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叶小说网为大家提供醒世姻缘传全集最新章节
艾叶小说网
艾叶小说网 仙侠小说 都市小说 竞技小说 历史小说 官场小说 玄幻小说 网游小说 武侠小说 穿越小说 短篇文学 伦理小说 推理小说
小说排行榜 灵异小说 经典名著 言情小说 同人小说 军事小说 重生小说 乡村小说 科幻小说 校园小说 架空小说 耽美小说 全本小说
好看的小说 动漫美女 暮霭凝香 乱穿金庸 爱的幸福 混乱艺校 人间正道 天外邪犽 烺情侠女 卻望红杏 综合其它 热门小说 总裁小说
艾叶小说网 > 历史小说 > 醒世姻缘传  作者:西周生 书号:38590  时间:2017/8/16  字数:8037 
上一章   第四十七回 因诈钱牛栏认犊 为剪恶犀烛降…    下一章 ( → )
九疑凶,人更险。方寸区区,层叠皆坑坎。

  柔舌为锋意剑惨,一言祸败,几致人宗斩。

  鬼难欺,天有眼。宪台犀火明于闪,

  霹雳当空回梦魇。端人确证,惊破妖狐胆。

  ——右调《苏幕遮》

  接说晁梁被那光魏三的搅,谷大尹的胡断,致得那晁思才、晁无晏俱算计要大动干戈,就是晁梁也自生疑虑。晁夫人和莺气的只是哭。你说这样光,叫他昌盛过好日子,岂不天爷没眼?晁夫人发恨,要自出去,趁着徐宗师按临夏津,亲自递状申冤,望求明断。适值邢侍郎经过,忙了几

  邢侍郎在城中回拜,匆匆的赴了一席,连忙的上船,要往晁乡宦坟上致祭,祭完还要连夜开船。到了坟上,武城县官接着相见过,辞了开去。却是姜副使接入棚,更衣上祭。祭完,让至庄上筵宴,姜副使备说魏三冒认告状,县官绝不认情,立了文卷,勒令养母终身,改姓归宗。邢侍郎说:“这事一定有个因由,不然,这个光凭何起这风波?”姜副使又把当晁知州死后,族人怎样打抢,徐县公经过怎样问断,亲自叫老娘婆验看,叫人报喜起名,前后细说了一遍。

  邢侍郎说:“这个县官也可谓缜密之极,后来谁知还有此等浮议!”姜副使说:“这徐父母就是如今敝省的见任学道。”邢侍郎说:“原来如此。有他见在,这就是极真的确见了。”姜副使说:“正是,所以晁夫人算要自己出告。不然,留这疑端在后,甚是不妥。魏三的状上,他说因贫卖子,又说卖子的原银三两,现在为证。这小婿是十二月十六日子时生,黎明即往县里报徐父母知道。适值那十六早辰徐父母往儒学上梁回来,还穿着吉服,还说:“此子定有造化,叫我穿了吉服你们的喜信。我上梁回来,就起名晁梁。’如今那光打听不真,说是十六酉时。如此的矛盾,县公也绝不推究,只以光之言为主。”

  晁凤说道:“俺爷两只手上天关文,文里长的。邢爷记得不曾?”邢侍郎说:“这我记的么,我还常对着人说。”晁凤说:“如今俺二叔两只手上合爷的一样。二叔,你伸出手来与邢爷看看。”晁梁伸开手掌。邢侍郎道:“可不奇怪?与尊翁的一些无异!”

  晁凤又说:“昔日梁生的模样,邢爷还记得么?”侍郎道:“我记的么。”晁凤说:“俺二叔这模样,邢爷看象似谁?”邢侍郎说:“你说象谁?”晁凤说:“别人没见梁生,邢爷是见过的。这二叔合梁生的模样有二样么?”邢侍郎说:“我昨相见,就说合梁生一个模样,这却是怎说?”晁凤说:“这二叔可是梁生生的。”邢侍郎说:“这奇!你细说说我听。”

