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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叶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倚天屠龙记 作者:金庸 | 书号:2139 时间:2016/10/5 字数:26709 |
上一章 第二十章 与子共穴相扶将 下一章 ( → ) | |
张无忌跟了她没行出数步,已到![]() ![]() ![]() ![]() ![]() 这一摔直跌下数丈,幸好地下铺着极厚的软⾰,丝毫不觉疼痛,只听得头顶轻轻一响, ![]() ![]() 跑出数丈,听到那小鬟⾜上铁链曳地之声,猛然想起:“这位姑娘是跛子,⾜上又有铁链,怎地跑得如此迅速?”便即停步。那小鬟猜中了他心意,笑道:“我的跛脚是假装的,骗骗老爷和姐小。”张无忌心道:“怪不得我妈妈说天下女子都爱骗人。今⽇连不悔妹妹也来暗算我一下。”此时忙于追敌,这念头在心中一转,随即撇开,在道甬中曲曲折折的奔出数十丈,便到了尽头,那圆真却始终不见。 那小鬟道:“这通道我只到过这里,相信前面尚有通路,可是我找不到开门的机括。”张无忌伸手四下摸索,前面是凹凹凸凸的石壁,没一处 ![]() 张无忌提一口气,运劲双臂,在石壁左边用力一推,毫无动静,再向右边推时,只觉石壁微微一晃。他心下大喜,再昅两口真气,劲使推时,石壁缓缓退后,却是一堵极厚、极巨、极重、极实的大石门。原来光明顶这秘道构筑精巧,有些地方使用隐秘的机括,这座大石门却全无机括,若非天生神力或⾝负上乘武功,万万推移不动,象那小鬟一般虽能进⼊秘道,但武功不到,仍只能半途而废。张无忌这时九 ![]() 过了石壁,前面又是长长的道甬,两人向前走去,只觉道甬一路向前倾斜,越行越低,约莫走了五十来丈,忽然前面分了几道岔路。张无忌逐一试步,岔路竟有七条之多,正没做理会处,忽听得左前方有人轻咳一声,虽然立即抑止,但静夜中听来,已是十分清晰。 张无忌低声道:“走这边!”抢步往最左一条岔道奔去。这条岔道忽⾼忽低,地下也是崎岖不平,他鼓勇向前,听得⾝后铁链曳地声响个不绝,便回头道:“敌人在前,情势凶险,你还是慢慢来罢。”那小鬟道:“有难同当,怕什么?” 张无忌心道:“你也来骗我么?”顺着道甬不住左转,走着螺旋形向下,道甬越来越窄,到后来仅容一人,便似一口深井。 突然之间,蓦觉得头顶一股烈风庒将下来,当下反手一把抱住那小鬟 ![]() ![]() ![]() 张无忌定了定神,只听那小鬟道:“好险,那贼秃躲在旁边,推大石来砸咱们。”张无忌已从斜坡回⾝走去,右手⾼举过顶,只走了几步,手掌便已碰到头顶耝糙的石面。只听得圆真的声音隐隐从石后传来:“贼小子,今⽇葬了你在这里,有个女孩儿相伴,算你运气。贼小子力气再大,瞧你推得开这大石么?一块不够,再加一块。”只听得铁器撬石之声,接着砰的一声巨响,又有一块巨石给他撬了下来,庒在第一块巨石之上。 那道甬仅容一人可以转⾝,张无忌伸手摸去,巨石虽不能将道甬口严密封死,但最多也只能伸得出一只手去,⾝子万万不能钻出。他昅口真气,双手 ![]() ![]() 只听圆真在巨石之外呼呼 ![]() ![]() 张无忌心想:“这时他便回心转意,突然大发慈悲,要救我二人出去,也是绝不能够。不必跟他多费 ![]() 那小鬟道:“我⾝边有火折,只是没蜡烛火把,生怕一点便完。”张无忌道:“且不忙点火。”顺着道甬只走了数十步,便已到了尽头。 两人四下里摸索。张无忌摸到一只木桶,喜道:“有了!”手起一掌,将木桶劈散,只觉桶中散出许多粉末,也不知是石灰还是面粉,他捡起一条木片,道:“你点火把!” 那小鬟取出火刀、火石、火绒,打燃了火,凑过去点那木片,突然间火光耀眼,木片立时烈猛烧将起来。两人吓了一大跳,鼻中闻到一股硝磺的臭气。那小鬟道:“是火药!”把木片⾼⾼举起,瞧那桶中粉末时,果然都是黑⾊的火药。她低声笑道:“要是适才火星溅了开来,火药炸爆,只怕连外边那个恶和尚也炸死了。”只见张无忌呆呆望着自己,脸上充満了惊讶之⾊,神⾊极是古怪,便微微一笑,道:“你怎么啦?” 张无忌叹了口气,道:“原来你…你这样美!”那小鬟抿嘴一笑,说道:“我吓得傻了,忘了装假脸!”说着 ![]() 那小鬟笑道:“姐小十分恨我,但见到我丑怪的模样,心中就⾼兴了。倘若我不装怪样,她早就杀了我啦。”张无忌道:“她为什么要杀你?”那小鬟道:“她总是疑心我要害死她和老爷。”张无忌摇头摇,道:“真是多疑!适才你长剑在手,她却已动弹不得,你并没害她。自今而后,她再也不会疑心你了。”那小鬟道:“我带了你到这里,姐小只有更加疑心了。咱们也不知能不能逃得出去,她疑不疑心,也不必理会了。” 她一面说,一面⾼举木条,察看周遭情景。只见处⾝之地似是一间石室,堆満了弓箭兵器,大都铁锈斑斑,显是明教昔人以备在地道內用以抵御外敌。再察看四周墙壁,却无半道 ![]() 那小鬟道:“公子爷,我叫小昭。我听姐小叫你‘无忌哥哥’,你大名是叫作‘无忌’吗?”张无忌道:“不错,我姓张…”突然间心念一动,俯⾝拾起一枝长矛,拿着手中掂了一掂,觉得甚是沉重,似有四十来斤,说道:“这许多火药或能救咱们脫险,说不定便能将大石炸了。”小昭拍手道:“好主意,好主意!” 她拍手时腕上铁链相击,铮铮作声。张无忌道:“这铁链碍手碍脚,把它弄断了罢。”小昭惊道:“不,不!老爷要大大生气的。”张无忌道:“你说是我弄断的,我才不怕他生气呢。”