经把话说明,他不但对两位王爷决不敢开罪,便对兄弟也可相谅,只对这秦岭群贼却恨如澈骨,他当时已允将两位王爷密札原件 ![]() ![]() 那荣禧先点头道:“现在只求我们能对王爷 ![]() 接着⽩武也道:“我们王爷何尝识得这些匪类,这全是侯进忠那奴才弄出来的,以至三番两次出事,大人放心,我此番回去,必将此事详细禀明,便王爷也决不会对大人见怪的。” 郁天祥却沉昑不语,半晌方道:“大人相信那年学政的话可靠吗,万一这里文书口供送过去,他仍揩勒着那两封信不放,又待怎样咧?” 毓协台忙又道:“这事我也料到,但不如是则更无办法,我们既无法掩饰这拦路行刺、大举截劫的事,又不能再将那两信夺回,你便不答应人家又如何说法咧?” 钱知县也道:“舍此实无法可想,而且那年学政委实厉害,人家奏折全已缮好待发,如果那折子真的递出去,不但毓大人和我,职守所在,自必获罪无疑,便两位王爷也必受牵累,再说,人家万一连诸位也带上一笔,那便更犯不着咧。” 众人闻言,不由全都不语,只王得海、杜家骏却颇有不平之⾊,毓协台又道:“诸位这一趟全都辛苦了,兄弟这个缺,虽然苦哈哈的,但是在京內当差更苦,此番回京之前,兄弟必有一份人心,决不让诸位空跑这一趟。” 接着又笑说:“大概每位一千两银子的程仪兄弟还可巴结,只望美言一二,便感 ![]() 众人闻言这才皆大 ![]() 那廖⽟娥更是一语不发,跪在一旁,只余媚珠却破口大骂,双眉直竖,直 ![]() 这才低头不语。那候进忠,见连自己也上了绑,不由爬半步道:“毓大人,钱老爷,我可是王府出来的人,您难道也打算归⼊贼案吗?” 那毓协台却一拍惊堂打着官腔道:“你这无知匪类更该掌嘴,既是在王府当差,焉有和匪类往来之理,如以案情而论,你本从犯,本镇自不难开脫,只行文王府查明属实,便可释放,如今却由不得你胡说咧。” 侯进忠还待申辩,却也被孟三婆婆止住,一面哈哈大笑道:“你这孩子还和大人顶什么,你不听大人说,只向王府呈明属实便可释放吗?谁让你是侯威的族孙,候异的侄儿咧。” 说着又向公案上道:“大人不必细问他们,我老婆子既是秦岭总舵把子,一切由我认案便了,不用说劫杀年学台这一案,便这一带,有没开的大案,索 ![]() 说罢,果然问一句答一句,绝无抗辩,等问完口供之后,方道:“如今大人和这位钱老爷是无过有功了,我这老婆子,便到了上台大人案前也决不会翻供,不过只求大人对各从犯不必深究,便是公侯万代,此外我老婆子杀剐不妨,却受不得活罪,还请大人念我招供慡快,在处决以前,饮食稍丰,我便死也瞑目了。” 钱知县忙道:“你这老贼婆放心,你这一案,少不得先 ![]() 孟三婆婆又叩头谢过大人老爷恩典,就供状上打了指模,值堂各人将四人押了下去之后,毓协台、钱知县又将从京北下来的各人请来,商量好了,录了供词,备了文书,仍由毓协台钱知县亲自携往松棚,求见羹尧,两人在路上早商量好了一套话,准备一吹一唱,大大的夸张一下,然后再将文书供词取出讨那两封信,谁知宾主才一见面,羹尧便笑道:“恭喜毓大人、钱知县,今要犯已经就擒,又居然不用动刑便供认不讳,这以后不但为行旅除一大患,便积年股匪一旦就擒,两位之功也非小,这顶戴也许又要换上一换了。” 二人一听,事隔未久,人家竟如在场目睹一般,不由吓得目瞪口呆,羹尧接着一面肃客就座,一面道:“只是那侯威老贼道和林琼仙 ![]() 二人越发惊异万状,把准备好的一番话,转全咽了下去,再也说不出来,只有将 ![]() 接着又微笑道:“固然各人一举一动,年某无不了如指掌,便证据也不在一端,如依鄙见,彼此既然把话说开,那从京北下来的诸人也可回去咧。” 毓协台和钱知县更加⽑骨悚然,如芒刺背,接过信只有两人连声称是,正待告辞,梁刚忽从屏后转出笑道:“毓大人、钱老公祖,恭喜大事已定,这秦岭群盗一举肃清,其功非小,便商旅往来也感 ![]() 两人不噤全是満面羞惭,毓协台忙把手一拱道:“此次全仗剑翁帮忙,兄弟怎敢贪大功以为已有,如果再这样一说,那便更外令我置⾝无地了,果真有保举,剑翁一定是第一名,这倒是真的。” 梁刚大笑道:“此乃大人洪福所致,商民效力不过适逢其会,保举之说,怎敢允当。” 接着又道:“倒是那侯威在群贼之中功夫已臻绝顶,虽因行刺,被年大人伤了右手,但他伤愈之后,套上铁掌,照样能伤人于无形,兼之飞檐走壁如履平地,他本来是出名的心狠手辣,平⽇作案,无仇无怨,尚且不留活口,何况冤家对头,他是年大人手下败将,自不敢再捋虎须,那孟三婆婆,不特是他侄女,昔年且有暖昧,大人既将孟三婆婆置之于法,还宜小心才是。” 接着又向钱知县道:“便老公祖也须留意一二,这⼲人却憨不畏死,什么事全⼲得出来咧,你只看他竟敢公然行刺年大人便知道厉害了。” 两人想起群贼凶悍之状更加不寒而悚,毓协台连忙拱手道:“剑翁真是卓见远识,兄弟也早已想到,这⼲悍贼委实防不胜防,这与行车打仗又绝不相同,兄弟部下,如论步马刀弓石,还可以数得出几个,但对付这等悍贼却一个也用不上,闻得剑翁与振远镖局极其相契,能邀一两位,代为护卫吗?只肯答应,兄弟固然不吝酬谢,也决以客礼相待,还望物⾊一二才好。” 梁刚微笑道:“便那振远镖局诸友恐也难敌此人,大人如 ![]() 毓协台忙道:“这两位老英雄,兄弟是久已钦仰,闻得这次的事他两位也出力不少,只肯枉顾,兄弟便执弟子之礼也属无妨,如在此间,还望代请一见。” 梁刚未及开言,羹尧已经哈哈大笑道:“毓大人竟也求贤若渴吗?不过可惜他二人方才已率乡勇回去,却未免失之 ![]() 毓协台不由満脸惶急之⾊,又向梁刚道:“这巨盗确实令人难防,行刺劫狱亦在意中,二位刘老先生既已回去,还望剑翁为我设法维护才好。” 