  晁凤把那晁源从邢侍郎行后,怎么发疟疾,发的怎样见鬼,差晁书香岩寺请僧保安,撞见梁生胡旦在寺出家;怎样晁源留他行李,骗他银子,晁夫人替晁源赔了梁生胡旦的六百三十两银;梁生胡旦怎样常来山东看望,梁生发愿要托生与为子;到了十二月十六夜子时,他那里坐化,这里做梦,梦见他进屋里来与叩头,说没人,他愿来伏侍;刚醒,沈姨就生二叔,落草也是子时;说梦见梁和尚生的,算计待起名“晁梁”可可的大爷就起了个名字。又说:“梁和尚至今未葬,身垒在龛内等他自己葬他。奉敕修建的坟茔,好不齐整。明邢爷船过,待不见哩?胡和尚知道邢爷船到,他自然来接邢爷的。”邢侍郎着实嗟叹,说:“停会等县官来送我,叫他把这事断明,立案防后。”

  姜副使说:“这个谷父母极偏执,老先生到这里,他心里必定说是告诉老先生了。若老先生不题还可,若老先生说一说,这事就不可知了。”邢侍郎说:“既晁夫人要往学道告状,学道正在这里送礼,我回书中写与学道罢。”姜副使说:“这舍亲就拨云见,晚生代舍亲叩谢。”姜副使要出席去叩谢,邢侍郎止住,罢了。

  邢侍郎要起席上船,晁夫人又自己出来再三致谢。邢侍郎说去京不远,凡有难处之事,俱许照管。又说:“那光诬告,我就有书与学道,老夫人这一状是少不得的,速急该递。”晁夫人说:“这山里荒村,通没有甚么相待,该叫学生到船上送一两程才好。他又一步不肯离我,昨目两次往府里考去,我都跟了他去,通象个吃的孩子一般。”邢侍郎说:“这正是见赤子的天。不劳送,就这边别过。”

  邢侍郎上轿到船,放了三个炮,点鼓起身。晁凤、晁书、晁鸾三个伏侍过的,都送到船上,叩别而回。行了数里,县官禀送。邢侍郎叫拢船相见,请到官舱待茶。谷县公必料邢侍郎替晁家讲这件事,心里想道:“若邢侍郎不讲便罢,若是时,要着实番起招来,把晁梁立刻断了回去。”幸喜姜副使嘱付过了,邢侍郎绝口不言,只说:“这晁老先生在,原是旧东家,极蒙相爱,经临其地,到他墓上一奠,喜得还有一子,也令人悲喜集。凡他家中之事,望都推分垂青。”谷县公说道:“是。拳拳谨领。”邢侍郎亦再无别言而去,谷县公对着左右说道:“便宜他!我说邢爷一定替他讲这事,谁想一字不题。”县公坐船回去。

  邢侍郎把魏三冒认之事,自己晁家相处之情,说晁夫人要自己出官告状,备细写在学道回书之内。徐宗师拆开看书,不胜诧异。过了两,只见一人跪门递状,徐宗师唤入。方到台口,徐宗师问说:“你是晁乡宦的家人晁凤?告的是甚么事?”晁凤说:“告的冤苦事,老爷看呈子就明白了。”呈上写道:诰封宜人郑氏,系已故原任北直隶通州知州晁思孝,呈为积冒认孤子吓诈人财事:氏夫于景泰二年三月二十一病故,有妾沈氏怀孕五月,因族人打抢家财,蒙老公祖亲临氏家,即唤蓐妇徐氏,公同合族妇女,验得沈氏之孕是真,蒙谕徐氏看守收生。生时驰报,又蒙赐礼赐名。氏上自祖宗感戴延祀,天恩不可名状。

  今被积恶徒魏三突至氏家,称言氏子晁梁系伊亲子,景泰三年十二月十六酉时,因贫难度,受氏银三两,将子分娩之时即卖与氏,原银与徐氏抱证。谎状告县,县官信以为真,断令氏子晁梁养氏终身,即许改姓回去,止着晁梁留下一子奉晁氏香火。似此以真符假,起衅族人,离间母子,斩人血祀,绝鬼蒸尝,冤恨难伸,伏望神明老公祖详察!