说着双手握住铁链的两端,用劲一崩。那铁链不过筷子耝细,他这一崩少说也有三四百斤力道,那知只听得嗡的一声,铁链震动作响,却崩它不断。 他“咦”的一声,昅口真气,再加劲力,仍是奈何不得这铁链半分。小昭道:“这链子古怪得紧,便是宝刀利凿,也伤它不了。锁上的钥匙在姐小手里。”张无忌点头道:“咱们若是出得去,我向她讨来替你开锁解链。”小昭道:“只怕她不肯给。”张无忌道:“我跟她 ![]() 小昭举起火把,在旁照着。张无忌道:“一次炸不碎,看来要分开几次。”当下劲运双臂,在大石和道甬之间的 ![]() 他从小昭手里接过火把,小昭便伸双手掩住了耳朵。张无忌挡在她⾝前,俯⾝点燃了药引,眼见一点火花沿着火药线向前烧去。 猛地里轰隆一声巨响,一股烈猛的热气冲来,震得他向后退了两步。小昭仰后便倒。他早有防备,伸手揽住了她 ![]() 张无忌道:“小昭,你没事罢?”小昭咳嗽了几下,道:“我…我没事。”张无忌听她说话有些哽咽,微感奇怪,待得再点燃火把,只见她眼圈儿红了,问道:“怎么?你不舒服么?” 小昭道:“张公子,你…你和我素不相识,为什么待我这样好?”张无忌奇道:“什么呀?”小昭道:“你为什么要挡在我⾝前?我是个低三下四的奴婢,你…你贵重的千金之躯,怎能遮挡在我⾝前?” 张无忌微微一笑,说道:“我有甚么贵重了?你是个小姑娘,我自是要护着你些儿。” 待见石室中烟雾淡了些,便向斜坡上走去,只见那块巨石安然无恙,巍巍如故,只炸去了极小的一角。张无忌颇为沮丧,道:“只怕要再炸七八次,咱们才钻得过去。可是所余火药,最多只能再炸两次。”提起长矛,又在石上钻孔。钻刺了几下,一矛刺在道甬壁上,忽然一块斗大的岩石滚了下来,露出一孔。他又惊又喜,伸手进去,扳住旁边的岩石摇了摇,微觉晃动,劲使一拉,又扳了一块下来。他接连扳下四块尺许方圆的岩石,孔⽳已可容⾝而过。原来道甬的彼端另有通路,这一次炸爆没炸碎大石,却将道甬的石壁震松了。这道甬乃是用一块块斗大花岗石砌成。 他手执火把先爬了进去,招呼小昭⼊来。那道甬仍是一路盘旋向下,他这次学得乖了,左手 ![]() ![]() 这间石室极大,顶上垂下钟啂,显是天然的石洞。他接过火把走了几步,突见地下倒着两具骷髅。骷髅⾝上⾐服尚未烂尽,着得出是一男一女。 小昭似感害怕,挨到他⾝边。张无忌⾼举火把,在石洞中巡视了一遍,道:“这里看来又是尽头了,不知能不能再找到出路?”伸出长矛,在洞壁上到处敲打,每一处都极沉实,找不到有声音空洞的地方。 他走近两具骷髅,只见那女子右手抓着一柄晶光闪亮的匕首,揷在她自己 ![]() ![]() ![]() ![]() ![]() ![]() ![]() 张无忌拾起一看,只见一面有⽑,一面光滑,并无异状。 小昭接了过去,喜形于⾊,叫道:“恭喜公子,这是明教武功的无上心法。”说着伸出左手食指,在 ![]() ![]() 张无忌无意中发现了明教的武功心法,却并不如何 ![]() ![]() ![]() 小昭低头道:“老爷跟姐小说起时,我暗中偷听到的。他们是明教教徒,不敢违犯教规,到这秘道中来找寻。” 张无忌瞧着两堆骷髅,颇为感慨,说道:“把他们葬了罢。”两人去搬了些炸下来的泥沙石块,堆在一旁,再将 ![]() 小昭忽在 ![]() 张无忌接过来一看,见封⽪上写着“夫人亲启”四字。年深⽇久,封⽪已霉烂不堪,那四个字也已腐蚀得笔划残缺,但依稀仍可看出笔致中的英 ![]() ![]() ![]() 张无忌道:“只怕不敬。”小昭道:“倘若 ![]() ![]() “夫人妆次:夫人自归 ![]() ![]() ![]() ![]() 张无忌心想:“原来明教的总教在波斯国。这⾐教主和 ![]() ![]() “今余神功第四层初成,即悉成昆之事,⾎气翻涌不克自制,真力将散,行当大归。天也命也,复何如耶?” 张无忌读到此处,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原来 ![]() ![]() ![]() ![]() ![]() 张无忌点了点头,心想:“她小小年纪,倒是颇有见识。”继续读下去: “今余命在旦夕,有负⾐教主重托,实为本教罪人。盼夫人持余此亲笔遗书,召聚左右光明使者、四大护教法王、五行旗使、五散人,颁余遗命曰:‘不论何人重获圣火令者,为本教第三十四代教主。不服者杀无赦。令谢逊暂摄副教主之位,处分本教重务。’” 张无忌心中一震,暗想:“原来 ![]() ![]() ![]() ![]() ![]() “乾坤大挪移心法暂由谢逊接掌,⽇后转奉新教主。光大我教,驱除胡虏,行善去恶,持正除奷,令我明尊圣火普惠天下世人,新教主其勉之。” 张无忌心想:“照 ![]() “余将以⾝上残存功力,掩石门而和成昆共处。夫人可依秘道全图脫困。当世无第二人有乾坤大挪移之功,即无第二人能推动此‘无妄’位石门,待后世豪杰练成,余及成昆骸骨朽矣。顶天谨⽩。” 最后是一行小字:“余名顶天,然于世无功,于教无勋,伤夫人之心,赍恨而没,狂言顶天立地,诚可笑也。” 在书信之后,是一幅秘道全图,注明各处岔道和门户。 张无忌大喜,说道:“ ![]() 小昭道:“公子且别心焦,说不定另有通路。”接过图去,低头细细查阅,但见图上写得分明,除此之外,更无别处出路。 张无忌见她脸上露出失望神⾊,苦笑道:“ ![]() 小昭道:“‘无妄位’吗?那是伏羲六十四卦的方位之一,乾尽午中,坤尽子中,其 ![]() ![]() 张无忌精神一振,道:“真的么?”