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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叶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冰剑还情 作者:欧阳云飞 | 书号:41240 时间:2017/9/18 字数:3208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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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州西湖湖心矗立着一![]() ![]() ![]() ![]() 这是大江南北二十四家镖局合送终南医仙狄梦放嫁徒的一堂焰火,特别从京中请了名家⻩火炎到杭城来准备的,若非他的巧思,湖⽔深而沙细,光是湖心巨木便树立不起来,这人玩火已到了出神⼊化的境界,便他的名字“⻩火炎”也取得滚 ![]() 今天是⽩、吴二府的喜事,⽩家在江南财雄一方,又是余杭世族,上人早故,小主人⽩俊卿今天娶亲,那自然是一城轰动,可是江湖豪客们,不远千里之遥去请人纪年筹划,送这一堂焰火,那完全是因为医仙的面子了。 江湖上人物从小锻炼筋骨,等闲不生病筋強体健活到期颐大年,可不是什么难事,然而若求到医仙,生的病,受的伤,却十有九个非他的灵丹妙药,神术奇技不能活,四十年结恩天下,今天嫁徒,风声传了出去,四方震动,送来的添妆,不知有多少,却以这一堂焰火名贵。 只要等一会儿新娘子慈心仙子吴安洁,一点着了它,从此昭告天下,⽩家的千万家当,就由大江南北二十四家镖局联名作保,再也无虞剽掠劫索,有钱不算数,要保得住太太平平的不让強匪恶寇生凯觎之心,才算是脚⾊。 羡慕男家的,是家中有女待字闰中的⺟亲们为主,她们说:“这才叫做结得好亲家呢,嫁过去便当家作主,一点翁婆姑嫂的气都没有,夫婿又年纪青青的中了秀才,真是人是人才,钱是钱财,唉!…” 语意中未尽的显然是为她们的女儿抱屈。 羡慕女家的却都是少年弟子,尤以江湖豪客的门下为甚,那么多人前去求亲,医仙千挑万选,将徒儿耽误到二十七岁,不嫁便罢了,现在却嫁了,使他们心中都忿而不平,他们说:“ ![]() ![]() 言下颇有非我莫属之概。 江湖人物耝豪,有话便冲口而出,读书的人固然轻武练家子也轻文,⽩然觉得慈心仙子吴安洁嫁得实在不值,新婚三天无大小,可以依着 ![]() 炮竹之声,劈劈拍拍响了起来,这是亲 ![]() 心中虽隐隐约约的有一些妒念,看了新郞⽩俊卿的俊秀疏朗,也为之心折。新娘子走在氍毹红毡上,虽然是缓步而行,然而头上凤冠。连揷的珠花儿也纹丝不动,想闹房时恶作剧的,就在这个上面添了主意。 赞礼的人,声宏气壮,虽然是赞礼名手,新夫妇依他的声音行礼如仪,一直到送⼊洞房,揭去红巾,新娘子娇容如花,脚小如锥,由得围观的妇女如何会挑剔,也都讲不出一句挑眼儿的话来,只挑起心底由羡生妒的一点妒念。 见他人美満,念自⾝零落,由羡生妒,这也是人之常情。 西湖的山⽔秀丽,名闻天下,游人常至之处,有西湖八景之称,那是“柳浪闻莺”、“平湖秋月”、“三潭印月”、“雷峰夕照”、“花港观鱼”、“苏堤舂晓”、“曲院荷风”、“双峰揷云”⽩家在“柳浪闻莺”的附近,后园滨湖,广大开阔,布置佳妙,可以收一湖山⽔。 ⽩家的“沁园”虽是私家的庭园,也是蜚声余杭的胜处。两三百桌流⽔席,都开在这里其中靠假山的一桌,坐了一个豹子头大环眼的英悍少年,同席之人只从送他人席的接待之人口中知悉他姓梅,他⼊席之后与人不 ![]() ![]() 这时渐渐已⼊二更了,宾客们也酒醋耳热,天早已黑了下来。 可是从湖面上望出去,环湖边上影绰绰的人山人海,都是挤満了来看这堂焰火的人群,经过一年的渲染,杭州人空城而出要来看这场热闹,満城都一片暗沉沉的,无一丝灯火,湖上的画舫楼船,也都将灯光掩去。 ⽩家的童仆们也开始此往彼来的,逐次将灯火熄去,宾客们知是要放焰火,都聚集到湖边预先布置的着台上去了。 待到灯火全熄,只留下陪房丫环小云小倩二人手中所举的两束火把,火光能熊照在脸上,越显得娇 ![]() ![]() ![]() ![]() 杭州城有名闻天下的古刹如灵隐,静慈、三天竺、虎跑等,向来是佛家圣地,这掌焰火虽然是送来贺新婚夫妇的,也有为一方祈福禳炎的意思,所以久候之余,见他们新夫妇前来, ![]() 两人走近了,见小云小倩一脸无可奈何的神⾊,抬眼望去,只见原来设在湖边岸上的药引子,不知被谁人设法按在距岸上一丈五六远近的湖中⽔面上去了。 慈心仙子吴安洁,看了心中为难,这堂焰火是二十四家镖局局主们送的,都是自己的叔伯长辈,其势非由自己亲点是不成敬意的,若用轻⾝功夫纵出去,想到新娘子穿了八幅罗裙在湖上施展登萍渡⽔的轻功,实在令人难堪。若是改用长竹竿绑了香火去点,对新娘子的⾝份也极不相宜,那付狼狈样儿,火把下千千万万人都看得清清楚楚,传出去便是千千万万个笑话。 安洁心中微微忖思,四周的人也凝神屏息注视,或者是一个天大的笑话,或者是奇绝天下的绝技,完全在新娘子的灵心巧思如何运用了。 只见慈心仙子吴安洁,眼看小云小倩举在面前的火把,灵机一动,微微躬⾝,双掌合于 ![]() 武家的招式变化,虽然各有巧妙不同,有时难于辨别⾼下,內力却是一招即知,丝毫假借不得,在慈心仙子的年龄,掌风內力有如此成就,已经极为不易,四野都传出一阵低微的赞叹惋惜之声。 慈心仙子经此一试却己增了信心,屏心静虑,气纳丹田,合掌运劲将一团火焰再送出去,这时湖上虽有微风,那片火焰却凝然不动,直直向前移去,到一丈二三时,去势方缓了,吴安洁心中一叹,知道自己的修为,力止以此,捉狭的人大概也算准了这是自己这年龄內力修为的极限。 心知便是再运一掌,将火焰击飞,可是热力四散,也一定点不燃前面的药引子,心中虽然黯然叹息,自己的夫婿是文士,不能在这紧要关头助自己一臂之力,也只得缓缓收了內力。 忽然奇迹也似的,那团火焰仍然凝而不动,不由心中狂喜,知道定有⾼人暗助,紧急之时,无暇察看原委,运內力再补一掌挥去,火焰笔直飞出,跟着“滋滋”一声,暗红⾊的火花微冒,可见药引子已经点燃了。 但见一个流星,尾端带起一条⾊⻩的芒尾,电也似疾,沿丝绳而上,直往湖心的冲天巨柱端顶飞去,园中贺客与四野来看焰火的群众,随之发出如雷的掌声,震天的 ![]() ⾼逾十丈的湖心巨柱端顶随之开始放出红绿⾊的焰火,同时四十八个流星分四十路八,沿丝绳而下,较方才上溯,尤为迅捷,直向湖边四十八 ![]() ![]() 焰火渐渐泛为异彩,七⾊彩霞依次而变,天上湖下都被映照得绮丽而变幻莫测。 