  晁梁生于十六日子时。老公祖儒学上梁回县,时方正卯,氏已差人报闻。今伊言十六酉时,相去已远。既称因贫卖子,何得又有原银三两存于十六年之久?种种不情,自相矛盾。伏乞清天爷台暂停片刻之冗,亲提魏三并徐氏质审,自见真情。投天呼吁上呈。

  宗师看了呈子,问道:“你主母在那里?”晁凤说:“见在门外。”宗师说:“请回下处,我提人亲审。”晁夫人合晁梁都回到下处。

  徐宗师次早即佥了牌,差人提魏三、徐氏、晁思才、晁无晏,限次投文听审。牌上朱批:“如违限一,县差与原差各重责二十板革役。”晁夫人又差晁书家去照管徐老娘婆的头口。

  学道文书下在县里,谷县公恨得咬牙切齿,只得与他出了票拘人。这魏三恃着县公问过,倒不放在心上。倒是这晁思才、晁无晏两个是领过徐宗师大教的,倒觉有不胜恐惧之至,都面面相觑,说道:“这可是没要紧!这事与我两个何干?把我们呈在里面。这不有屈难伸么?”晁天晏道:“这再无二话。这一定是七爷,你前陪着审官司的时候说了那几句闲话,有人传到他耳朵里,所以把咱都呈上了。”晁思才道:“二官儿,你没说么?没的光我说来?”晁无晏道:“你看七爷!我要没说,他到不呈告我了。”差人拘齐了人,佥了批。众人打发了差人的常例,连夜回到夏津,依限次早投了文。挂牌晚堂听审,各人暂回下处。

  且说武城县的任直,挟着几匹厂绸在街上卖,撞见晁凤,问说“你在这里做甚?”晁凤将魏三认儿的事情仔细告诉了一遍。任直问说:“这个相公今年十几了?”晁凤说:“十六了。”任直掐着指头算了一算,说道:“景泰三年生的,——是几月?”晁凤说:“是十二月十六日子时。”任直又沉了一会,问道:“就是才听审的魏三呀?”晁凤说:“可不就是他么。”任直说:“他如今县门口卖酒,开粮食铺子哩。”晁凤说:“就是。”任直说:“他这一定有人挑唆,不然,就是待诈钱。我且去卖绸,赶晚堂,我来陪你。问明了就罢,不问明,我叫这光死不难!”晁凤说:“你在这里做甚么?”任直说:“我家里闲空没的做,顿了几匹厂绸来卖,通卖不出去。我也使子,正待回去哩。”晁凤说:“西没事,仗赖你来陪俺一陪极好,我专候着。”晁凤别了任直,回到下处,吃了饭,都来道前候审。

  徐宗师放炮开门,唤进听审人去,头一人就叫徐氏,问说:“我记得当初曾叫你同了他族里的许多妇人验明说是有孕,你还说是已有半肚,是个男胎。这话都是你说的,怎么如今又有这事?”徐氏说:“从那一年腊月初一就叫了我去守着,白黑夜就没放出我来,怕我去的远了,寻我不见。每等着,不见动静。直到十五饭时,才觉的肚子疼。晁还叫了个女先等着起八字,等到十五的二更天还没生。晁打盹,我说只怕还早,叫我拉着个枕头来,我说:‘,你且在这热炕上睡睡,待俺等着罢。’天打三更,晁睡梦中说话,就醒了,说:‘梁和尚那里去了?’俺说:‘没有甚么梁和尚。’晁说:‘我亲见梁和尚进我房来与我磕头。他说:“没人伏侍,我特来伺候。”我说:“你是个出家人,怎么好进我卧房?”他径往里间去了。’晁正说着,里间里就孩子哭。我接过来看是个儿子,我说:‘大喜,是个小相公!’女先刻了八字,正正的子时。十六清早,晁就叫我来报与老爷知道,老爷起的名字是晁梁。晁说:‘我梦见梁和尚,正算计要叫他是晁梁,怎么大爷可可的起了这个名字!”