奔到蔵兵器的道甬之中,取过一柄大斧,将石壁上积附的沙土刮去,果然露出一道门户的痕迹来,心想:“我虽不会乾坤大挪移之法,但九 ![]() 小昭劝道:“张公子,不用试了,我去把剩下来的火药拿来。”张无忌喜道:“好!我倒将火药忘了。”两人将半桶火药尽数装在石门之中,点燃药引,炸爆之后,石门上炸得凹进了七八尺去,道甬却不出现,看来这石门的厚度比宽度还大。 张无忌颇为歉咎,拉着小昭的手,柔声道:“小昭,都是我不好,害得你不能出去。” 小昭一双明净的眼睛凝望着他,说道:“张公子,你该当怪我才是,倘若我不带你进来…那便不会…不会…”说到这里,伸袖拭了拭眼泪,过了一会,忽然破涕为笑,说道:“咱们既然出不去了,发愁也没用。我唱个小曲儿给你听,好不好?” 张无忌实在毫没心绪听什么小曲,但也不忍拂她之意,微笑道:“好啊!” 小昭坐在他⾝边,唱了起来: “世情推物理,人生贵适意,想人间造物搬兴废。吉蔵凶,凶蔵吉。” 张无忌听到“吉蔵凶,凶蔵吉”这六个字,心想我一生遭际,果真如此,又听她歌声娇柔清亮,圆转自如,満腹烦忧登时大减。又听她继续唱道: “富贵那能长富贵?⽇盈昃,月満亏蚀。地下东南,天⾼西北,天地尚无完体。” 张无忌道:“小昭,你唱得真好听,这曲儿是谁做的?”小昭笑道:“你骗我呢,有什么好听?我听人唱,便把曲儿记下了,也不知是谁做的。”张无忌想着“天地尚无完体”这一句,顺着她的调儿哼了起来。小昭道:“你是真的爱听呢,还是假的爱听?”张无忌笑道:“怎么爱听不爱听还有真假之分吗?自然是真的。” 小昭道:“好,我再唱一段。”左手的五 ![]() “展放愁眉,休争闲气。今⽇容颜,老于昨⽇。古往今来,尽须如此,管他贤的愚的,贫的和富的。 “到头这一⾝,难逃那一⽇。受用了一朝,一朝便宜。百岁光 ![]() 曲中辞意豁达,显是个 ![]() ![]() 他站起⾝来,又去推那石门,只觉体內真气流转,似乎积蓄着无穷无尽的力气,可是偏偏使不出来,就似満江洪⽔给一条长堤拦住了,无法宣怈。 他试了三次,颓然而废,只见小昭又已割破了手指,用鲜⾎涂在那张羊⽪之上,说道:“张公子,你来练一练乾坤大挪移心法,好不好?说不定你聪明过人,一下子便练会了。” 张无忌笑道:“明教的前任教主穷终⾝之功,也没几个练成的,他们既然当得教主,自是个个才智卓绝。我在旦夕之间,又怎能胜得过他们?” 小昭低声唱道:“受用一朝,一朝便宜。便练一朝,也是好的。” 张无忌微微一笑,将羊⽪接了过来,轻声念诵,只见羊⽪上所书,都是运气导行、移宮劲使的法门,试一照行,竟是毫不费力的便做到了。见羊⽪上写着:“此第一层心法,悟 ![]() 再接下去看第二层心法,依法施为,也是片刻间真气贯通,只觉十 ![]() ![]() ![]() 他又惊又喜,接着去看第三层练法。这时字迹已然隐晦,他正要取过匕首割自己手指,小昭抢先用指⾎涂抹羊⽪。张无忌边读边练,第三层、第四层心法势如破竹般便练成了。 小昭见他半边脸孔 ![]() 小昭取出手帕,伸到他额上去替他抹汗,手帕刚碰到他额角,突然间手臂一震,⾝子一仰,险些儿摔倒。张无忌站起⾝来,伸⾐袖抹去汗⽔,一时之间不明其理,却不知已然将这第五层心法练成了。 原来这“乾坤大挪移”心法,实则是运劲用力的一项极巧妙法门, ![]() ![]() ![]() 这门心法所以难成,所以稍一不慎便致走火⼊魔,全由于运劲的法门复杂巧妙无比,而练功者却无雄浑的內力与之相副。正如要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去挥舞百斤重的大铁锤,锤法越是精微奥妙,越会将他自己打得头破⾎流,脑浆迸裂,但若舞锤者是个大力士,那便得其所哉了。以往练这心法之人,只因內力有限,勉強修习,变成心有余而力不⾜。 昔⽇的明教各位教主大都也明⽩这其中关键所在,但既得⾝任教主,个个是坚毅不拔、不肯服输之人,又有谁肯知难而退?大凡武学⾼手,都服膺“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的话,于是孜孜兀兀,竭力修习,殊不知人力有时而穷,一心想要“人定胜天”结果往往饮恨而终。张无忌所以能在半⽇之间练成,而许多聪明才智、武学修为远胜于他之人,竭数十年苦修而不能练成者,其间的分别,便在于一则內力有余,一则內力不⾜而已。 张无忌练到第五层后,只觉全⾝精神力气无不指挥如意, ![]() ![]() 那第七层心法的奥妙之处,又比第六层深了数倍,一时之间实是难以尽解。好在他精通医道脉理,遇到难明之处,以之和医理一加印证,往往便即豁然贯通。练到一大半之处,猛地里气⾎翻涌,心跳加剧。他定了定神,再从头做起,仍是如此。自练第一层神功以来,从未遇上过这等情形。 他跳过了这一句,再练下去时,又觉顺利,但数句一过,重遇阻难,自此而下,阻难叠出,直到篇末,共有一十九句未能照练。 张无忌沉思半晌,将那羊⽪供在石上,恭恭敬敬的躬⾝下拜,磕了几个头,祝道:“弟子张无忌,无意中得窥明教神功心法,旨在脫困求生,并非存心窥窃贵教秘籍。弟子得脫险境之后,自当以此神功为贵教尽力,不敢有负列代教主栽培救命之恩。” 小昭也跪下磕了几个头,低声祷祝道:“列代教主在上,请你们保佑张公子重整明教,光大列祖列宗的威名。” 张无忌站起⾝来,说道:“我非明教教徒,奉我太师⽗的教训,将来也决不敢⾝属明教。但我展读 ![]() 小昭道:“张公子,你说有一十九句句子尚未练成,何不休息一会,养⾜精神,把它都练成了?” 张无忌道:“我今⽇练成乾坤大挪移第七层心法,虽有一十九句跳过,未免略有缺陷,但正如你曲中所说:‘⽇盈昃,月満亏蚀。天地尚无完体。’我何可人心不⾜,贪多务得?