慈心仙子吴安洁这才定下心来,搜索方才暗助自己渡过难关的恩人,记得方才自己⾝边除了小云小倩,就只有自己新婚夫婿⽩俊卿了,小云小倩的武功是自己教的,功力绝不可能比自己还⾼,俊卿人虽然俊秀疏朗,临风⽟立,可是一双大眼睛, ![]() ![]() ![]() ![]() 六 ![]() ![]() 湖上忽又传出 ![]() “金陵镖局 同贺 威远镖局” 这十个字在天空一闪即隐,就听得湖边四十八 ![]() ![]() 这四人是两家镖局特选的喊镖趟子的好手,又是四人从四面同时发声,所以全湖都听得清楚分明,喊完了都盘柱而下,隐⼊暗中,子鼠的走马灯也绕住三匝飘飘 ![]() ![]() 这是十二年生肖的走马灯,依次从湖心巨柱上挂落的还有丑牛、寅虎、卯兔…等,每次等一团火球冲⼊天空现出两家镖局的名字的时候,都有两家镖局的趟子手分四面在湖边柱上喊出他们镖局轮到的生肖那年的镖趟子来。 全湖围观的群众无不为之震动,富家大族请镖局派人护院那是常事,可是这二十四家镖局合保一家的家业安的,那当真是骇人听闻了。 直至又肥双胖的亥猪走马灯也飘下湖中,这一回吊上落上的却是七级浮屠,浮屠是梵语,乃是佛家纪念功果的建筑,其实就是宝塔。 四盏七级浮屠,这却是按照天灯的法子做的,热力蕴于內,冷气流于外,顷刻之间,药信将束缚都烧断了,便见七级浮屠,受了灯內的热力上冲,都向天上飘去。跟着一声宏亮爆音,四十九 ![]() 湖边的大柱并且又跟随着从柱中噴出彩霞漫天盖地的七彩焰火来,群众们抬头看天空,低头看湖边焰火时却见湖心巨木尖顶上已站了一个人,这巨柱与湖边不同,四面空 ![]() ![]() 半空中有历久不熄的各式灯火与湖边的七彩霞辉又经⽔平如镜的湖⽔映照,天心湖心都一般的光亮,真是烛天照地,那人虽然站在湖心巨木尖顶,四围火光也照得他须眉毕现。 只见他铁塔也似的站在那里,虬髯绕颊,神态威猛之极,他环⾝行礼,团团一揖,虽然只得一人,说话的声音却比方才四个趟子手的声音还要宏亮,说道:“在下是金陵镖局的总镖头双鞭呼延烈,现在代表大江南北二十四家镖局局主来献这一堂焰火,实在不成敬意。” 说至此处微微一顿,续道:“江湖上的⾼亲贵友对⽩氏家业都请看在局主们的面上,⾼看一眼,局主们⽇后知道了,一定都有一番心意。” 说完后只听湖边一阵叫好。 其声方毕,⽩堤上一个声音,自一老者口中送了出来,语音不⾼,可是清晰分明,远远而言,却如在耳边闲谈相似,声音直送到耳边来,可见內力精练,尤在那总镖头之上,说道:“狄梦放敬请上覆各局主,盛情拜领,改⽇专程就去各人府上拜谢厚赐。” 语毕又是一阵 ![]() ![]() 湖边的人代他挂虑,他自己却不以意,望着⽩提向医仙狄梦放行礼,回过⾝来又向着新夫妇举手握拳,完了之后,一转⾝,一抬脚,人却像分火流星似的,向苏堤上的一 ![]() ![]() ![]() ![]() 这时焰火都熄了,赛鲁班果然不负他的盛名,満城仕女每一人都看得心満意⾜,天空只有七级浮屠,还有一点⻩光,在遥远天边幌动,好似天上的星星。 ⽩俊卿与吴安洁也在小云小倩的伴同下,贺客们的祝贺声里,退回洞房之中。 贺客们因天已夜午,妇女孩子们都赶回家,纷纷散去,武林弟子又为慈心仙子吴安洁方才惊人的內力所慑伏,如此深夜,也无意再闹,新夫妇在房中不久便清净了。 安洁虽是侠女,在新房之內,却被羞意盖过了英风,好不腼腆可怜,熊熊的龙凤花烛,将两人的双双俪影,映在茜纱窗上,便天上的那弯新月看了,也嘻开了大嘴在为他们两人的幸福而 ![]() 那假山边 ![]() ![]() 新婚的⽇子,总是过得 ![]() ![]() 这是第三天,这天有两样大事要做,第一件是做饭,叫做: “三⽇人厨下, 洗⽔作羹汤。” 小户人家,为人新妇的,便从这一天开始要为一家的家事 ![]() 金盆打了⽔,手指沾一沾,这是洗手。用锦帕擦⼲,丫环送过新锅铲来,⾼⾼举起,轻轻放下,这是执铲掌杓。再在金盆沾⽔擦手,新妇在夫家按照 ![]() ![]() 中午吃饭,俊卿举碗齐眉,说道:“谢谢安姊厚赐。” 安洁不由羞笑,答道:“你尝尝愚姊做的饭菜,滋味还好吗?” 虽然只是意思到了,两人吃饭夹菜,心底都自有一番温馨, ![]() ![]() ![]() 三朝回门,是这天的第二件大事。 慈心仙子吴安洁原是吴中名画师吴一尘之女,十岁时丧⺟⽗亲哀痛逾恒,病倒 ![]() 吴一尘出家,道号仍然取了一尘,这一回嫁女,若亲自出面,出家人嫁女,那是成了笑话,所以虽然从吴中赶来,仍然托了医仙出面。 安洁坐在妆台前面梳妆,心里已经想着在梅林小筑的家,青铜宝镜里面, ![]() ⽗亲出家十七年了,他送自己上轿,老泪纵横的样子,可实实在在不像个出家人的样子。 师⽗行侠江湖近四十年,淡泊自甘,鲠介自持,别人送得来酬恩的银钱物品,黑道人物送的,他一定接过来叫他自己送回原主,⽩道人物送的,他接过来一定托本人去施舍寒⾐热粥,他以医行侠四十年,炉中金丹存命,手上金针渡世,重伤绝毒不知救过多少人,从来不破例收礼的,别人送来给自己做添妆的,他可是破例全收下来了。 安洁坐镜前,觉得自己新婚三天,从来不曾象现在般这想过家过。 她用牙梳,梳着长发,梳得长长的头发,又黑又亮,又柔软,然后挽成髻用⽟钗揷上。 俊卿在一边调脂弄粉,这时递了过来。 安洁将宮粉抹匀,再点了胭脂,却又拿手巾来擦去,又重匀宮粉,再点胭脂。 俊卿见她又有想拿手巾去擦的意思,不由笑道:“从来脂粉污颜⾊。肌肤已然润⽩,抹粉不会更⽩,双颊已然晕红,再点胭脂也不会更红。” 俊卿坐在安洁的⾝后,看见安洁在镜里⽩了他一眼,竟态消魂,更加得意了,笑道:“脂粉都只帮不是美人的忙,如果是美人嘛,徒然污了天然的颜⾊。安姊,你说我的话可对?” 安洁从镜前回⾝,笑对俊卿道:“照你的说法,我真是天仙化人了?” 俊卿有点得意,又有点痴情的道:“自然是如此。安姊本来就心肠慈悲,貌若天仙,所以称做慈心仙子。” 安洁笑着取笑他道:“胭脂宮粉可都是你要我抹的,依你的说法,我到底是美人呢?还是不美的人呢?” 俊卿只是呆呆而笑。 安洁笑道:“你说,你说呀。” 俊卿看看赖不过去,笑着辩道:“安姊自然是第一美人,不待问而知。” 安洁却不肯放松,接着问道:“那你为什么饭前饭后,都 ![]() ![]() 俊卿笑道:“我私下许了心愿,要替安姊作这些调脂弄粉的事情,便只得委曲安姊了。” 安洁微微有点感动,说道:“你许了心愿,我怎么不知道?” 俊卿憨憨的笑道:“十一年前,小弟七岁受安姊奔马蹄下求命之恩,私下便立了这个心愿,安姊自然不知。” 安洁听他小小年纪却出这些怪主意,笑道:“你怎么想起这个念头的?” 俊卿有点不好意思,笑道:“安姊救了我,又诊出六 ![]() 稍停续道:“早上起⾝安姊总是将脸洗了便去院中练剑,有次我问安姊道:‘大姐姐,你为何从来不擦粉呀?’我还记得安姊将脂粉拿在手上轻轻颠了颠,说是:‘唉,这些东西调弄起来怪烦的,不用也罢。’ 小弟听了这句话,便立下心愿,将来要替安姊做这件事情。” 俊卿缓缓而谈,他将童稚往事记得清清楚楚,使人不得不相信他,语语出自真诚。 两人双手相执,双眼凝视默默无言中,有一片柔情与密意。直至小云小倩前来相请,方始携手而出。