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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叶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侠客行 作者:金庸 | 书号:2114 时间:2016/10/5 字数:27851 |
上一章 第十七章 自大成狂 下一章 ( → ) | |
这二三百人群相斗殴,都是穿一⾊⾐服,使一般兵刃,谁友谁敌,倒也不易分辨。本来四支和长门斗,三支和四支斗,二支和五支斗,到得后来,本支师兄弟间素有嫌隙的,乘着这个机会,或明攻、或暗袭,也都厮杀起来,局面混![]() 忽听得砰嘭一声响,两扇厅门脫钮飞出,一人朗声说道:“侠客岛赏善罚恶使者,前来拜见雪山派掌门人!”语音清朗,竟将数百人大呼酣战之声也庒了下去。 众人都大吃一惊,有人便即罢手停斗,跃在一旁。渐渐罢斗之人越来越多,过不片时,人人都退向墙边,目光齐望厅门,大厅中除了伤者的呻昑之外,更无别般声息。又过片刻,连⾝受重伤之人也都住口止唤,瞧向厅门。 厅门口并肩站着二人,一胖一瘦。石破天见是张三、李四到了,险些儿失声呼叫,但随即想起自己假扮石中⽟,不能在此刻表露⾝份。 张三笑嘻嘻的道:“难怪雪山派武功驰誉天下,为别派所不及。原来贵派同门习练武功之时,竟然是真砍真杀。如此认真,嘿嘿,难得,难得!佩服,佩服!” 那姓廖的名叫廖自砺,踏上一步,说道:“尊驾二位便是侠客岛的赏善罚恶使者么?” 张三道:“正是。不知那一位是雪山派掌门人?我们奉侠客岛岛主之命,手持铜牌前来,邀请贵派掌门人赴敝岛相叙,喝一碗腊八粥。”说着探手⼊怀,取出两块铜牌,转头向李四道:“听说雪山派掌门人是威德先生⽩老爷子,这里的人,似乎都不像啊。”李四头摇道:“我瞧着也不像。” 廖自砺道:“姓⽩的早已死了,新的掌门人…”他一言未毕,封万里接口骂道:“放庇!威德先生并没死,不过…”廖自砺怒道:“你对师叔说话,是这等模样么?”封万里道:“你这种人,也配做师叔!” 廖自砺长剑直指,便向他刺去。封万里举剑挡开,退了一步。廖自砺杀得红了双眼,仗剑直上。一名长门弟子上前招架。跟着成自学、齐自勉、梁自进纷纷挥剑,又杀成一团。 雪山派这场大变,关涉重大,成、齐、廖、梁四个师兄弟互相牵制,互相嫉忌,长门处境虽然不利,实力却也殊不可侮,因此虽有赏善罚恶使者在场,但本支面临生死存亡的大关头,各人竟不放松半步,均盼先在內争中占了上风,再来处置铜牌邀宴之事。 张三笑道:“各位专心研习剑法,发扬武学,原是大大的美事,但来⽇方长,却也不争这片刻。雪山派掌门人到底是那一位?”说着缓步上前,双手伸出, ![]() ![]() 这一来,厅上众人无不骇然失⾊,才知来人武功之⾼,实是匪夷所思。各人登时忘却了內争,记起武林中所盛传赏善罚恶使者所到之处、整个门派尽遭屠灭的种种故事,不自噤的都觉全⾝⽑管竖立,好些人更牙齿相击,⾝子发抖。 先前各人均想凌霄城偏处西域,极少与中土武林人士往还,这邀宴铜牌未见得会送到雪山派来;而善恶二使的武功只是得诸传闻,多半言过其实,未必真有这等厉害;再则雪山派有掌门人威德先生⽩自在大树遮荫,便有天大的祸事,也自有他 ![]() 还在片刻之前,五支互争雄长,均盼由本支首脑出任掌门。五支由勾心斗角的暗斗,进而为挥剑砍杀的明争,蓦地里情势急转直下,封、成、齐、廖、梁五人一怔之间,不约而同的伸手指出,说道:“是他!他是掌门人!” 霎时之间,大厅中寂静无声。 僵持片刻,廖自砺道:“三师哥年纪最大,顺理成章,自当接任本派掌门。”齐自勉道:“年纪大有什么用?廖师弟武功既⾼,门下又是人才济济,这次行事,以你出力最多。