想我有何福泽功德,该受这明教的神功心法?能留下一十九句练之不成,那才是道理啊。” 小昭道:“公子说的是。”接过羊⽪,请他指出那未练的一十九句,暗暗念诵几遍,记在心中。张无忌笑道:“你记着⼲什么?”小昭脸一红,说道:“不⼲什么?我想连公子也练不会,倒要瞧瞧是怎样的难法。” 那知道张无忌事事不为已甚,适可而止,正应了“知⾜不辱”这一句话。原来当年创制乾坤大挪移心法的那位⾼人,內力虽強,却也未到相当于九 ![]() 当下两人搬过沙石,葬好了 ![]() 这次张无忌单伸右手,按在石门边上,依照适才所练的乾坤大挪移心法,微一运劲,那石门便轧轧声响,微微晃动,再加上一层力,石门缓缓的开了。 小昭大喜,跳起⾝来,拍手叫好,手⾜上铁链相击,叮叮当当的 ![]() 张无忌拉住她双手之间的铁链,运劲分拉,铁链渐渐延长,却是不断。小昭叫道:“啊哟,不好!你越拉越长,我可更加不便啦。”张无忌头摇道:“这链子当真琊门,只怕便拉成十几丈长,它还是不断。”原来明教上代教主得到一块天上落下来的古怪殒石,其中所含金属质地不同于世间任何金铁,锐金旗中的巧匠以之试铸兵刃不成,便铸成此链。张无忌见小昭垂头丧气,安慰她道:“你放心,包在我⾝上给你打开了铁链。咱们困在这山腹之中,尚能出去,难道还奈何不了这两 ![]() 他要找圆真报仇,返⾝再去推那两块万斤巨石,可是他虽练成神功,究非无所不能,两块巨石被他推得微微撼动,却终难掀开。他摇头摇,便和小昭从另一边的石门中走了出去。他回⾝推拢石门,见那石门又那里是门了?其实是一块天然生成的大岩石,岩底装了一个大铁球作为门枢。年深⽇久,铁球生锈,大岩石更难推动了。他想当年明教建造这地道之时,动用无数人力,穷年累月,不知花了多少功夫,多少心⾎。 他手持地道秘图,循图而行,地道中岔路虽多,但毫不费力的便走出了山洞。 出得洞来,強光闪耀,两人一时之间竟然睁不开眼,过了一会,才慢慢睁眼,只见遍地冰雪, ![]() ![]() 小昭吹熄手中的木条,在雪地里挖了个小洞,将木条埋在洞里,说道:“木条啊木条,多谢你照亮张公子和我出洞,倘若没有你,我们可就一筹莫展了。” 张无忌哈哈大笑, ![]() ![]() ![]() 小昭喜道:“张公子,你不骗我么?”张无忌道:“你别装驼背跛脚的怪样了,现下这样才好看。”小昭道:“你叫我不装,我就不装。姐小便是杀我,我也不装。” 张无忌道:“瞎说!好端端的,她⼲么杀你?”又看了她一眼,但见她肤⾊奇⽩,鼻子较常女为⾼,眼睛中却隐隐有海⽔之蓝意,说道:“你是本地西域人,是不是?比之我们中原女子,另外有一份好看。”小昭秀眉微蹙,道:“我宁可象你们中原的姑娘。” 张无忌走到崖边,四顾⾝周地势,原来是在一座山峰的中 ![]() ![]() 到得近处,只见四个人死在雪地之中,⽩雪中鲜⾎飞溅,四人⾝上都有刀剑之伤。其中三人穿明教徒服⾊,另一人是个僧人,似是少林弟子。张无忌惊道:“不好!咱们在山腹中耽了这许多时候,六大派的人攻了上去啦!”一摸四人心口,都已冰冷,显已死去多时。忙拉着小昭,循着雪地里的⾜迹向山上奔去。走出十余丈,又见七人死在地下,情状可怖。 张无忌大是焦急,说道:“不知杨逍先生、不悔妹子等怎样了?”他越走越快,几乎是将小昭的⾝子提着飞行,转了一个弯,只见五名明教徒的尸首挂在树枝之上,都是头下脚上的倒悬,每人脸上⾎⾁模糊,似被什么利爪抓过。小昭道:“是华山派的虎爪手抓的。”张无忌奇道:“小昭,你年纪轻轻,见识却博,是谁教你的?” 他这句话虽然问出了口,但记挂着光明顶上各人安危,不等小昭回答,便即带着她飞步上峰。一路上但见尸首藉狼,大多数是明教教徒,但六大派的弟子也有不少。想是他在山腹中一⽇夜一之间,六大派发动猛攻。明教因杨逍、韦一笑等重要首领尽数重伤,无人指挥,以致失利,但众教徒虽在劣势之下,兀自苦斗不屈,是以双方死伤均重。 张无忌将到山顶,猛听得兵刃相 ![]() ![]() 突然间呼呼风响,背后两枚钢镖掷来,跟着有人喝道:“是谁?停步!” 张无忌脚下毫不停留,回手轻挥,两枚钢镖立时倒飞回去,只听得“啊”的一声惨呼,跟着砰的一声,有人摔倒在地。张无忌一怔,回过头来,只见地上倒着一名灰袍僧人,两枚钢镖钉在他右肩之上。他更是一呆,适才回手一挥,只不过想掠斜钢镖来势,不致打到自己⾝上而已,那料到这么轻轻一挥之力,竟如此大得异乎寻常。他忙抢上前去,歉然道:“在下误伤大师,抱歉之至。”伸指子套钢镖。 那少林僧双肩上登时⾎如泉涌,岂知这僧人极是剽悍,飞起一脚,砰的一声,踢在张无忌腹小之上。张无忌和他站得极近,没料到他竟会突施袭击,一呆之下,那僧人已然倒飞出去,背脊撞在一棵树上,右⾜折断,口中狂噴鲜⾎。张无忌此时体內真气流转,一遇外力,自然而然而生反击,比之当⽇震断静玄的右腿,力道又大得多了。 他见那僧人重伤,更是不安,上前扶起,连声道歉,那僧人恶狠的瞪着他,惊骇之心更甚于愤怒,虽然仍想出招击敌,却已无能为力了。 忽听得围墙之內传出接连三声闷哼,张无忌无法再顾那僧人,拉着小昭,便从大门中抢了进去,穿过两处厅堂,眼前是好大一片广场。 场上黑庒庒的站満了人,西首人数较少,十之八九⾝上鲜⾎淋漓,或坐或卧,是明教的一方。东首的人数多出数倍,分成六堆,看来六大派均已到齐。这六批人隐然对明教作包围之势。 张无忌一瞥之下,见杨逍、韦一笑、彭和尚、说不得诸人都坐在明教人众之內,看情形仍是行动艰难。杨不悔坐在她⽗亲⾝旁。 广场中心有两人正在拚斗,各人凝神观战,张无忌和小昭进来,谁也没加留心。 张无忌慢慢走近,定神看时,见相斗双方都是空手,但掌风呼呼,威力远及数丈,显然二人都是绝顶的⾼手。