经后园上了湖边画舫,缓缓往里西湖的梅林小筑划去。 梅林小筑在里西湖的宝石山下,一片梅林之中,暗香浮动,疏影横斜,极为幽静。画舫距岸还有丈余远,慈民仙子吴安洁却已将三天在夫家所受的拘束,送与了湖上的清风,飘⾝上岸,直往门口鹄候的老⽗与师⽗飞去。 两老面上都是一片 ![]() 医仙等她住口,才问道:“那晚你用內力,以劈空掌将火焰速 ![]() 安洁点头,医仙又问道:“那人是谁,你可晓得了?” 安洁头摇,医仙指了俊卿对安洁道:“你方才从湖中上岸,一路疾奔,手上始终牵了一人,便忘记了不成?” 安洁大惊失⾊“唉呀!”一声,看了俊卿,好象不肯相信这种事情似的,可是又无法不信,皆因两人一直素手相握,坐下来也不曾分手,被人带了疾奔不难,若要使带的人,若有若无,丝毫不觉,那的确非內家⾼手中办不到的。 俊卿脸红红的,跪了下去,道:“岳⽗,老师恕罪。” 俊卿自小在医仙处就医,⽇久也跟着医仙学些针灸诊断之术,仿照课文教师的称呼,称医仙做狄老师。 一尘挥手命起,道:“起来好说话,我们不来怪你。” 俊卿逡巡起⾝,安洁望住他,问道:“那天晚上,果然是你助我的?” 俊卿笑而不言,安洁也微笑低声道:“谢谢你。” 练武的人,最怕是走眼,医仙微有嗔意,道:“你六 ![]() 医仙仁心济世,对人从来词⾊漫和,这些话说出来,别人都知道他心中的怒意。 俊卿这就又跪了下去道:“俊儿知罪。” 医仙问道:“你是获了旷世的奇遇,练成了道家至上的,百世难得一见的玄门罡气?” 俊卿跪禀道:“是的,只是门径初窥,功力不纯。” 医仙又嗔道:“既然如此,你的绝症应已可治,为何不讲,害我三年采药,三年练丹,辛辛苦苦,整整六年,去练习那道家至宝小还丹?” 俊卿只得叩首道:“俊儿知罪。” 医仙见俊卿俯伏在地,一尘⽗女却都有不忍之⾊,不由叹了口气道:“你起来吧。” 俊卿起⾝道:“非是俊儿有意隐瞒,只因此事与俊儿⽗⺟的⾎海深仇有关,功夫没有练成,受了拜师时的誓约所限,狄老师与安姊又不曾动问,所以只得放在 ![]() 安洁握了他的手道:“你若不便讲,就不要讲,师⽗也不会怪你。” 医仙也道:“人子之心,天下是一样的,若是为⽗⺟⾎海深仇之故我不怪你。” 俊卿沉昑不语,安洁仍自轻轻握住他的手道:“你若觉得讲出来好时,便讲出来,让我们也好为你的成就⾼兴。” 俊卿毅然点头,道:“好,我便讲出来,久久郁在心中,实在难过的很。” 他似乎因事情久远,头绪纷芸,想了一想,方道:“武学修练到最⾼的境界,若不能将贪嗔利 ![]() 一尘出家学道,医仙与安洁又是武学⾼手,听他讲的都是释道两门修持至极峰之处的功夫,都凝神静听。 俊卿续道:“道门的是‘玄门罡气’,玄门罡气从 ![]() ![]() ![]() ![]() ![]() ![]() ![]() 俊卿讲到这里,语气渐渐快了起来,续道:“各门各派的武功名称虽异,然而能到修习 ![]() ![]() ![]() “除此之外还有一对‘天心双飞环’,是‘万年温⽟’,精英秉两间磁极而生成的,‘万镇慑心火’勤修急练,走火人魔之虑,两间磁极,天赋 ![]() ![]() ![]() ![]() ![]() 慈心仙子从臂在上取下一付颜若翡翠,略成心形,光华內蕴的钏儿,问俊卿道:“你说的可是此物?” 俊卿颔首应是。 这时一室之內果然温凉自如,尤其医仙武学极⾼,即刻便觉得体內真气燥妄全除,顺适恬淡较平时打坐⼊定尤甚,知道俊卿之言不虚,遂对安洁道:“你将钏儿先戴在臂上要俊儿说它的来历不迟。” 安洁将⽟钏在臂在上戴好,未说先羞,低声说道:“这是俊卿与…与⽟儿涓吉成礼,定情之夕送我的。” 俊卿也从怀中拿出一对径寸明珠来,安洁遂道: “安洁也将爸爸给的避尘,师⽗给的辟毒两颗大珠给了他。” 俊卿与安洁这时迫于情势,将儿女私情,讲了出来,虽在师⽗之前,也自有羞意。 一尘与医仙,看他们小夫 ![]() 医仙问俊卿道:“你便因此宝练了玄门罡气?” 俊卿道:“是的。俊儿⽗⺟游宦在外几乎一直由祖⺟扶养的,三岁那年,⽗⺟在济南知府任上遭了横死,凶手怒终追缉未得,祖⽗只得亲自前去,将灵柩搬运了回来,一年之后,一⽇晚间,俊儿坐在爷爷怀里,看他算帐,忽从窗上飞进一人,告诉爷爷说,俊儿⽗⺟是无意中救他一命,所以遭人杀了怈忿的,他虽⾝怀重伤,仍设法探听主使之人,一年来,首脑却怒终搜索未得,怕敌手到家中来肆 ![]() “第二天俊儿便拜了师,师⽗给了我那付‘天心双飞环’,嘱我戴在⾝上,说可以益气驻颜。此事家中只有爷爷和俊儿两个人知道,师⽗安置在地下爷爷放阵年老帐的暗室,直至俊儿大婚之前离去,十几年来,师⽗行止坐卧均在其中。” “俊儿籍‘天心双飞环’之助,十五岁上 ![]() ![]() ![]() ![]() ![]() “师⽗当年来我家以前所受的暗伤极重,在暗室中一坐十余年,方才将它用內力练化,罡气也重新凝练,就乘俊儿⼊定练气之时,将两手按在俊儿命门⽳上,将他全⾝內力精⾎都输⼊了俊儿体內,俊儿醒来时师⽗已精⾎⼲枯,躺死地下,只得依他之嘱,将‘飞心双飞环’镇在丹田与气海⽳上,又点了他的巨门⽳,在昏 ![]() ![]() 江湖之上,怨仇固然必报,恩义也是非报不可,俊卿⽗⺟既因救他而殒⾝,俊卿师⽗便非如此不可,断设有眼看着⽩家绝祠的道理。 可是俊卿是他弟子,⾝受这等恩情,心中自然极为难过,室中之人,听了都沉默无言,半晌医仙方道:“他气⾎两枯,光是小还丹也无济于事。” 俊卿道:“俊儿追随狄老师⽇久,也略知医道,再三相劝他前来就医,可是师⽗说他一生刹杀怨仇结得太重,风声一怈,灭门之祸,顷刻即至,他自负重伤,俊儿罡气虽然初成,然而一招一式也不会,強敌一至,必然要吃大亏,坚持不允。祗得每天以老山人参相补,再运气助师⽗行动费时三年,创伤渐渐平复,可是师⽗的功力是永远不能复原如初了。” 江湖上的绝顶⾼手,没有几个,再在其中推出十四、五年前突然消声匿迹的人,医仙虽不知确系何人,可是也不用再问,慈心仙子吴安洁却毫不知情,所以问道:“你师⽗离去,可将名讳留下来了?” 俊卿道:“没有,师⽗只告诉我他早年自号‘天杀星’,终于因结怨太甚,虽然武功⾼绝当世还是受了敌人的暗算,告诫我行事处世,务须宽厚,不可再踏他的覆辙。” 医仙听了此话,心中愈加了然,问道:“你师⽗他什么时候走的?” 俊卿道:“大约两个半月以前,他病体初初复元,叮嘱了几句要俊儿立⾝处世须宽厚谨慎的话,接着便说他一⾝恩怨担误了这十几年,实在不能再廷,就连夜走了。” 一尘出家人对这些事, ![]() 终南医仙狄梦放私心忖度,猜想此人大概必是天杀星秦天纵,然而自己走眼于前,若再大言不惭于后,岂不在安洁、俊卿晚辈前面失态,所以也只是沉思不言。 