梁刚又沉昑半晌道:“如论侯威这老贼便我也难对付,不过二位刘老前辈既已回去,丁真人又万无肯到贵署之理,那只有由商民暂随大人回辕,等将此案结了之后,再回敝居,或可照料一二,不过我这私事极忙,各处买卖均须亲自处理,⽩天却非在私宅字号不可,二则我是一个本分买卖人,却不可以官职幕友相缚,大人能见允吗?” 毓协台闻言连声答应,一面一躬到地道:“若得剑翁如此成全,兄弟没齿不忘,一切敬谨遵命便了。” 梁刚慌忙答礼,一面道:“商民此法不过暂时之计,大人必 ![]() 毓协台忙又道:“只二位刘老先生肯为助力,兄弟不妨登门相邀,闻得那秦岭老巢现分两处,一在褒城山中,一在甘陕川 ![]() 梁刚未及作答,羹尧又大笑道:“大人对此事倒无须多虑,那秦岭群贼,原本打算在褒城道上下兄弟的手,后来因为有了两位王爷信札,这才打算藉大人之力,在贵治下拦劫,所以将悍目悍匪全调了出来,却想不到天理难容,作法自毙,如今已有八九授首被擒,只大人毋枉毋纵,便两处窝巢也不剿自平,目前所虑,不过如侯威等数人而已,实不相欺,兄弟已经探得明⽩,那侯威等此去便是为了将两处巢⽳焚毁,遣散余匪,大人稍停数⽇,也许便可明⽩,不妨以肃清具报,不过这漏网各匪却均系功夫极⾼能手,滋事行刺却在所难免,再则这些江湖暴客对自己同伙羽 ![]() 毓协台不由又是羞惭,又是恐慌,只有老着脸道:“兄弟此举原系奉大人之命而行,还望有以教我才好。” 羹尧笑道:“大人放心,此事既有梁兄答应下来,便可无虞,你只照他的话做便行了,兄弟至迟明早必定登程,却无法再随时代为划策咧。” 毓协台又向梁刚一再相托,并请即⽇迁上崖去同住,方才告辞回去,只苦了个钱知县却怀着満肚子的鬼胎,把一颗心真提着忐忑不已。回去以后,勉強留郁天祥等稍住,一同回城,一面又差出心腹家丁,用好酒好⾁去伺候秦岭群贼,只图个无事,那余媚珠却将碗盏一齐打得粉粹,骂不绝口,将那家丁轰了出来,因此更加恐惧不提。 这里诸侠等他二人走后,相聚在松棚之中,不由全都大笑不已,路民瞻首先道:“如今此间事已全了,那毓昆既已和秦岭群贼翻了脸,便只有乞怜于梁老弟和二刘,仗之以为护符,至少在那侯威等人未能就擒以前,对他们决不会再生枝节,以梁老弟的机智,便 ![]() 梁刚忙道:“小侄年幼无知,何敢当路师叔谬许,再说这里还有丁真人和各位老前辈咧。” 丁真人忙笑道:“你先别扯上我,我这就也要回北天山去了,这里天生是你和二位刘老哥的事了。” 说罢,又商量了一会,决定先由梁刚夫妇,暗带小龙随毓协台回宝 ![]() ![]() 民瞻不由大惊道:“江南出了什么大事,是玄烨老鞑酋一到江南,便要传旨动我们的手吗?太 ![]() 何松林道:“那老鞑酋倒很安本份,沿途全用怀柔的功夫,除粉饰太平之外,便是笼络人心,却是鱼老将军气他不过,竟在金山对岸江中直扑御舟,行刺未成,吃那蒙古鞑王,一腿打落江心,本来以他老人家的⽔ ![]() 民瞻不由一跺⾜道:“鱼老将军此举虽然精忠贯⽇,可以惊天地而泣鬼神,但为大局计,则未免太任 ![]() 何松林忙道:“便弟子和胡震也是这等看法,周师叔却说非此不可,除已用密函专人南下呈明老师⽗而外,并命弟子一等恩师回来,便通知胡震转告,以便详谈,也许他老人家另有计划亦未可知。” 路民瞻不由沉昑不语,半晌方命通知胡震,约定晚间在寓所晤面,何松林领命去讫,到了深夜,了因大师和周浔果然来见,互说经过之下,才知详细情形。 原来鱼老自北上谒陵之后,更增感触,沿途南归,每遇过关塞险要、山河形胜,把酒登临之下,每至失声痛哭,虽经爱女宠姬相劝,也不能克己,到了德州往访雷舂庭,在那三仙祠小作勾留,一路回到江南,因恐曹寅已知船泊焦山脚下,再来相扰,了因大师又未归来,便索 ![]() ![]() 独臂大师也道:“现在我们各方布置尚未就绪,即使能将鞑酋刺死,如不能立刻起兵响应也是枉然,倘再因此复兴大狱,株连所至更大伤元气。”接着孤峰上人、舒三喜等长老,全主慎重,连九里山王彭天柱也因为铁樵大师曾经亲自南来,加盟⼊了太 ![]() 肯堂不由哈哈大笑道:“那是云龙三现的手法,他怕你在京北肇事,不便十分拦你,才着你回来和我们相商,否则以他的机警多智,焉有也做如此主张之理。” 鱼老听罢更不是意思,一抹颔下慨然道:“诸位所虑自然不错,不过俟河之清,人寿几何,再迟下去,老朽恐怕便永无报国之⽇了,那我草间偷活这许多年,地下若逢昔年死难袍泽,又将何以自解咧。” 说罢老泪纵横竟自脫眶而出,独臂大师和诸长老,忙又齐加劝慰,勉以待时而动,这才答应下来,仍旧乘船回到镇江,将船停放焦山下游北岸一个沙洲之上,但那分抑郁,愈加难以言语形容,几乎终⽇借酒消愁,每当大醉,往往临流痛哭,直到沉沉睡去。这不但翠娘和丁七姑终⽇担心,连那长卧病榻的夫人和小女儿筠姑也为之焦灼万状,偏那沙洲之上,鱼村蟹舍,每⽇传来,全是清帝南巡的消息。⽇近一⽇,这一天,闻得清帝已近扬州,他忽然亲自买了三牲祭品,纸钱香烛等物,趁着深夜,就船头上用⻩表纸写好了烈皇帝和自己三代先灵神位,连那副传家宝铠和所用兵刃一同供好,恭行跪拜大礼之后,又失声痛哭一场,焚去神位,将祭品下酒,连尽三杯,忽又看着江流一阵哈哈大笑,丁七姑和翠娘看得他举止有点失常,不由更加惊骇,正在劝慰,鱼老却忽然正⾊道:“如今我已看开了,用不着你们再为相劝,从今以后,连酒也不吃咧。” 接着一看天边月⾊又道:“夜深了,我一想开,也便心安理得,大家还不快些觉睡去。” 说罢竟自下舱,安然⼊睡,第二天起来,下网打鱼,竟和未曾北上以前一样宁静,果然连酒也不喝了,每⽇除了打鱼而外,便做静中功夫,盘膝跏趺而坐,便和老僧⼊定一般,有时也兔起鹘落,使上一阵兵刃拳脚,连那多年不用的暗器十三支甩手飞叉也取出来,拂拭得⼲⼲净净在鱼⽪袋內蔵好,家人见状,不由又添上一重心事,七姑首先笑道:“老爷子,你平⽩又将这些东西取出来做什么,真的打算和那鞑酋拼上一场吗?