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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叶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云海争奇记 作者:还珠楼主 | 书号:40995 时间:2017/9/18 字数:78000 |
上一章 第一○回 活火烹茗 深山来旧雨 只鸡斗酒 古庙戏 下一章 ( → ) | |
当晚住店无话,早起又赶了两站。良夫因明⽇便须分路,老早到店,将脚轿夫重赏开发回去,次⽇过午,方始另雇轿马起⾝。早上⻩、李二人辞行,送了好些贵重礼物。 尧民等三人执意不收,各定后会而别。单走了几天,行抵杨墅关镇上,相隔永康只有二百余里。尧民算计离家已近,此去沿途青山绿⽔,人家繁庶,便走过了镇集,也不愁没有食宿之处,这还是自己在外年久,又不愿露出行蔵。如再提名道姓,休说附近各县远亲近戚甚多,到处逢 ![]() ![]() 尧民久未还乡,地理不 ![]() ![]() ![]() ![]() ![]() ![]() 后来还是张福见⻩昏以后,路绝人踪,恐怕 ![]() 正走之间,张福在前,瞥见前面山凹树林之內灯光掩映,忙向三人禀报。尧民方命张福前往借宿,忽听前面兵刃相触之声,揭开轿帘一看,只见两条黑影,各带着一道⽩光,此蹿彼跃,上下翻飞,除了兵刃相触,叮当 ![]() 适见林內灯光,因当地民风勤俭,黑夜张灯料有原故,听要借宿,本想拦阻,再见道旁有人苦斗,更生疑虑。无奈一行俱都持有火把,踪迹已被发现,无可隐蔵,故作不知,就此过去。对方如怀恶念,几个文人和轿夫也抵挡他不住。如若故示大方,朝他间路,人家正在拼命争杀之际,上前打岔,又觉不妥。 方寻思间,轿子已然走近。良夫恰是第一乘,抬前肩的偏是个不识事务的乡愚,见那两个动手的,有一个好似吃了敌人的亏,忽然当的一声格开敌人兵刃,往斜刺里纵起老⾼。乡下人几曾见过这等相打,不噤脫口⾼叫了一声“好”这一来竟将那人 ![]() 要你放庇!把轿子放下来,不许走了!”良夫轿內外看,火光照处,那人竟是一个⾝着短袄、年约十五六岁的小孩,生得貌相甚是清秀,手持一 ![]() ![]() 小孩冷笑道:“你要连坐轿子的都放倒么?”良夫见势不佳,再三呼叱,张福也从旁喝骂,轿夫才行放落。当头一个自恃有几斤蛮力,未容小孩开口,先发话道:“这是客人叫我落轿,不是听你的话。你一点点年纪,恶形恶状,拿着 ![]() ![]() 皇帝的街,百姓的路,喊声好也不要紧,不让走试试看!”小孩等他说完,冷笑道: “小少爷打你这样猪猡,还要这个?二哥接着!”右手将 ![]() ![]() ![]() ![]() 正在为难着急,忽见火光影里多出一人,好似喝醉了酒神气,步履歪斜,挡在众轿夫前面,又像解劝,又像说醉话道:“你们不许相打,不听好话,一个个都给我量量地⽪再走!”先被小孩打跌的一个轿夫恼羞成怒,最是愤 ![]() ![]() ![]() ![]() ![]() 对面小孩正在点手叫阵喝道:“我今天非叫你们这群猪猡,一只只爬了过去!”忽见醉人出现,晃眼工夫,众轿夫全都退倒,心方奇怪,醉人已走到面前,指着小孩喝道: “你叫他们爬着过去,我的朋友叫谁抬呢?小娃儿不安分,前村放着现成喜酒不吃,半夜三更出来闯祸,乖乖回家觉睡,还要我抱你去见你家大人么?”小孩闻言大怒, ![]() ![]() ![]() ![]() ![]() ![]() ![]() 走了好一路,再经此一闹,众人均觉有些饥疲。良夫暗忖:适才两小孩和醉人行径,都非歹人,所说前村喜酒,必系张灯之所,照此看来,决可无虑。便命张福骑马先往借宿,众人随后跟去。张福先听醉人说话耳 ![]() 那人家位置在前面山凹以內,无数红灯掩映林樾,仿佛相隔甚近,顺着山径,曲曲弯弯走了二三里路,黑夜之间虽然看不真切,火光照处,到处流⽔弯环,竹树丰茂。估量⽇里山青⽔碧,风景必然清丽。遥望灯光仍还未到,山路却越走越厌,野草渐深,⾼低不平,甚是难走。方疑走错了路,忽听蹄声得得,响动山野,由远而近。知是张福回转,却不见人马和灯影子。 良夫忙令停步,⾼举火把等候。约有半盏茶时,忽听张福⾼喊:“轿夫回轿,不要再往前走了!”跟着坡下黑影里闪出两枝火把、一盏灯笼,近前看时,骑马的正是张福,还有两个步行的壮汉,相偕赶来。到了三人轿前禀报,说这条山径名叫碧螺弯,七弯八拐,外人到此极易 ![]() ![]() ![]() ![]() ![]() 三人一听主人未到先知,想起适才所遇,越发心喜,随口谢了。两壮汉便在前面引路。 一行沿坡而下,走完一段草地,所行之处,左倚峭壁,右有小溪,流⽔汤汤,与人马步蹄踏石之声相与应和,倍增幽静。山径不宽,倒也平坦,前面红灯早已不见。走了一阵,路转峰回,由一片果林小径中穿过,再顺林侧危崖转将出去,倏的眼前一亮。只见前面大小红灯千百盏,⾼低错落,灿如繁星,烟火光中现出一丛庄舍。舍前广场上摆着数十桌酒席,每席三五七八人不等,正在划掌轰拳,笑语如嘲。再行数十步,又是广溪前横,上面架着一道⾚栏杆桥。两壮汉早往庄中跑去,张福下马请示,间:“递名帖不递?”良夫算计主人必非庸流,看情景行蔵已露,便命投帖拜会,张福连忙牵马跑去。 一行过桥不几步,便见当中一所悬灯结彩的大门內,走出一个⾝着吉服的老者。尧民等三人忙命轿夫落下,走上前去。张福知是本家主人,抢前请安,投了名帖。一会宾主相见,老者先开口道:“老朽何异,佳客远来,适值小儿完婚,未及分⾝远 ![]() 良夫暗中查看,门前广场上残席未撤,赌酒方酣,坐客只主人出时略加欠⾝,外客来直如未见,装束神情均不似土著山民,口音更不一样。主人却气度闲雅,吐属从容,迥然不类,愈知不是寻常人物。一同谦谢了几句,和主人一同人內,门里院字宽阔,碾墙粉壁,甚是整洁⾼大。屋內外到处灯彩辉煌,有十多桌筵席坐客已散,肴核満地,七八个青⾐壮汉正在打扫。耳听笙歌细细由里院传来,⼊耳清娱,不同俗奏。三人心正惊异,主人已领了三人,绕了两处回廊,走过大片花菊畦,一幢⾼约千丈的云骨忽然当路。 转出峰侧,数十盏纱灯涌现出一所精舍,琴书在壁,陈设无多,别饶清丽之致。东头一张大理石的紫檀雕花圆桌,围着五个紫檀圆凳,桌上设着五份杯筷,都是极精雅的好瓷。 除两个供役使的青⾐小僮外,并无他客。 何异先请三人随意落座。一僮打了手中,端上漱杯,一僮便到室外峰脚下,将风炉上双耳铜吊取到阶前放下。尧民见那铜吊形如大肚石鼓,四边俱有篆文,双环无嘴,盖有通气验⽔的活眼,知是用极讲究的隔⽔煮法,知主人精⼲此道,以上宾之礼相待,忙起致谢。何异见他內行,越发⾼兴,手微一摆。前僮便走向室角茶具架上,取了一把形式古雅的紫金砂壶,走下台阶,忙忙奔去。另一僮便将铜吊⽔盖往上一提,跟着一把砂壶随手而起。新民坐离门近,见那砂壶也是定制之物,用⽟ ![]() 尧民等三人一尝那茶,果然⾊香味三者俱胜,知是明前嫰芽佳制,各自赞美。何异见尧民擎杯微笑,直夸⽔好,便知他不以茶为尽善,笑答道:“此茶只是龙井舂芽,只供远来解渴之需,不值⾼人一品。这⽔却是本山⽩雁峰顶小天池中灵泉,经老朽每年冬至先期涸⼲石池,然后亲率家人憧仆挑了砂瓮,由后半夜 ![]() 说时,另有二憧端了食盒酒菜放在圆桌上,来请人座。贤主佳宾,更不客套,随意坐定,主人举杯劝饮。良夫见样数不多,肴酒精美,桌旁虚着一份杯筷,连座未撤,方 ![]() ![]() 四人正谈得⾼兴,忽听门外有人笑道:“都要像你们这样吃茶,人都⿇烦死了!” 跟着湘帘起处,走进一个⾝材短小的中年人来。尧民等一看,正是屡次深夜投函拔刀相助、自称泥中人的那位侠士,连忙起立为礼,称谢相救之德。泥中人一旁还礼,笑答道: “我虽山野之人,三位也非俗宦,主人有的是美酒名茶,何苦多此一番俗套,耽误清谈? 我已忙了半⽇,这份空着的杯筷,定是主人为我备下的。我们仍各坐下,且吃且谈如何?”三人知道这类风尘异人多半脫略形迹,便道“遵命”各自归座。何异给泥中人斟満一杯,笑问:“老弟事体如何,停当了么?”泥中人道:“自从那年在此分别,已有四次过门不⼊,今⽇你却料我必来,我的事想必也早在你的算中了?”何异笑道: “那个自然。你此次帮了新朋友的忙,又为故人报了大仇,真乃快意之事。不过那贼是姜家內弟,照今⽇算起,连我也沾了亲,你的手脚做得⼲净么?”泥中人道:“做得⼲净,还会落到你的眼里?今⽇到此,原为向你打个招呼,并请你会会我这三位朋友,代作一个东道。我早就想往华岳、太⽩两山一行,満拟把他三位送到永康即可动⾝,不料会有一点波折,说不得只好去永康虞老先生花园中暂住些⽇子再定行止了。” 何异略微沉昑,笑道:“司空老弟,你一向行踪诡秘,不肯以真姓名示人。魏兄适才问我,未曾奉告,难得你自要往虞公家下榻,我想世上哪有主人不知来客姓名之理? 你们相 ![]() ![]() ![]() 何异一旁劝着酒菜,随口答道:“我怎不知他为人?今晚的事对你一说,就不⾜奇了。今晚为了酬客,并未出门,事先也并不知你来。因有一位多年未见的老朋友,本是看了一门好亲,赶来给我送信,不想来晚一月,小儿已然聘定姜女,今⽇恰好完姻。他还后悔,早有此心,为何懒散,直到听说女家要移居才行起⾝,迟了数月,误此良姻。 姜女虽然不差,比他所见之人却有逊⾊,说过也自拉倒。我和他原是背人私谈,说完正要请他⼊席,忽又说起他到时天近⻩昏,在山口內遇见那两个败类,掩⾝林石后面取出于粮酒⾁在吃,行蔵鬼祟似有用意。他原见过二贼,深知来历,以我隐此多年,恐怕于我有什么鬼谋,也把⾝形隐起,暗中查听。才知二贼不是为我,老姜也洗手在此,乃是受了老秃驴之托,专为行刺虞老先生三人而来。老秃驴因被能手伤中要害,逃出不远,自知难活,打算寻一山洞蔵⾝等死,巧遇二贼。这厮在活这大年纪,只知对头名叫彭谦、康成,乃五老门下,用內功伤他那人,竟没看出是谁。说完受伤经过,便托二贼往闽抚那里报信,再去行刺,先给对头一个难堪,然后寻找他的爱徒孙壁,探听仇人姓名来历,约请能手报复。二贼听那对头是五老门下,又有仇人康成在內,同病相怜,更想借此结 ![]() 好在事无人知,打算变计行事,只给孙壁送信拉倒。因他姊丈在此,多年未见,绕道来此看望。冤家路窄,昨晚宿在前途店內,遇见虞公主仆四人,容貌、口音颇与老秃驴所说相似,半夜往窗下偷听,果然不差,并听出与镖师们早已分路。心想五老门下均尚侠义,决不甘为达官显宦所用,必是镖师请来。现既分路,杀这几人,岂不易如反手?这一来,不但给对头种下祸 ![]() ![]() 二贼俱吃小孩打死,移尸化骨。他见你二人分路走去,才到我家。我已料你这次要来,随后小徒殷铭又来说你要我准备食宿,代延佳客,越发知你必来无疑的了。” 泥中人道:“原来还是这样,我当你真有什玄妙处呢!老醉鬼想必还在这里,我代他把昔⽇大仇一掌打死,适才为何掩掩蔵蔵,不肯见人,是什么原故?”何异道:“他一见你,便知老秃驴死在你手。这厮年已近百,仗着双环十三钹,不知伤害多少英豪之士!近十年间,自知树敌太多,青城、峨眉两派门下誓 ![]() 泥中人道:“这也到时才能定准。醉鬼何在,何不请他来此一谈?”何异道:“他此时代我在作主人呢。你只去永康,他必前往寻你,此时不见也罢。”泥中人笑问:“何故?”何异答道:“少时再说。只顾和你一人谈话,连客酒都忘敬了。”说罢斟酒,二人更不再谈前事。 尧民二次称谢,请问姓名。才知泥中人复姓司空双名晓星,乃武当派中名宿。看虽中年,实已古稀,比起何异才小三岁,武家內外功均臻绝顶,到处仗义任侠,济困扶危,行踪飘倏隐秘,如神龙见首,不可端倪,又善內家缩骨敛神之术,貌相⾝材均可变易。 江湖枭恶之徒死他手下的,不知多少,但知道他实真姓名来历的,百无二三。近年自悔疾恶大过,杀孽⽇重,屡拟寻一名山隐居学道,无奈好些世情未了,迁延至今。中间又遭了一次仇敌暗算,乘他锐⾝急难,由苏赴闽奔驰于炎天烈⽇之下,支使出两个死 ![]() 毒药并无异味,按说不易觉察,谁知晓星久经事变,机智若神,过时见那敌 ![]() ![]() ![]() ![]() ![]() ![]() ![]() 晓星正在下风,连忙屏气纵起,鼻孔中已嗅了好些进去,心中大怒,只一两纵,便追上敌 ![]() ![]() ![]() ![]() ![]() ![]() ![]() ![]() 溪旁崖上原有一条瀑布,酷暑久旱,⽔源已将⼲涸,剩下一缕细流,涓涓滴滴缘崖下注。