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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叶小说网 > 历史小说 > 官场现形记 作者:李伯元 | 书号:38576 时间:2017/8/16 字数:11098 |
上一章 第十九回 重正途宦海尚科名 讲理学官场崇节俭 下一章 ( → ) | |
却说拉达将参案底稿取出,过道台接在手中一看,只见上面自从抚院起,一直到佐杂以及幕友、绅士、书吏、家丁人等,一共有二十多款,牵连到二百多人。一时也看不清楚,只好拿在手中,告辞回去,约明过⽇再送回信。出门上轿,并不及回公馆,一直上院,见了中丞,禀知一切,将底子呈上。刘中丞也不及细阅,单拣与自己关系的事,细细注目着了一回,其余只看一个大略。看罢,随手往桌上一撩,说道:“到底他们定个甚么意思?”过道台又把钦差意思想要二百万的话说了一遍。刘中丞道:“我情愿同他到京里打官司去!他要这许多,难道浙江的饭都被他一个吃完,就不留点给别人吗?他既会要钱,我自然有我的法子,暂且把他搁起来,不要理他。至于底下的化费,头两万银子,尚在情理之中,明天你到善后局去领就是了。”说完送客。过道台不得头脑,只得回家,幸喜“写了凭据的二万头,中丞已允,卸了我的⼲系。别事‘见风使帆’,再作道理” 谁知一歇三天,拉达听听无信,只得自己过来拜访过道台,探听消息。过道台无奈,又把中丞的话说了。拉达赛如顶上打了一个闷雷似的,歇了半天,无精打彩而去。回到行辕,正钦差亦在那时眼巴巴的望信哩。拉达只得据实告诉。正钦差发了脾气,一定一个钱不要,吵着行文给巡抚,问他办的人怎么样了,立刻就要提审。这个风声一出,合省的官吓⽑了。司、道上院商量办法。刘中丞道:“不要说只参得二十来款,就是再多些,既然开了盘子肯要钱,那事就好办了。现在查办的事,兄弟不必说,一省之主,样样都关到的,就是诸位也有一大半在內。这个兄弟都不着急,横竖有钱替我们说话,替我们弥补。但是要的少些,我们还好应酬;如今一开口就是二百万,我们答应了他,设或他没有替我们弄好,再被御史一参,又派上两个钦差,倒要我们二千万,难道亦应酬他吗?为今之计,只好搁起他们来。有甚么话,我同他几个一块儿到京里去讲。” 列位看官须知:刘中丞的意思,原想借着不理他,等他自己收篷,可以少拿几个。谁知钦差不认这笔帐,仍旧用他的“只拉弓,不放箭”的手段。众官一齐着急。刘中丞也知事情弄僵,但是面子上不能不做好汉,嘴里虽如此说,心上甚是盼望事情早了。藩、臬两司仰体宪意,面子上再三解劝,连称:“求大人息怒。…顾全大局要紧。钦差那边,就托过道台前去磋磨,能得少些,自然极好;倘若不能,由司里出去传谕他们被参的,这笔钱应得大众公认,断无要大人 ![]() 当时藩台便亲自拜会过道台,把个担子统通 ![]() ![]() 正是光 ![]() 大致停当,拉达回过正钦差,来的时候如何办法。正钦差早把打好的主意告诉了副钦差。副钦差的官虽然比正钦差小些,然而论起科分来,他⼊翰林比正钦差早十年,的的确确是位老前辈。做京官的最讲究这个。他面子上虽然处处让正钦差在前头,然而正钦差遇事还得同他商量,不敢僭越一点,恐怕他摆出老前辈的架子来,那是大⼲物议的。且说这副钦差连⽇看见拉达鬼鬼祟祟的到正钦差屋里回话,他便赶过来听,等到他来了,师生二人又不说了,因此心上大为疑惑,便向正钦差发话道:“怎么这些随员当中,只有拉某人会办事?”正钦差支吾道:“不过为他还活动些,二来人头也 ![]() 闲话休题,言归正传。单说正、副两钦差晓得大致已妥,便传谕随员们,把不出钱的人,甚么候补知县、佐贰太爷们,以及绅士、书吏,提了几十个到钦差行辕,叫这些随员老爷们逐⽇分班问案。有该用刑的地方,丝豪不徇情面,该打的打,该收监的收监,好遮掩人家的耳目。