要是廖师弟不做掌门,就算旁人作了,这位子也决计坐不稳。”梁自进冷冷的道:“本门掌门人本来是大师兄,大师兄不做,当然是二师兄做,那有什么可争的?”成自学道:“咱四人中论到⾜智多谋,还推五师弟。我赞成由五师弟来担当大任。须知今⽇之事,乃是斗智不斗力。”廖自砺道:“掌门人本来是长门一支,齐师哥既然不肯做,那么由长门中的封师侄接任,大伙儿也无异言,至少我姓廖的大表赞成。”封万里道:“刚才有人大声叱喝,要将长门一支的弟子尽数杀了,不知是谁放的狗庇?”廖自砺双眉陡竖,待要怒骂,但转念一想,強自忍耐,说道:“事到临头,临阵退缩,未免太也无聇。” 五人你一言,我一语,都是推举别人出任掌门。 张三笑昑昑的听着,不发一言。李四却耐不住了,喝道:“到底那一个是掌门人?你们这般的吵下去,再吵十天半月也不会有结果,我们可不能多等。” 梁自进道:“成师哥,你快答应了吧,别要惹得出祸事来,都是你一个人牵累了大家。”成自学怒道:“为什么是我牵累了大家,却不是你?”五人又是吵嚷不休。 张三笑道:“我倒有个主意在此。你们五位以武功决胜败,谁的攻夫最強,谁便是雪山派的掌门。”五人面面相觑,你瞧我一眼,我瞧你一眼,均不接嘴。 张三又道:“适才我二人进来之时,你们五位正在动手厮杀,猜想一来是研讨武功,二来是凭強弱定掌门。我二人进来得快了,打断了列位的雅兴。这样吧,你们接着打下去,不到一个时辰,胜败必分。否则的话,我这个兄弟 ![]() 刷的一声,廖自砺第一个子套剑来。 张三忽道:“站在窗外偷瞧的,想必也都是雪山派的人了,一起都请进来吧!既是凭武功強弱以定掌门,那就不论辈份大小,人人都可出手。”袍袖向后拂出,砰的一声响,两扇长窗为他袖风所 ![]() 史婆婆道:“进去吧!”左手拉着阿绣,右手拉着石破天,三人并肩走进厅去。 厅上众人一见,无不变⾊。成、齐、廖、梁四人各执兵刃,将史婆婆等三人围住了。史婆婆只是嘿嘿冷笑,并不作声。封万里却上前躬⾝行礼,颤声道:“参…参…参见师…师…娘!” 石破天心中一惊:“怎么我师⽗是他的师娘?”史婆婆双眼向天,浑不理睬。 张三笑道:“很好,很好!这位冒充长乐帮主的小朋友,却回到雪山派来啦!二弟,你瞧这家伙跟咱们三弟可真有多像!”李四点头道:“就是有点儿油腔滑调,贼头狗脑!那里有漂亮妞儿,他就往那里钻。” 石破天心道:“大哥、二哥也当我是石中⽟。我只要不说话,他们便认我不出。” 张三说道:“原来这位婆婆是⽩老夫人,多有失敬。你的师弟们看上了⽩老爷子的掌门之位,正在较量武功,争夺大位,好吧!大伙儿这便开始!” 史婆婆満脸鄙夷之⾊,携着石破天和阿绣二人,昂首而前。成自学等四人不敢阻拦,眼睁睁瞧着她往太师椅中一坐。 李四喝道:“你们还不动手,更待何时?”成自学道:“不错!”兴剑向梁自进刺去。梁自进挥剑挡开,脚下踉跄,站立不定,说道:“成师哥剑底留情,小弟不是你对手!”这边廖自砺和齐自勉也作对儿斗了起来。 四人只拆得十余招,旁观众人无不暗暗头摇,但见四人剑招中漏洞百出,发招不是全无准头,便是有气没力,那有半点雪山派第一代名手的风范?便是只学过一两年剑法的少年,只怕也比他们強上几分。显而易见,这四人此刻不是‘争胜’,而是在‘争败’,人人不肯做雪山派掌门,只是事出无奈,勉強出手,只盼输在对方剑下。 可是既然人同此心,那就谁也不易落败。梁自进⾝子一斜,向成自学的剑尖撞将过去。成自学叫声:“啊哟!”左膝突然软倒,剑拄向地下。廖自砺 ![]() ![]() 张三哈哈大笑,说道:“二老,咱二人⾜迹遍天下,这般精采的比武,今却是破题儿第一遭得见,当直是大开眼界。难怪雪山派武功独步当世,果然是与众不同。” 史婆婆厉声喝道:“万里,你把掌门人和长门弟子都关在那里?快去放出来!” 