溪⽔虽也将涸,溪泥⽔⼲,尚有余潦,野草得此滋润,怒生満溪。毒蛇恶虫之类⽇间怯热,贪此浊泉,纷纷奔赴饮息其中,上有酷晒,下面地气郁蒸,丛草遮蔽,无所宣怈,加以蛇涎虫沫所萃,蕴为奇毒。常人休说饮此溪⽔ ![]() ![]() ![]() 晓星本来中了重毒万无药救,这一来恰好以毒攻毒。跟着天天雷雨,人连浸带进⽔,凉气一 ![]() 这时小侠黑摩勒适奉师命前往常州寻他,听说晓星在福建许久未归,⼊闽寻访。相遇途中,随侍⾝旁,正好相助。等尧民遣走家眷,随后微服起⾝,二人总在暗中保护。 晓星滑稽玩世,沿途仗着本领机智,大开众刺客的玩笑。因悉刺客要借公济私劫杀⻩、李二富商,夺取他们的珠宝财货。晓星久闻⻩、李二人乐善好施,一试果然。知所请镖师,官私两面俱非刺客之敌,有心救他们,自己又不能兼顾,便在暗中撮合,将两行人连在一处。刺客经他戏侮,也有了戒心,暗请绿林能手相助。晓星方觉黑摩勒一个帮手尚嫌太少,打算寻人相助,尧民恰在无意中遇见颜尚德。尚德感念旧恩,又是⽗执世 ![]() ![]() 晓星因约人路远,缓不济急,为求万全,只有先下手力強。夜⼊盗庄,给他一个厉害,又觉这些盗 ![]() ![]() “贵友现在前面相候,不妨同去。”那人大喜。 到了约定地头,彭、凌二人见面,谈起前事,才知彭谦为避一仇人,隐名埋晦,彼时凌风尚未下山,便借了他的名姓,以便⽇后下山,易为寻访。彭谦武功精纯,与晓星不过伯仲之间,实因误信流言,伤了仇人丈夫,仇 ![]() 兄弟二人叙完阔别,凌风久闻神魔伊商等一⼲盗 ![]() ![]() ![]() ![]() 彭谦早和晓星商定。敌人方面个个恶迹昭彰,无一善类,为免后患,刺客固在必诛,盗 ![]() ![]() 当时便动起手来。 甘同本想和伊商打对手,好把他引向一旁再行苦劝,谁知铁沙掌刘开邦和黑虎胡四两名盗 ![]() 晓星遣走尧民等一行,因料前途无事,便命两小侠带了黑牛暗中护送,自己晓夜飞行,赶往闽抚衙內,将闽抚长辫剪去半截,再用刺客口气留下一封书信。大意说:闽抚待人太薄,诸人每月薪金还不如从前在绿林时所得之多,这次又令行刺。虞某虽然告老,终是朝廷监司大员,早晚事情败露,都遭杀⾝之祸。况他为官清正,口碑载道。绿林人最重义气,杀害忠良必遭天下人唾骂。现已决计不辞而别,但是盘川缺少,拟向闽抚借用十万两银子,如蒙慨允,请换成金叶,次晚放在后衙楼上,自会来取。此事余人不知,切忌张扬,彼此不便。行时所给密函手谕敬为保留,异⽇得便自当奉还。 闽抚不知刺客已死,还当众人叛他,看完纸束,吓得目定口呆,通体寒战,把柄在人手內,事关重大,没奈何只得自破贪囊,依言行事。后越想越害怕,⾝旁还有十几名护院武师,万一再生变故,如何是好?便和心腹幕宾密商遣散之策。好在事还机密,众武师各有私心,互相嫉妒,众刺客以赵连城为首脑,这伙人本领较⾼,自成一 ![]() ![]() 晓星盗走⻩金, ![]() ![]() ![]() 这⽇到了⻩义渡村镇上住店,恰与尧民等四人同宿一店。二贼看出尧民是微服行路的官宦,以为必有珍物随⾝,先想顺手牵羊偷他一⽔,及至留意查考,颇似凶僧所说之人,于是起疑,夜往窗下偷听,果然不差。断定诸侠士俱是镖行请来,尧民等不过结伴同行,无心脫难,此时无人相助,杀他易如反掌,事后将人头送到闽抚那里,不但可得巨万重酬,还可告知孙壁,居功露脸。沿途官道村镇柿比,只杨墅关过去有一段山路甚是僻静,便于下手。偏生姜、何两家隐居山內,如被知道,决不容许。加以沿途山內颇多行人,须候⻩昏以后才能行事。尾随了一⽇,正想如无机隙可乘,宁到永康下手,也不在附近露出形迹,使姜、何两家得知是己所为。偏偏尧民归心忒急,⽇里打尖时命张福传话:“轿夫加急赶路,多备火把,到了杨墅关天如未黑,仍往前赶,如能在明晚或是后⽇午前赶到永康,加倍给钱。”二贼探知,好生心喜,忙在镇上买些酒⾁,先期赶往山中冷僻之处埋伏等候,以为对头自己找死,杀人之后,将尸首携弃涧壑之中,带了人头,连姜家都不照面,人不知鬼不觉去见闽抚索酬,以此要挟,不特予取予求,还有无穷好处。心中打着如意算盘。 谁知螳螂捕蝉,⻩雀在后。二贼落店时,晓星早把他们行蔵来意探查明⽩。当看见二贼抢前先走,便料定要在前途山僻中动手行刺,随即赶去。二贼虽然隐伏深林僻静处,正把带去的酒⾁摊在石上,开怀畅饮,商量行刺之事。晓星本心看在冉明扬姐丈分上,不想杀人,便上前讨酒吃,拿话点醒。也是二贼恶贯満盈,明看出晓星不是等闲人物,偏倚着酒兴,自恃本领,不问来人姓名来历,先自下了辣手。晓星久闻二贼恶迹昭著,见他们忒已凶横,不可理喻,留着也是祸害,这才用重手法将二贼打死。因地当往来孔道,相隔姜、何二家甚近,明⽇尸首发现,既恐良民受累,又恐六指飞侠姜继尚说他上门欺人,又生嫌隙,急于化尸灭迹,匆匆挟了二贼尸首去寻隐壑僻涧消灭,却不料山石后面还伏有一个多年未见的老友,踪迹已被看破。 事完回来,闻得村中鼓乐之声,红灯点点掩映林樾,暗付:“山中只有姜、何两家是大户,今晚必有什么事,二贼老远来此,不知老姜事前得信也无?”登⾼回顾来路,尧民等一行相隔尚远,预计还有些时才到。菗空往探,才知姜、何二人结了儿女亲家,姜女小飞仙姜渭珍嫁与何异之子神叉何憬,当晚正是婚期。两家各来了许多江湖上的老朋友,施、冉二贼竟无人提起,也不知是否为了道喜而来。在姜家绕了一圈走出,忽想起尧民等必将站头错过,此时无处安⾝,必然人困马乏,饿渴 ![]() ![]() ![]() 那和轿夫动手的两少年,一是姜继尚之子姜绍祖,自幼爱武,天分却比乃姊相差过甚, ![]() 绍祖 ![]() ![]() ![]() ![]() ![]() ![]() 晓星道:“老远到来,我知你二人同出,一人有过,彼此难堪。我和他⽗亲是朋友,如若纵容,惯他下次,事非面告不可,你们只想个遮羞之法好了。”许明答道:“只老前辈⾼抬贵手,容我二人自行投到如何?”晓星点头应允。姜绍祖最怕⽗亲毒打,⾝落人手,又羞于求饶,只是心头发怵,放下后仍是一言不发。许明忙拉他行礼拜见:“请问老前辈姓名?”晓星道:“我的实真姓名,南明老人知道,你回去问他好了。”许明原非南明老人门下,只是见过两次,想要拜师,未蒙收录。因见晓星武功出奇,口气甚大,一时急智,冒充老人门人,以求脫⾝免辱。晓星虽觉他手法不类,但知老人与许⽗颇有渊源,也许新近拜师尚未学艺,或有口约,便不为己甚,将二人一齐放下。姜绍祖知道如被来人押见⽗亲,仍是一难,几番想溜,都吃许明暗扯⾐服止住。 晓星随问南明老人近况,因而得知尧民弟兄说不定还有一场事故,好生惊异。再加上当⽇之事,只得把华岳、太⽩之行作罢,且去永康虞家住上些⽇,看事而行。当时只作随便听过,姜家住在后山,地势更僻,一会走近。许明又向晓星婉求:“里面亲友甚多,好歹请老前辈当众留脸。”晓星笑道:“你舅⽗不会当着许多人见怪,知你两个在我手底跌倒,也不觉难过的。”许明又问如何通报,晓星道:“你二人先进去对他说,秣陵旧识,路过相访好了。”许明笑道:“那底下就说我二人正和路人相打,吃老前辈喝住同来好么?”晓星颇喜他聪明伶俐,无意中又探知了一桩奇事,甚是⾼兴,点头笑道:“我知你谎要说圆,却失去我来时本意了。念你二人初犯,少时我见老姜,话说好些就是了。”绍祖闻言,才放了点心。说罢,许明、姜绍祖抢先奔去。 许明见了乃舅,并未十分隐瞒,只把过错揽在自己⾝上。说二人出外练武,受人嘲笑,动起手来,遇见一个中年瘦子強行解劝,全吃点倒,数说了几句,一同走来,自称秣陵!⽇识,要见阿舅等语。老姜闻言大惊道:“这个魔头,你们怎敢惹他?”瞪了绍祖一眼,赶忙跑出,将晓星接到里面密室之內。宾主略叙阔别,晓星便说:“绍祖本领大差,今晚与人相打,错处虽不在他,终是浮浅无知。幸遇是我,如换旁人,你只一于一女,为人所伤,老来怎处?我看他颇能用功,只气太浮躁,以后务要严加教管,不许和人争斗才好。”老姜知他好意,不然也不会进门。平素看着儿子不济,想不到会将生平敬畏的人引来,可知还有点希望,不但不怒,反倒⾼兴。一面称谢,一面又唤二人⼊室,拜谢老伯⽗教训。二人在外愉听,先还以为是场羞辱,及见老姜比客人年老得多,相待那么恭敬,引见也不提名姓,料非等闲人物,礼毕侍侧。 老姜笑道:“小弟不是不想儿子成器,无奈他天分大劣,內人只此一子,又爱护短,我一教他不会,就有气。如今随便內人有一天没一天的胡教,也懒得管了。”晓星笑道: “古者易子而教,参也以鲁得之。天分差的人,越肯用功。你把独子放在家中,素又惧內,怎生教得好?这不怨娃儿,实是怪你自己不会想法。”老姜笑道:“那我求老兄台成全他一下怎么样?”晓星道:“你知我不会再收徒弟的,行踪不定,一出门往往好几年,也没法教。目前江南有本领的明师只三数人,我看小许与南明老人还有 ![]() ![]() ![]() 道完喜,还有别的事。闻得老何近年讲究饮食,我要试试真假,酒扰他的。天已不早,要告辞了。”老姜知他脾气,只得作罢。晓星随问:“今⽇亲友可多?”老姜说:“洗手多年,隐退已久,无什惊动。连內人想给他没出息的兄弟一封信,都因久无音息,无处投递作罢。”晓星闻言,知不会再生枝节,当即作别起⾝。由此许明想拜南明老人为师之念更切,次⽇坚辞回苏,和乃⽗说明,径往南明山⽩⽔村投师不提。 晓星赶往何家,途中遇见何异得意门人追风手砌钦,说奉师命⻩昏前得报,知他有事路过,只为长子婚期,远客众多,不及分⾝出 ![]() ![]() ![]() 及至见面一问,才知怈机的也是一个老朋友,事情只他和何异知道,并未对第三人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凭冉金红和所约 ![]() 宾主五人正谈之间,门外忽来一人,小童锄烟连忙走出,问了几句,进屋向何异代声回禀。何异笑谢尧民等三人道:“三公辱临,蓬舍生辉,怎还赐此厚礼?”尧民等谦道:“令郞嘉礼,适在客中,无以为赠,微物戈戈,不⾜挂齿。”何异道:“我只顾延款佳客,还未及令小儿参拜呢。”随命小童传话,着新郞来此拜见。原来良夫在路上已和尧民商好,命张福到了何家,即将行筐中所带的文具书籍和两匹文锦取出,作为贺礼,所送俱是精品。管礼的人见来客素昧平生,投宿路过,送此重礼,不敢作主,径来请示。 何异因尧民等三人不是风尘俗吏,一见如故,又是晓星知己患难之 ![]() 还不知你随⾝法物只是一领青衫么?你便说得怎俗?”晓星笑道:“现有三兄在此,虞公固今之名宦,便魏、钱两兄,戟门揖客,铃阁上宾,也非寒酸一流,便看得我辈落拓文人一钱不值么?老姜那里我没有送礼,也没扰他。凭你这一说,我倒不能空手,反正慷他人之慨,连你那新过门的令贤媳也叫出来我见见吧。” 尧民闻言,见晓星深秋天气只穿着一件单布衫,连个荷包都没有,一想自己⾝上带着几件汉⽟,良夫、新民也都各有精巧物玩随⾝,方 ![]() ![]() 何异因长子何-武功颇好,知晓星不肯收徒,意 ![]() 一会工夫,锄烟⼊报:两小夫妇请见。何异吩咐进来。跟着两个⾝容俊秀的侍几手持红灯,引了新郞夫妇走进。何异一一引见,先命拜过尧民等三人,再拜晓星。三人见那新郞年约二十左右,生得猿臂蜂 ![]() ![]() ![]() ![]() ![]() ![]() 何-夫 ![]() ![]() ![]() ![]() 何-重又单独拜倒。晓星叫道:“老何,你要儿子做磕头虫么?告诉你有,一定是有,这忙作甚?”又对何-道:“你老子欺我⾝无长物,想叫你僵我呢,如何信他?再磕头,我就走了。”何憬笑答:“小侄不敢,明早我多敬老伯⽗几杯新开坛的陈酒,走时再带上两坛如何?”晓星笑道:“一窑里烧不出两样好瓷,几年不见,也学得这么坏法。实对你说,我随⾝哪会带什么好东西,这原是⽇前无心中捡的。当时有我一个师侄想要,我因他手辣,不许学这类东西,没有给他。本意还你昔年愿心,不过要等事完回来或是异⽇路过再送,没想到会在今⽇来此。