果真如此,不妨告诉我,我和翠娘多少还能替你打个接应,却不必瞒着我们呢。” 翠娘也道:“你老人家真的要动手,决不可瞒着我和姨娘,我们三人一同上,不比你孤⾝一人涉险要好得多吗?” 鱼老却把头连摇哈哈大笑道:“你两个又全看错了,连老师⽗全不让动手,我还真能各⼲各的吗?我之所以把这些东西收拾出来,那是为了那老鞑酋此次南来,也许就有人会看上我这老头儿,打算借我邀功,不得不稍作防备,却决非打算犯难涉险,你们但放宽心便了。” 翠娘忙又道:“你老人家既然防有意外,何不乘此仍回太湖去,不就要好得多吗?再不然,我们溯江而上,就便一览匡庐之胜,等那老鞑酋回去,我们再回来,不也省心多了。” 鱼老倏然寿眉一扬微愠道:“照你这一说,难道我还怕了谁不成,须知我不犯人已是他天大造化,果真谁打算看上我,那便又当别论咧。” 二人不敢再问,只有闷在心里,一晃又是几天过去,那位康熙皇帝已到扬州,江南各地大小衙门全准备接驾,直忙了个鸦飞雀 ![]() ![]() 在另一方面,那位康熙皇帝,自从南巡以来,虽然迭经名山大川,大抵均系壮丽雄伟景⾊,一到扬州方才又换了-种山明⽔秀的情调,不噤 ![]() 一位江南籍的大臣慌忙奏道:“此名江豚,俗称江猪,是乃⽔中恶物,往往为害舟楫,圣驾还宜⼊舱暂避为是。” 那康熙皇上,虽然不是一位马上皇帝,却从小不废武事,学得一⾝蒙古摔跤之术,又精于骑 ![]() 说着,便命左右着弓箭伺候,那些扈侍內监方取弓箭,那⽔中黑影,忽然一闪不见,扈从文武各大臣方在齐声说:“圣天子所至,自有百灵呵护,万岁方才说得一声为民去害,那江猪已经敛迹咧。” 倏见龙舟之外丈余远,忽然一声⽔响,黑黝黝的窜起一物,竟直扑龙舟而来,再一看,却是一人一⾝鱼⽪铠甲,两手各提一条青铜娥眉刺,一下便从大江之中,窜上龙舟左舷,相距清帝,只不过三五尺,这一来只吓得扈从満汉大臣全呆了,那人却右手娥眉刺一起,哈哈大笑道:“无知鞑酋,今⽇你死期已到,还不快纳命来。” 说着,一刺便分心扎去,那清帝猝不及防,万想不到在这大江之上竟会来了刺客,起初也是一惊,但一见来人一刺扎来,立即向那 ![]() ![]() 便待向舱中追去,那两名侍卫虽然全是虎口震得发⿇,但这是⾝家 ![]() ![]() ![]() ![]() ![]() ![]() 接着,便觉一股劲风扑面而来,再看时,却是一位⾝穿亲王服⾊的伟丈夫,竟猛伸双掌,徒手扑到,鱼老原是此中行家,一听掌风,便知来人一定是个劲敌,忙将⾝子一闪,避开正面,那双掌虽打空,但他也到了船舷上,将舱门让了开来,那伟丈夫更不怠慢,⾝子一闪,立将舱门堵上,一面大笑道:“大胆匪类,你既敢直犯御舟,在我神力王面前还打算走吗?” 说着⾝子一侧,猛伸右掌,一个单掌开碑,又当头劈下,鱼老一见掌风甚劲,忙又闪⾝避过,一面右手娥眉刺一起,忙又闪⾝避过,一面左手娥眉刺一起,来找他手腕,那神力王倏又收手,⾝子一挫,飞起一腿,直向他下盘扫去,如在岸上 ![]() ![]() 加之清帝又传旨要立拿刺客活口见驾,那四面散出去的⽔师船只,也全集拢了来。一见鱼二老次现⾝,登时用箭 ![]() ![]() ![]() ![]() ![]() ![]() ![]() 众船夫闻言,连忙答应,棹船如飞,直向对江驶去, ![]() “皇上曾有口诏,如能生擒行刺要犯不但官升级三,还有两千两银子赏格,这两千银子不算什么,自己已经是正四品,如果连升级三,那便是从二,⽔红顶子已是稳准在握,再能外放,至少也是个二品大员,弄巧了皇上一⾼兴提镇全有分,这岂不是天上飞下来的洪福,再想到从此简在帝心几年一混,遇有军功,那前程更是无量。”这一份⾼兴简直无以复加,只乐得他和一 ![]() ![]() 鱼老虽然那两条小腿,疼痛如火炙,却一声不响,闻言大怒道:“你这奴才也配问我,老夫虽然不幸,被你这奴才擒住,只等见了玄烨那老鞑酋自有话说,却无须你这奴才问得。” 那殷到底闻言,知道一定是一位非常人物,不由把⾆头一伸道:“你既然这等出言不逊,一定是朱明余孽了,如果实话实说,你殷老爷或可成全一二,否则却是剐罪咧。” 鱼老又大喝道:“无知奴才还不住口,我如怕了你那鞑酋还不来咧。” 接着又冷笑道:“你既将老夫擒住,为何还不献与那老鞑酋,却只噜唆什么?” 正说着,那殷到底虽然打算瞒人,独建这场奇功,却不料大江之上千百只船全在争逐着,哪里会瞒得了,早有好几十条船全看见了,那靠得最近的一条船上,也由一位侍卫率领,那位侍卫姓富,叫富舂,原是正⽩旗人,平⽇就跟殷到底不合,一见刺客拿住,便首先赶了上来,隔船大叫道:“殷老爷,你这可不对,这刺客是大家围上才能拿住,你为什么一声不响,便把人解走,真想独呑这场大功吗?咱们倒得找个地方说说去。” 殷到底忙从舱中探出头来道:“富老爷,你这话可不对,虽然大家全跟皇上当差,一齐奉旨拿人,不过这刺客却是我一鸟 ![]() 那富舂闻言不由冷笑道:“你倒说得好听,是你一个人拿住的,要不是大家舍命在这大江之中把他围上,凭你一个人行吗?” 接着又道:“你且慢着,领侍卫大臣端王爷现在北固山下,有什么话,咱们当着王爷说去。” 那殷到底又 ![]() 这两下一吵,来的船愈多,几乎全知道刺客业已就擒,一下大小船只全围了上来,殷到底的那条船,转无法前进,只和富侍卫争得面红耳⾚,其余幸而未死的侍卫们也全将船围近了,甚至连那负有轻伤的也一跃而起,据理力争,幸而当地驻防将军,和⽔师统领,全已赶到,一面相劝,一面飞报领侍卫大臣端王爷,请命解围,这才让开一条⽔路,容殷侍卫将鱼老解上前去。天也全黑了下来。 