如此者又有七八天。等到这边的人证问齐,那边过道台经手的银子也就送到了。正、副两位钦差,一面督率随员,查照原参各款,分别清理。那个应该开脫,那个应该参办,虽早有成竹在 ![]() 一⽇,副钦差坐在行辕內,忽然巡捕官上来回,说是府学老师禀见。副钦差一看名字,幸亏记得这老师不是别人,乃是老太爷当年北闱①中举一个乡榜同年。老太爷中的第九名,这老师中的第八名。副钦差是幼秉庭训,由老太爷自己手里教大的。老太爷发解之后,就把这科的文章,从第一名起,一直顶到第十八名,所有的闱墨,统通教儿子念 ![]() ①北闱:指在顺天府(今京北)乡试。 正在为难的时候,却不料老年侄放了本省钦差。钦差初到的时候,照例不得见客。好容易等到事完开门,又在辕门外伺候了七八天。巡捕官因为他只送得两块洋钱的门包,不肯替他去回,累得他托了多少人情,作了多少揖,方才上去回的。不料副钦差一见手本,立刻叫请。见面之后,府老师战战兢兢的,照例磕头打躬,还他的规矩。副钦差一旁还过礼,口称老年伯。请老年伯上坐;自己并不敢对面相坐,却坐在下面一张椅子上。言谈之间,着实亲热,着实恭敬。后来提到近年宦况,府老师止不住两泪 ![]() ![]() 府老师听说,谢了又谢。副钦差又留他吃饭,叫他升冠宽⾐。做老师的是一向吃⾖腐把嘴吃淡的了,以为今天钦差留他吃饭,一定可以痛痛快快的 ![]() 副钦差得空,便写了一封信给刘中丞,替他缓颊。自然一说便允。后来又吹了个风声在中丞耳朵里,说:“这人本是个八股名家,可惜遭逢不偶,潦倒终⾝。现在儿女一大群,大半曾婚嫁。意思想要替他张罗几千银子。”中丞便把此意说给藩台,藩台又出来晓谕了众人。次⽇一早,在官厅上,便是藩台居首,帮银一百两;臬台、运台,也各一百两;以下也有七十的,也有五十的:不到一霎工夫,已凑了二千几百两。藩台又叫首府、首县写信出去,向外府、县替他张罗,大约一二千金,易如反掌。议定之后,面回中丞。中丞自己又额外帮了二百两。又吩咐司里,某处书院今年年底如果换人,可以请他掌教。安排妥当,方才函复副钦差。钦差通知了老年伯。直把个老年伯喜的晚上睡不着觉。真正是老运亨通,转祸为福,万万梦想不到之事。这个风声传播出来,大家晓得副钦差讲究年谊,就有些人转着湾子前来仰攀。有些的的确确自与钦差同年,自然蒙另眼看待,还有些仗着叔伯兄弟的年谊,也来倚附,副钦差亦一概照应。其中又有一个穷知县,是钦差嫡亲同年,因为纵容家丁,私和人命,被都老爷顺笔带了一句,朝廷就叫这两位钦差一同查办。可怜他半世为官,清风两袖,只因没有银两孝敬,致被挂误在內,大约至少也要得个⾰职处分。后首被他探得这个风声,就去求见首府,托为斡旋。首府应允,就替他回过藩台,藩台趁便面求钦差。副钦差听了这话,立刻翻出同年齿录①一看,果然不错,満口答应替他开脫。等到藩台退去,副钦差便同正钦差商量,意 ![]() ![]() ①同年齿录:同一年中举人、进士的名录,按年龄大小为序排列。 正是光 ![]() ![]() ![]() “浙江吏治之坏,甲于天下。推原其故,实由于仕途之杂;仕途之杂,实由于捐纳之繁。无论市井之夫,绔袴之子,朝输⽩镪,夕绾青绫;口未诵夫诗书,目不辨乎菽麦。其尤甚者,方倚官为孤注,俨有道以生财;民脂民膏,任情剥削。如此而 ![]() 各等语。次⽇又通饬各属办保甲,办积⾕。办清讼。又传谕巡捕官:嗣后凡遇年、节、生⽇,文武属官来送礼的,一概不收。又传谕两首县:从本署院起,以及各司、道衙门,都不许办差,又传谕各官道: “吏治之坏,由于 ![]() ![]() ![]() 各官看见,俱为咋⾆。一⽇辕期①,司、道上去禀见。只见署院穿的是灰⾊搭连布袍子,天青哈喇呢外褂,挂了一串木头朝珠,补子②虽是画的,如今颜⾊也不大鲜明了,脚下一双破靴,头上一顶帽子,还是多年的老式,帽缨子都发了⻩了。各官进去打躬归坐。左右伺候的人,⾝上都是打补钉的。