这东西恰好是一对,用双的你已无此功力,小夫 ![]() 新娘原是巾帼英雄,久闻晓星大名,一听便知是一对珍奇武器,巴不得也随着从学。 听晓星只令夫婿到时往前,忍不住答道:“家⽗也是老伯⽗的朋友,为何只传授他一个,莫非这还分什么厚薄么?”晓星笑道:“姜贤侄女莫挑眼。我因世上俗礼太多,弄不清楚。吉⽇良辰,新夫妇都离房他出,恐有什么噤忌,故此只教贤侄一人前来。我教他,他再教你,不是一样?既然如此好学,东西给你们看过,暂放这里,先各回房,三更后一同来吧。”随说,伸手⾐內,由 ![]() ![]() 何-夫 ![]() 不用时可以化成一条铁环带束在 ![]() ![]() ![]() 何异问凶僧飞钹下落,晓星道:“当时在场人多,除甘老头子自觉不好看相,抱了伊商尸首先走外,下剩还有六七位,每人取上两三面,都分散了。”何异道:“此钹聚五金之精,千锤百炼而成,能砍断好几层铁甲,端的人间少有的利器。休说全得,只要有三四面,加上精钢,找一个铸刀剑的极好工匠,重新化炼鼓铸,打成刀剑,⾜可吹⽑削铁。贼秃是你杀死,怎不取他几面?”晓星道:“那十三面飞钹俱是彭谦、康成二人打落。人家把贼秃追到林边,我乘机纵出,将贼秃一掌打伤,本心连⽇月环都不想要,还是我师侄黑摩勒想捡便宜。因他素来逞能自恃,留在⾝边不问能否使用,早晚必有一场大争端,想起以前曾经答应过令郞,徒弟未收,早晚送他一点东西。老着脸⽪,许了小黑一点愿心,強要过来,怎好意思再分一份?我这些年来,虽然老想物⾊一口宝剑,如用这类东西化炼打造,却不合我的用呢。”何异道:“⼲、莫之类神物异珍,世上能得几口?照你这样胃口,慢恐再过些年,也难如愿吧?”晓星答道:“那也不能一定,心坚意诚,神物自能求主,早晚终会遇上,你自听我好音吧。”何异又代爱子探问练那⽇月双环之法,晓星一一告知,只嘱:“这类功夫须要循序渐进,不可任 ![]() 宾主五人又略谈了片时,何异早命人来,照晓星意思将客榻安好。中间张福只进来回了一次话。尧民见主家已有精洁铺陈,小童伺应,灵敏周到,便命退去。何异见夜已深,请客安歇。尧民等知主人已累了一整天,明⽇还要饯别,无法辞谢,如若早起,定累他不能安睡。好在离家已近,多耽搁半⽇一样赶到,临时变计,说明⽇过午方走,少时还与晓星对榻夜话,恐起不早,务请主人不必早临。晓星笑道:“这两三天正是他作牛马的⽇子,-里-嗦好些礼节,便没我们,他能睡得早么?人逢喜事精神慡,他自为儿子⾼兴,用不着承他空头人情,还是一早起⾝,早到永康的好。”何异笑道:“我正嫌礼节不诚,挽留不住佳客,难得虞老先生说多留半⽇,使我稍伸地主之谊,稍得快聚。 你不代我留客,反倒強劝客走么?”晓星道:“他三位什么时走均可,反正我一天亮非走不可,你那令郞贤媳都等急了,还不快些进去?”何异又向三人叮咛:“莫听晓星之言,务必再聚半⽇,他爱走,走他的好了。”三人话已说出,自然诺诺连声。何异辞出,三人便问晓星:“是否真个先行?”晓星说:“自己有事,一早必走,就同起⾝,也不同路,你们只管后走,行抵永康,自会赶来相见。”三人知他行踪飘倏,形迹脫略,也就不再深问,因新人夫妇尚等学武,各自就卧。 一会便闻窗外有人低唤“师⽗”晓星取了⽇月双环开门出去与来人见面,听口音,果然新妇也同到来,双方略说几句,语声颇低。良夫静心细听,好似晓星嘱咐新夫妇不许前往永康寻找,免生是非,跟着便听⽇月双环舞风之声,已在传授武艺,暗忖何异谈吐风雅,不似出⾝绿林一流人物,今⽇相见,已成知 ![]() 次早三人醒来,红⽇満窗,天已不早,一看晓星榻上空空,被盖并未翻动,好像昨晚教完武艺便即起⾝,连枕头也未沾的神气。二童侍侧,一见客醒,忙去打⽔,捧进面盆。三人起⾝洗漱,问锄烟:“可知晓星何时走的?”锄烟答说:“昨晚传授武艺,主人不许旁观,客睡即去。天快亮时来此侍候,那一位客人已不在此了。” 正问答问,何异忽然走来,进门笑道:“晓星真是怪人,他的事情也真多,平生竟极少安宁时候。昨晚我再三挽留,依旧非走不可,他说此番去到虞公府上,许能住些⽇,不过请三位不要拿他当客,一任他孤云野鹤、自去自来才好。”尧民道:“晓星今之奇士,我等知他脫略形迹,当然不以世俗款客之礼相待,何兄向平之愿已了,山居想多清暇,难得晓星也下榻舍间,良友相聚,人生乐事,何妨⽇內在临,共图平原之聚呢?” 何异道:“便虞公不邀,老朽也有永康之行,只目前还有一些琐事,不消十⽇便可办妥,彼时必定专程拜访,谋一快聚呢。”四人闲谈了一阵,下人摆上饯行酒宴。菜肴不甚多,却比昨⽇还要精美。尧民席终稍坐,即行辞谢,新郞夫妇也赶来拜送。何异⽗子直送出村外,双方才殷勤订了后会而别。 一行加急赶路,行抵永康,天已昏黑。离家还有二十来里,忽见一伙人各持灯笼火把,对面赶来,近前一看,俱是家中子侄下人,因知尧民当晚到家,特来 ![]() ![]() 一会抵家,脚夫轿马自有下人开发。尧民等三人正往里走,晓星忽在人丛中出现。 良夫知他用意,装着同来,邀了进去。尧民便命子侄先去上房相候,自和良夫、新民把晓星陪到后花园精舍以內,还要陪用饭。晓星力促尧民人內与家人团聚,自和钱、魏二人同饮,无庸作陪。尧民知他 ![]() 尧民等三人听其自然,并不过问。侍客下人仍是前在福州官衙第一次服侍晓星的侍琴、侍棋,俱是虞家世仆。侍琴姓王,侍棋乃张福之子,均极聪明勤谨,一句不往外走口。 晓星也颇喜 ![]() 魏、钱二人所居乃是五间一幢的精舍,当中一大敞厅,隔旁各有两间,一明一暗,俱是紫檀雕花隔断,満壁图画,陈列精雅。舍后一座小土山,两旁环植芭蕉,杂花夹径,红紫芳菲。舍前种着几株抱多耝的梧桐树,奇石三五,嶙峋矗列,溪⽔右来,到北汇成一他,与精舍正门相对。夏⽇荷花満开,碧梧⾼柳,鸟声吵吵,为园內纳凉消暑胜地。 晓星住室在右侧假山侧面竹林以內,中间曲曲弯弯通着一条石子铺的小径,两下相去并不甚远。因晓星喜静,魏、钱二人不在前面,便在晓星屋內相聚,⽇里回房时少,晚间安歇,俱由二童两边分值。除却张福时常进出和几名后园门住的花匠外,下人轻易不许走进。二童夜间去处在土山后,良夫住室窗外乃是必由之路。良夫发现二童又复走过,悄悄追出,掩在后面。二童想不到会有人跟他,一过土山便飞步往前面月亮门內跑去,跳跳迸迸,互相说笑,甚是⾼兴。 良夫知道门內有楼五槛,楼外有一平台,为尧民蔵书之所,⽇常封锁,无人上去,二童到此作甚?好生奇怪。跟踪掩进去一看,二童已然援着楼前一株桂花树扒到平台上去,一到上面便没声息,也未开动楼门窗户。心恐二童年幼无知,做出不好的事来,尧民穷途知己,患难至 ![]() ![]() 良夫对于这类內家功夫虽是个门外汉,但在各地奔走,颇有阅历。自和钟⽟麟等镖师长途相处,更增了好些识见,不难想像。深知二童素不习武,参禅打坐更谈不到,忽然有此举动,再想起晓星和二童相待情景,益发明⽩了大半。只不知晓星与何异多年老友,乃子何憬再四请业,俱都坚持不肯传授,反垂青到二童⾝上,是何原故?有心等二童下来盘问,又觉深夜偷蹑憧奴踪迹,未免失了⾝份,晓星也必不愿人知,说破反而不好,既未为非作歹,仍以不去惊动为是。仍轻悄悄绕墙退出,回转房內。睡在 ![]() 盘算了夜一,次⽇见了晓星,拿话一探口气,先以为他 ![]() ![]() 良夫大喜称谢。当天晓星出游未归。 尧民到家数⽇,因舜民游杭,尚不知自己辞官之事,年老弟兄,急于见面,恐在西湖还有耽搁,专人送信,赶了回来,也恰是这一天回到家。弟兄见面,谈起前事,舜民听说老兄也结识了这样异人,及 ![]() ![]() ![]() ![]() 舜民天 ![]() ![]() ![]() ![]() ![]() 进房一看,房只四间,內有两间打通,余下一明一暗,江氏⺟女宿处便在其內。外有一小间,蔵在屋后,另门出⼊,不与相通。 小妹见屋字宽敞,陈设精雅, ![]() ![]() ![]() 虞 ![]() ![]() ![]() ![]() ![]() ![]() ![]() 谈了一阵,使女端来点心。虞家肴点原极精美,虞 ![]() ![]() ![]() ![]() ![]() ![]() ![]() 小妹说:“先君在⽇,与家⺟一样,都爱吃甜,曾用过几个川广名厨。彼时小妹年幼,记得肴点样式也还不少,哪有这等精细?一个汤⽔元便许多考究,别的更不用说了。 这固然是大嫂能⼲,也可见得大家世族的起居饮食,绝非一般暴发户所能梦见呢。” 兰珍揷口道:“这话实在不错。就拿我说,小时光的事情记不甚真,可是义⽗抚养这些年,也到过不少富户人家。他们多半⾕米成仓,金银満库,当时宾朋満座,尽量摆些山珍海味,酒⾁ ![]() ![]() ![]() 及自这次随姊姊到家,从进大门起,就与以前所见迥乎不同,家居礼节也不似平⽇所闻富贵人家那样繁苛。可是下人们老是恭谨得那么自然,自家主以下,永没见人有过疾声厉⾊,个个満脸舂风,和和气气。这大一片花木园林,还有前院好几进房子,陈设家具有多少,共总男女下人带花儿匠不过十多个。老爷好客,常时家中宴会,还有留客住的时候,我永没见他们手忙脚 ![]() ![]() 虞 ![]() ![]() 舜民在旁闻言,忽然想起老兄经历,尚忘向兰珍询问,听小妹口气,颇知道这些人的来历。刚想揷口,忽然使女人报,说:“前面来了金华来的生客,说是刘老爷托他来的,有信面投。”舜民因刘氏⽗子为富不仁,好好绅香,与贼通气,拿亲戚往虎口里送,如非遇见异人,转祸为福,岂不葬送他手?自己虽得无事,苏半瓢仍因此送了 ![]() ![]() ![]() 舜民应诺,先命使女传话,着一心腹下人将来客延人里花厅待茶。略等一会,便同小妹、兰珍走出。虞 ![]() ![]() 见下人献完了茶即行退出,微笑了笑,答道:“ ![]() ![]() 明公近月所经,我已尽知,无须再说。不过明公暂时虽然无事,后患实多。令亲更是一时失着,眼前便有 ![]() ![]() 舜民接过正要拆看,忽听厅门外有人骂道:“好不要面⽪的东西!凭你也配看相人家的东西么?快滚出来吧!”单子铁当是舜民先伏的人,且不答话。冷笑一声道:“姓虞的,想不到你有这大胆子…”底下话未说完,厅外又接口骂道:“瞎眼狗贼!太爷路见不平,随你到此,与人家姓虞的什么相⼲?还不快滚!要太爷在别人家里给你好看么?”言还未了,物随声到,跟着飞进一溜黑影,其疾如箭,朝单子铁面门打去。单子铁也真手疾眼快,使手中黑漆扇一挡,叭的一声落到地上,乃是一 ![]() 说时迟,那时快!舜民话未答出,单子铁已起立外走。舜民还要出送,忽见小妹轻悄悄纵出,摇手示意,只得止步,小妹跟着掩向厅门庭柱后面。单于铁一意防了前面,竟未觉察,走出厅门,厉声喝问:“鼠辈何处相见?我同你去。”话才出口,一眼瞥见大湖石后帽影一闪,嚓嚓两声,却无人答话,以为对头在彼,戟指喝道:“我来是客,主人并无失礼之处。你既找死,不必贼头贼脑,掩掩蔵蔵。快滚出来!随我到外面见个⾼下。”正说得起劲,忽听头上喝道:“凭你也配!”单子铁猛觉头上有风,知道不妙,想躲已自无及,暗器竟比话还快,叭嚓一声,头上着了一下重的,汁⽔淋漓,満头都是其臭难闻,无名火发,不顾得再装斯文,使袖往脸上一擦,屏着气息,跟踪往房顶上便纵。纵时舜民瞥见小妹追出把手一扬,仍缩回来。单子铁好似微微哼了一声,略停一会。 小妹把舜民夫 ![]() 房上人影已不知去向。再找太湖石后,却留下一顶旧帽,一 ![]() 小妹、兰珍已知打人的是自己人,但看来人情景,必非无名之辈。这一来,冤孽转到别人⾝上,此去如不占尽上风,决不再来,只是单子铁这名字太生,竟从未听说过,方道奇怪。舜民正看那信,忽道:“这人怎么又姓铁呢?”小妹忙要过信来一看,上面词意,先是极力认罪,说自己一时糊涂铸此大错,愧悔无极。尚幸舜民吉人天相,不但化险为夷,反成就一桩美満姻缘,从此金屋蔵娇,宜男有庆,可喜可贺。继述自己却是失⾜在前,难于弥 ![]() ![]() 小妹看完,不由大惊,秀眉一皱正要说话,回顾虞 ![]() ![]() 真要有事,岂是胆小就能躲过的,倒不如明说的好,省得叫人胡猜。”舜民也跟着追问。 小妹道:“说否俱是一样。我因嫂嫂虽然明⽩事理,不似庸俗女流,大家闺眷,终是文秀,哪知江湖上凶恶耝野行径?反正事已有人担去,不致妨害尊府,说来难免虚惊,任它糊涂过去倒好。既然大哥嫂嫂都想知道,只请安心,不要害怕,我说就是。