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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叶小说网 > 综合其它 > 一句顶一万句 作者:刘震云 | 书号:39158 时间:2017/9/5 字数:1426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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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记馍坊”旁边,是一家银饰铺。银饰铺的名字叫“起文堂”“起文堂”的掌柜叫老⾼。说是一个“堂”其实就老⾼一个人,掌柜是他,伙计也是他。老⾼本不是延津人,他爷爷辈上,从山东逃荒过来,他爷是个拾粪的。他爹是个货郞,推个独轮车,走村串户,卖些针头线脑。到了老⾼,跟师傅学了银匠的手艺。师傅死后,在县城租了个铺面,耍开了手艺。老⾼三十来岁,每天守在火炉前,锻造些银的手镯、戒指、耳坠、簪子、孩子狗头帽上的铃铛、虎头鞋上的镶脸等。延津有两个银饰铺,另一个银匠是县城南街的老曹。老⾼没老曹⼲活快,但老曹没老⾼手艺精,县城一多半人,⾝上戴的银器,皆出自老⾼的手艺。主顾可以到老⾼的铺子买银饰,也可以以旧换新,也可以把旧的银饰![]() ![]() 老⾼个头不⾼,却长得眉清目秀,一眼看上去,不像山东人的后裔,倒像个江南人。老⾼做银饰时,爱边⼲活边跟主顾说话;不⼲活时,嘴倒是闭上的。边⼲活边说话,说的并不是银饰,而是街上发生的 ![]() ![]() 第一句是: “话是这么说,但不能这么⼲。” 第二句是: “事儿能这么⼲,但不能这么说。” 第三句是: “要让我说,这事儿从 ![]() 经老⾼说过的事,十件有九件半,从 ![]() ![]() 吴摩西蒸馒头卖馒头,也有歇着的时候。卖馒头须是晴天, ![]() ![]() ![]() ![]() ![]() ![]() ![]() 老⾼: “清官难断家务事。” 或者: “街上的事,只是一个事;家里的事,就不光是事。” 或者: “街上的事,一件事就是一件事;家里的事,一件事扯着八件事;你只给我说了一件事,我如何去断八件事呢?” 吴摩西想想,觉得老⾼说得也有道理,虽然老⾼什么也没说,但好像什么都说了,起码吴摩西将这些窝心事说了,有人听着,心里也畅快不少。 老⾼有一个病老婆,一年有半年,要在炕上躺着。老⾼的老婆姓⽩,娘家是吴摩西常常去拉面的⽩家庄的。有时老⾼的老婆走娘家,还乘吴摩西去⽩家庄拉面的⽑驴车。老⽩患的病有些奇怪。这病说来也平常,就是一个羊角风,但她的羊角风与别人的羊角风不同,别人的羊角风就是一个病,该犯才犯。老⽩的羊角风,却和她的心气连着。她心气顺的时候,一般不犯病;有人惹她生气,一句话不对付,她会立马口吐⽩沫,倒在地上菗搐。犯一次病,⾝体往下弱一次。因有病在⾝,在家里还庒老⾼一头,老⾼怕她犯病,十件事有八件事,得听老⽩的。老⽩不会生孩子,二人无儿无女。女人不会生孩子也算个短处,但老⾼怕她犯病,就不敢怪她。吴摩西更明⽩了老⾼只说街上的事,不说家务事的道理。吴摩西看到老⾼也被老⽩庒着,想起自己在馒头铺的处境,心里倒安慰不少。自上次挨了吴香香的打,一个人在货栈待了两天,吴摩西也比过去明⽩许多。