  徐宗师说:“梦见梁和尚是怎说?”徐氏道:“这梁和尚是晁家的门僧,在通州香岩寺出家。那昝被人杀了的晁源曾坑了这梁和尚的六百多银子,晁知道了,替晁源还了那和尚的银子,后来又从晁源手里要出原银。晁也没收,就舍在那寺里买谷常平粜籴,如今支生的够十万多了。那梁和尚发愿要托生晁家做儿,补报晁的恩。梁和尚十二月十六日子时那里坐化,这里是十二月十六日子时下地。这事奉过旨,替梁和尚建的塔,修的寺院,差司礼监亲自御祭。梁和尚的真身还不曾葬,留得遗言,等他自去葬他哩。这事这们有凭据的。他说是他的儿,腊月十六酉时生的,晁使我拿了三两银子,买了他的来。我说:‘若起初曾见他一面,滴瞎了双眼!曾到他家,跌折了双腿!’县官嗔我说誓。”

  宗师说:“过去。”叫魏三。宗师看了他几眼,说道:“你说晁梁是你的儿子,他那些象你?”魏三说:“老爷岂不说‘居移气,养移体?’他住的见是甚么房子?吃的见是甚么东西?穿的见是甚么衣服?这要象小的,怎么得象?若叫他跟着小的过几时穷日子,情管就象小的了。”宗师说:“你却指甚么是你的确证?”魏三说:“银子与小的,抱孩子去的,都是这徐氏。这徐氏是活证。还有他原银为证。”宗师说:“他因何就问你买?你却因何就肯卖与他?”魏三说:“他家乡宦死了,晁源被人杀了,族里人抢他的家事,这都是老爷问过的。他把个丫头装着怀孕,要寻一个新生的孩子,当是自己亲生的,哄那族人。这徐氏因平也都认识,他见小的媳妇子怀着孕,他说:‘你穷穷的,养活着孩子,累着手不好挣饭吃,我给你寻一个好主子,替你养活着,就不拘待多少年,不了还是你的儿子。我叫他给你三两银子,你又好做生意的本钱。’小的实是穷的慌了,应承了他。及至临月的时候,徐氏白黑夜守着,等到十二月十六酉时,果然生的是个儿。徐氏使了块布子裹了裹,揣在怀里,脐也没断,就抱的去了。”宗师问:“你那孩子身上也有些甚么记没有?”魏三说:“天已点灯的时候,忙忙的,那里看有甚么记号!”宗师说:“十二月的酉时也还是大亮有的时候,怎就看不见记号?”魏三说:“那腊月短天,怎么得有?”

  宗师说:“那三两银子是几时与你的?”魏三沉了片刻,说:“徐氏抱了孩子回来,与了小的三两银子。”宗师说:“给你银子的时候是几时?”魏三说:“天有起鼓了。”宗师说:“你那原银在那里?”他从里兜肚内取出一封银来。宗师问说:“这是徐氏给你的银子么?”魏三说:“就是。小的拆也不拆,原封未动。”宗师问说:“你为甚么不动?”魏三说:“小的料得后来要合气,所以留着原银,好为凭据。”

  宗师笑了一笑,说道:“我把你这个光奴才!你在我手里支调!拿夹上来夹起!”魏三说:“老爷。县官问得至公至明,徐氏合晁梁一些也没有闲话,断的叫晁梁侍奉他这养母终身才许他改姓回去,还叫他留下一个儿子奉晁家的香火。老爷若讨与小的这个儿子,是老爷天恩;若不讨与小的,小的饶不得儿子罢了!难道还夹小的不成?”宗师说:“快着实夹起来!”