今⽇来人真名叫做樊秋,因他武艺精強,惯会点⽳,平⽇不携兵刃,只用一把精钢打成的铁折扇,江湖上都称他铁扇仙。当年在西北甘陕一带,着实有大名望,提起铁扇子,几于妇孺皆知,他就此把真名隐起,改姓为铁。此人虽是一个独脚強盗,却极讲理,也颇义气,以古侠盗自命,专一锄強扶弱,劫富济贫,不轻欺庒良善。只有一桩短处,手狠心辣,眶毗之怨必报,树敌太多。六七年前,不知为了什事,跌翻在一个仇家请出的能人手里,由此一气,遁⼊陕西⻩龙山內隐居苦练,立誓不报前仇决不再在江湖上出头露面。兰姊来时所带有两件宝物,內中一件分两极重,乃是一块顽石,內含至宝,名为金⺟,又名金髓,为西方庚辛之精所聚,比起常金重约百倍,用铸刀剑,胜于古之⼲将莫琊;惟以良工难得,开铸无方,至今仍蔵石內,尚未取出。先⽗当年为了此宝,不知费却多少心力,没等神物铸成,便吃仇人暗算⾝死,临终遗嘱,命家⺟第一教养小妹;第二保存此宝,俟小妹长成,访求能人,将它铸成利器,为⽗报仇。彼时小妹年幼,石重千斤,不是寻常人力所能取携。最可恨是仇人心毒,害了先⽗,还 ![]() ![]() “棺中原暗蔵有食物,家⺟在內卧了好几天,仍由义仆乘便冒险开棺,换了一具假尸,主仆连夜逃走。在山中蔵了数月,方始带了此宝,⺟女主仆三人展转逃亡到富舂江边,隐居避难。先⽗当年为防外人觊觎,置弄了一块假石。仇人得去,也因物⾊不到良工,至今尚未开视,因系至宝奇珍,风声传出,倒给他惹了不少 ![]() ![]() ![]() ![]() “前月家⺟老病复发,较前更重。苏翁最精星命之学,算出⽇內贵星照临,不久便人佳境,命小妹去至江中等候,正值大哥船过,仗义相助。谁知苏翁却因此丧命,死前又为小妹占算,说小妹复仇机缘将至,但须离开当地另投居处,不然仇报不成,此宝还有被劫之忧。苏翁神算,本人福祸俱早前知,无不应验。小妹方在踌躇,第二⽇苏翁去世,他有一好友,正助我姊妹二人理办⾝后,义仆陈英忽然回转。谈起别后情形,才知他前番⼊陕,乃为代主报仇,伺隙行刺。不料仇人厉害,历时数年,仇未报成,反受了许多艰险伤危。本心不成无归,因那仇家到处延请良工开石取宝,近被能人识破那石头是块假的,宝不在內,因而料出先⺟殉节破绽。说此宝真金精英,所在之家,必有宝气透出,但有原石包蔵,非近前数丈以內不易查见。那厮也会占算,并还算出落在江南一带,现时各派中人得了信,赶往江南寻访的已然不少。 “陈英着了急,连夜赶回报信,正与苏翁卦象相合。知道府上德门望族,庭院深广,外人不会走进,也决想不到此。这才与兰姊商妥,决照苏翁遗言,先将此宝由兰姊带来,然后奉⺟托庇字下。因太沉重,人力难胜,更恐怈漏,由寒家起运上船,沿途搬卸,直到尊府,都是苏、侯二人旧友相助抬运,外人无一经手,机密仍然怈露。刘家来信口气,似把此宝当成兰姊陪嫁之物,尚不知此中底细。据小妹猜想,此事定是苏翁至友酒后失言,被姓樊的听去,因大哥一乡德望,不便強取,违他平⽇信条,知道刘家现受金贼责难,⽇夕忧危,借他与府上亲戚的一点因由,前来善说。看他来意,真要善说不成,也必不能就此罢休。这厮本领⾼強,虽我⺟女在此,胜负也还难定。即或能胜,展转传扬,仇家得了信定必跟踪查访,府上固然不免虚惊,我⺟女和兰姊势须暂避凶锋,均难在此安居了。总算这厮行径被侯老英雄探悉,暗中尾随到此,给他一个大无趣,把仇恨先移在自己⾝上,免与府上磨 ![]() 舜民夫 ![]() ![]() ![]() 小妹道:“兄嫂⾼义,我岂不知?无如事到临头非走不可,就无法了,其实小妹从小便从家⺟朝夕下苦,五年以前,又蒙一恩师间月一至,时来指点,自信不是无力防⾝。一则仇人势盛,顾虑尚多;二则杀⽗之仇深如山海,不是伺便一击可以怈恨,必须手 ![]() ![]() 虞 ![]() ![]() “大哥大嫂不愿你走,我也觉得这里一家祥和安舒气象,有点不愿离此而去呢。那姓樊的什么东西,也敢无理欺人!你怕给大哥家惹是非,半瓢不说何异住家就在附近么,明早把你爹的金环拿去,请他为我⺟女举一回手总可以吧?”小妹笑道:“娘这多年来从不愿人帮忙,怎么今天脾气改了?”江⺟叹道:“我因仇人厉害,不愿贻累别人,更恐怈露行蔵,所以不肯找人。自从小英回来,才知老何为了你爹,居然不辞艰危轻捋虎须,虽然汉中一挫便即归林,不再出问世事,好像借此下台,也是实在力有不敌,况他已早洗手的人,为了此事特意出山,千里跋涉,几受重伤,为朋友的心肠总算尽到,比起那一班平⽇逞強夸口、临难退缩、事完置诸脑后不闻不问的人就強多了。便不为此事,早晚也须见他一面。我看这厮,侯绍一人决难打发,事机贵速,索 ![]() 报杀⽗之仇,不应借助外人。我因老何仗着机巧本领,生平未怎吃亏,汉中之行虽然过节还好,终算吃亏的事,此去无须提起,更不必向他道谢。只说我⺟女隐姓埋名,韬晦多年,受尽艰难辛苦,好容易才到大哥这里,有了安⾝之处,又受这姓樊的侵扰。我自这次大哥赠金服药之后,许是心愿将了,⽇前运气已能自如,不似前者不能过于用力。 按说可以应付,一则手法生疏,二则恐累居停,不便出面,最好能由外人出头,问他如何?这多年来,他也把我⺟女假死当成真事,他退隐颇早,你小时不曾见过,你爹金环必须带去,但决不能使第二人知道!此去不妨深⼊內庭,见了本人,请其屏退从人,始可 ![]() 舜民早听出他⺟女和何异是至友,本想揷问,因见江⺟向无多言,这一开口,真有条有理,滔滔不绝,两目开合之间仿佛有光,端的气⾜神完,不现一丝老态,多生惊异。 候她说完,才接口道:“伯⺟说那何异,我也知道。妹子不便跋涉,将他请来,岂不更好?”江⺟、小妹惊问:“这类退隐人物如何相识?”舜民道:“我倒不相识,他与家兄却是新 ![]() 舜民间故,小妹答道:“司空老人比先⽗只小一岁,此公今之奇士,武功精绝,少与伦比,如得他出援手,多大的事也可无碍。不过我⺟女还不到见他的时候。难得他是大长兄患难知己之 ![]() ![]() ![]() 舜民大喜,不噤又勾起结识晓星的初念,忙整⾐冠,正要往见尧民,依言商托,忽听下人回事,说魏师爷到。舜民心想:“良夫和晓星最好,连⽇忙于酬应宾客,因晓星不见外人,未便约请,也忘了询问归未。今⽇独自前来,定是晓星回转,约往相晤无疑。”等赶向前厅,与良夫见面一问,不噤大失所望。原来晓星前三⽇便自回转,经尧民、魏、钱三人一说,也因舜民应酬无暇,打算过一二⽇客去清闲,才行相见,已然约定明午由尧民在园中设筵,为乃弟引见,并专人将何异也请了来一同快聚。不料早起晓星偶出闲游,适才回园,告知良夫说现有要事,必须即时启行,归期至多十⽇,不特明午之约只好改期,此事还关联着何异,回时定约同来,此时恐他也不能赴约等语。舜民一问,只刚走不多一会,如与江氏⺟女说话时赶去,还可见面,好生悔恨。 良夫走后,人內告知江氏⺟女。小妹道:“真是凑巧,看这神气,何老前辈也不会来,还是小妹自找他去吧!”江⺟道:“晓星此行既说与他有关,不定在家与否。晓星刚走不久,要去即刻动⾝。万一他去,早点赶回,多打别的主意。你到何家,晓星在彼自难隐瞒,如若不遇,可告何叔请对晓星暂时不要提我⺟女之事。”小妹应诺。舜民便命使女传话,准备轿马。小妹道:“要坐轿子,至快明晚才能赶回,那如何行?这条路要经过几处人烟颇密的村镇,又在⽩⽇,路上急跑,也惊耳目。改了男装,戴上一顶斗笠,骑马尚可,但马却要好马。这时走,不过想早到些时。如无好马,转不如⻩昏起⾝,由我加急赶行,往返得快呢。”舜民道:“这个容易,大舍侄生长北方,最爱骑马,听说颇有几匹好的。妹子且自装扮,我就命人将马牵到花园后门。那里是片竹林,又当山崖之下,地最幽僻,妹子由此起⾝。岂不是好?”小妹闻言大喜。舜民随命使女传话,赶急照办。 两家相隔本近,不多一会,便由一亲信仆人将马牵到后花园门外。小妹也把平⽇准备下的一⾝半旧男装和一顶宽边软笠换好,和江⺟商量几句,随即起⾝。舜民夫 ![]() ![]() ![]() 三人仍回原处。虞 ![]() ![]() ![]() 兰珍道:“我因从小便随义⽗隐居江边,⽔里倒还去得,马上功夫却未练过,骑许能骑。 看小妹骑得那么稳 ![]() 江⺟笑道:“小妹为报⽗仇,苦就下得多了。这还是她三四年前练的,自己养不起马,只好虚练,从没骑过。今年每遇夜静无人之时,把福生的马借来骑过几次,你都不在跟前,所以没有见过。什么都得在行,如用武功气力,虽能将马制服,马却要受伤了。” 舜民便问:“福生是否上次借马给自己回船的汉子?”江⺟点头。舜民又问:“此人与伯⺟可有瓜葛?还有兰妹来时,均在何处?” 江⺟答道:“福生姓王,原是富 ![]() ![]() ![]() ![]() ![]() ![]() ![]() 舜民闻言,也就不再提说,夫 ![]() ![]() ![]() 三人闻言,甚为⾼兴。 饭后问起详情。才知小妹走到离村十几里的上官塘,因知村上人烟稠密,意 ![]() ![]() ![]() ![]() ![]() 幸马灵警,缰绳又是活扣,瞥见有蛇,抖脫绳扣拨头飞跑,蛇也在后昂首急追。小妹援至半崖望见,连忙纵落,取出⾝蔵暗器燕尾梭,飞步赶上,从后面照准蛇的七寸打去,蛇头立即飞起老⾼,撞落山石之上,蛇⾝也窜出两丈来远,才行止住。 那马惊骇之余,依旧绝尘飞驰。小妹本来一纵便可追上,因见马行之处正是去路,心想马多识途,自己不必疾驰,左就由此走出,随它跑跑也好。跑了一段,方觉途向与崖上所见仿佛不差,那马倏地将头一偏,往路侧树林中窜去。小妹方始心急,清叱一声,跟踪追⼊。马本缰脫而驰,⼊林不远便吃树岔绊住,只管奋蹄噴沫,苦挣未脫。小妹自己赶到,将它制服,匆匆整理好马缰肚索,正待上路,忽听前面大树后呼呼 ![]() ![]() 小妹见二人功力悉敌,⾼下难分,不噤起了同仇敌忾之念。暗忖:“事真凑巧,侯绍此时一心一意保护兰珍,不负死友,义侠端的可取,如暗中助他一臂,将樊秋除掉,免去何家之行,岂不省事?虽然樊秋罪不致死,这等行径也欠光明,但为⽗仇,免露形迹使舜民多受虚惊,也就说不得了。但自己不愿与侯绍见面,事后哪有不见之理?方想侯绍目力不济,精于闻声下手,认人非隔近不能真切,下手之后不与接近说话,又是男装,也许瞒过。” 想到这里,因适在虞家,樊秋中了自己暗器,并未显出受伤之状,安心想打他的要害。刚把手伸到兜囊以內,侯绍忽向樊秋说道:“你这几下手法想要赢我,那还早呢! 久闻你仗着一把破扇子在江湖上吹大气,叫你耍上一回,你又不肯。”樊秋怒道:“我向来行事光明磊落,你不取出兵器,我也只凭双手,谁似你这无聇鼠贼暗算计人,早晚自会要你这瞎贼好看!我如取出铁扇子时,你早没命了!”话刚说完,便听左近有人接口道:“姓樊的,你那把破扇子还在你⾝上么?叫花子早没了蛇耍,还吹大气呢!” 樊秋闻言大惊,一边动着手,菗空一摸⾝上,果然自己珍若拱壁、多年来仗以成名、刻不去⾝的这把铁扇子,早已不知去向。这才想起从虞家追赶侯绍不知去向,嗣往溪涧洗涤⾝上秽气。刚刚洗完,侯绍忽然出现,两下动手时,因侯绍未带兵刃,为他言语所 ![]() ![]() 百忙中偷眼一看,前面老松树后似有两条人影一晃不见,料是敌人同 ![]() ![]() ![]() ![]() ![]() “放你娘的庇!四大爷的话你偏不信。盗你破扇子的这位朋友想必没走,即便他是我的朋友,我事先也没和他见过。你不会磕两个头请出来问个真假?连我也见识见识。” 樊秋未及答话,便听先说话人接口道:“侯老四说得对!他的确事前没见过我。因你口出狂言,我师侄当你真有本领想要开眼,先打算等你把侯老四打倒,我和你比划几下,他好偷学两招。你两个老打不完,年轻娃儿 ![]() ![]() ![]() 几千里跑出来,想谋夺人家孤苦女儿的东西,煞非容易。要气坏了回去,岂不罪过?” 樊秋一听,这番话真是又刻薄又挖苦,比侯绍还可恶可恨!无奈劲敌当前绊住⾝子,两下虽说着话,却打了个风雨不透,在气得怒火填 ![]() ![]() 两手一封面门,纵出圈去。侯绍也自收招停手,再往那发话之处看时,树上空空,哪有人影?樊秋⾼喝:“猾贼休走!”朝前追去,侯绍见那人⾝法如此神速,越想见识,也跟踪拔步追赶。 小妹自那人一发话,便知侯绍有能手相助,把暗器停发,暗中仔细查看,先觉人在树后,只看不见,后来又见枝头人影一晃便不再现。