在另一方面,那鱼翠娘和丁七姑,在那沙洲边上早已看得清楚,听得明⽩,几次打算前来接应,无如官兵太多,几乎満江全是⽔师船只,却无法露面,依着翠娘早已不顾一切,从⽔中赶了上来,丁七姑却极为冷静机智,一见那⽔师箭如飞蝗,又夹上鸟 ![]() 说罢,忙取两 ![]() 蔵在⽔中,却不现⾝,暗中只用芦管换气,鱼老一被鸟 ![]() ![]() ![]() ![]() ![]() 猛觉船头又是一晃,接着一点寒星,直从舱外打来,不由说声不好,忙将手中佩刀一格,只听铮的一声,一支袖箭已被打落,再看时,只见一个一⾝⽔靠的中年妇人,提着一口刀已从舱门抢了进来,那前舱的两名弓箭手和弁目兵丁方待 ![]() ![]() ![]() ![]() 那门舱五人,已被砍翻了两个,那弁目方才有空掣出刀来,向那妇人还手,却不料匆匆一刀砍去,人家猛一抬脚,又踢得前面一人斜倒下来,那一刀没砍倒来人,却将自己的伙伴,砍了个脑袋开花,大叫一声,直挫了下去,只吓得他后退不迭,却又不料,还有一位活着的弓箭手,同时也打算夺路向中舱后退,一个舱门不过那么大,两人一挤,竟将舱门塞住,不但这二人全走不了,连那中舱的殷到底,虽然抡刀在手,也无法使出来,正在着急,冷不防忽听背后一声娇叱,项上倏然一凉,接着胁下一⿇,便动弹不得,那在舱门卡着的两位仁兄不知背后又来了強敌,在互一用力夺路之下,只听得咯喳一声,那舱门竟被挤倒,双双跌⼊中舱,再看时,只见一个⾝穿深绿⽔靠的少女,正用一柄明晃晃的宝剑架在侍卫老爷项上,这一来,不由更吓得魂飞天外,连爬全爬不起来,原来就这会工夫,翠娘已将舵子缚定,从后艄转了进来,将那殷到底点了⽳道,那前面上来的丁七姑一见翠娘忙道:“姑娘你还不快将那两块废料收拾了,招呼老爷,我去看看那两个船夫去。” 谁知掉头一看,那两名船夫,虽然抱着桨,却全抖做一团,直瘫在船头,连忙赶出去喝道:“没有你们两个的事,这也值得吓成这样吗?” 接着抡刀在手又喝道:“你两个只好好听我话说,便饶你不死,否则便全剁下江去喂八王。” 那两名船夫,原也打算纵下江去逃命,却无如已经吓昏了,简直⾝不由己,那两条腿固然提不起来,便手也扳紧着桨,闻言忙道:“你…你…你…要我们做…什么?” 丁七姑一看,那船就这一刹那,已经在江面上转得横了过来,退向下游十来丈,幸喜时在黑夜,前后船只又离开稍远,并未看出已经出事,忙道:“你两个只将这条船由焦山脚下,绕向上⽔去,我便饶你们 ![]() 那两名船夫,一听连忙抖颤着,依言将船摇了出去,这里翠娘在舱中,也将那弁目和弓箭手全点了⽳,再看鱼老时,仍旧穿着那⾝⽔靠,反剪着两只手,放在舱板上,连娥眉双刺也在一旁,一连叫了两声爸爸,却不见答应,再一细看,那两条腿上,竟着了七八粒铁砂子,人已连疼带怒,昏厥过去,忙又用推拿之法,相助流通气⾎,一面低声叫着,那鱼老半晌人方醒来,睁眼一看,忽见翠娘伏在⾝畔,心知业已遇救,不由长叹一声道:“我已决拼一死,也好见先灵和烈皇帝于地下,你又赶来做什么!须知这种苟且偷生的岁月,便算活上百岁也没有什么意思咧?” 翠娘连忙哭道:“你老人家也不常说,只一息尚存,决不放手匡复大计吗?怎么如此想不开起来,这样轻生涉险,你对得起老师⽗肯堂先生和各位长老那番苦劝吗?须知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放着这许多遗民志士,却决不会便让鞑虏安享现成天下,你老人家难道就不能再忍上些时,等着大家举义,再和鞑虏拼上一下吗?” 鱼老虽不开口,那两只老眼里也泛出泪⽔来,翠娘又替他开解软甲,一看伤势,那一片铁砂子全打在两只小腿上,因是侧面受伤,右腿上几粒全打在腿肚⾁上,左腿却有两粒已经深⼊胫骨,不由把牙一咬,匆匆撕了一块⾐服代为裹上,仍将软甲结束好了,一面将殷到底,点开⽳道,大喝道:“这鸟 ![]() 殷到底一看情形不好,心知已落人手,连忙哀求道:“这 ![]() ![]() 翠娘见他一⾝⽔师号⾐,正冷笑着说:“你这猴儿崽子,也知上有老⺟下有 ![]() 鱼老却听得明⽩,连忙大喝道:“这奴才乃是老鞑酋面前一名得力侍卫,方才我吃亏,便因他改装蔵在舱中,暗用火 ![]() 翠娘闻言不由大怒,手起剑落,立将人头砍下,接着连那两名被点倒的兵丁和已死尸首也一手一个提向船头扔下江去,再看,丁七姑正拿刀押着两名船夫,向焦山驶去,外面天上一黑如墨,简直伸手不见五指,只金焦两山一片灯光照耀,便似两座灯山,那江面上⽔师船只,也时露明灭灯火,那条船正折向上行游驶着,猛见又从对江一连驶来十来只大船,各自掌着灯火⾼叫道:“前面是殷老爷吗,皇上有诏,着殷老爷火速将刺客解上去, ![]() 翠娘不由着慌,深悔将船上官兵全宰了,无法答话,这里一不答腔,那十来只战船已经 ![]() ![]() ![]() ![]() 一声喝罢,那两名船夫又将船直 ![]() ![]() 正说到一个快字,七姑手起一刀,已经将他劈下⽔去,那船也猛然一转,直向下游转过去,顺着江流直下,原来翠娘早在舱中看见势头不对,又挟了鱼老赶向后艄,将舵一转,不管好歹,先抢了上风顺⽔,七姑见状也抢步向那船夫道:“还不快摇,只稍不听话,我便也一刀劈你下⽔去。” 说着一揷那刀,抢过另一条桨,也拼命向前棹着,那来的船上本来船大人多,又张着帆,哪里肯舍,立刻追了上来,十几只船,分头拦截,那江面上的各船一得讯也围了上来,翠娘一见势头不好,忙向鱼老道:“爸爸还能下⽔吗?这条船太显眼,如今行蔵已露,却无法冲出去咧,你如能下⽔,姨娘现在船头,我们趁这天黑,也许可以从⽔中逃走。”鱼老忙道: “事既已急,只有下⽔一法,我两⾜虽伤,手还动得。便死在这大江之上,也比被擒,受那鞑虏之辱要好得多。” 