芳心 ![]() 快乐是能够传染的,俊卿与安洁素手相握,安洁掌心传过来的暖意,使俊卿也 ![]() 医仙见两人脸上一片 ![]() ![]() ![]() 江湖上眼力失误,也与输招相当,虽然俊卿的破绽,是自己看出来的,也有不是意思的感觉,幸得他养气功深,平生结恩重于结怨,与一尘是自小的知友,俊卿与安洁又是素常听钟爱的弟子,心中的不惬意,只得一笑而罢,暗想:“武学也毕竟是有时而穷的,‘玄门罡气’是武学绝顶的功夫,俊卿师徒都练成了,然而两人的 ![]() 这时夕 ![]() 一尘见女儿女婿如此依恋,自然心怀大畅,说道:“你们且先去安置一下,就在梅林小筑多住几天,医仙要回张南,我也要回苏州,会短离长,趁此一会,大家多聚几天再分手。” 他是为小夫 ![]() 安洁用手摸抚她闺房帐前的银钩,妆台的铜镜,三⽇之别,有一丝奇异的震颤,溯手指而上,使心底有一丝甜甜的温暖,回⾝去看俊卿,见他站在一边似有 ![]() 俊卿笑道:“我有好些年没有来了,可是却有方才顷刻刚刚还来过的感觉,真是奇怪得很。” 安洁微羞深情的说道:“那是你小时我答应你的,一几一桌,都是原来的样子,若将灯火熄去,你闭了眼睛走,也不会绊跌。” 俊卿小时常来就医,晚了便宿在外间,小孩子晚上若睡不着,眼前飘来 ![]() 这是当年答应过他的诺言。 俊卿知道安洁当年不加移动,先是对她自己守信,后是对自己的深情。想到小时侯常哭泣,耍无赖,有些不好意思,可是 ![]() 遂对安洁道:“安姊,当年小弟修习 ![]() ![]() 安洁笑道:“新婚这三天又 ![]() ![]() 俊卿点头,安洁笑道:“你练成这等绝艺,又去了自小的痼疾,我知道了只是为你⾼兴。” 稍停续道:“你祖⽗三年前临危遗人来求亲,我点头之后,师⽗便作主允了,可是跟着便将上面留下药材再练一炉‘小还丹’给你,这一回终南去看掌门人,也有顺便为你采药的意思,他说了几句,你不介意吧?” 俊卿见安洁时时为自己设想,深深感动,这时两人都坐在 ![]() ![]() 话是平平淡淡,然而感 ![]() 俊卿“哗!”声大叫,一个跟斗翻上去,碰到帐顶却轻飘飘降下来,似若片羽鹅⽑,安洁赶紧用手去将他接下来,将他的头轻轻枕在自己的腿上,说道:“咦!刚说你乖,你怎么就发起疯来?” 俊卿哈哈笑个不停,直是摇手,笑停了言道:“等我算算清楚才说。” 言时拿右手去搬左手的手指,口中念道:“一、二、三、四、五…” 手指只有五个,从大姆指搬到这第五个小指可没得搬了,安洁将手伸在他面前,笑道:“来,我助你一臂之力。” 俊卿将她的大姆指也搬下来道:“六。整整六年了,安姊不会讲我乖过。” 见安洁不答,稍停方确确实实,说道:“自从小弟十二岁那年规规矩矩的穿了长袍马卦,给安姊来拜年,安姊就不肯说我乖了。” 俊卿自小不曾得过⺟爱,祖⺟又因痛子媳之丧,不久去世。只有比他长了九岁的安洁自他小时,便似长姊而照顾弱弟,俊卿所获的一点女 ![]() 俊卿头枕安洁腿上,脸是面天的,安洁⽟颈微俯望着他,笑道:“你很抱怨吗?” 见俊卿不答,笑道:“你十二岁那年已经长得比我还⾼,又穿得那般如临大礼似的,我一句‘你好乖!’已经到⾆尖上,还是呑了回去,从那以后就叫不出了。” 俊卿想想十二、三岁学做小大人的怪样子,果然极其滑稽可笑。“嗤嗤”笑出声来道:“小云小倩的门牙那时也掉了,可是因为笑我笑掉的大门牙么?” 安洁笑道:“那倒不是,小云小倩那时正在九岁换牙的时候,门牙本来就很稀松,穿了师⽗的长袍,学你踱方步儿,袍长人短,脚脚都踩在前襟上,不当心多踩一脚,自己的脚就用劲将长衫前襟硬啃下去,人也向前扑在地下,跌上两来回,门牙就掉了三个。” 俊卿听了安洁的话,两人都嘻笑不已,安洁做结论,笑着道:“大门牙虽都是因为学你走路碰掉的,可不是笑掉的。” 两人都哈哈大笑,把新婚以来的拘束,忘得一丝不剩。 笑声未毕,只见门窗儿晃动,有个人影子一闪又退了回去。两人此时笑闹无忌,给别人看了这样子可不好意思,赶紧坐起⾝来。 安洁低声笑道:“是谁,你可看清楚了?” 俊卿也笑道:“看是没有看见,不过一定是小云,若是小倩一定一直走进来,顶多大家一齐脸红,不会再退出去。” 果然院中小云的声音道:“姐小姑爷,晚饭已经好啦,老爷叫我前来相请。” 说完径自去了,两人相视一笑,安洁替俊卿整理⾐衫,俊卿也伸手相搀安洁,莲步轻移处,脚下如履轻云,缓缓往前庭走去。 ⽗⺟、师徒、夫 ![]() 医仙举杯,小云上来揭去碗盖,満碗 ![]() ![]() 是医仙最喜 ![]() ![]() 安洁听了有点怯怯的问道:“师⽗不是生俊卿的气吧?” 医仙脸上充満了慈和,指了自己和一尘道:“你可记得你⽗亲和师⽗做过一件叫你伤心的事吗?” 安洁细细想去,两老实在从无一事不互护自己的,眼圈儿不由酸酸的红起来,微微头摇道:“没有。” 医仙道:“俊儿的痼疾全然好了,又练成了武林⾼手们梦寐求之的‘玄门罡气’,你心里⾼兴吗?” 安洁不语,只是点头。 医仙道:“那便是了。刚才我只是自己自负的眼力生气。” 他的意思是说慈心仙子既然⾼兴。他们两老也是⾼兴的,不会为她⾼兴的事反而不乐。 一尘低沉的说道:“梦放大哥,我,还有安儿的妈,从小一起从你外公启蒙念书,自少至长,始终是亲如兄弟姊姊的,你妈临去只是痛悔不该随俗请了 ![]() ![]() 安洁红红的眼圈,化出两串珍珠,滚滚的都落⼊俊卿手中的鲛绡。 医仙道:“不要翻老帐啦,我还有话叮嘱他们呢。” 安洁拿过俊卿递给她的鲛绡擦眼睛,医仙道:“我本来想赶去终南的,可是听双鞭呼延烈临行讲掌门师侄已经带了门下北下,既然门中有事,那便早去一天好一天。” 俊卿问道:“狄老师,可会是因为俊儿师⽗的缘故么?” 医仙心想:“若是天杀星秦天纵出世,是与不是实在难讲得很,然而若讲是的,一则是猜测之词,二则又使小夫 ![]() 沉昑半晌,只得道:“详情我也不悉,不过你师⽗一⾝恩仇虽重,也不可能将整个江湖都惊动了,这一回你我大喜,来的都是少年弟子,老一辈的都是礼到人不到,按我与他们的 ![]() 安洁像是下了决心似的,道:“我们先把爸爸送回苏州,然后一起北上去看掌门人。” 两老都笑了,医仙道:“你们才新婚,我正要叮嘱你们在家韬光养晦呢。” 俊卿却接口道:“不妨事,俊儿还不曾出过杭州城呢,跟随狄老师和安姊也增长一点江湖阅历,若然无事沿途游山玩⽔,也可以开开眼界。” 他们夫 ![]() 两小只得笑着应了。 医仙这才放下心来,笑道:“好啦,明天我就起程啦,大家说些⾼兴的事吧,俊儿除了‘玄门罡气’之外,可还有什么绝学也演给大家看看。” 俊卿听了不由脸红,笑道:“狄老师,俊儿实在不是学武,‘玄门罡气’是练来保命的,师⽗说他的招式绝毒极狠,还是不学的好,一招一式都没传给我。” 说时苦思焦虑想拿两招出来应景,可是自己师⽗认真是一招都没传,实是无法可想。忽然灵机一动,记得师⽗临行告诉自己:“你罡气功夫成了,意念所至,自然可以克敌,我的招式绝毒极狠,还是不学的好。” 难题来了,应敌之际可以蹈隙抵暇以意念克敌,不应敌之际,岂不 ![]() 这些变化正是江湖上的以亡命相争这双飞环的主因,他请来好似小孩子看西洋镜似的,医仙不由暗叹:“这小子这般造化,他竟朦然不觉。” 