等侯绍说完,方见一条瘦小人影由树侧飞起,转瞬不知去向,好生惊讶。有心追上看个⽔落石出,自己又不愿显露行踪,坐下还有一匹马,是个累赘,骑马决迫不上。听盗扇人口气,虽似帮着侯绍,但与樊秋无什仇怨,未必便下毒手,反正早晚要‘去拜望何异,仍以寻他为是。樊秋如为人所杀,免却后患,自然快意,否则今晚侯绍必与兰珍相晤,自知就里。此时既有外人在场,形迹还是隐秘些好,便不再追,回⾝寻马,又绕了两个山环,才寻到适才的山岔口,归上正途。这几下里一耽搁,不觉多延了个把时辰。 赶到⽩雁峰,业已斜 ![]() ![]() ![]() 说罢,便领小妹往里走,更不多言,直领到后院静室之中,请客落座,献完了茶,才行退出。 小妹见何家院字阂深,陈设精雅,证以平⽇所闻,方觉此老真会享受,一个⽩发矮叟已掀帘而⼊,见面便含泪道:“想不到贤侄女,劫后遗孤,居然尚在人间!令堂老夫人还康健吧?”小妹本没见过何异,一听所说,竟是深知自家底细,不由大惊,连忙拜倒行礼。何异唤起落座,寒暄之后,互述了一些经过。何异听小妹说明来意,又听小妹寄居虞家,乃尧民之弟,也是一个有侠气的正人君子,越发⾼兴,便对小妹道:“我与令先君,知己患难之 ![]() ![]() 此事至多三两⽇即可了结,以后只管住在虞家,即便被那贼闻风寻来,也自有人挡他,不必多虑。尧民学识器度迥异庸流,听贤侄女之言,舜民似乎不在乃兄以下,我以后必也 ![]() 小妹本想询问晓星是否来过和他近况,因何异催走,料有原故,不及细说,匆匆辞出。将马 ![]() 吃完夜饭,小妹算计侯绍必来送信,便请舜民宿在正房,自和江⺟舍了园中居室,同住兰珍卧室里问蔵宝室內,静听消息,并作万一之备。到了二更过去,仍无动静。小妹因⽩天除侯绍外,又多出一个能手,当时没有尾随,不知结果如何。听何异之言,敌我两方俱还有人,虽说无妨,终恐事情闹大,累及舜民夫 ![]() ![]() ![]() 到了外面一看,野风萧萧,吹袂生凉,人家村舍、田亩畦圃都沉浸在月光影里,⽩如铺霜,到处静悄悄的,景甚幽寂,看不出有什朕兆。想往西市口大镇上,微闻⽝吠之声由左侧野地里隐隐传来,乍听似乎很急,叫不几声忽然止住。附近村⽝闻声惊起,倒纷纷应和起来。知道两个大镇,一在村南,一在村北,这狗叫之声却在西北,深夜⽝吠,照例一起百和,这时远近相应,怎原叫处倒会没了声息?不噤心中一动,加以⽝声大作,恐惊村人出视,便施展起陆地飞行的功夫,径由野地树林中往⽝吠之处跑去。沿途俱是果林竹林,并无人家,一口气跑出好几里,方觉无什意思,意 ![]() 刚往山那面一探头,便见后山坡上有一座庙宇。庙基不广,墙顶颇有坍塌之处。庙前却有三亩方圆一片平地,稀落落种着十几株松杉之类的大树,蓬蒿野草随地杂生。倚崖而建,左右地形斜削陡峭,惟独庙前却极平整,近坡脚一带还有两段石级蹬道。想见昔⽇香火必尚不差。心想:“野草这⾼,庙中十九无人住持。这类无主野庙,最是江湖上人往来寄居之所,相隔虞家又近,来贼许蔵⾝在此也说不定。” 小妹来路是横着山 ![]() 正定去取,忽发现坡下还有一所茅舍和两亩菜畦,菜畦尽头,便是上庙石级。路中心蜷腿翻卧着一条大狗,看神气似已死去。想起适才⽝声略吠即止,不噤心动,止住脚步,隐⾝树后,往坡上仔细观察。松涛昑风,清辉四彻,万籁萧寥,并无人迹,越看越觉那狗奇怪,便往沟中纵落,奔向狗前一看,全⾝不见伤痕,一摸额骨,已然碎裂,分明蹿起急咬,吃人用重手法打死,⽪⽑不损,头骨由里陷裂,伤处不过二指。此人硬功之強,可想而知,越加惊疑。 小妹细查地上,还有两三处 ![]() ![]() ![]() 那老头手里拿着一叠荷叶包、一大瓶酒、一个耝碗、两双竹筷和一蔑盘生煎馒头,一齐全放石上,将包打开,里面尽是由镇上买来的熏鱼、熏虾、油 ![]() ![]() ![]() ![]() 正在暗中好笑,忽听坡下有人微“噫”了一声,老头一手端着酒碗,一手拿着半边油 ![]() ![]() ![]() 小妹听老头自称老葛,说酒是醉鬼祝二所送,心便一动,暗忖:“醉鬼前月间曾说要往友家贺喜,还借了自己两吊钱去。舜民乃兄尧民,归途往何家投宿,主人正办喜事。 ⽩雁峰姓何的只何异一家,他又好酒善制,此酒必是他取来无疑。醉鬼嗜酒如命,有多少也须吃完,怎会留到此时,还肯送人?这姓葛的老头必有来历,只⺟亲平⽇所说江湖上有名之士偏无此姓,醉鬼既肯将自己从好友那里讨来的美酒留送给他,可见 ![]() 正寻思间,樊秋忽问老头道:“我刚上坡时看见一条死狗,看那伤势,分明是你做的事。一只畜生也犯侵不到你,何苦下此毒手?”老头鹞眼一翻,答道:“我先并无心弄死它。自从酒楼分手,遇见醉鬼,给了我一瓶酒,沿途买了些酒菜,回到庙里放下。 忽然想起⽇落前,县城里还定做了一百个生煎馒头,没等做好,便吃一小鬼将我银袋偷去,追了一阵没追上,便遇见你。钱已先付,本来懒得去取,因那铺子欺生势利,看我穿得破,定要先钱后酒,不愿便宜他们,便赶了去。到时铺家已早打烊,却有一个堂倌,托住这一竹盘新出锅的热馒头,恭恭敬敬对我说:‘⽇里和我先要钱的堂值是个替工,有眼无珠,认不出人。适才你那朋友回头,说这是他故意开你玩笑。你老人家并非诓吃的坏人,还是一位大财主哩。知你准回,怕你老年人吃冷馒头隔食,闹秋后痢,代你给了加倍的钱,把冷馒头散给穷人,重新升火,加料另制一盘,在此等候,刚出锅不久,不信你摸,还是热的。⽇里多多对不住,请你老人家不要见怪。’我一问他说那朋友,又是⽇里小鬼。我跑了这多年,真头一回被人吃瘪,还是一个⽑头小鬼,怎不有气?不便深说,接过馒头就走。心想小鬼必还跟在后面,假作不经意,又去夜酒担上买了⾖腐⼲长生果,往回路走,暗中留神查看。这时城外人家多已熄灯,快要走到,果见小鬼在树后探头。我已气极,纵起就追。小鬼腿跑颇快,绕着树木人家,带逃带躲。追了一会,瞥见小鬼蔵在人家墙外一丛小树后面。因他人小鬼大,甚是滑溜,装作未见,仍往前赶。 等追过头去,暗使“神龙掉首”、“惊燕斜飞”的⾝法,倏地倒纵回去。満拟相隔不过两丈,这一下任他⾝法多快也跑不脫,谁知又上了他一个大当。小鬼竟是安心恶闹,算出我要由此追他,早安排下一个同样大小的假⽪人在彼,底下是个上盖稻草的大粪坑。 我去势本猛,非掉在坑里不可,还算临变机智,往下落时,见小鬼低头蹲伏一点不动,心刚起疑,倒还没想到稻草下是粪坑,等脚踏地往下虚沉,同时小鬼替⾝也被看破,方知不妙,赶紧提气向上一个侧翻,虽未沉底,两脚已然沾了好些积年粪⽔,倒还没什臭气。如换别人,定要全⾝坠落,灌満一嘴了。这还不算,等我起⾝要走,又将乡下人惊动起来,说我是贼。我不愿欺负老实人,分辩了一会才走。再找小鬼,哪有影子?随在附近坡脚小溪中,将鞋袜脫去,连脚洗净,穿上 ![]() ![]() ![]() ![]() 樊秋闻言惊道:“我知你和空空儿一样,一击不中,便不再击,但不是这等说法,一则你今⽇与那小畜生只是无心遇上,他又鬼头贼脑,没有出面,与我们的事无关;二则你偌大年纪,一世英名,从无人敢捋虎须,却吃一个啂臭小儿欺侮,就此拉倒,说出去已太丢人,何况事关重大,稀世奇珍非比寻常,这样罢手,也未免可惜呢。” 老头道:“我素来说一句算一句,休说⾝外之物,哪怕与人拿命来赌,只一输便算数,决不更改。照例有什过节,都是当⽇找回,除非来人躲开那是不算。我心里既知小鬼必在附近,天明前找不回来场面,仍还厚脸在此,那算什么人物呢,休看他滑溜,我吃完酒,只一伸手便能擒住。真要被他跑了,那是活该!”樊秋道:“其实你不帮忙,我不过多费点力,也没要紧,不过你人丢得太不值罢了。如若人家摸准你的 ![]() 小妹见状,已看出樊秋疑心松后有人,故 ![]() “你不要忙,等我啃完这点 ![]() ![]() ![]() ![]() 这一来,休说小妹觉着奇怪,便老头也觉小孩胆大聪明,所作所为大出意料之外,又是好笑,又是好气,心想给他一点苦吃,随手在石上抓起一把长生果⾁,刚笑骂了一声“小鬼”往外一扬。小孩机警非常,似早防到老头有这一下,⾝才着地,便往树后一闪,十几粒果⾁全打在枯树⼲上。小妹听那响声沉着,知道老头內功一定超群,好生骇异。忽听小孩叫道:“老头子,听你说话像人,不像姓樊的那么没有骨头。又见你东张西望的,我明在你对面树上,却看不见,恐你奈何不了冬瓜,又去奈何葫芦,寻别人的晦气,才出来和你见面。你还倚老卖老,吹大气呢!怎也和姓樊的一样厚脸,没说一句话,就想暗算人么?是好的,请我吃点酒菜,谈上几句,再斗他一个⾼低,莫被我这小孩把你吃瘪,也还还我馒头、新鞋的情,大家客客气气多好。”说时,樊秋几番想要纵起,俱吃老头摇手止住,嗣听小孩嘲骂自己,实忍不住气愤,怒喝:“啂臭小儿,也敢放肆!我非管教你一顿不可。”说罢便往树后纵去。小孩更是滑溜,由树后一闪⾝,两脚点地轻轻一纵,便落到老头面前,手指樊秋道:“凭你这样人,胜了你我也不光荣,我不和你一般见识,你们想两打一随便好了。” 小孩动作轻灵,小妹远看,只是一条瘦小黑影,落地便闪⼊树后,势绝迅速,没有看清。这时落在石前,小妹才看出小孩头上戴有一副面具,也是黑的,连头包没,只露出一双的的有光的眼睛,气定神闲站在当地,直没把強敌放在眼里。知道两人俱极厉害,便樊秋也是成名多年的能手,老头虽还未知是谁,看那神气,必更在樊秋以上,他却嘲笑从容,没把強敌放在眼里。因所说语气,分明早知自己蔵⾝松后,恐老头起疑看破,妄下辣手,特为自己解围而来。⽇里舜民曾说,晓星救护尧民时有一师侄同行,外号黑摩勒,十有八九是他。他与老头如此厮 ![]() 正自寻思,说时迟,那时快!樊秋二次又复追纵过来,小孩仍说他的,神⾊自如,竟连理也未理。樊秋怒骂“畜生”刚要伸手,老头倏地站起,圆睁起两只鹞眼,把手一挡道:“没你的事,各自吃你的去吧!”樊秋知道老头习 ![]() 樊秋气极,反无话说,暗忖:“⽇里盗扇竟是小贼所为,看他神情动作,确是受过⾼人传授,不过小小年纪如此刁恶,无论如何也容让他不得!今⽇已然丢了好几次人,如连这小鬼都斗不过,异⽇何颜再混?老馋鬼常说,跑了多半世,老想寻一个刁钻古怪和他一般的徒弟,多少年来,从未遇上。那怪脾气的人被小鬼吃瘪,会不动火,就许看中也说不定。这小鬼欺人大甚,少时如见不行,不间青红皂⽩便硬下辣手,管他⾝后是谁,再树強敌,也说不得了。” 他这里只管胡思 ![]() ![]() 可惜你晚下来一会,好的我啃完了,这还剩有不少酱猪⾁和果⾁、⾖⼲,生煎馒头也还有些,你且吃点再说如何?”小孩道:“老馋骨头,谁吃你那剩的!肥⾁我更是向来不吃。菜我倒带得有,只你这酒,没处找去。我想向人讨吃,老没工夫,知道你还剩有半瓶,我已给你带来,连菜都在树上放着,等我取下来,用你的酒就我的菜好了。”老头一听,酒也被他盗来,暗忖:“出时酒瓶尚在庙內,以后未离此地,小孩又是蔵在对面树上,稍有动作,万无不见之理。”正想不起那酒如何被人盗去,小孩就地一纵,已往枯树上飞去,晃眼纵落,手里提着两个荷叶包、一葫芦酒。 老头见不是自己原瓶, ![]() ![]() 老头哈哈大笑道:“你这小鬼,也真算行!遣你那人必知我生平心口如一,说一不二,既不愿和我明斗,伤了多年和气,拦又拦我不住,这才把你支使出来,乘我不备,这么一开玩笑,只不被我看破捉住,便可将我打发回去。适才我实算你蔵在⾝后老松之下,没想会在近处。我明知虞家蔵宝,凭我这人,不能有此福份,即便到手,分来一半,也是留待异⽇转送与我有缘的人。天下事不可強求。现在总算被你吃瘪。虽然一伸手就将你擒住,也不光显。只管放心转告教你那人,此事不但不再过问,从此提都不提,你自在吃完回去吧。” 小孩闻言,立即満面喜容答道:“听我师叔说起老前辈的威望为人,还自不信,果然话不虚传。这才真是英雄行径,我以后也要学样呢。”老头笑道:“你这小鬼,不用给我前据后恭的假客气。这不过你灵巧胆大,什事都快了一步。适才真要被我发现,我这只手一动,你连块整骨头都剩不回去,就是教你那人也都不能放过呢。”说时,把手一伸。小妹见老头右手上多出两个小手指头,适才只顾看见他吃得野相,竟未留神,猛的想起一人,不噤心中一惊。又听小孩答道:“老前辈又料错了,我今⽇所为,实无人教,并且来时还有人再三拦阻呢。”老头略一寻思,忽然站起问道:“是真的么?