端上茶来,署院揭开盖子一看,就骂茶房蹋糟茶叶,说道:“我怎样嘱咐过,每天只要一把茶叶,浓浓的泡上一碗,等到客来,先冲一碗开⽔,再镶一点茶滷子,不就结了吗。如今一碗茶要一把叶子,照这样子,只怕喝茶就要喝穷了人家。真正岂有此理!”说罢,恨恨之声,不绝于口。 ①辕期:辕,官署的外门。辕期,指官吏接见属员的⽇期。 ②补子:即补服,旧时官服的前 ![]() 这会上来禀见的各位道台,当中科甲出⾝的也有,捐班的也有,齐巧两司都不是正途。署院便检了一个翰林底子的候补道,同他讲道:“孔夫子有句话,叫做‘节用而爱人’。甚么叫‘节用’?就是说为人在世,不可浪费。又说道:‘与其奢也宁俭。’可见这‘俭朴’二字,最是人生之美德。没有德行的人,是断断不肯省俭的,一天到晚,只讲究穿的阔,吃的阔,于政事上毫不讲究。试问他这些钱是从那里来的呢?无非是敲剥百姓而来。所以这种人,他的存心竟同強盗一样!兄弟从通籍①到如今,不瞒老哥讲,顶戴换过多次,一顶帽子,却⾜⾜戴了三十多年。有天召见,皇上看见我的缨子旧了,就叫太监赏了我一挂缨子。我想皇上赏的东西,一定是御用的东西,臣下何敢僭用。过天召见,皇上问我为甚么不戴,兄弟就把这个意思回了上去。皇上点点头。等我下来,皇上就同军机大臣贾中堂说道:‘看不出某人,倒着实谨慎。’诸位想想看,《三国志》上诸葛先生,一生谨慎,兄弟是何等样人,能担当得这两个字的考语!不过我们老太爷一生讲究理学,兄弟是自小谨守庭训,不敢 ![]() ①通籍:初做官。 各位司、道下来之后,齐巧有两个新到的候补道上来禀见。这两个候补道,一个姓刘,是南京人。他⽗亲从前做过关道,手里着实有钱。他本是少爷出⾝,自小到大,各事不知,只知道闹阔,人家都叫他为刘大侉子。去年秦、晋赈捐案內,新过道班,⼊京引见,住在店里,结 ![]() ![]() 其时正值副钦差署院之始,他二人是约就约,一同上院禀见。一齐穿着簇新平金的蟒袍,平金补服,金珀朝珠,珊瑚记念。一个个都是捐现成的二品顶戴,大红顶子,翡翠翎管,手指头上翡翠搬指,金钢钻戒指, ![]() ![]() 当下刘大侉子在前,⻩三溜子在后,一同进去。只因署院穿的朴素,都不当他是抚台。刘大侉子悄悄的问巡捕道:“大人下来没有?”巡捕不便答话,朝上努嘴给他看。刘大侉子立刻跪下磕头。⻩三溜子站着不动。巡捕在旁做手势,叫他一块儿磕,省得署院重新还礼。无奈⻩三溜子不懂,定要等刘大侉子起来他方才磕下去。署院心上已经不愿意。等到行礼完毕,署院举目一看,见他二人都是穿的簇新袍褂,手指头上耀目晶光,也不晓得是些什么东西,便知他二人是阔少出⾝。当下也不问话,先拿眼睛盯往他俩,从头上直看到脚下,看来看去,看个不了。 刘大侉子究竟是宦家弟子,还晓得一点规矩,大人不问,不敢开口。⻩三溜子急了,満肚⽪的想要搜寻出几句话来应酬应酬大人才好,想了半天,熬不住,先开口道:“大人贵姓是傅,台甫没有请教?”署院一听他问这两句话,便知道他是初出茅庐,不懂得甚么,也不同他生气,笑了一笑,说道:“不错,我姓傅,我的号叫做理堂。你老哥一向在家里做什么的?”⻩三溜子不提防署院有此一问,红涨了脸,不知道怎样回答方好,吱吱了好半天,一句说不出来。署院拿两只眼只是瞅紧了他,也不说别的。又迸了半天,⻩三溜子才说得一句:“职道家里办盐。”署院道:“原来是位盐商,失敬得很!”回过头去,叫人拿个笔砚来。跟班的立刻送上。署院提笔在手,说道:“兄弟记 ![]() ⻩三溜子是从来不会写字的,一见这个,早吓⽑了,迸在那里做声不得。署院道:“不多几个字:不过写个名字,连着一个号,住在那里,一向在家做什么事情,就完了。”⻩三溜子急的汗流満面,又吱吱了半天,站起来回道:“职道在路上吹了点风,这两天手上有⽑病,不能拿笔。大人要写,我们这位刘大哥,他的书法极好,他在京里的时候,对子也都写过。”刘大侉子见抚院要他写字,便想卖弄自己的才学,于是提笔在手,先把自己练就的履历上几个字,写得明明⽩⽩。