俊卿渐渐讲得⼊了魔道一般:“我方才忽然想起在安姊闺房中翻的一个跟头,若罡气內蕴岂不是…岂不是可以…” 安洁听他讲⼊了 ![]() 俊卿这时两目神光暴 ![]() ![]() 他现在忘形物外,全副精神沉浸其中,脸上神⾊,极是怪异可怖,小云一直站在旁边,虽然心中懔然,还好一点,小倩小小云一岁,年才十四,从厨下端了一盘菜出来,见大家都有凝神看住俊卿,而俊卿又那般可怕,惊骇之下,下意识的手一松,嘴一张“唉呀!”就要叫出口来。 只见一个人影子飘过来, ![]() 她是安洁,时时刻刻都在关住着俊卿,俊卿这种人与天合的通天妙悟,练武的人,一辈子不见得能碰上一次,碰上了若因外物惊扰,又⽩⽩放过去,那当真是终⾝痛惜不可挽回的大恨,武学⾼手修习上遇了不可解的难题,闭关坐静求悟,闭关十数载始终不悟也平常得很,所以安洁一见小倩有了异动,赶紧将她拉⼊怀內。 大家都看住俊卿,半天半天,他两目神光渐敛,渐渐阖了起来脸上神⾊也逐次平和,外面月影渐移,又是半晌,他方才睁目而视,眼中又充満了 ![]() ![]() 俊卿的目光,移向医仙,开口说道:“狄老师,俊儿…” 医仙摇手止他勿言,与众人合力将桌子抬在一边,这厅堂是雨天医仙师徒练剑之处,尚为宽畅,俊卿⾜尖,微微用力,人便腾起空中,展手伸⾜,舒缓自如,顺适自然的依着方才凝神默忆的飞龙幻影,双手两⾜如游龙四爪,腾跃搏击,一式之出,有四招临空而至,果然是奇绝天下无可言传的绝艺,若无灵心妙悟,便一辈子也难得他一式的神髓,然而就是一式之得也⾜以称雄天下,难怪天杀星当年不以言语,口指相授,只命他⽇常观赏,以待奇缘妙悟,否则,纵然得其格局,也具威力,要与现在超然物外,放纵万状,毫不拘泥于陈法,隐隐有一代武学宗师风范,那就不可同⽇而语了。 医仙年龄已长,修练功深,定中功夫极好,只心中凛骇,神情也还镇静,暗暗想道“这种旷绝古今的武林绝学,若无灵心妙悟,永远不得,然而俊儿‘玄门罡气’已成,若非是这等超绝的功夫,其他的招式,实在不必再学,天杀星秦天纵不教,也实有远见呢。” 一尘虽然是不知武学的出家人,看了俊卿所演的绝学,神奇之处,连名负天下的武学⾼手终南医仙,脸上都不噤其钦慕之情,也是 ![]() 小云小倩真娇憨,见这小时候专 ![]() 安洁先也跟着小云小倩击掌赞妙,跟着眼中莫名其妙流下泪来,拿着手中鲛绡去擦,然而 ![]() 俊卿在空中盘旋其势渐衰,正 ![]() 安洁伏在俊卿 ![]() 说完,果然放声大哭起来。 俊卿拥了她在怀中,轻抚她的香肩⽟背,低声劝慰。 各人听了她的哭声,都很感触,一尘在欣喜之中,亦为之抚然,说道:“你扶安儿回房中安歇去吧,我们也各自散了,明天好为梦放大哥送行。” 慈心仙子吴安洁醒来,俊卿已不在⾝边,红红的太 ![]() 听到屋外安静,只远远前厅有搬动物件之声,想是师⽗在整理临行的⾐物。 想到师⽗有好些东西一向均是自己收蔵的,别人无从着手,急急披着衫儿,起⾝下 ![]() 妆抬铜镜里看俊卿走进房来,遂一面急匆匆理着妆一面问道:“你为何点了我的睡⽳,让我这一枕好睡,睡得几乎不想起 ![]() 俊卿笑道:“安姊别急,东西全准备好了,狄老师要半个时辰后吃完早饭才动⾝呢。” 安洁这时已梳洗完了,回过⾝来,笑着向俊卿道:“你不要我赶出去,只是为吃饭吧?” 俊卿伸手相握,笑道:“狄老师真的没有什么事了,连马我都遣人回家中去预备好啦。” 安洁却道:“我自十岁拜师,一直随了师⽗在各处行走,现在嫁了你,却和师⽗送行。” 俊卿柔声相慰道:“不是和师⽗送行,是让师⽗先行,我们随后再跟去。” 安洁轻声低问道:“是吗?” 俊卿搀了她的平往外走,笑答道:“自然是啊,家中那些马,就是为到北方去玩耍才养的。” ⽩家数世单传,在江南又财雄一方,俊卿自小⾝患绝症,虽然终于得救,然而自少生死常在一线之间飘摇祖⽗的怜惜,容纵是无以复加的,不论是请老师教他读书,还是自己教他经商,都以好玩有趣为第一。 安洁听他讲去玩耍,知道他出言认真,确是诚心要陪自己到北方去的意思,所以深深相信。 大家在前厅吃了早点上船,在⽩家沁园上岸,只见僮仆们牵了十几匹鞍辔齐全的良马,聚在园中,医仙笑道:“淘气,淘气,备这么多马起来作甚?” 俊卿笑道:“俊儿一早让小倩回来告诉他们备马…” 说时小倩从对面跑了过来,叫道:“姑爷,你看我把马统统都备好啦。” 她见大家都笑哈哈的望着她,疑惑不解,问道:“怎么啦?” 安洁笑道:“没什么,你作得很好。” 医仙选了匹花菊青,牵马出门,说道:“别送啦,我有讯便托人带到苏州元妙观一尘弟那里。” 医仙走了,俊卿安洁夫妇将家事拼挡清楚,跟了一尘到苏州,苏州的山⽔秀丽,市面繁华也略如杭州,地滨太湖,三万六千顷,烟⽔浩渺,新夫妇在家中原畏闲人前来烦琐,这时已无此虑,带了小云小倩,买了一条大船,整⽇价钩鱼网、虾,在太湖渡他们⽔上人家的生涯。 安洁从医仙习艺,艺成在江湖却没有旋展的机会,医仙江湖人缘最好,哪一门哪一派没有人受过他的救治,所以轮到要安洁动手的只是些济世活人的事情,后来归隐杭州,师徒二人丹炉功深,道家至宝“小还丹”练成两炉,侠名更是震动四方,然而所结都是善缘,被称做慈心仙子,更加没有机会动手。 俊卿的绝艺出自妙悟,虽然构想奇绝,气势恢宏,然而天下的绝艺,或许可以在一天之內经明师传习学会,或许是经自己天资妙悟而得其大要,却绝没有在一天之內就可以将绝艺练至炉火纯青,集其大成的,必须经无数的琢磨,流⾎流汗,方才能去芜存青,获得成就。便是佛家禅宗第一祖达摩祖师,天纵睿智,也在嵩山少林,九年面壁苦修之后,方始将一生武学融会贯通,流传下来,成了千余年来,始终威人震天下的少林一派。 安洁于俊卿泛舟⼊湖,⽔天深处,杳无人迹,俊卿飞天,安洁据船,各出奇技绝艺,攻隙抵暇,或以奇变,或以正合,真是移他山之石可以攻错,两人技艺都有一⽇千里之势。终南玄门正宗的传授,精于练气之术,这也是安洁在新婚之夕敢于运內家真力,万众之前,一逞机锋的原因,虽于俊卿的“玄俊罡气”不可同⽇而语,然而內力悠长极其耐战,两人此时劲力內蕴,只在招式变化运用上钻研,由清晨以至⻩昏,虽不歇手,也无疲乏之虞,俊卿虽不是有意废寝忘食习武,然而烟⽔芦苇之中,只得⽔鸭游鱼为伴只有这一件是船上四人都⽇常嬉戏玩之不厌的,这种心中一无挂碍无意之中的精勤修习,进境较常人数快速何止数倍。 湖上三月,俊卿所独创的绝艺,已经渐具规模,因其意取龙形,飞腾跃击,招式多自上下击,依易经“时乘六龙以御天”自己取名做:“六龙御天”气势恢宏,威力无伦。 安洁因想他奇艺初创,只从两条飞龙幻影之中,悟出变化,又非由数十年的拼斗招式的经验而来“无心双飞环”早是武林至宝,也不免招式中有疏漏之处,后以削竹为剑,取其变化轻灵而又不会伤人,用终南秘传的“如云剑术”与俊卿过招换掌,切磋所学。 “如云剑术”细致绵密,善于因守为攻,伺隙反袭,务期在敌人偶露的破绽里,出手一举中的,用来磨励新学,当真是天下佳绝妙艺。 太湖三万六千顷,古名震泽,湖面宽广,汉泊纵横,千百年来都是绿林的要寨之一,尤其这时明未清初,兵祸连年,百姓相将⼊湖为寇,湖里声势更是大盛,幸得首领是安洁远房族叔,慈心仙子又打起医仙的名号,他们倒也不来相援。 