你这小玩意大讨人 ![]() 刚说到此,樊秋素来量小,不能容物,眶毗之怨必报,见小孩与老头越说越好,已然气上加气,嗣听老头自甘下风,未了果将小孩看上,不由怒从心起。恐底下再说出收徒的话,小孩好猾非常,受人指使,摸准老头脾气而来,现已改倔为恭,如再乘机两下一凑合,等他拜了师⽗,处着老头面子,更不好下手伤他,忙抢口道:“老馋骨头,你和这小鬼今晚的过节,就这样算完了么?”老头道:“那是自然,我自己大意失着,哪还有什说的?你自办你的,我到明早就走了。”樊秋道:“你只管走,我一人也办得来,那没什么,只是这小鬼大已可恶,他又是侯绍一 ![]() ![]() 小孩从旁抢口道:“老前辈,我师⽗已然坐化。那姓侯的更是不相识。现在只有一位师叔,凭他十个,他也不是对手。本来我不值和他动手,因他专做以強凌弱之事,明知虞家是个文弱好人,他会厚着脸⽪登门欺人,強讨人家女人的陪奁,便是明例。他既想和我斗,也让他碰一回钉子,知道小孩比大人还不好欺,下次就老实了。” 樊秋闻言,气得方要纵起,吃老头举手拦住道:“等话说完,再打不迟。你忙什么? 他又不跑。”樊秋愤愤重又归座,老头道:“你和他明打,大小悬殊,不好看相。你恨他,不是为他⽇里偷你扇子而起么?桥归桥,路归路,他偷你,你不会即以其人之道,转治其人之⾝,也去偷他?再不教他限定时间,再偷你一回。⽇里你不经心,难道这回也不经心吗?过时没有被他偷去,凭你按小贼处治;如再失盗,不问他用什方法到手,总算你本领不济,连自己贴⾝东西都保不住,那还与人再动什手?只可认输罢了。”樊秋明知老头偏向小孩,知自己手辣,怕有伤害,心中气忿,吃话僵住,又说不上不算来,狞笑答道:“你主意倒想得不错,不过你这老馋骨头最是善变,随心所 ![]() 但是一节,如被偷去,我万事皆休,不再留此;如小贼偷时被我擒住,那休怪我手狠! 你说他人小,我却愿意会会他家大人是谁。扇子在我⾝上,只你不暗中助他,不问他有多少 ![]() 这时小孩因要饮食,把面具掀起,露出一张小大嘴,站在石旁,一边喝酒,撕 ![]() ![]() ![]() “你这小鬼,不要过于自恃逞能。适才听你所说,你那师⽗师叔必是我的 ![]() ![]() 老头道:“我早算计你有这心思,偏要挤我露出口风才说,真鬼透了!我收徒弟不重仪式,以后行事,必样样得合我的心才行。还有我一生没收过徒弟,既收,当然不能受人欺负。今晚你偏和人打赌在先,休看我和樊二老⽇里中了你的道儿,那是万没留心你一个小孩会有这么灵巧。如真动手,你再加几个也是⽩饶。我老头子不说,和你打赌的樊二老便不好惹。他会用铁扇子点人⽳道,又会內功,练成劲气,还会用铁⾖打人。 你去偷他⾝边东西,越在十步左右,越容易被他打中要害。虽然有法子破,⽇里你已偷过,知道偷他时最好对面下手,不问成功与否,须往右纵。他这右手,功夫不到家,是他短处,至少也伤不了你。这事总归太难,我又说过不能帮你,你如盗不成功,我是收你不收呢?” 小孩道:“凭他这样草包,没有不成之理。他的⽑病短处我全知道,你不用借话指点,免他生气,说你偏向。” 樊秋听这老少二人一吹一唱,一个明帮暗助,指点预防;一个学了乖去还不承情,觉着小鬼固然可恶,老头也太不讲 ![]() ![]() 小孩嚼着満嘴东西,未暇回答,笑问老头道:“老人家你看我逗得他有趣么?”老头道:“你休得意,他因今⽇连次吃瘪,一半吃你盗扇的亏,不然侯绍就不死他手,也必重伤无疑。把你二人恨⼊骨髓。他手太黑,你难于近⾝,这把破扇子,看你如何盗法? 你一个小孩子,和他这样成名人物相敌,败了都有面子,何况你在事前已占上风,他吹大气,再妙不过,你怎还想说満话呢?”小孩道:“我听去世老恩师常说,事在人为,天底下什么艰难,都有法想。我守定他这句话不是一天了。任他手黑,我定将他扇子盗到手內。此时虽没打好主意,不是还有一对时吗?”老头道:“放庇!你盗不来,我这徒弟怎么收法?这般大意,如何成功?还有⻩昏时他和我说,⽇里和小铁猴打得正紧,忽听有人在旁边树上答话,仅见人影一晃,随即停打追去。追出老远,只见着一一张纸条,说师侄又将扇子要去,须得玩够才还,叫他今晚单人前往原斗处取扇,并无具名。 不但那人没有追上,侯绍本在他后面尾追,不知何时他往,也没了影。那是大人口音,再说脚程如此快法,决不是你。打时林中还有一骑马人,也未寻到。适才他往林中赴约,我因遇一旧友,没有同往,去到这时才回。扇虽在手,神气沮丧,我正忙吃,没有问他,你就来了。其实我不是虎头蛇尾,中途变心,一则他近年 ![]() ![]() 小孩道:“我倒有个名姓,这几天有点烦心的事,不想再用,如今把我外号当名字用,你叫我黑摩勒好了。至于我那师叔,向不许我对人说他名姓,说了他要打我,他本事又大,我怎么掉花样也掉不过他。弄巧他这时候就许在我⾝后头站着,我破扇子还没到手,师⽗拜得成拜不成也不一定,先挨一顿冤枉打,那我大划不来。你一定要问,且把你猜的那两人先说我听一听,如猜得对,我便点头,话不打我嘴里出来,他就不⾼兴,也不能打我了。” 老头闻言,四外瞥了一眼,笑道:“你这小玩意倒会捣鬼。你们这一套把戏,此时我已看透,还想掉 ![]() ![]() ![]() 小妹早从话里、形貌上辨出老头是谁,先颇骇然,不料变得这快,竟会把黑摩勒收为门徒,又听出晓星暗中相助,与何异之言吻合,方觉此老不出作梗,再有能人暗助,事决无妨,忽听脑后有人低语道:“赶快随我一同出去。”大惊回顾,正是何异,同时又听树前哈哈大笑道:“老馋鬼,吃了我的好酒,还要背后说人,可惜你今番被小孩吃瘪,全料错了。看你⽇后还有什么说嘴?”小妹一听语音,便知是醉鬼奚醒,因何异令她速出,不及细看,随往前面走去。 老头本觉出树后有人,未及回看,奚醒便管斜刺里纵将过来一嘲笑,恰将何异、小妹二人踪迹掩过。老头见树后走出两个生人,瞪着一双鹞眼,方要张口。奚醒知他生疑,仍做不知,接说道:“这位便是酒主人,杜仙山⽩雁峰的何老兄同他侄女儿。你不是想到他家去么?他适才与我相遇,听你在此,要请到他家赛一赛酒量,约我一同踏月拜访。 我因有点别的耽搁,叫他慢慢走一步。适才事完赶来,樊二老正和小黑拌嘴。我懒得见他,蔵在一旁,本心想等老何到了再出来,不料你们说来说去说到我的头上,我才出面,老何也到。”老头望着何异,刚把怪眼一翻,何异已抢前施礼道:“久仰葛兄大名,今⽇才得拜识,幸会得很。”老头也转了笑容,还礼道:“何兄不瞒你说,起初我听人说你那出手双绝的本领,久意想和你斗上一斗,老没机会。后又听说你已⼊山隐居,也就罢了。今⽇遇见醉鬼,才知你还会酿这好的酒,把我瘾头勾起。你若不来,早晚之间非去偷酒不可,你这一来,我倒不好意思了。” 奚醒笑道:“老何你听听,我说馋骨头自会寻上门来,你偏要引贼⼊室,这不是自招了么?”何异听二人玩笑,也半庄半谐答道:“葛兄素有神偷雅号,酒量食量更是并世无双。小弟不才,饮食一道耝知料理,家蔵陈酒也还不少。葛兄如 ![]() ![]() 不过心仪已久,不论以偷来或以客来,均盼从速好了。” 老头哈哈笑道:“久闻何兄快人快语,果然话不虚传。只是酒还没吃你一杯,先说平原十⽇之聚,未免小气一点。”奚醒道:“听他呢!他说恨不能和你赌饮十年酒,每⽇不醉无休,怎说十⽇?这是他近十年来染了假斯文习气,动不动抛文引典,酸上两句,却吃你笑话了。”何异方要答话,一眼瞥见小妹站在⾝侧,老头正打量她,忙道“我只顾说话,还忘了给你引见。这便是七指追魂、神偷葛鹰葛老前辈,快些上前拜见。” 小妹听那老头果是适才猜想那位名驰西南的七指神偷,连忙躬⾝施礼,喊了一声“葛老前辈”何异指着小妹道“此女姓江,乃我故人之女,本领资质俱非庸流,尤其是她幼遭孤露,龆龄奉⺟,隐居江乡。⺟又衰年多病,只她孤⾝弱女,每⽇冲冒风涛,以奉甘旨,从无缺欠,孝行至 ![]() 內行人眼里一看便透,葛鹰本看出小妹二目精光湛然,英芒內蕴,气质凝炼,有异寻常,分明上乘內外武功均有 ![]() ![]() 小妹一想:“何、奚二人明知自己住在虞家,事前不曾商量,却代自己出口请客。 这七指神偷,以前⺟亲曾说过,他与亡⽗还有一点小过节。⽗事⺟所深知,独这一件,生前不知什事岔过,没说结果如何。仅知他右手大拇指上多出两个枝指,武功绝伦,除亡⽗外,极少与之比肩。更精点⽳和用那怪手练成的掌法,能十步抓空,并打伤人的要害。生 ![]() ![]() ![]() ![]() 但不知老前辈何时命驾?也好当晚赶回禀明家⺟,赶往何老世叔府上准备制办,以免过于草率,更重不恭之罪。” 何异所说原有深意,奚醒倒是听出话里有因,才随声附和。何异见小妹慧心领悟,心中暗喜。葛鹰笑道:“我常说好资质女子难得,何况已有一半成就的小孩,不想夜一之间竟会遇见两个。我知宴无好宴,吃人嘴软。这黑头小鬼受人指使,把我耍了个不亦乐乎,未了却拜我为师。如非三年前受那死狗暗算,将我双耳震坏,也没这糟。现在樊二老那把破扇子尚未盗来,如盗不成,我算是⽩吃了亏,连徒弟都收不成。这个小姑娘心里灵便,都由眼睛隐隐现出,保不定你们又是打我什么主意。可是我生平偏爱像他两个这样的小孩,见时我已心许,且不管这里头有什故事,我一准等这小鬼事完,不问盗成与否,定去⽩雁峰何家,先做些⽇子酒客,走前再大偷一回,过过我的偷瘾如何?” 黑摩勒原装不识何异,人来仍吃他的,并未理睬,听到未句,忽然喜跳道:“这酒是何家制的,我听你说过,好吃极了!不论如何师⽗总要带我同去,你做客,我帮着吃;做贼,我也帮偷,你看如何?”葛鹰笑道:“呸,不要脸!这里就喊师⽗,你扇子到手了么?”黑摩勒 ![]() ![]() 奚醒哈哈笑道:“老鬼,你收那小鬼油腔滑调,和你一样调⽪,真像是一个炉里铸出来的,没二样货,这倒不错。几时我也收个小醉鬼,接接我的⾐钵。”葛鹰没有答理,瞪着一双怪眼朝黑摩勒看了又看,正⾊说道:“说归说,做归做。当着外人,你活莫说太満。你如盗他不来,虽说年纪小不要紧,到底不好落场呢。”黑摩勒道:“师⽗只管放心。你在这里至多等到天亮,我如不把这厮破扇子盗来,你说你不收我做徒弟,我从此也不再见人了。不过扇子到手,他要追出来不认账,我却不愿和他这样不要面⽪人相打呢。”葛鹰道:“那是自然,只扇子一沾你手便算他输,底下都有我呢。他定在庙里练內功,未必想到你敢当时一人下手,立竿见影,看是繁难,或者还有机会,试一试去也好。反正要到明天夜里盗不成你算输,去试试看也好。” 黑摩勒随把手中鸭骨往草地里一扔道:“如若我不出来,不到天亮,谁也不要走去,把我戏法弄破,盗不来破扇子,却莫怪我。”葛鹰笑道:“樊二老真要把你弄死,我也饶松不了他,依你就是。”黑摩勒道:“我如被害,只能怨我没有本事。你说这话,岂不又叫他说你偏心?”奚醒道:“小鬼头,此时由你说嘴,到了天亮要不成功,我们都等在此地,看你有什面孔出来见人?”黑摩勒道:“那也不要紧。我师还没正经拜,可是他拿话绕人的本事我已学会,盗不出来自有一番 ![]() 说完,仍把面具戴上,纵⾝越墙而⼊。 奚醒笑对葛鹰道:“这小鬼头顽⽪透顶,你将来不好好管教,留心给你现世呢。” 葛鹰把眼一瞪道:“没这种事!因为举动说话像我,才喜 ![]() ![]() ![]() ![]() ![]() ![]() ![]() ![]() “老吴隐居,原为抚一幼女,那情节也和侯绍伤他大同小异,误伤好友全家,意 ![]() ![]() ![]() ![]() 葛鹰滔滔不绝,正往下说得起劲。忽听一声“师⽗”黑摩勒已在庙墙头上现⾝,晃眼纵落,笑嘻嘻跑来,手里拿的正是那把铁扇子,连去带来,共总不过吃顿饭的工夫。 这一来,休说小妹看了惊异,连葛鹰也都万想不到会盗得如此神速,鹞眼圆瞪,未及发话,醉鬼奚醒已先笑道:“老头,你终算有眼力,先收他做了徒弟,顶多叫人说是青出于蓝,不致再有别的笑话。要不的话,你那神偷的好招牌今夜就算倒了。”葛鹰道: “放庇!除开樊二老甘心送上,这里头必还有别的隐情。凭小鬼一人,看他那么机警聪明,不是没望,决没这么容易。你当樊二老是好吃的么?”黑摩勒暗忖:“这老头果然厉害,师叔再三劝我拜他为师,倒是不算冤枉。这事必须如此答法,才没褒贬。”便笑答道:“师⽗不必追问,刚才我不说么,戏法人人会变,各有巧妙不同,做贼不是什么体面事,纸老虎戳穿,一钱不值。不管我是怎么偷来的,反正我从樊二老 ![]() ![]() 葛鹰刚夸了一句:“好徒弟,你真行!”