  十二个皂隶两边拢起,每边敲了三十狼头。只见一个人跪在大门外面,宗师看见,一声叫那跪门的进来,却是任直。宗师问说:“你是甚么人?因甚跪门?”任直说:“小的是武城县人,原起先年曾当乡约,如今顿了几匹厂绸,赶老爷考棚好卖。适遇着这件官司,小的偶然站住看看,见老爷夹这魏三,已是知道老爷明见万里了。但证不倒他,明老爷行后,他据了县里的审单,这事就成了疑案。老爷只问他景泰三年他在那里?景泰三年十二月他曾否有?叫他回话,小的合他对理。”

  魏三套着夹,只是磕头,说:“小的该死!”任直说:“你景泰元年十月抢夺韩公子的银子,问了黄山馆驿的三年徒罪;你景泰四年十一月才回武城;景泰六年正月,你才娶了刘游击的使女。这景泰三年十二月十六酉时,这徐氏抱去的孩子,你是做梦么!”宗师着实的骇然,问道:“魏三,你怎么说?”他只是磕头,说道:“小的没的说,‘饭箸’,是死催的。”宗师说:“你一定有人主使才做这事!你实说,你的主意为何?”他只磕头,不肯实说。宗师又叫使杠子敲打,打了五十。他方说:“老爷松松夹,待我实说就是。”宗师说:“我叫人与你松了夹,你却要实说,若不是实话,我再夹起来,一顿就要敲死!”叫人且把夹松了。

  魏三说道:“因那一新秀才送学,都先到县里伺候簪花。这晁梁的族人晁无晏、晁思才都在小的酒铺等候吃酒。晁思才说:‘咱给他做满月,分地给咱,这能有几?如今不觉的十六岁了,进了学,这日子过的好快!’晁无晏说:‘那昝徐大爷说他有些造化,只怕他是不可知的事。’晁思才说:‘咱家多昝给他算算,有些好处,也是咱的光彩。’晁无晏说:‘我就不记的他是甚么时。’晁思才说:‘我记的么。景泰三年十二月十六酉时生的。’晁无晏说:‘只这三头里进了学就是造化!要是三没了,他还是个白丁,我也还有三句话说。如今进了学,这事就做不的了。又寻了这们一门丈人,越发动不得秤了。’晁思才说:‘他就不进学,这事也说不响了。那昝徐大爷替他铺排的,好不严实哩,你怎么他?’晁无晏说:‘那么,我说他那昝是假肚子,抱的人家孩子养活,搅得他醒邓邓的,这家财还得一半子分给咱。’小的绰了这口气,记的他是十六岁,十二月十六酉时生。小的又问别说:‘他是前街上李老娘收生的?李老娘是俺亲戚。’晁思才说:‘那是?到是那街上徐老娘收生的。’小的掏换的真了,想道:‘一个女人家有甚么胆气,小的到他门上澎几句闲话,他怕族人知道,他自然给小的百十两银子,买告小的。’不料的就假成真。小的家也尽够过过,神差鬼使的做这没天理的勾当,只望老爷饶这狗命罢!”

  宗师说:“你这奴才!不是我问出真情,这一家的祀就被你绝了!”放下夹,拔下六签,三十大板。叫上晁无晏去。他跪在下面,不曾听见魏三说是甚话。宗师也不说甚么,拔了四签,叫拿下去打。晁无晏极力的辩,宗师说:“打你在魏三酒铺内那些话说得不好!”打过,宗师又向任直说:“你与这魏三有仇么?”任直说:“没有仇。”宗师又问:“你与晁家有亲么?”任直说:“也没有亲。只因受过晁夫人的恩,所以不平这事,故出来证他。”宗师想他:“你是那一年被傅惠、武义打的?买学田的事,就是你么?”任直叩头说:“就是小的。那一个约正是靳时韶。”宗师说:“你如今须发白了,我所以不认得你。晁思才,起去!一干人都在刑厅伺候。徐氏也回去罢。”任直说:“小的哩?”宗师说:“你还得到刑厅走一遭。”

  次,宗师将自己审的口词情节批刑厅成招拟罪。谁知这厅官的要诀:凡奉上司批词,只该立了严限,叫州县解了人来,亲自与他审断,问了上去,切不可又批州县,把出入之权委于别人。万一问得不如自己意思,允了转详,自己的心又过意不去;驳回再问,彼此的体面又甚是无光。