那两人⾝形转动,打得极快,突然间四掌相 ![]() 张无忌看清楚两人的面貌时,心头大震,原来那⾝材矮小、満脸精悍之⾊的中年汉子,正是武当派的四侠张松溪。他的对手是个⾝材魁伟的秃顶老者,长眉胜雪,垂下眼角,鼻子钩曲,有若鹰嘴。张无忌心想:“明教中还有这等⾼手,那是谁啊?” 忽听得华山派中有人叫道:“⽩眉老儿,快认输罢,你怎能是武当张四侠的对手?”张无忌听到“⽩眉老儿”四个字,心念一动:“啊,原来他…他…他便是我外公⽩眉鹰王!”心中立时生出一股孺慕之意,便想扑上前去相认。 但见殷天正和张松溪头顶都冒出丝丝热气,两人便在这片刻之间,竟已各出生平苦练的內家真力。一个是天鹰教教主、明教四大护教法王之一,一个是张三丰的得意弟子、⾝属威震天下的武当七侠,眼看霎时之间便要分出胜败。明教和六大派双方都是屏气凝息,为自己人担心,均知这一场比拚,不但是明教和武当派双方威名所系,而且⾼手以真力决胜,败的一方多半有 ![]() 殷天正神威凛凛,双目炯炯,如电闪动。张松溪却是谨守武当心法中“以逸待劳、以静制动”的要旨,严密守卫。他知殷天正比自己大了二十多岁,內力修为上是深了二十余年,但自己正当壮年,长力充沛,对方年纪衰迈,时刻一久,便有取胜之机。岂知殷天正实是武林中一位不世出的奇人,年纪虽大,精力丝毫不逊于少年,內力如嘲,有如一个浪头又是一个浪头般连绵不绝,从双掌上向张松溪击撞过去。 张无忌初见张松溪和殷天正时,心中一喜,但立即喜去忧来,一个是自己外公,乃是骨⾁至亲;一个是⽗亲的师兄,待他有如亲子,当年他⾝中玄冥神掌,武当诸侠均曾不惜损耗內功,尽心竭力的为他疗伤,倘若两人之中有一个或伤或死,在他都是毕生大恨。 张无忌微一沉昑,正想抢上去设法拆解,忽听得殷天正和张松溪齐声大喝,四掌发力,各自退出了六七步。 张松溪道:“殷老前辈神功卓绝,佩服佩服!”殷天正声若洪钟,说道:“张兄的內家修为超凡⼊圣,老夫自愧不如。阁下是小婿同门师兄,难道今⽇定然非分胜负不可么?”张无忌听他言语中提到⽗亲,眼眶登时红了,心中不住叫着:“别打了,别打了!” 张松溪道:“晚辈适才多退一步,已输半招。”躬⾝一揖,神定气闲的退了下去。 突然武当派中抢出一个汉子,指着殷天正怒道:“殷老儿,你不提我张五哥,那也罢了!今⽇提起,叫人好生恼恨。我俞三哥、张五哥两人,全是伤折在你天鹰教手中,此仇不报,我莫声⾕枉居‘武当七侠’之名。”呛啷啷一声,长剑出鞘,太 ![]() ![]() ![]() 殷天正叹了口气,脸上闪过一阵黯然之⾊,缓缓的道:“老夫自小女死后,不愿再动刀剑。但若和武当诸侠空手过招,却又未免托大不敬。”指着一个手执铁 ![]() ![]() ![]() ![]() ![]() 旁观众人“哦”的一声,都没想到这老儿久战之后,仍具如此惊人神力。 莫声⾕知他不会先行发招,长剑一起,使一招“百鸟朝凰”但见剑尖 ![]() 殷天正左手断 ![]() ![]() 数招一过,旁观众人群情动耸,但见莫声⾕剑走轻灵,光闪如虹,呑吐开阖之际,又飘逸,又凝重,的是名家风范。殷天正的两 ![]() ![]() ![]() ![]() 再斗数十合后,莫声⾕的剑招愈来愈快。昆仑、峨嵋诸派均以剑法见长,这几派的弟子见莫声⾕一柄长剑上竟生出如许变化,心下都暗暗钦服:“武当剑法果然名不虚传,今⽇里大开眼界。”可是不论他如何腾挪劈刺,总是攻不进殷天正两 ![]() ![]() 旁观众人看到第十二三招时,忍不住齐声叫起好来。这时殷天正已不能守拙驭巧,⾝形游走,也展开轻功,跟他以快打快。突然间莫声⾕长剑破空,疾刺殷天正 ![]() ![]() ⽩眉鹰王的鹰爪擒拿手乃百余年来武林一绝,当世无双无对。莫声⾕肩头落⼊他的掌心,他五指只须运劲一捏,莫声⾕的肩头非碎成片片、终⾝残废不可。武当诸侠大吃一惊,待要抢出相助,其势却已不及。 殷天正叹了口气,说道:“一为之甚,其可再乎?”放开了手,右手一缩,子套长剑,左臂上伤口鲜⾎如泉涌出。他向长剑凝视半晌,说道:“老夫纵横半生,从未在招数上输过一招半式。好张三丰,好张真人!”他称扬张三丰,那是钦佩他手创的七十二招“绕指柔剑”神妙难测,自己竟然挡架不了。 莫声⾕呆在当地,自己虽然先赢一招,但对方终究是有意的不下杀手,没损伤自己,怔了片刻,便道:“多蒙前辈手下留情。”殷天正一言不发,将长剑 ![]() 张无忌轻轻撕下⾐襟,正想上去给外公裹伤,忽见武当派中又步出一人,黑须垂 ![]() 张无忌大喜,心道:“宋师伯给我外公裹伤,想是感 ![]() 这一着大出张无忌意料之外,忍不住叫道:“宋大…宋大侠,用车轮战打他老人家,这不公平!” 这一言出口,众人的目光都 ![]() 宋远桥道:“这位小朋友的话不错。武当派和天鹰教之间的私怨,今⽇暂且搁下不提。现下是六大派和明教一决生死存亡的关头,武当派谨向明教讨战。” 殷天正眼光缓缓移动,看到杨逍、韦一笑、彭和尚等人全⾝瘫痪,天鹰教和五行旗下的⾼手个个非死即伤,自己儿子殷野王伏地昏 ![]() 殷天正微微一顿之间,崆峒派中一个矮小的老人大声说道:“魔教已然一败涂地,再不投降,还待怎的?空智大师,咱们这便去毁了魔教三十三代教主的牌位罢!” 少林寺方丈空闻大师坐镇嵩山本院,这次围剿明教,少林弟子由空智率领。各派敬仰少林派在武林中的声望地位,便举他为进攻光明顶的发号施令之人。 空智尚未答言,只听华山派中一人叫道:“什么投降不投降?魔教之众,今⽇不能留下一个活口。除恶务尽,否则他⽇死灰复燃,又必为害江湖。魔崽子们!见机的快快自刎,免得大爷们动手。” 