忽见庙墙上又是人影一晃,随听怒喝: “畜生小贼,快纳命来!”声随人到,箭一般直向黑摩勒立处扑来,隔老远便将双手伸出,带起虎虎风声,眼看抓到。小妹见来人正是樊秋,两下相隔十来丈,一纵即至,纵时用“飞鹰攫兔”的⾝法,⾝子往下一矮,⾜蹬庙墙,头前脚后,双手微拳,临快到达,倏地掌心向外,左右平分,由外转內画一圆圈,收向前 ![]()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小妹同仇敌忾、心念微动这瞬息之间,猛听葛鹰厉声喝道: “樊二老!真正不要面孔么?”同时又是一个声随人起。这次却是改进为退,葛鹰双手 ![]() 樊秋怒道:“老馋鬼,少要口里不⼲不净!你这种反复无常的小人,本来不值和你多说,你问小鬼,他可恶不?”黑摩勒笑嘻嘻道:“你还好意思说哩!我和你有什客气头,反正破扇于是我亲自由你 ![]() ![]() ![]() 樊秋怒火头上,一出来便把话说错,答不出个理来,自己纵横江湖数十年,何曾受过这等奚落?闻言不噤羞恼成怒,暴喝一声,又要扑上。葛鹰早听出樊秋虽吃了冤枉亏,扇子确是黑摩勒亲手盗下,见他话答不出,又想伤人,如何能容?立即乘机变脸,把双鹞眼一瞪,厉声喝道:“樊二老,且莫妄动!先前我原说,他盗来扇子,我才收他为徒。 彼时只做中人,两下均无偏袒。他进庙以前,说是一进去便手到拿来,我还不信。谁知果然如此容易。他便假手于人,你也不能不算,何况亲手自取。他既成功,便是我的徒弟,打算欺他,从此休想!你如不服,来来来!你有什么本领,只管和我施展好了。” 樊秋气得把牙一挫道:“小鬼畜生欺人大甚!我不杀他,情理难容!你这老贼,虽狗往里咬,但此次是我约来,如若和你动手,显我量小。我错把疯狗当人用,只好自认眼瞎。老贼不必逞能,暂时我先让你一步,明早离开此地,再如相遇便是仇敌,我自会寻你这老贼小贼一齐算账。我失陪了!”说罢,怒气冲冲转⾝就走。黑摩勒知他敌不过葛鹰自找台阶,⾼喊道:“樊老英雄慢走一步!你这把仗它成名的铁扇子还没带去呢! 放在这里没人照管,被别人拾去,我们不赔啊!”樊秋只做不听见,头也未回,竟自走去。 葛鹰道:“他已气得够受的了。你这小娃家怎如此尖酸刻薄,一丝不让?”黑摩勒道:“我一点也不刻薄,不然,方才就要他命了。凭他那点本领就想欺人,还差得远呢。 谁还怕他不成?”葛鹰道:“樊二老比我虽差一筹,目前也没几个能占他的上风。据你说,好似当面亲手解下,难道他是死人么?”黑摩勒道:“没对你老人家说,法不传六耳么?拜师之后,没人时自会对你老人家实说,忙什么?”葛鹰笑骂了一句:“淘气小鬼!”更不再往下追问。 何异知他受了司空晓星叮嘱,不便明言,看了小妹一眼,对着葛鹰笑道:“樊秋今晚不但吃亏受气,因他急怒太过,连言谈举止都失⾝份。我们不知盗得这快,也没避开。 明早回味,必然省悟。此人紊来好強任 ![]() 行时,何异故让葛鹰居前,手指古庙,朝小妹打了一个手势。小妹会意,遥望四人去远,重又返回。因为图近,由横里路上,相隔庙前约有四五丈长,便听两人问答之声。 闪⾝树后一看,庙前老松下忽然多了两人,一个中年,一个长⾝老者,银髯飘萧,貌相奇古,宛如图画中人一般,看神气好似新由庙中走出。紧跟着庙墙內又纵出一个小孩,也和黑摩勒一样打扮,如非头上面具搭向脑后露出本来面目,几疑黑摩勒重又回转,心方奇怪。小孩忽向二人低声说了两句,老者说:“唤她来吧。”语声才住,小孩倏地反⾝一跃,便到了自己⾝前,几乎吓了一跳,因自己正秘行蔵,虽知三人决非敌 ![]() ![]() 我师⽗萧隐君和司空师叔喊你过去说话呢。”小妹一听小孩是兰珍之弟,那中年人竟是司空晓星,尤其萧隐君,久闻大名从未得见,居然在此相逢,还给自己出力,怎不喜出望外?忙即走出,笑问道:“你就是兰姊之弟么?她想你不是一天了。”小孩把怪眼一翻道:“那个自然。不是为她,我还在⻩山不来呢。只她被仇人嫁给人家做小老婆,太没有出息了!要跟我学,今生不讨老婆,她也不出嫁,寻一好女师⽗,学本事多好!师⽗喊你,快走吧。” 小妹见他长得一张又凹又扁的脸,短鼻如山,却往横长,又宽又厚,阔口嘻 ![]() ![]() ![]() ![]() 小妹因将走到二老面前,不愿再多争辩,含糊应了,先开口叫了声“司空世叔”正要下拜行礼,晓星抢拦道:“侄女莫忙!这位老人家,便是三十年前名満天下,人称乾坤八掌地行仙,后来隐居⻩山天都、始信两峰的陶元曜。陶老世伯与令尊生平莫逆之 ![]() 司空晓星道:“岂但一起,那便是他的化⾝呢!你陶世伯自从得了一部玄门炼魔秘籍,便即改姓为萧,隐名避世,移居⻩山,连令尊和我那样好友,先都不知他的踪迹。 不料世缘未了,情出不已,⼊山不几年又管了几次闲事,旧名虽隐,新名又复大著。因他有姓无名,江湖上都称他做萧隐君,其实是二实一。本心迁地为良,偏又难舍⻩山松云之胜,迁延至今,惹下好些牵 ![]() “这多年来,并非忘却死友,视若路人。一则令堂应变,智计过人,更有志节,立志抚孤,使亲女手刃⽗仇,宁可十年薪胆,受尽苦辛,不向外人求助,不特仇敌为她所愚,连我二人和天门三老都把传言信以为真。心想令尊⾝后无人,对方与我诸人也有一点 ![]() “虞家有一表弟名叫周鼎,也是你陶世伯的门下。我本不知你事,因化名苏半瓢的吴独叟为侯绍误杀,暗护遗孤,⽇前无心相遇,我疑他要往虞家闹鬼,暗中监察了几天,觉他行径难测,又遇醉鬼奚醒,追问出一点真情,正遇樊秋投函诈宝,晴助了侯绍一臂。 随往何家,恰值你陶世叔在彼,才得全知,侄女便去。我知那老偷儿生平从不输气,甚是难 ![]() ![]() ![]() “这小孩真正胆大包天,淘气透顶,未从拜师,几乎把师⽗送到粪坑里去。那樊秋那样強敌,竟敢公然和人定约,盗取贴⾝之物。总算运气大好,一方是化敌为师,从此学得不少秘传;一方又遇见陶兄师徒到来,暗中相助,处处都占了上风。可是樊秋决不甘心吃亏,此仇非报不可,第一是寻小铁猴,第二是老偷儿师徒。更有你那蔵珍是他多年梦想之物,宁肯丢人舍脸,自坏品行,受人唾骂,也必要弄到手里才算。照他今⽇那样气急败坏不要脸的行径,说不定假作负气他去,等事稍冷,使人料他仇未报前不会再来,突然乘机篡夺。此番不是明抢就是暗盗,宝物虽重,却难不倒他。固然令堂与侄女俱非庸流,未必不是对手,但也除不了他。失宝自是不好,动上手再被逃走,传说出去,踪迹定被仇人知晓,也是不妥。” “樊秋至今不知萧隐君就是当年的陶元曜,以为目前只有两人能够开铸,此事正好借重小铁猴,用鱼目混珠之计,由我做一假字帖,代兰珍编造些先人得宝 ![]() ![]() ![]() ![]() 小妹听那老者竟是当年乾坤八掌地行仙陶元耀,曾听⺟亲说过,他与晓星俱是亡⽗至 ![]() ![]() 陶元曜随唤丑儿过来,丑儿正在一旁发怔,闻言应声走近,说道:“师⽗,你不是说我爹是被吴尚老贼害死的么?怎么又是江家儿子呢?”陶元曜笑道:“我还是新近才知底细,本想把他两姊妹唤来,对面明说,恰好你姊来此,事已商定,我就无须再见兰珍了。你生⾝之⽗也为仇人所杀,但非吴尚,另有一人,因你 ![]() 陶元曜正⾊说道:“这个不比吴尚,还能看我情面,人也还好,你去寻他,遇上就没了命。你本领尚差,怎能去得?如未到说时,不但不对你说,以后还不许你向你⺟姊盘问。我不知你实真底细时,曾再三对你说,吴某事出误会,一时失手,并非故意,为此无心过失,弃家抚孤,力图补过,以对死友,用心尚是君子。况且你⽗原有致死之道,临危还有遗嘱,不许家人戚友报仇,此纸尚在吴某手里。此仇难报,你当面应允,如今人已死去,适才自吐心事,竟还要翻他的尸骨,固然真相已明,不会再有此举,论起居心,终是违我教训。还有吴某生平精于占算,虽然自⾝的事依旧脫不出一个数字,可是他那星卜之术的确其验如神。他因算出兰珍命赋小星,又思接延女家嗣续,费了许多机谋才作成这门亲事,临了,自己竟以⾝殉,临死仍心心念念为故人之女打算,要给侯绍以托孤之任,对于自己,死生恩怨全不置念,用心可谓良苦。你那义姊兰珍受他多年抚养,爱逾亲生,到此地步,自然惟命是从,还有什话可说?况且虞某又极感恩知德,并未以侧室之礼相待,有似英皇,无分正嫡。是你的亲姊,又有什不体面处?你却一口一个小老婆,不屑与之相见。殊不知你虽非她⽗所生,汝⺟从小就受她家恩养,后来闻你⽗死殉节,又以优礼厚葬。你自出生便在她家寄养,也有几年⽗子情分。平⽇随我山中读书,为年不少,怎气质仍如童稚,言行一点不假思索?此后再如任意胡行,一定逐出门墙,不要你了!” 江明急道:“师⽗不要生气,徒儿下次改过,不敢这样了。”陶元曜道:“念你初犯,不来怪你。小妹年纪不过比你长两三月,你二人同具至 ![]() 虞家尽可安居,即被仇人知道,你司空叔如不在此,速往⻩山送信,我自有处。” 小妹姊弟一一领命,随即拜辞起⾝。走到路上,小妹一旦得了这么有本领的兄弟,又是喜 ![]() ![]() 原来昨晚黑摩勒,只是一股子勇壮之气,与樊秋打赌时,心中尚无一定主见,口里说笑,暗中盘算,忽见奚醒、何异、江小妹出现,暗忖:“奚、何二人既到,司空师叔必来无疑。”回脸一看,果见司空晓星隐⾝树后,用手朝庙一指,随即飞⾝⼊內。这时葛鹰正在打量何、江二人,毫未觉察。黑摩勒见晓星要他进庙,知道今晚盗扇之事十九成功,后来奚醒用话一引,乘机起⾝。那庙外观地方不大,內里却有三层殿房,因是乡民报赛之所,管庙人因地太僻静,平⽇又有闹鬼风说,虽不住在庙內,每年也来打扫两次。后两层并不残破,內偏殿还设有 ![]() 黑摩勒适才戏耍葛鹰,已然⼊內两次,知道地头,本想会见晓星之后再行下手,不料⾝才落地,瞥见外大殿拐角上,一条人影闪了一闪,顺便道往里跑去,⾝法快极,黑摩勒眼尖,看出那人⾝材比自己⾼不了许多,脚程迅速,一点声音俱无,最奇怪是也穿着一⾝黑,头戴面具,和自己打扮得一般无二,好生惊奇,连忙拔步追去,一直追进后殿,并无踪影。晓星也不知在哪里,因右偏殿便是敌人卧处,轻轻蜇过,隔窗眼往里看: 樊秋坐在榻上,长⾐已脫,尚未倒卧,铁扇子揷在 ![]() ![]() 黑摩勒见无法下手,来时又吹了大气,方 ![]() 黑摩勒追到二殿,又无踪迹,暗忖:“师叔平⽇虽喜游戏三昧,对我却极庄严,只管亲若⽗子,轻易不假辞⾊,今晚关系甚大,决不会在这要紧关头来此相戏,再说⾝材又矮,许多不像,如是外人,师叔已先进庙,不会不知,怎能容他向我作梗?况且此人不像大人,脚程比我还快,除却得过本门中真传,从小练起,还生具一绝好资质,哪有这等本领?我这⾝打扮,不知哪里学来,莫非荒山古庙真个有鬼不成?”且追且想,不觉追到头层外墙,又纵向殿顶四下-望,除后偏殿敌人居室隐隐有烛光由窗上透出外,别无迹兆。心中纳闷:“师叔明明令我人庙,怎会不见?”只得纵落,坐在大殿石栏上打这盗扇主意。寻思了一会,知道敌人恨己切骨,此去如不能手到成功,必为所伤无疑。 有那一⽇夜工夫,老虎也有打盹时候,守定了他,不会一点时机没有。偏又好胜,对人吹了大气,时候过久,便盗得成功也欠光鲜,何况无法下手。 方自寻思发急,忽又瞥见适遇黑⾐小孩在殿角便道上出现,将手一招,如飞往后殿跑去。黑摩勒暗骂:“这厮又来引我,今番不管你是人是鬼,好歹总要叫你尝尝滋味!” 念头一转,纵起便追,心还怕追他不上,转到二殿又复隐去,谁知今番对方反恐他不肯穷追,竟未中途隐退,一晃小孩转向后殿。黑摩勒因后偏殿住有仇人,回手先取出兵刃暗器,以防不测。稍停了停,容到追进后殿天井中,眼看前面小孩已立在偏殿门外,二次回手招了一下,轻悄悄踅⾝而⼊。黑摩勒疑是仇敌 ![]() ![]() 黑摩勒虽看出樊秋似被人点了哑⽳僵倒,因事突兀,真假不定,仍疑小孩是樊秋 ![]() ![]() 经此一来,黑摩勒方始大悟,知道小孩有心助己,不知用什方法将樊秋制倒,特意将铁扇子留给自己亲手盗取,以符适才打赌定约之言;还恐多疑,又将自己引来,加以指点。平⽇以为师⽗临去遗言说自己生具异质,并世少有,异⽇再随司空师叔加以深造,小一辈人里当无敌手,常时想起自负,除师叔外,什么人物也看不上眼里。想不到今晚遇见一个年岁相仿的小孩,本领会⾼出己上,拾人唾余,自觉这般到手面上无光,方在寻思,委决不下,猛听耳际有人悄声说道:“黑师兄还不快点进去?