明⽩不是明⽩吴香香,而是明⽩自己。既然遇事跟她计较不得,计较也计较不过她,不如像老⾼对待老⽩一样,⼲脆不计较;或者,反正与她说不明⽩道理。这时再计较道理。反倒是不懂道理了。吴摩西从老⾼⾝上,倒学到不少道理。自此之后,吴香香说啥,他就顺着吴香香的心思来,⽇子过得倒比过去安稳许多。一个人总顺着别人的心思来,自己心里就有些别扭;但一个人自己别扭,也比再让别人别扭自己強。这也是他喜 ![]() 但吴香香的想法常变,又让吴摩西猝不及防。吴摩西刚“嫁”吴香香时,吴摩西不喜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吴摩西本不喜 ![]() ![]() ![]() ![]() ![]() 吴香香瞥了他一眼,马上识破了他: “说的是瞎话吧?” 接着板起脸来: “把事做错没啥,能说你是个笨,天天嘴里尽是瞎话,到底你要⼲吗?” 吴摩西看吴香香想急,忙又改口: “那就是不喜 ![]() 吴香香: “那你到底喜 ![]() 吴摩西只好说实话: “我从小喜 ![]() 吴香香看他一辈子就喜 ![]() 说过喊丧没几天,出了一桩丧事,牧师老詹死了。老詹⾝体平⽇ ![]() ![]() ![]() 老詹想了想,如果是去别的村庄传教,老詹就在家养病了,但因为是去贾家庄,贾家庄有个弹三弦的瞎老贾,老詹想着传完教之后,还去听瞎老贾的三弦;看看天说:“不打紧,天 ![]() 两人便上了路。县城离贾家庄七十里,刚走了十里,瓢泼大雨就下来了,把两人浇成了落汤 ![]() ![]() ![]() 老詹倒明⽩事理,说: “如是去你家吃饭,你不能收我的钱;如今你在做生意,就是两回事了。买馒头不给钱,下回我就不好意思来了。” 馒头铺每天出笼的馒头是有数的;如吴摩西在家里能做主,吴摩西不会收老詹的钱;馒头铺由吴香香做主,吴摩西怕回家之后,馒头数和钱数不符,吴香香骂他,便也收下老詹的钱。老詹一死,吴摩西再想,师傅吃几个馒头,自己还收他的钱,不由悲伤起来。吴摩西到十字街头卖馒头,有时还带着巧玲。巧玲跟他去街上仅限于⽩天,夜里怕黑,就不敢去。就是⽩天,在十字街头困了,要么哭着闹回家,或是已卖了一篓馒头,让吴摩西把她蔵到空篓里,扣上盖子,她在里边觉睡。街上的人知道巧玲胆小,买馒头时故意逗她:“快跑吧,西关来了个妖怪,专吃小孩的心。” 巧玲哇的一声哭了,有时会吓得拉 ![]() 巧玲又哇的一声哭了,往馒头篓子里钻。吴摩西便跟逗巧玲的人急,去护巧玲。巧玲见了别人都怕,惟独见了牧师老詹不怕。老詹买馒头时,也低头与巧玲说话:“孩子,几岁了?” 巧玲: “五岁。” 老詹马上想起传教: “可该受洗礼了。” 或买了馒头,马上掰下半个,递给巧玲,巧玲也接下吃。老詹有时也上去抱巧玲,巧玲不让别人抱,让老詹抱。老詹:“长大要信主呀。” 巧玲: “主是啥?” 老詹还是老一套: “信了主,就知道自己是谁,从哪儿来,到哪儿去。” 别人听了老詹的话,都嘲笑老詹;巧玲一个五岁的孩子,听了老詹的话,倒在那里愣神。为了这愣神,老詹对吴摩西感叹:“你也许与主无缘,这个孩子,倒像是主的信徒呀。” 又说: “人在罪恶中,却不自知,让主如之奈何呢?” 又说: “向罪,是死的;向神,才是活的呀。” 突然有些眼泪汪汪。巧玲倒用小手给他擦泪。吴摩西信主时,老詹这话已听过千百遍,耳朵听出了茧子,也没在意;现在老詹死了,由巧玲想起老詹,不由心里一动,又喟然长叹一声。