翠娘把头一点,忙向七姑一递暗号,取了一 ![]() ![]() ![]() ![]() 七姑一听翠娘在后舱招呼下⽔,心中已经明⽩,亦将手中的桨一放,两船已经碰上,那大船官兵又是一声呐喊,早伸出两把挠钩将这条船搭住,施侍卫也抡刀纵了过来,劈头砍下,七姑⾝子一侧,立刻纵向江中,那施侍卫也不追赶,扬刀便向舱中赶来,张望之下,却不见一人,接着那船上官兵一连纵过来三五个,齐向舱中搜索,却不料全船除了那船夫而外竟不见一人,再向江上一看,虽然満江船只,那⽔中却是一片黑漆漆的,除波澜汹涌而外,什么也看不见,只有将那名船夫押回做一活口,奏明请罪不提。 那翠娘在和七姑打过招呼之后,便将鱼老放下江,自己也跟着纵落,这二人一下⽔,便深蔵浪花之中,正好七姑也到,二人一前一后紧护着鱼老,仍旧逆流而上,先向北岸泅去,鱼老虽然腿两受伤不轻,但他⽔ ![]() 也不过三更前后,更不怠慢立刻扬帆而下,那⽔师统领和大小各衙门正忙着向行宮请罪不迭。江上虽然有船巡逻,但江面空阔,又在黑夜之间,哪里查得着,竟被趁着顺风顺⽔,开出五六十里,一等天明,便已转⼊內河,向太湖驶去。 在另一方面,那扈从各大臣和江南总督、巡抚、将军等大员心均惴惴不安,深恐圣怒不测,必至降罪,谁知等到深夜,这位康熙老佛爷忽然传出旨来只命将死伤人员具报,从优抚恤,不但未曾降罪,并着各衙门不许声张,更不得因此 ![]() ![]() ![]() 接着又哈哈大笑道:“君临天下者,自与匹夫恩怨不同,非常之事,岂可以常理来论,这却不是你们能知道的咧。” 说罢,竟从此更未提及,那位満洲大臣才知道皇上的深谋远虑所在,这事虽然就这样淡然置之,除江南督抚暗中受了严旨申斥,并限期缉拿归案而外,却将一个人吓得几乎昏厥了过去,那便是江南织造曹寅,当时他原也在那御舟之上,鱼老穿着那⾝宝铠,虽然难见真面目,但那口音却听得极 ![]() 这一来更吓得他只有免冠叩头,连称死罪的份儿。 康熙帝却寒着龙颜又冷笑连声道:“联因你历年以来,当差尚属谨慎,所以信任不疑,谁知你却因此放着正事不办,转向各皇子讨好,即以上次周浔了因等人之事而论,如非十四皇子与四皇子均各尚能识大体,岂不令他弟兄参商,更误大事,你不过以为朕对十四皇子稍加宠信,竟敢使出这等伎俩,岂非该死。” 曹寅一见问及这个,更加恐惧,连碰响头,崩角有声,只称:“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接着又道:“那是奴才该死,并不敢有意讨好十四皇子,其实周浔了因等人本非安份之徒,只因四皇子能接之以恩才被感动晋京,奴才决不敢妄言,还求皇上明察。” 康熙帝仍旧沉着脸又道:“你既说这些人靠不住,那么这次的事,是否与这些人有关咧,朕闻得这江南一带,颇有 ![]() 曹寅极善窥主子气⾊,一闻此言,便知一时决无加罪之意,忙又碰了两个响头道:“奴才谨遵圣命,决定留心访查,只这些人稍蓄异志,必当据实奏闻。” 康熙帝一点头又道:“那昆山顾炎武顾肯堂弟兄目前还安份吗?” 曹寅又道:“据奴才访查,这二人均久已不在原籍,闻得那顾炎武确实已死,便顾肯堂也有多年没有回来,至于他在外面是否安份,奴才却不敢说。” 康熙又点点头颜⾊稍霁道:“此事限你在朕未回京以前,须查出一个⽔落石出来,究竟这刺客是谁,有无主使,羽 ![]() 曹寅闻言,又叩头谢恩退了出来,正怀着満腹焦愁,谁知才到城內寓所,一进门便见家人曹升禀道:“方才大人到行宮去,便有一位老爷赖着不走,一定要见,奴才回他大人蒙皇上召见尚未回来,他竟说是大人故 ![]() ![]() 曹寅正在烦闷,一面向內走,一面问道:“他姓什么,叫什么,从哪里来的,你知道吗?” 曹升忙道:“这个奴才也曾问过,无如那位老爷脾气非常之大,奴才才问得一声贵姓台衔,他便瞪圆眼睛说:‘这是何等机密大事,岂是你这奴才能问得的。’接着又说:‘便大人回来,也必令左右回避才能畅谈。’所以奴才不敢再问得。” 曹寅不由大怒道:“一个人的姓名又有什么好机密得,你为什么不问清楚便把人留了下来,如果他是一个招摇撞骗的光 ![]() 说着,已经转过大厅,快到花厅,曹升忙又抓下帽子连声称是,接着躬⾝道:“这位老爷委实口气大得很,奴才又因京北来的人多,所以没敢得罪,大人一见面便可明⽩,果真是蒙吃蒙喝的光 ![]() 正说着,忽听那花厅上一阵哈哈大笑,接着一个人莽熊也似的直闯出来,大嚷道:“曹大人,你这人怎么这等言而无信,在京之⽇,早约得好好的,只俺南来便须相伴畅游各地,至少也得来上个平原十⽇之 ![]() 曹寅一看,只见那人科着头,拖着一条油松大辫子,阔额广颐,鼻子上架着一付玳瑁墨晶宽边眼镜,一脸络腮胡子,⾝上穿着一件青罗夹衫,外罩玄⾊夹纱马褂,只可惜却油污満襟,下面一双薄底快靴,也尘土藉狼,还破了两个窟窿,正是十四王府的上宾程子云程师爷,忙一拱手道:“程兄是什么时候来的,真想煞兄弟咧?” 那程子云又一摘眼镜也一拱手大笑道:“俺这不速之客,来得可真不近,从京北城內出来,先回了一趟家,简直席不暇暖,又赶到江南来,却没想到俺到了南京,你因圣驾已到,又赶到此地来。” 接着猛一握手又道:“你真把俺害苦了,如非俺略有急智,还几乎将俺阉了个吴市吹箫咧。” 曹寅不由愕然道:“此话怎讲,兄弟虽然失礼,怎么又几乎害了程兄咧。” 程子云又将眼镜带上,一摸颔下虬髯大笑道:“这一档子事,是一件极好的下酒物,⾜下虽然不在尊寓,却喜尊管解事,已经备好酒肴,我们且边饮边谈不好吗?” 