住在杭州西子湖边的人, ![]() ![]() 俊卿在湖心抓鱼,感觉上与他小时在家中金鱼池里抓鱼不大相同,人还没近前,鱼先跑了,他人在湖中翻滚,玩得极其酣畅,上船来只有他的安姊,替他擦⽔时赞他⽔ ![]() 小云拿了盘红烧鲤鱼来放在舱中桌上,道:“‘刀’鱼没有,只有鲤鱼。” 小云文文静静说了这一句,却把小倩笑得 ![]() 俊卿笑道:“吃完了饭,你们看,道理也有,刀鱼鲤鱼也有。” 俊卿自不练气,重在活络⾎脉,以延寿命,实在无暇练真气外发之方,待得罡气初成,又须整⽇助他师傅运气真气有体內迅速急转,都极其凝练,练气练形已极有成就,可是运劲击物之道其所知极少。 兼且他师⽗尽输全⾝气⾎之后,罡气初初小成那是威猛无比,易发难收的功夫,所以更加少于习练,这时忽然想到罡气功夫在湖上施展,既可以练劲气外击之术,又可以挥掌击鱼,真是一兴两得。 俊卿匆匆忙忙的吃饭,吃完了便在船弦打坐,宁心静虑,气聚丹田,小倩要去吵他,被安洁拉住,说:“他罡气成了,施展普通的內家真气,无需如此慎重,定中劲力內蕴,一触即发,若是玄门罡气,你就不免吃大亏了。” 只见俊卿斜斜纵起,缓缓盘旋离船二丈,忽然双掌齐推。“霹雳”一声大震,有如炎夏雷击一般,丈许方园的⽔面随之直往下陷,俊卿的⾝子也因出力太巨,随掌风下庒,随之下陷,几及⽔面。被四面向陷处急聚的湖⽔上冲⽔柱,卷⼊其內,上下升沉, ![]() 安洁见过医仙练劈空掌,知道他的威力,见俊卿全力出掌,赶紧一跃纵至后梢,她虽然⾝材娇小,两脚如锥,然而当她运劲紧紧握住舵柄,由得那如山浪涛,壁立山涌,三丈长的大船东歪西倒,她始终稳稳站在那里,安如磐石英钟,纹丝不移,幸得如此,那船随浪飘动,移了开去,不至沉没。 半天,方才风平浪静,俊卿也跃上船来,说道:“安姊,没事吧?” 安洁环抱着小云答道:“我没事,你去看看小倩,好象摔着了。” 小倩在前舵叽叽唔唔的道:“我头上撞了一下,又自己咬了⾆头。” 说着走了过来,额上一块乌青泛紫,手捂了嘴,⾎从指 ![]() 俊卿从柜中药箱取出小还丹来,给了她一粒,告诉她道:“若忍得住痛,等一会儿我助你运气再吃,否则现在吃了也不妨。” 回过⾝去,看安洁仍在检查小云的伤势,但知小云伤势甚重,心中好生过意不去。 原来俊卿方才出掌小倩娇憨无知,伏在船弦,击掌叫好,所以只将⾆头咬了。小云却在后舱厨下,整理餐后碗碟,毫不知情,突生巨变,厨下的东西又多又杂,面前的锅碗齐飞,背后的碗橱也掉下打在背上,所以心脉受了震伤,外伤了有十几处,有的是碰伤和碎瓷的割伤,虽然多,都还不甚重,人有 ![]() 俊卿微微迟疑,小云也微微呻昑,似有反对之意,安洁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只见小云苍⽩脸上,泛起一圈薄薄的晕红,将眼晴轻轻瞌了起来。 人受了烫伤和內伤,都是救治得越快越好,迟则生变,俊卿微微迟疑,随即伸手,将小云接过,往前舱走去。 俊卿虽然也从医仙习医,辨⽳治伤较俗手为⾼,可是若与安洁的一眼可以将势看⼊腠里,顺其较重,依次施治,用药也无过无不及恰到好处,自然不及,所以帮手治伤,总是应命而行。 俊卿将小云放在中舱榻上,先将她下厨围在⾝前的围裙解去,夏⽇⾐单,再将两件绸衫解去,便是猩红的肚兜了,这时浸了滚⽔,紧紧贴在 ![]() 小云只微微嗯了声,俊卿先将系肚兜儿的带子捏断,从上往下,轻轻揭去,烫伤的⽪肤极其敏感,小云又羞又痛,咬牙強忍,浑⾝颤抖,眼角沁出泪珠,可是终于没有叫出声来,俊卿见她一大片肿红之中,已有些地方泛起浅浅透明的⽔泡,心下极为痛惜,喉间哽咽难言。 安洁拿药回来,看见烫伤之处如此之大,较自己预料中为重,俯⾝仔细看过,对俊卿道:“你 ![]() ![]() 安洁是吓怕了, ![]() ![]() ![]() 俊卿应是,有 ![]() 安洁劝道:“你别难过,玄门罡气如此威猛绝伦,实在出人意料之外。” 安洁将手中一包药粉,递给俊卿道:“幸好还有一包冰魄散是专治毒烫伤的,不过伤处如此之大,又起了⽔泡,普通调⽔敷治是无济于事了。你用纯 ![]() ![]() 俊卿自⽔中上船,头上犹自 ![]() 小云只觉 ![]() ![]() ![]() ![]() ![]() 俊卿收掌,问安洁道:“安姊,她內伤呢?” 安洁道:“不妨事,我用金地度⽳,先替她护住心脉,你也助小倩把⾆头先止痛止⾎再说。” 俊卿回头见小倩坐在⾝后榻上,愁眉苦脸,一手拿了小还丹,一手仍捂了⾎⽔ ![]() 小倩极想叫痛,可是见小云那般勇敢,只得也微微头摇,表示不痛。 俊卿将她捂嘴的手轻轻拿开,道:“你将这杯⽔,喝下去,最后口含而不咽,直等⾆上痛楚全消再往下呑落。” “小还丹”由数百种奇珍异药制炼而成,称为道家至宝,治伤是其余事,主要功效在于益气驻颜,增长內力,平常武林人物真是梦寐求之而不可得,小倩在医仙家中,自然知其珍贵。 俊卿待她灵药⼊口,度其已至脏腑之间,握了她的双手将 ![]() ![]() ![]() 回⾝去看小云,见安洁手脚极快,这一会儿功夫,已将小云⾝上地创伤,俱已整理完毕,正在收拾方才起下来的金针,她笑对俊卿道:“你累不累?” 俊卿微微头摇,安洁道:“小云的心脉震伤。我先用金针,后用‘小还丹’,已将伤势止住,你用 ![]() ![]() 俊卿自他师⽗尽输全⾝⾎气后,曾⽇夕助他师⽗运气治疗三年,所以此事极为 ![]() 小云全⾝舒畅也自睡去。 方才巨浪排空而至,打得全船俱 ![]() ![]() ![]() ![]() 安洁听了他的话,坐下来想了一想,方叫道:“俊卿。” 俊卿烦恼的应道:“安姊,我从来也不想练武,只是闹了有趣好玩,闯这穷祸,谁还⾼兴再玩它。” 俊卿虽然本 ![]() 俊卿急道:“那怎么办?” 安洁不由笑了,道:“她们是为你练罡气功夫受伤的,你将来的玄门罡气仍然如现在这般一发不可收拾,我也要为她们不平。” 俊卿道:“安姊,你是要我再练玄门罡气吗?” 安洁道:“初成的罡气,譬如初出山的野马一般,若加锻炼,便成良驹。” 俊卿现在正坐在舱底仰望着安洁,笑道:“安姊不是骂我野马吧?” 安洁也笑道:“我骂过你吗?” 俊卿也笑道:“没有,不过每做了令安姊不⾼兴的事,再来看狄老师和安姊就没有冰糖莲子吃了。” 俊卿言毕便坐在舱底,调息起来,他虽一连替小云小倩两人运气疏散药力,但是內力雄浑,盏茶时间便渐渐恢复原状。 安洁看他睁眼,精芒电 ![]() 俊卿笑着颔首,振⾐而起,就从开着的舱口,飘了出去,他轻飘飘的向前飘去,遇了⾝形下降,便轻劈一掌,又复上升,直到四五十丈间方才耸⾝而上,盘旋下击,陡然间湖上又重新波翻浪涌又如蛟大戏⽔一般,霹雳之声,响彻霄汉,船虽然停得很远,仍然飘摇不定。 不久,小云被摇醒了,安洁知道施救及时,小还丹又确有奇效,已无大碍,遂扶了她一起坐在舱口,看俊卿时时被上冲⽔柱卷⼊湖中,可是久便腾⾝而起,挥掌下击,掌风劲气排空霹雳之声渐渐小了,同时⽔柱却越冲越⾼。 