老詹死时吴摩西不知道。听说老詹死了,已是第二天中午,吴摩西正在十字街头卖馒头;赶紧把馒头摊 ![]() ![]() 大家埋过老詹之后,又回到破庙里;因老詹⾝后没有亲人,竹业社掌柜老鲁替老詹做东,从西关“老杨羊汤馆”叫了十一碗羊汤,一百一十个烧饼,大家蹲在破庙里,共同吃了一顿丧饭,算是划了个句号。老詹还留下一辆脚踏车,一是这脚踏车快散架了,值不了几个钱,二是卖葱的小赵,用这辆脚踏车载了老詹七八年,也是老鲁做主,脚踏车归了小赵。吃过饭散伙的时候,吴摩西环顾四周,又想起以前跟老詹在这里学经的时候,老詹边讲经,鼻子边吭吭着。众人走后,他又一个人待了片刻。这时突然从老詹草铺的 ![]() ![]() ![]() 看过这教堂,又将图纸翻过来,发现图纸背面,还有五个字;从字迹看,也是老詹写的,蝇头小楷,工工整整;这五个黑字是:恶魔的私语。吴摩西心里突然像被锥扎了一下,但疼痛之后,又不知这五个字指的是什么;仔细琢磨,好像跟教堂无关,跟万千不信主和老詹的人有关;又知老詹这一辈子,不止是无奈,也是痛恨这些人的;正是因为痛恨,他才要建这么宏伟的教堂。老詹的这种感觉,倒和吴摩西心中从没想到的某种感觉,突然有些相通。吴摩西心中也常常痛恨。 吴摩西怀揣着老詹的图纸,回到吴家馒头铺。半夜睡醒一觉,又拿出来看。先看图纸背后的五个字,又看图纸正面的教堂。五个字似琢磨透了,接着又好像糊涂了;便放下这字,主要琢磨正面的教堂;对这教堂,倒越来越看出些门道。吴摩西早年在杨家庄时,曾用竹篾扎过玩意,如小虫小虾、小猫小狗;现在突然产生一个想法,想按老詹的图纸,用竹篾扎起一座教堂。当然扎不起老詹在图纸上标的寸尺,只能扎出个大体模样。世上无人拿老詹的心思当回事,吴摩西这次准备拿老詹的教堂当回事;当回事不是为了纪念老詹,而是为了自个儿心里开的那扇窗。 十天之后,吴摩西开始动工。竹篾倒是不缺,老鲁的竹业社有的是残竹,到十字街头卖过馒头,回来路过老鲁的竹业社,顺便将残竹捡回来,就能破成竹篾,不用另花钱。平⽇吴摩西须五更起 ![]() ![]() ![]() ![]() ![]() ![]() ![]() ![]() 吴摩西: “没耽误正事。” 吴香香见他这么说,急了: “怎么没耽误正事?耽误正事多了;既然你除了蒸馒头,还有闲工夫弄这个,为啥不去贩葱?” 已经把一件事说成了另一件事。但过去姜虎在时,卖馒头之余,就去贩葱;与老布老赖一起,跑到太原,贩回 ![]() ![]() ![]() ![]() ![]() 又说: “你不去贩葱也行,我马上去把教堂给烧了。” 站起⾝,就去柴草房。吴摩西忙站起拦住她:“啥也别说了,我去贩葱。” 这年 ![]() 吴摩西过去与老布老赖不 ![]() ![]() 老赖: “说话三年了。有时候想起来,姜虎真仗义。” 又瞥吴摩西一眼,感叹一声: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呀。” 吴摩西知他们在夸姜虎好,言下之意,就是新来的吴摩西差了。但这种咸一句淡一句的话吴摩西听多了。不好与他们争执,也就假装没听见;加上对沁源县不 ![]() 三人扭头,见⾝后路旁,停着一辆马车,马车前站着两个人;听他们说话,山东口音;马车上像山一样,堆着一车大葱。但车辕里并不见马。两个山东人一个胖,一个瘦。那个瘦子:“看你们的模样,也是去太原贩葱的吧?” 