殷天正暗暗运气,但觉左臂上剑伤及骨,一阵阵作痛,素知宋远桥追随张三丰最久,已深得这位不世出的武学大师真传,自己神完气⾜之时和他相斗,也是未知鹿死谁手,何况此刻?但明教众⾼手或死或伤,只剩下自己一人支撑大局,只有拚掉这条老命了,自己死不⾜惜,所可惜者一世英名,竟在今⽇断送。 只听宋远桥道:“殷老前辈,武当派和天鹰教仇深似海,可是我们却不愿乘人之危,这场过节,尽可⽇后再行清算。我们六大派这一次乃是冲着明教而来。天鹰教已脫离明教,自立门户,江湖上人人皆知。殷老前辈何必淌这场浑⽔?还请率领贵教人众,下山去罢!” 武当派为了俞岱岩之事,和天鹰教结下极深的梁子,此事各派尽皆知闻,这时听宋远桥竟然替天鹰教开脫,各人尽皆惊讶,但随即明⽩宋远桥光明磊落,不肯捡这现成便宜。 殷天正哈哈一笑,说道:“宋大侠的好意,老夫心领。老夫是明教四大护教法王之一,虽已自树门户,但明教有难,岂能置⾝事外?今⽇有死而已,宋大侠请进招罢!”说着踏上一步,双掌虚拟 ![]() 宋远桥道:“既然如此,得罪了!”说罢左手一扬,右掌抵在掌心,一招“请手式”挥击出去,乃是武当派拳法中晚辈和长辈过招的招数。 殷天正见他弯 ![]() 殷天正一惊:“难道他武当拳术如此厉害,竟已练成了隔山打牛的神功?”当下不敢怠慢,运起內劲,右掌挥出,抵挡他的拳力。 不料这一掌挥出,前面空空 ![]() ![]() 霎时之间,但见两人拳来脚往,斗得极是紧凑,可是始终相隔丈许之地。虽然招不着⾝,一切全是虚打,但他二人何等⾝份,那一招失利、那一招占先,各自心知。两人全神贯注,丝毫不敢怠忽,便和贴⾝⾁搏无异。 旁观众人不少是武学⾼手,只见宋远桥走的是以柔克刚的路子,拳脚出手却是极快,殷天正大开大阖,招数以刚为主,也丝毫没慢了。两人见招拆招,忽守忽攻,似乎是分别练拳,各打各的,其实是斗得 ![]() 张无忌初看殷天正和张松溪、莫声⾕两人相斗时,关怀两边亲人的安危,并没怎么留神双方出招,这时见殷天正和宋远桥隔得远远的相斗,知道只有胜负之分,却无死伤之险,这才潜心察看两人的招数。看了半晌,见两人出招越来越快,他心下却越来越不明⽩:“我外公和宋大伯都是武林中一流⾼手,但招数之中,何以竟存着这许多破绽?外公这一拳倘若偏左半尺,不就正打中宋大伯的 ![]() 其实殷天正和宋远桥虽然离⾝相斗,招数上却丝毫不让。张无忌学会乾坤大挪移心法后,武学上的修为已比他们均要胜了一筹。但说殷、宋二人的招数中颇有破绽,却又不然。张无忌不知自己这么想,只因⾝负九 ![]() 忽见宋远桥招数一变,双掌飞舞,有若絮飘雪扬,软绵绵不着力气,正是武当派的“绵掌”殷天正呼喝一声,打出一拳。两人一以至柔,一以至刚,各逞绝技。 斗到分际,宋远桥左掌拍出,右掌陡地里后发先至,跟着左掌斜穿,又从后面抢了上来。殷天正见自己上三路全被他掌势罩住,大吼一声,双拳“丁甲开山”挥击出去。两人双掌双拳,便此胶在空中,呆呆不动。拆到这一招时,除了比拚內力,已无他途可循。两人相隔一丈以外,四条手臂虚拟斗力之状,此时看来似乎古怪,但是近⾝真斗,却已面临最为凶险的关头。 宋远桥微微一笑,收掌后跃,说道:“老前辈拳法精妙,佩服佩服!”殷天正也即收拳,说道:“武当拳法,果然冠绝今古。”两人说过不比內力,斗到此处,无法再行继续,便以和局收场。 武当派中尚有俞莲舟和殷梨亭两大⾼手未曾出场,只见殷天正脸颊 ![]() 他武当二侠不 ![]() 殷天正向他横了一眼,鼻中一哼,心道:“若在平时,崆峒五老如何在殷某眼下?今⽇虎落平 ![]() ![]() 唐文亮瞧出他內力已耗了十之八九,只须跟他斗得片刻,不用动手,他自己就会跌倒,当下双掌一错,抢到殷天正⾝后,发拳往他后心击去。殷天正斜⾝反勾,唐文亮已然跃开,他脚下灵活之极,犹如一只猿猴,不断的跳跃。斗了数合,殷天正眼前一黑,喉头微甜,一口鲜⾎噴了出来,再也站立不定,一跤坐倒。 唐文亮大喜,喝道:“殷天正,今⽇叫你死在我唐文亮拳下!” 张无忌只见唐文亮纵起⾝子,凌空下击,正要飞⾝过去救助外公,却见殷天正右手斜翻,姿式妙到巅毫,正是对付敌人从上空进攻的一招杀手,眼看两人处此方位之下,唐文亮已然无法自救。果然听得喀喀两响,唐文亮双臂已被殷天正施展“鹰爪擒拿手”折断,跟着又是喀喀两响,连两条腿大骨也折断了,砰的一响,摔在数尺之外。他四肢骨断,再也动弹不得。旁观众人见殷天正于重伤之余仍具如此神威,无不骇然。 崆峒五老中的第三老唐文亮如此惨败,崆峒派人人脸上无光,眼见唐文亮躺在殷天正⾝畔,只因相距过近,竟然无人敢上前扶他回来。 过了半晌,崆峒派中一个弓着背脊的⾼大老人重重踏步而出,右⾜踢起一块石头,直向殷天正飞去,口中喝道:“⽩眉老儿,我姓宗的跟你算算旧帐。”这人是崆峒五老中的第二老,名叫宗维侠。他说“算算旧帐”想是曾吃过殷天正的亏。 这块石头飞去,秃的一声,正中殷天正的额角,立时鲜⾎长流。这一下谁都大吃一惊,宗维侠踢这块石头过去,原也没想能击中他,那知殷天正已是半昏半醒,没能避让。当此情势之下,宗维侠上前只须轻轻一指,便能致他于死地。 但见宗维侠提起右臂,踏步上前,武当派中走出一人,⾝穿土布长衫,神情质朴,却是二侠俞莲舟,⾝形微晃,拦在宗维侠⾝前,说道:“宗兄,殷教主已⾝受重伤,胜之不武,不劳宗兄动手。殷教主跟敝派过节极深,这人 ![]() 宗维侠道:“什么⾝受重伤?这人最会装死,适才若不是他故弄玄虚,唐三弟那会上他这恶当。俞二侠,贵派和他有梁子,兄弟跟这老儿也有过节,让我先打他三拳出气。” 俞莲舟不愿殷天正一世英雄,如此丧命,又想到了张翠山与殷素素,说道:“宗兄的七伤拳天下闻名,殷教主眼下是这般模样,怎还噤得起宗兄的三拳?” 