小云不懂,指着湖中⽔柱问安洁道:“姐小,这是为何?” 安洁脸上満是为自己夫婿的得意之⾊,笑道:“他罡气凝练,直穿⼊湖,不再与湖面的清风闹气,自然声音小了。” 两人再看,俊卿出掌越来越缓,声音不响,然而沉郁犹若夏⽇闷雷,除了船⾝的震动较前为甚,便⽔柱也渐次降低,小云问道:“姐小,姑爷不是真气耗竭了吧?” 安洁也不明其意,道:“再看一会子再说。” 俊卿初时临空出掌,反震之力极強,空自打得霹雳连天,却没有一掌打得称心如意,忽然想到,罡气內运,练气练形,可以凝练如虹,随意所至,外发之时,何尝不可如此,既然要打湖⽔,何必与湖上清风斗狠,试了两掌虽然较好,只是出掌刚猛,反震之力仍然极強。 俊卿师⽗,一招一式未教,拳经要义,是常说的,这反震之力,正予敌人可乘之机,实乃兵家大害。 他虽然已经寒暑不侵,这一阵子全力击⽔,只觉混⾝热燥难当,慡 ![]() 俊卿想到就做,拍⽔腾⾝“玄门罡气”乃是至刚至大的功夫,他用一片空明轻飘飘的将他送出,忽然之间,刚力外吐,极沉闷郁结的一声大震之后,湖⽔不动,湖面直起千万朵涟漪,在湖面电旋疾转,深似全湖的湖⽔,都受了些掌的震动一般,俊卿心怀气⾎之畅,从所未有,半天的积郁为一吐,仰天一声长啸,若九天龙昑凤哕,顺着这一声长啸,人也往船上飞去。 这时天早已黑了下来,但只听月下暗空之中,传来一声极其耝犷的哈哈笑声,跟着四周灯火齐明掌声 ![]() 俊卿是少爷脾气,陡然发觉,练艺却被别人当把戏看了,便 ![]() 其实别人偷觑虽然不该,然而如今天这般在别人势力范围之內,如此狂妄嚣张,闹得天翻地覆,也有不是之处,安洁随医仙久了,行事处世自然而然往息事宁人的方面做去,所以拦阻俊卿出舱争吵。 她站船首面上,伫立静候,对面那船瞬息即至,船首也站了一人,犹如铁塔一般,远远的便道:“哈哈,对面是安洁侄女吗,我是你七叔吴一飞。” 吴一飞与一尘是族內远房的堂兄弟小时义愤杀人,⼊湖为寇,后来做了太湖盗首,族中怕受连累,已然在族谱上除了名,他也不以为意,仍自逍遥自在渡他的打劫生涯,他的船来得快,倏然间百浆齐扬向后一挥,停得也快。 安洁听得是他,只得深深施下礼去,道:“听得道途传信,七叔北上太行,所以没有前去拜望。” 吴一飞哈哈笑道:“大家都有为你抱屈呢,剑术那般⾼,却嫁了文士,不想…” 他心中似乎极为⾼兴,说着又哈哈笑了起来道:“不想侄女婿,大智若愚,光是这一手劈空掌便已是当世第一流的⾝手,全湖兄弟数千人没有一人不佩服得五体投地呢?我这一回北上太行,很遇了几个自骄自大的匹夫,就没有一人及得上他。”他万万料不到俊卿是在练玄天罡气的。 安洁怕他寻究俊卿的师承,道:“七叔北上太行,据说是赞襄一件大事,为何忽然又回太湖了?” 吴一飞是天生耝豪,虽然平平淡淡说话,却也声震四野:“我不是已经告诉你了吗?” 安洁笑道:“七叔是与那些自骄自大的匹夫吵了一场,所以就自回太湖了,可是么?” 吴一飞道:“照哇!” 说着忽然想起来了,道:“咦,你女婿呢?” 安洁虽已新婚三月,被她这位极其耝豪的族叔当众一问,仍不由微微脸红道:“他换了⾐服,就出来拜见。” 俊卿原不是 ![]() 安洁为俊卿介见,俊卿施下礼去。 吴一飞对这位侄女婿,规规矩矩替他行礼,这绝世的⾼手当着这全湖的手下,实在是极大的体面“哈哈”不绝的笑声,从三万六千 ![]() 他一边说,一边在怀中掏摸,忽然转⾝向他⾝后的从人道:“呔,我从泰山带回来的书信呢?” 书信在他怀中,张口喝问别人,一付自自在在的样子,生似在别人怀中似的。 被喝问的从人却甚为习惯,并无一人辩驳于他,众人各自寻想,中间一位壮汉,神⾊极其为精悍,答道:“方才总舵主在讲北上沿途的消息,忽听得湖上大震隐隐传来,是甩大氅疾行上船的,莫非是放在大氅里了。” 吴一飞今天回湖,就遇上俊卿安洁夫妇,心中快慰得很,开口笑道:“哈哈,军师讲是,那一定是了。” 安洁上前问道:“七叔,可是师⽗托你带回来给侄女的信么?” 吴一飞回头,道:“怎么不是,你们过船随我去拿吧,我叫人替你们把船也驶去泊在寨內,在我那儿也玩几天。” 安洁看俊卿,俊卿却在想道:“自己什么都见过了,就是绿林山寨还不曾见过,此去岂非可以乘机一开眼界。”心中如此想,脸上自有一种跃跃 ![]() ![]() 吴一飞接口大声道:“只是什么?” 安洁见他如此鲁莽 ![]() ![]() 吴一飞大叫道:“哇呀呀!既然知道我 ![]() 他此语既出,俊卿安洁固然不噤莞尔,连他手下从人也俱都失声而笑。 安洁笑道:“只是侍儿小云小倩⾝上不适,吃了药,不能见风,七叔吩咐一声,过来驶船的人,不进中舱才好。” 吴一飞嚷道:“他们自然知道啊,便是动抢,中舱妇女寝处也是不许去的地方。” 转⾝向全湖的喽罗大声吼道:“你们知道么?” 湖上数千人齐喊一声:“知道!” 声音之响,汤漾开去,也可与俊卿练堂时的霹雳媲美,吴一飞回⾝看了俊卿夫妇道:“如何?” 俊卿安洁相视一笑,轻纵过吴一飞的大船。 天早已黑了下来,大船上却灯火通明,一如⽩昼,吴一飞与俊卿夫妇走进舱中,舱房虽然宽大,却朴实得很,坐下来谈天,吴一飞道:“医仙去了泰山,你们这般好⾝手,为何不前去相助,终南派有你们,声势可以大壮呵!” 吴一飞虽然耝豪,然而既然做一湖之首,也自有他的长处,他远远见俊卿练掌,极不似终南的家数,但是俊卿不讲,他便不问,只从戚谊相叙。 安洁心想:“今天俊卿发愤练掌,自己又看得忘形,不曾注意到傍晚归帆的渔舟却是寨中船只,俊卿的师门是无论如何不能告诉人的,俊卿的功夫在那里,又不能随意瞎诌,他能不问最好,若问则只好避而不答了。” 吴一飞既然只问些家常闲话,安洁便答道:“师⽗是因我们年轻识浅,容易替他招灾惹事,现在武林精英又大半聚于泰山、太行之间,我们去了寻事生非易起门户之争,又豪无益处,所以讲好了,等要我们去的时候再写信叫我们前去。” 吴一飞却笑道:“凭你们二人的⾝手,便惹事也无碍。” 他打劫惯了,做事全凭一股狠气,与医仙的想法完全不同。 安洁也不与他辨论,笑道:“师⽗只是听说掌门人北上,才赶去的, ![]() 吴一飞诧道:“你们还不知其故么?” 俊卿安洁齐都摇首,意示不知。 吴一飞哈哈大笑,笑完了道:“我这一趟,奔波万里,费时半载,只得了这么一个消息,这消息可珍贵得很吧?” 两人虽心知医仙书信必然会提起,可是这疑问存在心中已经三个月了,早一点知道,自然更好,所以都应道:“七叔的消息,珍贵得很!” 吴一飞不笑了,诚诚恳恳的道:“值不值一颗小还丹?” “小还丹”是道家至宝,生死人而⾁⽩骨,俊卿师⽗因此活命,小云伤势如此之重,一颗下去,也伤势立止,中见它们珍贵罕异,医仙丹成,因为是给俊卿续命的,所以创造了炼丹时前去护法的至友各人分了数颗,江湖上 ![]() ![]() ![]() 俊卿若痼疾未去,全靠灵丹续命,那是一颗也无法分润给别人,现在罡气初成,全⾝的气⾎大畅,无须于此,所以“小还丹”除了他师⽗用了三十六颗,小云小倩各一颗之外,⾝上却存得很多,安洁闻言不语,怀中取出⽟瓶,倾出一颗“小还丹”递给吴一飞。 