说着不由分说,反客为主,一把便牵向花厅,⼊座先飞过一大杯,又笑道:“俺这次南下本为了王爷一件大事而来,临行之际,马匹⾐服之外,也曾领得千金旅费,却没想到俺因几年没有回家,顺便回去看了一趟,却将那千金散尽,勉強卖了鞍马行囊,才够到南京,俺本打算,只遇着你便有办法,却不想,一去便扑了个空,偏偏府上那些管家,又不如这位尊管能识人,只回了个大人已到镇江来,便将俺挥诸门外,固然来的路费没有,便连食宿也无着,那南京城虽大,俺却找不着一个 ![]() ![]() ![]() 说罢,又向曹升哈哈一笑双手一拱道:“二爷,你这一饭之恩,俺将来是必报的。” 这一来,只吓得曹升请安不迭,一面道:“程老爷既是敝上至 ![]() 曹寅不由双眉一皱道:“程兄怎么对一个奴才也狂态毕露起来,您虽一时游戏,他却如何当受得起,既奉王爷之命而来,暂住敝寓无妨,便须⾐履川资小弟也当略尽地主之谊,但请饮酒便了。” 程子云却正⾊道:“曹兄错矣,俺这一揖,其中委实确有极大道理,也出于至诚,却非故作偃蹇之态咧。” 说着站了起来,一掀长⾐,露出一双精⾚腿大又道:“您瞧俺委实连 ![]() ![]() 曹寅不等说完便笑道:“算了,您别再说下去,先请⼊座,我还有话须和您商量咧,再说下去,那便成了他年您这东鲁狂生传当中的警句,我们还是留以有待,且说正经的不好吗?” 程子云又一捋颔下虬髯,把脑袋一晃道:“你且慢打断俺的话,还没有说完咧,俺就因为他这种种,决非常人之所能及,所以才有这一揖,不但俺在所必谢,便连你这主人也须对他作上一个揖才是。” 曹寅不由笑道:“岂有此理,你谢他也还罢了,我为什么也要谢他,这不胡说吗?” 程子云忙又连晃脑袋,一面坐下,又道:“你有这样贤纪纲而不自知,照理就应该先罚三大杯才是,须知如非有他这么一来,那你便枉有好客之名,未免慢士了。” 说着又向曹升大笑道:“如非因为有你这未能免俗的主人在座,便须先和你痛饮一场才是,这一来只好容诸异⽇了,你别瞧俺,穷得连 ![]() ![]() 曹升方在暗中笑得肚子痛,连称不敢,曹寅却忍耐不住看着他一使眼⾊道:“程老爷向来是游戏惯了的,你却在这里看什么,还不快与我去吩咐厨房重行做几样清淡可口菜,再向帐房说一声,先取三百两银子来,就便再领些银子到估⾐铺替程老爷购办⾐服铺盖去。” 曹升连忙请安称是退了下去,又吩咐值厅小厮,将残席先撤下去,重取杯箸,设上座头,曹寅等他走后,忙又屏退左右,一皱双眉道:“程兄来得好,你知道此间已经出了大事吗?” 程子云不由一怔道:“什么大事?是那鱼翠娘⽗女已乘圣驾南巡,弄了什么玄虚吗?那可惜俺又来迟一步咧。” 曹寅也不由一怔,接着道:“程兄已经听见那老海盗行刺圣驾的消息吗?这却真的不得了咧。” 程子云猛然一拍桌子道:“果然不出俺所料,这丫头已经做出事来,只可惜小辣椒那浪娘们将俺 ![]() 曹寅不知所以,被他一下拍得吓了一大跳,连忙问道:“程兄难道真的早已料定这老海盗⽗女,要来行刺吗?那为什么不及早拿下,这小辣椒又是谁咧?” 程子云不噤黑脸上有点发烧,搭讪着,捋着虬髯哈哈一笑道:“那丫头居心叵测,俺确实早已知道,所以请准王爷,亲自南下,便也为了此事,却没料到 ![]() ![]() 原来那天翠娘当着若⼲权贵向允题告别之后,程子云便早已料定翠娘所以当众露面,必定另有用心,起初还以为在京中要出点花样,暗中便多方加以戒备,及至探得鱼老⽗女真的离了京北,又料到他⽗女也许乘着康熙帝南巡沿途出事,更因江南诸侠尽⼊雍邸网罗,其中必定蔵着一件大事,所以和允题一商量,决定亲自到南边来看看,就便设法应付,在他初意以为翠娘⽗女已和雍邸打成一片,如行刺得手,雍王也必得在京北乘 ![]() ![]() ![]() ![]() ![]() ![]() ![]() ![]() 曹寅又将前此得遇鱼老经过一说,程子云听罢,捋着虬髯想了好半会,猛一拍案道: “这事我已料定,既如此说,那鱼家⽗女一定和了因等人是一鼻孔出气,说不定,此刻便蔵在那寺內,你只着人先将那寺中详细搜查一番,也许便有着落咧。” 曹寅头摇道:“这事还用你说,那金山大小各寺,皇上说不定全要巡幸,不但久已搜查过,便现在也全有人守着,哪有丝毫音讯,这不是⽩说吗?” 程子云又搔搔头,想了想道:“那你打算如何复旨咧?” 曹寅苦着脸道:“我现在担心便在如何复旨,又愁着皇上如果知道这事是鱼家⽗女做的,不但我说不定落个什么处分,便十四王爷也很难说,程兄素有智囊之称,这事你还须有以教我才对,否则那便真不得了咧。” 程子云也不由捋着虬髯,默然不语,那家人们却已又将酒肴送上,那曹升也将三百两银子取来,曹寅忙命将那银子 ![]() 说着,一面又催曹升去买办⾐服铺盖,程子云笑着,只取过一封,放在桌角上,推开那两封道:“你此间既有帐房,不妨先将这二百银子存在帐上,等俺要用再取,如今俺只孑然一⾝,却无法存放咧。” 说着觑得左右无人又笑道:“俺方才已经稍加筹划,定下替你和王爷解脫之策,但有一项未决,只等此事打听明⽩,便有法让你复旨,你却不须这等愁眉苦脸咧。” 曹寅忙道:“程兄既有善策,何妨先行见示一二,也教小弟放心,如依我窥测,皇上圣虑所在,却不易以空言应付咧。” 程子云又头摇晃脑,左手捋着虬髯,右手向空中画着圈儿道:“这等大事,岂能对皇上以空言⼊奏,俺说的便是须有 ![]() 接着又大笑道:“幸而俺这东鲁狂生赶来,否则此策却不是你这老儿所能想到的,这却不是区区三百银子可以算数的,我们还须另讲才好!”曹寅见他说得手舞⾜蹈,唾花飞溅,忙道:“只程兄能有法子令我复旨销差,我便千金也在所不吝,你何妨先说来大家商榷商榷不好吗?何须先在这谢仪上计较,再说,这其间还碍着王爷咧,你好意思吗?” 程子云闻言,又正⾊道:“你这老儿真的以为俺想借此勒索吗?须知俺程子云却不是这等人咧。” 接着又笑道:“俺方才的话,其实也只一时游戏而已,当真还要你谢仪吗?不过闻得你这老儿,向多內宠,颇极声⾊之好,少时只能选上两名送俺这便行咧。” 