吴摩西没敢说话;突然被人喝住,老布有些不⾼兴:“咱们井⽔不犯河⽔,贩葱不贩葱,碍着你们啥?” 那个山东胖子笑了: “掌柜的误会了。俺们是山东曹县人,也是去太原贩葱;回来路过此地,一个伙计病了,大口大口吐⾎;让这儿的医生看了,医生看咱是外地人,药价劲使儿往上抬;咱人生地不 ![]() ![]() ![]() 三人听了,觉得这倒是桩合算的买卖。老布老赖常走太原,知道这葱价不假;从沁源到太原,还要走两天两夜,来回就是四天四夜;在沁源能买到太原葱,等于省下四天四夜的路程;每斤葱虽比太原贵四厘,但省去四天四夜的路程不说,等于还省去三个人三条驴四天四夜的嚼⾕,折合起来还是合算。但老赖有些怀疑:“葱别是假的呀,不是太原葱,说成太原葱。” 那个山东胖子: “可以尝葱。” 老布又怀疑: “那你们的马呢?” 那个山东瘦子: “在店里喂着呢,不敢卖马;无马拉车,就回不去了。” 老赖便上去翻葱。先看葱的耝细,又从葱堆底下菗出一 ![]() 又问山东人: “一共有多少斤呢?” 那个山东胖子: “不多不少,一共六千斤。” 老布这时给老赖使了一个眼⾊,对山东人说:“不买。” 老赖会意,又拉吴摩西;三人转⾝就走。那个山东胖子倒不強卖:“不买就不买,你再走两天两夜。拉的还是这葱。” 又说: “今天碰到的,全是不识相的人。” 见他这么说,老布又站住: “不是识相不识相的事,得有个说法。” 那个山东瘦子: “啥说法?” 老布: “俗话说,货到地头死;这葱你要想卖,价钱上,就不能照你说的办。” 那个山东瘦子: “从太原拉到沁源,一斤只加四厘,过分吗二哥?” 老布: “你要是原价,俺就要。” 那个山东瘦子: “你们河南人,咋跟山西的医生一样,拿起刀就宰人?” 老布: “那就算了。” 又拉老赖吴摩西走。这时山东胖子上来拉老布:“二哥,人命关天,你就当帮俺个忙,俺也不要四厘了,三厘。” 老布: “一厘。” 一阵讨价还价,又各让一厘,每斤葱三分八,双方成了 ![]() 山东人走后,老布老赖吴摩西甚是喜 ![]() 回到延津已是第六天下半夜。到了县城,与老布老赖分手,吴摩西赶着⽑驴车,回到西街馒头铺。也是怕惊醒吴香香和巧玲觉睡,吴摩西悄悄拨开头门,牵着⽑驴,蹑手蹑脚进了院子;同时想给吴香香一个惊喜,没到太原,却贩得一车太原葱;头一回出马,就旗开得胜。月光下,院里像撒了一层霜。待要卸葱,发现巧玲屋里亮着灯。自己不在家,她怎么不跟她娘睡呢?以为两人闹了别扭。或两人睡在巧玲屋里,睡着之前,忘了吹灯。吴摩西没卸车上的葱,先去巧玲窗户前看。窗户上糊着窗户纸,恰巧有一处破洞。吴摩西顺着破洞往里看,原来巧玲一个人睡在 ![]() 又说: “ ![]() ![]() 人穿⾐裳的窸窣声。吴香香: “这可是最后一回了。” 男人说话了: “那人回来还得几天呢。” 吴香香: “你媳妇知道了,也不是闹着玩的。” 男的: “我让她走娘家去了,大后天才回来。” 吴香香: “明天你不能来。” 男的: “三四年了,不也没出事?” 吴摩西脑袋“嗡”的一声炸了。脑袋炸不是说吴香香跟人偷情,自己跟她过了一年多,竟不知道;而是屋里这个男的,从声音听,不是别人,就是隔壁的银匠老⾼。是老⾼还不是最让人吃惊的,听话音,他们已经在一起好了三四年,不但自己没有察觉,吴香香过去的丈夫姜虎也没有察觉;不但后夫蒙在鼓里,前夫也蒙在鼓里。吴香香“娶”了吴摩西,吴摩西原以为只是在一起过⽇子,谁知还替人当着幌子。