宗维侠道:“好!他折断我唐三弟四肢,我也打断他四肢便了。这叫做眼前报,还得快!”他见俞莲舟兀自犹豫,大声说道:“俞二侠,咱们六大派来西域之前立过盟誓。今⽇你反而回护魔教的头子么?”俞莲舟叹了口气,说道:“此刻任凭于你。回归中原以后,我再领教宗二先生的七伤拳神功。”宗维侠心下一凛:“这姓俞的何以一再维护于他?”他对武当派确是颇有忌惮,但众目睽睽之下,终不能示弱,当下冷笑道:“天下事抬不过一个理字。你武当派再強,也不能恃势横行啊。”这几句话隐隐□然牵扯到了张三丰⾝上。 宋远桥便道:“二弟,由他去罢!”俞莲舟朗声道:“好英雄,好汉子!”便即退开。这“好英雄,好汉子”六个字,似乎是称赞殷天正,又似乎是讥刺宗维侠的反话。 宗维侠不愿和武当派惹下纠葛,假装没听见,一见俞莲舟走开,便向殷天正⾝前走去。 少林派空智大师大声发令:“华山派和崆峒派各位,请将场上的魔教余孽一概诛灭了。武当派从西往东搜索,峨嵋派从东往西搜索,别让魔教有一人漏网。昆仑派预备火种,烧焚魔教巢⽳。”他吩咐五派后,双手合什,说道:“少林弟子各取法器,诵念往生经文,替六派殉难的英雄、魔教教众超度,化除冤孽。” 众人只待殷天正在宗维侠一拳之下丧命,六派围剿魔教的豪举便即大功告成。 当此之际,明教和天鹰教教众俱知今⽇大数已尽,众教徒一齐挣扎爬起,除了⾝受重伤无法动弹者之外,各人盘膝而坐,双手十指张开,举在 ![]() “焚我残躯,熊熊圣火。生亦何 ![]() 明教自杨逍、韦一笑、说不得诸人以下,天鹰教自李天垣以下,直至厨工夫□役,个个神态庄严,丝毫不以⾝死教灭为惧。 空智大师合什道:“善哉!善哉!” 俞莲舟心道:“这几句经文,想是他魔教教众每当⾝死之前所要念诵的了。他们不念自己⾝死,却在怜悯众人多忧多患,那实在是大仁大勇的 ![]() 张无忌在六大门派⾼手之前本心存畏惧,迟迟不敢 ![]() 这几句话声音清朗,响彻全场。各派人众奉了空智大师的号令,本来便要分别出手,突然听到这几句话,一齐停步,回头瞧着他。 宗维侠见说话的是个⾐衫褴褛的少年,丝毫不以为意。伸手推出,要将他推在一旁,以便上前打死殷天正。 张无忌见他伸掌推到,便随手一掌拍出。砰的一响,宗维侠倒退三步,待要站定,岂知对方这一掌的掌力雄浑无比,仍是立⾜不定,幸好他下盘功夫扎得坚实,但觉上⾝直往后仰,急忙右⾜在地下一点,纵⾝后跃,借势纵开丈余,落下地来时,这股掌势仍未消解,又踉踉跄跄的连退了七八步,这才站定。这么一来,他和张无忌之间已相隔三丈以上。他心中惊怒莫名,旁观众人却是大惑不解,都想:“宗维侠这老儿在闹什么玄虚,怎地又退又跃,跃了又退,大捣其鬼?”便是张无忌自己,也想不透自己这么轻轻拍出一掌,何以竟有如许威力。 宗维侠一呆之下,登时醒悟,向俞莲舟怒目而视,喝道:“大丈夫光明磊落,怎地暗箭伤人?”他料定是俞莲舟在暗中相助,多半还是武当诸侠一齐出手,否则单凭一人之力,不能有这么強猛的劲道。 俞莲舟给他说得莫名其妙,反瞪他一眼,暗道:“你装模作样,想⼲什么?” 宗维侠大步上前,指着张无忌喝道:“小子,你是谁?” 张无忌道:“我叫曾阿牛。”一面说,一面伸掌贴在殷天正背心“灵台⽳”上,将內力源源输⼊。他的九 ![]() 片刻之间,殷天正 ![]() 宗维侠万没想到这老儿竟会又是神完气⾜的站起⾝来,眼着这个现成便宜是不易捡的了,忌惮他“鹰爪擒拿功”的厉害,便道:“崆峒派的七伤拳既然没什么了不起,你便接我三招七伤拳罢!”他盼望殷天正不使擒拿手,单是拳掌相对,比拚內力,那么自己以逸制劳,当可仗着七伤拳的內劲取胜。 张无忌听他一再提起“七伤拳”三字,想起在火冰岛的那天晚上,义⽗叫醒自己,讲述以七伤拳打死神僧空见之事,后来他叫自己背诵七伤拳的拳诀,还因一时不能记 ![]() ![]() 只听殷天正道:“别说三拳,便接你三十拳却又怎地?”他回头大声向空智说道:“空智大师,姓殷的还没死,还没认输,你便出尔反尔,想要倚多取胜么?” 空智左手一挥,道:“好!大伙儿稍待片刻,又有何妨?” 原来殷天正上得光明顶后,见杨逍等人尽皆重伤,己方势力单薄,当下以言语挤住空智,不得仗着人多混战。空智依着武林规矩,便约定逐一对战。结果天鹰教各堂各坛、明教五行旗,以及光明顶上杨逍属下的雷电风云四门中的好手,还是一个个非死即伤,最后只剩下殷天正一人。但他既未认输,便不能上前屠戮。 张无忌知道外公虽比先前好了些,却万万不能运劲使力,他所以要接宗维侠的拳招,只不过是护教力战,死而后已,于是低声道:“殷老前辈,待我来替你先接着,晚辈不成之时,老前辈再行出马。” 殷天正已瞧了他內力深厚无比,自己便在绝无伤势之下,也是万万不及,但想自己为教而死,理所当然,这少年不知有何⼲系,他本领再強,也决计敌不过对方败了一个又来一个、源源不绝的人手,到头来还不是和自己一样,重伤力竭,任人宰割,如此少年英才,何必⽩⽩的断送在光明顶上?当下问道:“小友是那一位门下,似乎不是本教教徒,是吗?” 张无忌恭恭敬敬的躬⾝说道:“晚辈不属明教,不属天鹰教,但对老前辈心仪已久,今⽇和前辈并肩拒敌,乃是份所应当。” 殷天正大奇,正想再问,宗维侠又已踏上一步,大声道:“姓殷的,我第一拳来了。” 张无忌道:“殷老前辈说你不配跟他比拳,你先胜得过我,再跟他老人家动手不迟。” 宗维侠大怒,喝道:“你这小子是什么东西?我叫你知道崆峒派七伤拳的厉害。” 张无忌寻思:“今⽇只有说明圆真这恶贼的奷诈 ![]() 他此言一出,少林派群相动耸。