说罢又取酒鲸昅,却不再谈此事,曹寅见他狂态可掬,又素闻得他在十四王爷面前是个言听计从的策士,有时也真有两手,自不敢得罪,只有又忍着气也笑道:“别的我不敢说,这江南佳丽还不难罗致,只程兄能为我善筹妥策,我包你载得美人归去便了。” 说着,便提⾼了嗓子叫了一声“来呀”那厅外一声答应早走来一名⼲仆请安道:“大人有何吩咐,小人等全在外面伺候。” 曹寅笑了一笑,招来附耳数语,那⼲仆答应一声便走了出去,接着又向程子云道:“美人少时就来,你这妙策却如何咧?” 程子云却看着他说道:“这事容易得很,你只将这鱼家⽗女来历据实奏闻便行了。” 曹寅不由失声道:“说了半天,原来你却是这个馊主意,要能这样,我在皇上严旨责询的时候早说咧,还等你说吗?” 程子云闻言哈哈大笑道:“这是有功无罪的事,你为什么不敢说,你怕以前有过来往,那丫头又曾到过十四王府,俺却不怕,这事只须换上一句话说便行了。” 曹寅忙道:“换句什么话说,你须知这是向皇上奏对,只字之差,便祸生不测,却不能和我们说话可比咧。” 程子云又擎着酒杯笑道:“俺也知道奏对是一字错不得的,更知道你曾和鱼家⽗女来往,十四王爷也曾招那鱼翠娘去过,可是了因和那⽩泰官一同在鱼家⽗女船上,是你亲目所睹,那了因等人和伍家⽗女北上也有证人,那马天雄更曾在姓鱼的船上养伤多⽇,如今姓鱼的既谋逆行刺,那了因、马天雄和周浔等人,自然难逃同谋之嫌,这些人又均曾出⼊雍邸,和那年羹尧私宅,如今姓鱼的既然在逃,只皇上着雍邸和年羹尧将人 ![]() 曹寅思索半晌又道;“如果据实奏闻,雍邸自难免获谴,不过此事,皇上也许知道,鱼家⽗女前曾由我为十四王爷罗致,如今竟出这等逆案,却恐因此不免落个两败,却如何是好咧。” 程子云也沉昑了一会道:“此点俺也料到,不过皇上决不会疑心此举出于十四王爷指示,更不会说你主谋,如今只能查获那鱼家⽗女下落,便有法可想,俺才初到,一切不 ![]() 说罢又大笑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你且把心放宽,全有俺咧,从现在起,你却不许再提此事,好在皇上不是着你立刻复旨,尽可从长计议,少时那美人一来,再说这个,便未免令人败兴咧。” 说罢,竟飞过一大杯来,曹寅虽然怀着鬼胎,也強解愁颜陪着,不一会,那⼲仆便携了两妖娆女人进来,程子云一看,那第一个一⾝淡藕⾊⾐ ![]() ![]() 说着便行下礼去,那后面一个却只有十五六岁,一⾝桃红⾐ ![]() 曹寅等她们拜罢起来,便先向程子云道:“这两个全是此间闻名尤物,那长脸体态轻盈的,叫吴莺莺,那小香扇坠儿叫苗⽟燕,她还是一个未经梳拢的小姑娘,程兄如果合意,便请先来个⽟燕投怀如何?” 接着又向那苗⽟燕道:“这位是京北十四王爷面前惟一红人,程子云程大老爷,你伺候好了,我少不得重重有赏。” 那程子云虽然在王府混了好几年,风月场中也到过不少次数,但因生长山东,所见无非北地胭脂,几时曾亲近过这等江南佳丽,不由一推那副大玳瑁边墨晶眼镜,先将二人上下看了一个 ![]() ![]() ![]() ![]() ![]() “你这怕什么,俺因浴罢才起,便被曹大人扯来,以致忘穿內⾐,也值得这样大惊小怪吗?” 说着,仍旧扯着人家不放,却好曹升已经买得⾐服铺盖来,他这才⼊室,不管合⾝与否,先将那⾝內⾐胡 ![]() ![]() ![]() ![]() 说罢便告辞出门,直向江边而来,却没想到,才一出城,便警卫森严,那向金山去的路上,全铺上⻩沙,断绝了行人,经一打听,才知康熙帝正在巡幸,没奈何只得又向北固山下走去,不一会到了焦山对岸,正是曹寅所说鱼老泊舟之处,却不见有什么船只,只岸上远远的有一处兼卖杂货的小店酒,连忙踅了过去一看,只见那店中冷冷清清的,并无顾客,所有四五张桌子全空着,只有一个中年妇人,抱着一个孩子敞着怀在喂着啂,还有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在店外滚着钱玩,正待进店坐下,谁知那妇人却先说道:“客官是打算吃酒吗?对不住请远走一步到那城內去吧,我们这小店本来就没有什么好吃食,近来因为皇上圣驾南巡,江边全戒了严,更加没预备什么,再说,我们当家的已经进城有事去,也无人伺候,你就多担待些吧。” 程子云忙道:“俺并不专为吃酒而来,只因此间有一位姓鱼的是俺朋友,曾约泊船在这江下,适才来访,却没看见有什么船只,大嫂知道他那条船移到什么地方去了吗?” 那妇人连忙头摇道:“这江下往⽇停泊船只极多,我也不知道谁姓什么,如今圣驾一来,便有船也开走了,你却向哪里打听去?” 程子云不好再问得,正在预备掉头回去,那滚钱的孩子,忽然把头一抬道:“你问的是那鱼老伯伯吗?他老人家…” 正说着,那妇人慌忙喝道:“三⽑,你这孩子胡说什么,那老伯伯虽然靠打鱼为生,人家何尝姓鱼来,外面这大江风,你还不进来,当心我老大耳刮子打你。” 那孩子吓得又把话咽了下去,程子云却又涎脸笑道:“大嫂放心,俺决不是歹人,委实有朋友约在此地不容不问-声,你何必这样责备孩子,要吓了他不也不好吗?” 接着又笑道:“俺是一个异乡人,特为访友而来,好歹你告诉俺一声便也走咧。” 那妇人看了他一眼道:“委实我们不知道谁姓鱼,你却教我告诉你什么咧?” 接着又道:“我们虽然是小户人家,不讲什么,男女到底有别,我当家的不在家,更不便多说,客官还是先请便吧。” 说着,一手牵了那大孩子,一手抱了小孩子,竟向店后而去,这一来程子云再也站不住,只有回头走去,谁知才走不上三步,忽听后面有人嘟囔着道:“谁要找人,我可是这儿的一个地理鬼,只有名有姓,决不会不知道,那孩子却知道什么。” 