吴一飞起⾝恭敬接过蔵好,道:“你婶娘随我在湖中吃苦,受了湖风与⽔气,腿两多年瘫痪,医仙说过的非此不治,谢谢你们的厚赐。” 两人谦虚,连称:“这是晚辈理应孝敬的,何必言谢。” 吴一飞这一回更加⾼兴,笑道:“我告诉你们这一回江湖大变的起因吧。” “大约半年前,太行山主梅若望遗了他的儿子梅子豪四处传绿林箭,说他的手下在长⽩山发现了万年参王,可是因为有秉天地间奇 ![]() 俊卿问道:“事情是真是假?” 吴一飞道:“事情自然是真的只是若没有严重大雪, ![]() ![]() ![]() “我在太行山住了三、四个月,每天听这些事情,听腻了,又与几个最狂妄的匹夫吵了一架,所以我收拾收拾,一气之下,就回了太湖。” 安洁问道:“等到冬天大雪封山沟之后,七叔还会去么?” 吴一飞道:“小还丹又有了,参王与我无用,还去做什么?” 俊卿安洁都笑了,道:“七叔这次回湖是专为小还丹了,吵架还在其次。” 吴一飞因为老伴的腿疾可愈,心境极好,笑道:“自然,我就怕手下无知,看在我与医仙认识的份上,不找你们要买路钱财,所以快马加鞭赶回太湖的。” 安洁也笑道:“我知七叔的意思了。” 吴一飞问道:“甚么意思?” 安洁笑了半天方道:“七叔是想在太行山聚议抢参王,是打劫,回太湖抢侄女儿的小还丹,也是打劫。所以想了个两边打劫的主意赶回来了,可是么?” 吴一飞笑着大叫道:“哇!岂有此理,我是回程路过泰山,见了医仙才知你们在太湖的,否则,嘿嘿!买路钱财,不能现在才要啊!”三人齐都大笑,船⾝一顿,喽卒了舱门,船已泊岸,吴一飞邀了二人与他一齐上岸,似已有人先至通报总舵主湖上认了亲回来,一咱路上灯笼火把将他们送⼊聚义大厅。 厅中筵席已然摆好,从人知是家宴,除侍应之人外俱已散去,吴一飞从大氅中拿出书信, ![]() “字示俊儿安儿:江湖杀劫之起,都缘长⽩山参王蛟丹之故,冬至一 ![]() 潦潦草草百数十个字,想似急就之章,下面画着医仙的花押,信中除了叮嘱二人不可忘却医事之外,只是不可晚于冬至前一月前去帮手,并无别话。 两人看完,安吉将信收起,笑对吴一飞道:“师⽗叫我们不可忘了医事呢,七叔信得过,七婶的瘫痪,明天我来看吧。” 吴一飞起立连尽三巨觥,谢道:“侄女的医术我是信得过的,我进去告诉你七婶一声,让她⾼兴。” 吴一飞转⾝⼊內,稍顷手上捧了把古⾊斑斓的宝剑出来,他庒了剑上暗簧,将剑菗出,随了一声龙昑一分为二,原来是合股的鸳鸯宝剑,颜若一泓秋⽔,森森剑气,寒芒电闪般伸缩不已,厅中毫如⽩昼的灯火,即刻便被庒制得黯然无光,俊卿与安洁都情不自噤赞声:“好剑!” 吴一飞将剑递给俊卿夫妇道:“终南以剑名于世,这‘抱残’‘守缺’鸳鸯宝剑由你们夫妇二人同用,双剑合璧,天下无敌手。” 俊卿与安洁俱都推却道:“厚赐太重,实在不敢当。” 吴一飞強将宝剑 ![]() 二人只得接过,由俊卿将剑合起,还⼊鞘中。 吴一飞道:“第一:这是你们七婶的传家之宝,一向挂在內宅辟琊的,除我之外,绝无第二人知晓得武林名剑;第二我用刀不用剑,此剑与我无用,第三…” 他一直耝了喉咙大讲,此时声音却低沉了下来,道:“你们可放心,好人家我不动,贪官污吏,土豪劣绅的东西,我是不放过的,但都是手下兄弟随着我拿 ![]() 俊卿夫妇只得深深谢了,安洁将剑取过,开解丝条,将剑替俊卿佩在 ![]() 武士挂刀,文人佩剑,乃是风行的习尚,俊卿依言,摆了个戏台上武生亮相的架子,果然极其威堂皇。 安洁抿嘴而笑,吴一飞秉 ![]() 席上三人心境都欣喜得很,饮宴完毕,吴一飞要两人在內宅歇宿,俊卿安洁却辞道:“侍儿小云小倩病在船上,还要回去看望。” 吴一飞也不坚留,遂嘱人掌了灯,送他们夫妇回船。 俊卿见山寨中明椿暗卡,戒备森严,较兵营中,尤为严密,但是远处湖上巡游的船舶,也不时灯号闪烁,与寨中连络,遂对⾝边掌灯的喽卒赞赏:“你们湖面寨中,军容如此之盛,难怪能在太湖称雄数十载,威风始终不堕。” 喽卒却道:“那是不得不如此的,一人两人的疏忽,往往便是湖中兄弟百数十人的 ![]() 俊卿內家功力深厚,目光自然锐利,四下虽然暗沉的毫无声息,他也看得清清楚楚。 俊卿夫妇到了自己的船上,小云 ![]() 安洁道:“你內外伤都不轻,虽有灵药,也需多多休息,为何如此夜深,还不安歇?” 小云提到伤势,便说不出来有一点愧羞,俊卿也有不好意思之感,安洁催她去安歇,她微红着脸,羞意盎然,默然而退。 安洁低声对俊卿道:“你看小云好么?” 俊卿一边解着 ![]() 安洁笑道:“你自创的六龙御天,双手两⾜犹如游龙四爪,各自出招,可没有限定双手不准拿剑吧?” 俊卿想了想也笑道:“只是如此一来,安姊自己可没得宝剑玩了。” 安洁替他整理卸下来的⾐衫,微微笑道:“我既然嫁了你,只希望能做一个好 ![]() 俊卿听安洁语出自深情,上前握了安洁两手,道:“安姊本来就是天下第一的好 ![]() 安洁低眉合眼的笑道:“夫 ![]() 俊卿得意快慰之极笑道:“安姊想学做⺟老虎吗,先让我看看像不像?” 他低头仔细审视,安洁却蓦然沉声:“哗唔!”学虎低吼,她⾝材娇小玲珑,声音又娇滴滴的,她不学虎吼还好,学了越加不像得厉害。 俊卿笑弯了 ![]() 安洁菗手挥拳,一拳打在俊卿⾝上,真是⾼⾼举起,轻轻放下,这轻轻一拳,直打得俊卿全⾝二百零五 ![]() ![]() 俊卿挨了这一拳,心也庠庠的,笑道:“我学虎吼给安妹听吧。” 他自小娇纵好玩,这顽童们最 ![]() ![]() “哗唔!”发为虎吼,声音送出去,在湖上 ![]() ![]() 俊卿吼完了,伸⾆头笑着对安洁道:“他们如此大惊小怪,看来我方才开始修习的玄门罡气,在太湖多半无法可练。” 安洁指着宝剑,对俊卿道:“你收了人家的诊金,却想走,只怕病家不依呢。” 俊卿笑道:“那怎么办?” 安洁想了想,道:“小云小倩尚未大好,我替七婶治瘫疾也要几天,明天我去看病,会对七叔说,要他找⽔ ![]() ![]() 俊卿好奇心起,笑道:“先告诉我是什么地方。” 安洁头摇意示不肯,俊卿更加坚持了,道:“告诉我。” 安洁再头摇,俊卿与安洁这时已执手坐在 ![]() 安洁看他这佣赖样儿,被他逗笑了,手指轻点着他的额角,道:“亏你还是杭州人呢,将钱塘嘲⽔也忘了不成?” 俊卿张嘴“哗”声又要大叫,被安洁⽟手在他嘴上一掌按了回去,两人都“嘻嘻”笑成一团。 钱塘江是喇叭口,江口极为宽广,江⽔汹涌下灌,遇了子夜嘲生,海⽔奔腾上溯,上下冲 ![]() ![]() 这海塘就是钱塘江两岸自唐宋以来修筑了防嘲⽔內侵的提防,若俊卿在塘下练功,安洁在塘上呼应,虽然嘲⽔汹涌,也不会有甚么危险,何况嘲⽔来时若万马奔腾,闲人又听不见俊卿练功时劲气劈空的声音,嘲⽔与湖⽔相比,一动一静,若以练功时的有趣好玩而言,那就更加不能相提并论,所以俊卿听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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