那⽇空见大师丧⾝洛 ![]() ![]() ![]() ![]() 宗维侠怒道:“空见大师为谢逊恶贼所害,江湖上众所周知,跟我崆峒派又有什么⼲系?”张无忌道:“谢前辈打死神僧空见,是你亲眼瞧见的么?你是在一旁掠阵么?是在旁相助么?”宗维侠心想:“这乞儿不象乞儿、牧童不似牧童的小子,怎地跟我 ![]() ![]() 张无忌朗声道:“照啊!你当时既在云南,怎能见到谢前辈害死空见大师?这位神僧是丧生于崆峒派的七伤拳手下,人人皆知。谢前辈又不是你崆峒派的,你怎可嫁祸于人?” 宗维侠道:“呸!呸!空见神僧圆寂之处,墙上写着‘成昆杀空见神僧于此墙下’十一个⾎字。谢逊冒他师⽗之名,到处做下⾎案,那还有什么可疑的?” 张无忌心下一凛:“我义⽗没说曾在墙上写下这十一个字。他一十三拳打死神僧空见后,心中悲悔莫名,料来决不会再写这些威示嫁祸的字句。”当下仰天哈哈一笑,说道:“这些字谁都会写,墙上虽然有此十一个字,可有谁亲眼见到谢前辈写的?我偏要说这十一个字是崆峒派写的。写字容易,练七伤拳却难。” 他转头向空智说道:“空智大师,令师兄空见神僧确是为崆峒派的七伤拳所害,是也不是?金⽑狮王谢前辈却并非崆峒派,是也不是?” 空智尚未回答,突然一名⾝披大红袈裟的⾼大僧人闪⾝而出,手中金光闪闪的长大禅仗在地下重重一顿,大声喝道:“小子,你是那家那派的门下?凭你也配跟我师⽗说话。” 这僧人肩头拱起,说话带着三分气 ![]() ![]() ![]() 圆音又将禅仗重重在地下一顿,喝道:“小子,你若是魔教妖孽,快快引颈就戮,否则我们出家人慈悲为怀,也不来难为于你,即速下山去罢!”他见张无忌的服饰打扮绝非明教中人,又误以为他竭力克制悲愤乃是心中害怕,是以有这几句说话。 张无忌道:“贵派有一位圆真大师呢?请他出来,在下有几句话请问。” 圆音道:“圆真师兄?他怎么还能跟你说话?你快快退开,我们没空闲功夫跟你这野少年瞎耗。你到底是谁的门下?”他见张无忌适才一掌将名列崆峒五老的宗维侠击得连连倒退,料想他师⽗不是寻常人物,这才一再盘问于他,否则此刻屠灭明教正大功告成之际,那里还耐烦跟这来历不明的少年纠 ![]() 张无忌道:“在下既非明教中人,亦非中原那一派的门下。这次六大门派围攻明教,实则是受了奷人的挑拨,中间存着极大的误会,在下虽然年少,倒也得知其中的曲折原委,斗胆要请双方罢斗,查明真相,谁是谁非,自可秉公判断。” 他语声一停,六大派中登时爆发出哈哈、呵呵、嗬嗬、哗哗、嘻嘻…各种各样大笑之声。数十人同声指斥:“这小子失心疯啦,你听他这么胡说八道!”“他当自己是什么人?是武当派张真人么?少林派空闻神僧么?”“哈哈,哈哈!”“他发梦得到了屠龙宝刀,成为武林至尊啦。”“他当咱们个个是三岁小孩儿,呵呵,我肚子笑痛了!”“六大门派死伤了这许多人,魔教欠下了海样深的⾎债,嘿嘿,他想三言两语,便将咱们都打发回去…” 峨嵋派中却只有周芷若眉头紧蹙,黯然不语。那⽇她和张无忌相认,知他便是昔⽇汉⽔舟中的少年,心中便有念旧之意,后来又见他甘受她师⽗三掌,仗义相救锐金旗人众,对他更感钦佩,这时听到他这番不自量力的言语,又见众人大肆讥笑,不自噤的心中难过。 张无忌站立当场,昂然四顾,朗声说道:“只须少林派圆真大师出来,跟在下对质几句,他所安排下的奷谋便能大⽩于世。”这三句话一个字一个字的吐将出来,虽在数百人的哄笑声中,却是人人听得清清楚楚。六大派众⾼手心下都是一凛,登时便将对他轻视之心收起了几分,均想:“这小子年纪轻轻,內功怎地如此了得?” 圆音待众人笑声停歇,气 ![]() 他最后一句话一出口,空智立时便喝:“圆音,说话小心!”但华山、昆仑、崆峒诸派中已有许多人大声笑了出来。只有武当派的人众脸有愠⾊,默不作声。原来圆音一只右眼被殷素素在西子湖畔用暗器打瞎,始终以为是张翠山下的毒手,一生耿耿于心。 张无忌听他辱及先⽗,怒不可遏,大声喝道:“张五侠的名讳是你 ![]() ![]() 张无忌心中一再自诫:“今⽇主旨是要使两下言和罢斗,我万万不可出手伤人。”但一听到这几句话,那里还忍耐得住?纵⾝而前,左手探出,已抓住圆音后 ![]() ![]() 少林僧队中同时抢出两人,两 ![]() ![]() ![]() 众人惊呼声中,只见张无忌抓着圆音⾼大的⾝躯微一转折,轻飘飘的落地。六大派中有七八个人叫了出来:“武当派的‘梯云纵’!” 张无忌自幼跟着⽗亲及太师⽗、诸师伯叔,于武当派武功虽只学过一套⼊门功夫的三十二势“武当长拳”但所见所闻毕竟不少,这时练成乾坤大挪移神功,不论那一家那一派的武功都能取而为用。他对武当派的功夫耳濡目染,亲炙最多,突然间不加思索的使用出来之时,自然而然的便使上了这当世轻功中最著名的“梯云纵”俞莲舟、张松溪等要似他这般纵起,再在空中轻轻回旋数下,原亦不难,姿式之圆 ![]() ![]() 少林诸僧见这时和他相距已七八丈远,眼见圆音给他抓住了要⽳,全不动弹,他只须 ![]() ![]() ![]() ![]() 那知张无忌举着禅杖的手并不落下,似乎心中有什么事难以决定,但见他脸⾊渐转慈和,慢慢的将圆音放下地来。 原来在这一瞬之间,他已克制了 ![]() 圆音死里逃生,呆呆的瞧着张无忌,说不出话来,见他将自己禅杖递了过来,自然而然的伸手接过,低头退开,隐隐觉得自己这些年来満怀怨愤,未免也有不是。 少林诸⾼僧、武当诸侠听了张无忌这几句话,都不由得暗暗点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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