我师⽗不愿伤他,还要解救过来呢。老偷儿还等着你,时候久了,如何能行?”黑摩勒闻声回顾,见来人正是那小孩,⾝量比自己⾼不了半头,⾝法灵巧,矫健已极,来到⾝后,竟未觉察,好生惭愧。等他说完,方要比手势,与他一同⼊內,小孩一纵⾝,已到了二殿便道拐角上。 黑摩勒无法,心想他喊我师兄,总算没在外人面前丢脸。知道时机紧迫,稍纵即逝,也就不再迟疑,径由正门跑进,走到樊秋面前,将扇取下。因知樊秋真气岔⼊ ![]() 破扇子我是取走了。此时取你 ![]() 小孩略待了一会,约莫人已出庙,一纵⾝抓住房顶椽角,将上面碎砖取下一块,随即纵落,全神注定樊秋,右手指朝他 ![]() ![]() ![]() 樊秋气量偏狭,眶毗之怨必报,从没受过人的当面奚落,把黑摩勒恨⼊骨髓。打赌进庙以后,本心还想暗出窥伺,继一想,老葛素来说话算数,此次约他相助,本就勉強,又不合蔵头露尾,中间还拿话绕他,全都看破。傍晚时,听他口气,已恐中变,果然这样,只恨他不愿意应当早说,不该临时撤台。这老贼耳目最灵,自己行动未必瞒他得过,只到明晚,扇子不被盗去,他纵心爱小贼,也是徒然。此时虽护小贼,不能公然相助,露出形迹。暗出窥伺,吃他看破,保不讲些歪理,有了借口,反而不美,只得中止。心料黑摩勒受了指点,来必乘机,不会即时下手。就他年幼无知,胆大冒失,葛鹰知道自己厉害,也必劝阻。独个儿斜卧榻上,暗忖成名半生,今⽇竟跌倒在一个小孩手里,真叫人恶气难消。凭自己本领,除非老贼相助前来,扇子在⾝,决盗不去。可是小贼点点年纪,竟有这好资质功力,对头已然做定,不乘此时除他,⽇后再得到人传授,成了劲敌,不但除他为难,一世都是短处。越想越恨,反正闲着无事,决计施展轻易不用的辣手,把全⾝真力劲气调匀为一,运于两掌,等敌人一照面,只在十五六步以內,便用劈空掌法将他打死,至多再招老贼一个不快。人已他虑,再说也无如此眼力。正在志得心安,黑摩勒来到窗外窥伺,已被觉察,因恐葛鹰随在⾝后,隔窗打去,一击不死,对头是个小孩,又有葛鹰袒护,至多认输,不能再下毒手致他死命,略微踌躇,黑摩勒便被江明引走。樊秋哪知克星甚多,还当敌人想什方法就快下手,正在聚精会神,静等施展毒手。 不料司空晓星和乾坤八掌地行仙陶元耀师徒已有安排。黑摩勒追赶江明一离开,陶元曜便进了偏殿,行家眼里,只一照面便看出樊秋气走 ![]() ![]() 至于江明为何要学黑摩勒的打扮?原因司空晓星近十余年在古兰陵原籍隐居,除偶出游山外,⽇常坐静研习內功,极少与闻外事。近年闻得⻩山有一姓萧的隐名异人,在天都峰顶结茅修道,疑是昔年旧友,前往寻访。一见面,竟是多年未见的乾坤八掌地行仙陶元曜,并见着申林、江明、周鼎三个新收的徒弟。彼时江明还叫丑儿,生相既怪,资质又好,晓星甚是器重,渐渐谈起黑摩勒的⾝世行径,说二人瑜、亮并生,各有长处,不过黑摩勒比较机智一些。人生缘份,如磁引针,江明一听黑摩勒小小年纪已然出道,有了声名,十分散羡,磨着师⽗照黑摩勒的⾐着面具做了一⾝,意 ![]() ![]() ![]() ![]() ![]() ![]() 晓星虽料黑摩勒初出犊儿不怕虎,难免不闹点花样,却想不到会如此胆大妄为,竟把这位将要拜门的老师戏耍了个不亦乐乎,如非葛鹰脾气古怪,期爱太过,差点没把小命一条送掉。以为时候尚早,又加好友相逢有许多话说,晚去了一步,到时正遇见黑摩勒打赌完毕,樊秋刚刚负气人庙。晓星知道葛鹰耳目甚灵,凭自己和陶元暇的本领,隐⾝在旁窥他,虽不致于觉察,江明毕竟功力尚浅,没上坡前,便命绕向庙內等候。嘱咐行迹务要隐秘,无论遇见什人,不许妄动。如不遵命,以后便永在山中,不许出外走动了。 江明进庙时,恰值樊秋纵人,因是生 ![]() ![]() 正想樊秋不是庸手,葛鹰意虽偏袒,并非露出相助口风,黑摩勒口出狂言,看事太易。 一回首,瞥见江明在庙墙边探头,恐被葛鹰觉察,又恐有事,一面摇手示阻,忙即赶去,行时稍快,葛鹰竟些微觉出有异,未即回顾。无巧不巧,奚、何、小妹三人先后赶到出现。葛鹰顾此失彼,几面都被岔过,又在酒兴将发之际,略微怀疑,也就罢了。晓星深知樊秋本领,事前既然说明,不比⽇里:一个胆大心灵;一个气急,只顾追人,对方又是小孩,骤出不意,一撞便到了手。凭黑摩勒一人,此扇决盗不来,但他话出如风,无法收转,再看陶元暇师徒已打手势,一同纵⼊庙內,便乘葛鹰、何异二人对谈之际,走出树外,朝黑摩勒打个手势,命他随后赶来,也往庙內纵去。陶、江二人正在庙墙內相候,见面说起樊秋情形。 晓星闻言大惊,幸是自己在此,否则黑摩勒扇盗不成,小孩和前辈成名人物打赌还不十分丢脸,人却非死必伤无疑。为想挫他锐气,使其知道天下能人甚多,便小辈中,胜过他的也有人在;因知陶元暇不愿江明速成,教时专扎 ![]() ![]() ![]() 谁知惺惺相惜,黑摩勒因此一来不但没有忌恨之心,反倒自愧弗如,两下声应气求,彼此倾心,由此互相引重,成了生死患难之 ![]() ![]() 姊弟二人在虞家后园竹林內聚谈了片时。小妹见天⾊业已大亮,便嘱江明稍候,自己择一隐僻墙角纵⾝⼊內。兰珍因小妹彻夜未归,虽是智勇双全,武艺⾼強,终不放心,几次要想追出查探,毕竟江⺟持重,长于料事,力说:“女儿为人决无差错,况还有晓星、何异等人在此,他们做事都不先说,此时不归,定是遇见他们有什事故发生,必须小妹在彼,否则小妹聪明机警,行蔵极秘,终⽇关心老⺟,稍有不合连面都不会露,早已见机菗⾝,怎会落在人手?舜民世家大族,你总算是一个主⺟,新婚不久,谁不认得? 深更半夜潜踪私行,休说遇见本家戚友无法自圆其说,便遇见本村乡民人等,也滋物议,这冤枉怎当得起?真要遇见劲敌出什差错,小妹不行,你去也是⽩饶,仍以听天由命为是。”兰珍见江⺟如此说法,只得罢了。 二人谁也不肯去睡,坐待到了天明。兰珍知小妹素孝,决不在外久延,使老⺟家中悬念,却不料小妹忽然得了一个有本领的亲兄弟,此后不特本门嗣继有人,井还得一个有力的帮手,共报⽗仇;同时那多年梦想开铸、苦无良工善法的宝石蔵珍,也有了告成之望;再见江明天 ![]() ![]() ![]() ![]() 江⺟听她一进门先说自己该死,跟着道喜,说:“我家有后。”自家只此一女别无亲丁,女儿又是喜容満面,不噤起了惊疑,方一沉昑。小妹见⺟闻言并无喜容,面⾊转板,也不想想自己喜极忘形,口不择言,事情还没说出丝毫头绪,以为乃⺟仍不愿闻⽗亲外室所生之子,这新得的爱弟怎好领来见面?念头一左,只顾愁急,寻思善处之道,更下再往下开口。还是兰珍听她没头没脑,语多可疑,十分惊异,见⺟女二人不再开口,忍不住问道:“妹妹,你那么聪明人,怎说话没点头绪?你去了这一整夜,到底有什么喜事?室无外人,快点从头明说呀!” 小妹闻言,猛想起所说话头不对,心里的事,⺟亲如何知道?不噤好笑道:“我真该死!昨晚事情直似喜从天降,喜 ![]() 你⽗昔年常借访友出外,一去就是三月五月,他那几个好友,我都有数,问起来,一处未去。存⼊向我密报,他在外面设有侧室,闹过两次,他始终没说真话。你⽗虽服梵僧毒药,不是不能生子,也许有子在外。只是他行得太秘,连地方都不知晓,无从访起,这些年来,想过便自拉倒,不料果有此事!你既相见,怎不领来见我?”小妹闻言,又想起天已不早,江明尚在竹林守候,忙答:“明弟随我来了,阿娘且等一等。”随喊: “兰姊,快去告诉大哥,叫他去至厅房等候。少时有一小孩寻找,领他进来。他没⾐服,我找我那男装去。”随说随取⽇里所着男装。 刚往外走,正遇虞 ![]() ![]() ![]() ![]() ![]() 虞 ![]() ![]() ![]() ![]() ![]() ![]() 虞 ![]() ![]() ![]() 兰珍笑道:“好姊姊,娘姨丫头因小妹要出去,我己隔夜招呼:昨晚谈天,今⽇起晏早,不喊不许进来。妹子熬了一整夜,直到这时头不梳脸不洗,像什样子,怎好出去见人?这里到书房要由便道穿出去,一点不远,这事不能叫丫头去说,还是好姊姊辛苦一趟吧。”虞 ![]() ![]() 虞 ![]() ![]() ![]() ![]() 说时,舜民已领江明走进。众人见江明生得那般丑怪瘦小,都觉可笑。小妹忙拉他到江⺟面前,说道:“这就是阿娘。”话未说完,江明早扑地拜倒。江⺟行家,看出他人虽瘦小,筋骨坚实,行动矫健,知是从小受了⾼明传授,功力不在小妹以下,想起去世丈夫,不噤悲伤 ![]() 江⺟当着一屋的人不便深说,勉強把泪止住,先命小妹代为引见诸人,然后拉着江明的手温言问道:“你陶老恩师、司空世叔,俱是你⽗亲生死患难之 ![]() ![]() 以后多年,不通音信。我因你⽗在⽇, ![]() ![]() ![]() 又在棺中诈死闷卧,受了 ![]() 江⺟心料陶元暇,不比晓星与尧民是生死患难之 ![]() ![]() ![]() ![]() ![]() 江明虽然心喜骨⾁重逢,又得了小妹这样英侠贤孝姊姊,一面仍悬念着与黑摩勒相见,又因师⽗昨晚虽有两地往来之言,并未说明可以在此暂住,惟恐带回山去不知何时方能再来。正在忧疑不定,闻言知道师⽗叫走,⺟姊也不放行,甚是⾼兴,已不得早些回去见师覆命之后,好去寻找黑摩勒会面,当即垂手应诺。 舜民又和他谈了一阵⻩山风景,兰珍也梳洗完毕,下人端上早点。江明自幼生长⻩山,⽇以⻩精野菜、山果耝粮为食,后随师⽗下山,吃了些寻常食物已觉美味,几曾见过这样精美点心?再加熬夜之后腹內空虚,吃得非常踊跃。小妹心疼爱弟,知道富贵人家吃东西细致,一天点心有好几道,数量却不甚多,见他吃得香甜,连照例多做的两份都快吃完,忙把自己一碗莲心汤和一碟烫面饺移将过去,笑道:“明弟想必饿了,我这里还有一份,才吃了一点莲心,今早格外⾼兴,反吃不下了,一总照顾你吧。如还不够,还有稀饭呢。只是大哥和你情如骨⾁,想吃就要,无庸客气,以后如有外客在座,却要放斯文些呀!” 虞 ![]() “就这点,他也不够呀!这烫面饺做得特别好、你和明弟分着吃吧。”江明嘻着一张丑嘴,笑道:“姊姊,这烫面饺真好极了!只是小些,再大一点就好了。这甜汤也好吃。 我等吃面,你先吃吧。” 小妹捡起一个,⼊口一尝,果然鲜腴细嫰,味美非常,便问:“是什馅子,这样好吃?”虞 ![]() ![]() ![]() ![]() ![]() ![]() ![]() ![]() ![]() ![]() ![]() ![]() 不过地方须在山里,好与师⽗一起,那地方也比这里好些。”江⺟叹道:“听说仇人占了我家,一切都和你⽗在⽇一样。只要你姊弟报得⽗仇,夺回家业,当年厨子想还尚在,只没大哥这里讲究罢了。要说芙蓉坪故居,地虽没⻩山大,那里风物还不亚于天都、始信之胜呢。” 江明先就盘问小妹仇人姓名和本⾝真姓、亲⽗是谁与旧⽇家乡何在,小妹只是缄口不言,一听提起芙蓉坪,立即想起在天门岛时,好似听师⽗和三老也曾说过,立时勾起报仇心事,忙即追问:“阿娘,芙蓉坪现在何处?”小妹看了江⺟一眼,江⺟自知失言,便叹道:“这事早晚必对你说,不过还不到时候,对你说了,无益有害。以后你往来两地,只可说作姓江,乃萧隐君门下新收弟子,别话休说!如不听我言,便不孝了。” 江明急道:“杀⽗之仇,不共戴天!娘不肯说,姊姊不肯明说,师⽗更连问都不许。 一个人生在世上,连自己的真姓和⽗⺟的名字都不知道,有什意思?真急死人!到底何年何月才对我说实话呢?”江⺟见他放碗不吃,満脸俱是愤悲 ![]() “听说我儿在山中也常读书,如何还这等暴 ![]() ![]() 江明想起⽗仇,心中悲愤已极,哪里还能多咽?恐被众人看破,便把剩的半碗两口吃完,站起说道:“我已吃 ![]() 我已招呼门上,再来时径人后园、无庸等下人们通报了。见着令师和令师叔,务必代为致意。老伯⺟和令姊们还要歇息。我寻家兄托他再向令师叔代向令师致意,想必不致见拒吧?”说罢,江明便向江⺟、众人辞别,由舜民送了出去。江明去后,舜民自去寻找尧民代约晓星、陶、何三人一聚不提。 江明走后,虞 ![]() ![]() ![]() 虞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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