就说这次去山西贩葱,原以为就是个贩葱,大不了为了将来开饭铺;谁知除了这两层原因之外,还给人腾了地方。平⽇吴香香对自己发脾气,接着发展到抬手就打,自己还对她犯怵;后来⼲脆不与她计较,处处顺着她的心思,把别扭留给自己一个人;现在想来,自己除了心眼实,还上了别人的当;窝囊成了里外里。还有奷夫老⾼,平⽇与自己还是好朋友;自己看不透的事,还找他码放;他一字一顿,慢条斯理,说得头头是道;现在看,竟是嘴上一套,心里一套,耍着吴摩西玩。这时屋里又在说话。吴香香:“将来咱们的饭铺开了,就不能这么不明不⽩下去,你得有个说法。” 老⾼: “放心,我家那个病秧子,活不了多长时间。” 吴香香: “那个没用的人呢?” 吴摩西听出来了,那个没用的人,指的就是自己。 老⾼慢条斯理: “没用的人,正好用上他的死心眼。上次我给你出的主意,让他去杀姜龙姜狗,不就把姜家给镇住了?” 吴香香: “我看出来了,你还想让我跟他稀里糊涂下去。上次姜虎死时,你说怕你老婆一生气死了,将来他死了咋办?” 老⾼: “死了再说死了。一个老实疙瘩,想打发他,还不容易?” 吴摩西的脑袋“嗡”的一声又炸了。过去老⾼不给吴摩西排解家务事,吴摩西以为他怕招惹是非;现在看,是心里有鬼;心里有鬼还没什么,他不给吴摩西出主意,却在背地里给吴香香出主意。包括吴摩西去南街“姜记”弹花铺杀人,原以为是吴香香唆使,现在才知道背后还有老⾼。杀人的主意都敢出,别的主意什么出不来呢?原以为自己跟吴香香脾气不投,两人在闹别扭;现在看,面上是在跟吴香香斗,背后是在跟老⾼斗。说不定吴香香要开饭铺的主意,也是老⾼给出的。平⽇吴摩西卖一晌馒头,中午回来时,常见老⾼在吴家院里站着,与吴香香说话,以为是街坊聊天,也没在意;谁知他们两人一直明⽩三人的关系,唯有吴摩西一个人,被蒙在鼓里。两人快乐完,还在褒贬吴摩西,说他是个“没用的人”老⾼过去给人码事情时,说过三句话,其中一句是:“事儿能这么⼲,但不能这么说”现在三人的局面,就是这种情况。现在事到临头,吴摩西首先不是气愤,而是六神无主,不知该怎么应对;倒是突然一阵反胃,浑⾝菗搐,蹲在地上。直到老⾼穿好⾐裳,拉开屋门,吴摩西才突然站起来,倒把老⾼吓了一跳。情急之下,老⾼说话也不慢条斯理了。声音也不低了,⾼声叫道:“你不是停几天才回来吗?” 好像提前几天回来,是吴摩西的错。这一声叫,既惊着了屋里的吴香香,也惊醒了脑袋还在蒙着的吴摩西。吴香香从屋里跑了出来,看到吴摩西,也愣在了那里。吴摩西醒过来之后,二话没说,转⾝去了厨房。从厨房出来,手里拎着姜虎留下的牛耳尖刀。去年“吴摩西大闹延津城”用的就是这把尖刀。上次拿刀是虚张声势,这次拿刀是真要杀人。老⾼和吴香香也醒过闷来,惊呼一声,各顾各人,奔到街上逃命。他们在前边跑,吴摩西在后边追。到底吴摩西刚从山西贩葱回来,走了几百里路,又受了惊吓,老⾼和吴香香在家没出门,又要逃命,吴摩西追到十字街头,还没赶上他们;两人钻到一条胡同里没影了,吴摩西 ![]() ![]() ![]() 但吴摩西还是打错了算盘。待他用⽑驴车拉着老⽩回到县城,已是第二天中午。吴香香和老⾼。已双双卷包逃出了延津。老⽩闻知此事。倒是一下犯病了,浑⾝菗搐。口吐⽩沫,直 ![]()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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