再掉头一看,却是一个鹑⾐百结的老丐,一手拄着一条竹杖,正弯着 ![]() ![]() 那老丐却把头一抬道:“你问谁?” 程子云忙道:“俺问的是一个姓鱼的老头儿,你知道吗?” 那老丐却头摇道:“你问姓鱼的,却⼲我老人家什么事,那你去问姓鱼的吧。” 程子云不由焦躁道:“你不是说你是这一带的地理鬼谁都知道吗?因此俺才问你,为什么又推不知道咧?” 那老丐却怒道:“谁告诉你不知道来,我老人家既不受谁的管辖,又不是谁支使的奴才,你也活了这么大岁数,既然有事要问我老人家,能连个称呼也没有吗?” 程子云这才知道人家是嫌他莽撞失礼,不由也有了怒意,但一看那老丐,年纪虽然已在七八十岁,又是一⾝破⾐,两只眼睛却炯炯有神,和寻常老人绝不相同,心中一动,连忙忍下怒火,转一拱手道:“老人家不必见怪,方才是俺一时疏忽,诸多失礼,还请原宥。” 那老丐只淡淡的把头一点道:“你既知道也就算了,我老人家这大年纪生也生得出你几个来,难道还计较你不成。” 说罢拄杖径去,程子云忙又拦着道:“你老人家慢走,俺还有事求教咧。” 那老丐道:“话既说完便算了,我已说过不计较,你还有什么求教得,我是一个老叫化子,却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教你咧。” 程子云心中越发明⽩,知道那老丐决非常人,弄巧了也许就是鱼老一类侠隐,忙又笑道: “你老人家真健忘,方才俺不是问你一个姓鱼的吗?你老人家既然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咧。” 那老丐看着微笑道:“天下姓鱼的多着咧,你找的是谁,且说出来我老人家听听看。” 程子云忙又道:“俺找的是那曾任前明⽔军偏将,鱼跃龙鱼老将军,你老人家知道吗?” 那老丐又笑道:“你找他做什么,这鱼老头儿我倒认得,不过这老东西自己仗着曾做过大官,目前虽然已经换了朝代,做了老渔户,官腔仍在,除了他昔年几个老友而外,却不大理人,你既打算找他,也是他那些老友吗?” 程子云得风便使,忙道:“俺正是他昔年极其相契至友,你老人家只管告诉我,他现在何处,便行咧。” 那老丐又将他上下一看,咂着嘴道:“你不像那样的人呀!这却冒充不得咧。” 程子云忙又正⾊道:“我的确是他的朋友,焉有冒充之理。” 那老丐却哈哈大笑道:“这就奇咧,这鱼老头儿,生平别无他好,就专一酷好男风,喜 ![]() 程子云一听不由心头火起,再也按捺不住,双掌一分大喝道:“你这老八王竟敢戏弄于俺,是识相的,快将那鱼壳蔵⾝何地说了出来,俺还可饶你,否则便不用怪俺程子云,连你一齐拿下咧。” 那老丐闻言又大笑道:“我是问明在前,你自己直认不讳是个兔崽子,这能怪得我老人家吗?凭你要想拿人,那还未免嫌太差点劲儿,当真你要找你那老头,他现在太湖浴⽇山庄,你不会去吗?却 ![]() 程子云愈怒,劈面便是一掌劈去,那老丐只滴溜溜一转,便到了他⾝后,猛伸中指在他庇股上抠了一下,接着又道:“我真没有想到,堂堂王府上宾,名震京华的东鲁狂生,却是这么一个玩艺,这也就真难说了。” 程子云猛一掉头,一个霸王进酒,一拳又向那老丐颔下打去,那老丐⾝子一侧,让开那一拳,乘势一伸手,疾如闪电,在他脸上又摸了一下笑道:“要依你这两手狗儿刨,我老人家本非管教管教你不可,可是我的手重,你的骨头嫰,真要那么一来,那鱼老头岂不心疼,反正你是⼲这个的,摸摸抠抠也就算咧。” 程子云没想到那老丐手脚这快,那一下被摸个正着,只觉得颊上一片腻腻的,连忙纵开,也用手一摸,却是一片⻩厚浓痰,这一来,只 ![]() 那老丐猛一掉头,又笑道:“你赶我做什么,我老人家不比那鱼老头儿,却不喜 ![]() 说着,那⾜下便似云飞电掣,转瞬不见,程子云只气得一佛出世,二佛涅磐,心中方想那开小店酒的妇人和孩子一定知道底细,也许可以在她⾝上问点线索出来亦未可知,但人家既不答腔,自己又非公门番役,也无法強行询问,只有闷着一腔怒火,仍旧回到曹宅,方才坐下,一摸那一大封银子却不见了,不由又是一怔,再摸那口袋时,却多出了一张纸条来,上面大书着:“⾜下志在功名,而仆等则心怀故国,彼此尽可各行其是,必 ![]() 旁边又另注着一行小字是:“野店细民本与仆等无涉,但恐⾜下累及无辜,故取百金,遣之他去,仆 ![]() 这一来只将一个狂放不羁,自视极⾼的东鲁狂生闹得目瞪口呆,坐在那花厅之上,越想越不是意思,正打算立刻就回京北城去,猛见曹寅缓步而⼊,満面笑容拱着手道:“程兄真是料事如神,小弟钦佩无已,特来申谢,但事尚未了,还须再行为我筹之才好。” 程子云正在沉思,却没想到曹寅忽来,闻言忙道:“曹兄难道真的已经将鱼家⽗女的事据实奏闻吗?” 曹寅大笑道:“小弟本不敢这等做法,既承程兄之教,思维再四,也觉为人臣子,决无上欺君⽗之理,所以依程兄的话全向皇上奏明了果然圣恩浩 ![]() 接着又悄声道:“瞧这情形,皇上也许非有密旨切责雍邸 ![]() 程子云闻言,猛又哈哈大笑道:“这等异路功名,俺倒不在乎,只曹兄不对俺这东鲁狂生加以鄙视便行咧。” 接着又用手一拍曹寅肩头笑道:“俺这料事总算不太错,你却如何谢俺这东鲁狂生咧,方才那⽟燕儿,俺倒很对胃口,她对俺也略有意思,你既许过愿,还宜设法见惠才是。” 曹寅也大笑道:“原来你竟看中了那小妞儿,这倒容易,只你能将这鱼家⽗女下落探明,我决替她赎⾝,双手奉上之外,还倒赔一副上好妆奁,送到京北去,但你有这把握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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