  魏三的这件事,徐宗师已问得极是明白,又经这任直证倒,再遁不去的田地。况徐宗师亲笔写的口词,又甚详荆这批到刑厅,不过是招了口词,具一个招,加一个参语,将魏三拟一个徒罪,晁无晏拟一个杖罪,连人解将上去,定了驿分,这不是剪截的营生?谁知这刑厅素一些也不肯担事,即针鼻大的事情也都要往州县里推,把魏三这件事仍往武城县批将下去。

  那谷大尹听见徐宗师翻了他的案,任直又证出了真情,那执拗的心,恨不得要一口了晁梁合任直下去!见了刑厅的票,佯佯不理,也不说长说短,也不把魏三收监。原差禀说:“这是道里的人犯,还该送监。”谷大尹瞪了一双白眼,望着差人说道:“他有何罪,送他到监?”就要拔签打那差人。差人再三告禀,分付就叫原差保他出去。

  徐宗师见三不成上招去,一张催票行到刑厅;刑厅又行票到武城县来。后来学道一一催,刑厅极得魂出,谷大尹只当耳边之风。学道又行票来,只要原人缴还上去,不要具招。刑厅愈加着极,只得差了几个快手拿了直行票子,方把魏三提到厅去;连夜具了招详,次早解到道里。

  徐宗师把他的详文扯将下来,用了官文封袋封了,批上写道:“原详带回”四字,当时打发了差人回去。适值济南府祖刑厅来见,徐宗师把自己审的口词情节连了一干人犯差人守催着,要次解报。那祖刑厅正在一家乡宦花园赴席,还不曾上坐,拆看了文书,晓得是因东昌刑厅问不上去,宗师计较的事情。又仔细看宗师写的口词情节甚是详悉,原不是难完的事件,借了乡宦的一座亭子上,摆了一张公座,安了提砚,叫过一干人去,先叫上晁梁去问了几声,又叫上任直去问了几声,就叫画供。魏三无力徒,晁无晏稍无力杖;余人免供,伺候明早解道。将口辞传进公馆内叫书办做稿,即刻等完,送到席上呈看。赴席中间,稿已呈到,刑厅叫且住了戏,借过笔砚,就在席上改定了招,做了参语道:看得魏三智过鬼,计毒逾蛇。止因图诈人财,冒认宦家孤子,究及生时不对,驾言原物无伦,本犯自已无说。至于晁梁所生之,本犯以别罪发配在徒,且是旷夫鳏处之,未尝得,从何有子?任直之证确也。合配冲途之驿,用当郊遂之投。晁无晏圮族凶人,创谋异说,以致旁人窃听,平地兴妖,唯口启辜,亦应杖儆。

  刑厅放了衙,仍把稿传到公馆,叫人灯下写出文来,磨对无差。祖刑厅起席回去,书办将真文呈看。次将一干人犯解上道去。如此迅速,徐宗师已是喜欢,且招参做得甚好。徐宗师晚堂唤审,把魏三疮腿上又是三十大板,发夏津县暂监,取武城县长解到发界河驿三年徒罪。解夫不曾取到,魏三报已死在狱中。谷大尹甚是怀恨。

  谁知晁梁合任直吉人天相,谷大尹报升了南京刑部主事,一则离任事忙,二则心绪不乐,只得也丢开一边罢了。离了任从兖州经过,徐宗师刚在兖州按临,便道参见,徐宗师留饭,那谷大尹还谆谆讲说晁梁是魏三儿子,魏三不曾冒认。徐宗师说:“只是生晁梁的时节,他还不曾有;他有的时节,晁梁已三岁矣。”谷大尹方才红了脸不曾做声。可见这做官的人凡事俱要详慎,不可任情。难道谷大尹与魏三有亲不成?只是起先不与他推情细断,据了自己的偏心,后来又不肯认错,文过饰非,几致绝了人家宗祀。挽救回来,倒也还该感激徐宗师才是。但不知他心下如何?
上一章   醒世姻缘传   下一章 ( → )
醒世姻缘传全集免费阅读,艾叶小说网为大家提供醒世姻缘传全集最新章节免费阅读,醒世姻缘传情节跌宕起伏、内容扣人心弦,西周生是醒世姻缘传全集免费阅读的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