署院看了,只有一个错字,是二品顶戴的“戴”字,先定了一个“载”字,底下又加两点,弄得“戴”不像“戴”“载”不像“载” 署院笑了一笑,说道:“刘大哥,你这双靴子价钱倒不便宜,想是同红顶子一块儿捐得来的?”刘大侉子还不知道是自己写错,听了这话,忙回道:“职道这靴子是在京里內兴隆定做的。齐巧那天领了部照出来,靴子刚刚亦是那天送到,所以同是一天换的。”署院听了,哈哈一笑。随手又托他“把⻩大哥的履历开开”别的还好,后来写到盐商的“鹽”字,写了半天,竟写不成个字了:“鹽”字肚里一个“鹵”字,鹵字当中是一个“×”四“点”他老人家忘记怎么写,左点又不是,右点又不是,一点点了十几点,越点越不象。署院看了笑道:“⻩大哥倒是个小⽩脸,你何苦替他装出这许多⿇子呢?”刘大侉子涨红了脸,不敢则声。一霎写完,署院接过。因他二人烟气冲天,无话可说,只得端茶送客。 等到署院把茶碗放下,刘大侉子晓得规矩,早已站了起来。不料⻩三溜子依旧坐着不动,低声对刘大侉子说道:“刘大哥,时候还早,再坐一回去。”刘大侉子不理他。后来见署院也站了起来,手下的人,一叠连声的喊“送客”他只得起⾝跟着出来。走上几步,一定要回过⾝去推两推,口称:“请大人留步,大人送不敢当!”署院见他处处外行,便也不愿意送他,走到半路上,把头一点,进去了。他二人方才摇摇摆摆的退了下来。 刘大侉子看出今⽇抚台的气⾊不好,心上不住的 ![]() ⻩三溜子虽然有钱,但是官场上并无 ![]() ⻩三溜子想来想去,别无他法,只好依着他办。二掌柜的道:“阎王好见,小鬼难当。旁边若有人帮衬,敲敲边鼓,用一个钱可得两钱之益。倒是送这一万银子的门包,少了拿不出去,总得五千起码。”⻩三溜子嫌多。争来争去,争到三千。二掌柜的去后,到了次⽇,打听署院姨太太、少爷进了衙门,他便拿了银票,人不知,鬼不觉,打到得常到号里来替署院存银子的那个心腹,托他把银票递进。果然赏收。当天便传出话来,叫他明⽇穿了极破极旧的袍套再来上衙门,一定还有好消息。二掌柜的出来告诉了⻩三溜子。 ⻩三溜子非常之喜。但是自己一向是阔惯的,一套新⾐裳穿不満一季就要赏管家的,如今指明要极旧的,那里去找。当差的劝他到估⾐铺里去挑选。⻩三溜子道:“估⾐铺里卖的⾐服,是我们这种人穿得的吗?”后来又跑到裕记请教二掌柜的。二掌柜的道:“上头吩咐越旧越好,观察万万不可拘泥。如嫌买的⾐服龌龊,做晚的倒有一⾝可以奉借。”⻩三溜子道:“必不得已,还是借你的穿穿罢。”二掌柜的道:“我这副行头还是我们先祖创的,一年到头,拜年敬财神,朋友家吃喜酒,衙门里有什么应酬,用着他的地方很不少。”一面说,一面开箱子取了出来。又自己爬到厨顶上拿帽盒,房门背后挂着一双靴,亦一同拿了出来。⻩三溜子一看,比起署院⾝上穿的戴的还要破旧,见了心上腻烦,不住的皱眉头。二掌柜的道:“观察穿了这个上去,恭喜之后,非但要你赔还做晚的一⾝新的,而且还要好好的敲你一个竹杠。”⻩三溜子道:“做副把袍套算得甚么!只要我有差使,你一年四季都穿我的也有限。”说完,便叫当差的把靴、帽、袍套包了一包,拿着跟了回去。回到自己公馆,连忙找一个裁 ![]() ![]() 收拾停当,齐巧刘大侉子回来。⻩三溜子赶着问他:“事情怎么样了?怎么一去三天,也不回来吃饭,也不回来觉睡?这两天是住在那里的?”刘大侉子道:“住在家⺟舅那里。兄弟的事情,藩台已允帮忙,大约可以挽回。但是藩台再三叮嘱,叫我们不要穿新⾐掌去禀见,所以我就把我们家⺟舅的袍套借了回来,明⽇穿着上院。”又问⻩三溜子事情如何。⻩三溜子只说事已托人代为吹嘘,但把行贿的话瞒住不提。一宵易过,次⽇天明,二人都换了旧⾐掌上院禀见。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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