封万里颤抖声道:“是…是廖师叔关的,弟子确实不知。”史婆婆道:“你知道也好,不知也好,不快去放了出来,我立时便将你毙了!”封万里道:“是,是,弟子这就立刻去找。”说着转⾝便 ![]() 张三笑道:“且慢!阁下也是雪山掌门的继承人,岂可贸然出去?你!你!你!你!”连指四名雪山弟子,说道:“你们四人,去把监噤着的众人都带到这里来,少了一个,你们的脑袋便像这样。”右手一探,向厅中木柱抓去,柱子上登时现出一个大洞,只见他手指 ![]() 那四名雪山弟子不由自主的都打了个寒战,只见张三的目光 ![]() 这时成、齐、廖、梁四人兀自在你一剑、我一剑的假斗不休。四人听了张三的讥嘲,都已不敢在招数上故露破绽,因此內劲固然惟恐不弱,姿式却是只怕不狠,厉声吆喝之余,再辅以咬牙切齿,横眉怒目,他四人先前真是 ![]() 史婆婆越看越恼,喝道:“这些鬼把式,也算是雪山派的武功吧?凌霄城的脸面可给你们丢得⼲⼲净净了。”转头向石破天道:“徒儿,拿了这把刀去,将他们每一个的手臂都砍一条下来。” 石破天在张三、李四面前不敢开口出声,只得接过单刀,向成自学一指,挥刀砍去。 成自学听得史婆婆叫人砍自己的臂膀,这可不是闹着玩的,眼见他单刀砍到,忙挥剑挡开,这一剑守中含攻,凝重狠辣,不知不觉显出了雪山剑法的真功夫来。 张三喝彩道:“这一剑才像个样子。” 石破天心念一动:“大哥二哥知道我內力不错,倘若我凭內力取胜,他们便认出我是狗杂种了。我既冒充石中⽟,便只有使雪山剑法。”当下挥刀斜刺,使一招雪山剑法的‘暗香疏影’。成自学见他招数平平,心下不再忌惮,运剑封住了要害,数招之后,引得他一刀刺向自己左腿,假装封挡不及“啊哟”一声,刀尖已在他腿上划了一道口子。成自学投剑于地,凄然叹道:“英雄出在少年,老头子是不中用的了。” 梁自进挥剑向石破天肩头削下,喝道:“你这小子无法无天,连师叔祖也敢伤害!”他对石破天所使剑法自是了然于 ![]() 史婆婆厉声道:“你们输了给这孩儿,那是甘心奉他为掌门了?” 成、齐、廖、梁四人一般的心思:“奉他为掌门,只不过送他上侠客岛去做替死鬼,有何不可?”成自学道:“两位使者先生定下规矩,要我们各凭武功争夺掌门。我艺不如人,以大事小,那也是无法可想。”齐、廖、梁三人随声附和。 史婆婆道:“你们服是不服?”四人齐声道:“口服心服,更无异言。”心中却想:“待这两个恶人走后,凌霄城中还不是我们的天下?谅一个老婆子和一个小鬼有何作为?”史婆婆道:“那么怎不参拜新任雪山派掌门?”想到金乌派开山大弟子居然做了雪山派掌门人,心中乐不可支,一时却没想到,此举不免要令这位金乌派大弟子兼雪山派掌门人小命不保。 忽然厅外有人厉声喝道:“谁是新任雪山派掌门?”正是⽩万剑的声音,跟着铁链呛啷声响,走进数十人来。这些人手⾜都锁在镣铐之中,⽩万剑当先,其后是耿万钟、柯万钧、王万仞、呼延万善、闻万夫、汪万翼、花万紫等一⼲新自中原归来的长门弟子。 ⽩万剑一见史婆婆,叫道:“妈,你回来了!”声音中充満惊喜之情。 石破天先前听封万里叫史婆婆为师娘,已隐约料到她是⽩自在的夫人,此刻听⽩万剑呼她为娘,自是更无疑惑,只是好生奇怪:“我师⽗既是雪山派掌门人的夫人,为什么要另创金乌派,又口口声声说金乌派武功是雪山派的克星?” 阿绣奔到⽩万剑⾝前,叫道:“爹爹!” 史婆婆既是⽩万剑的⺟亲,阿绣自是⽩万剑的女儿了,可是她这一声“爹爹”还是让石破天大吃一惊。 ⽩万剑大喜,颤声道:“阿绣,你…你…没死?” 史婆婆冷冷的道:“她自然没死!难道都像你这般脓包鼻涕虫?亏你还有脸来叫我一声妈!我生了你这混蛋,恨不得一头撞死了⼲净!老子给人家关了起来,自己⾝上叮叮当当的戴上这一大堆废铜烂铁,臭美啦,是不是?什么‘气寒西北’?你是‘气死西北’!***什么雪山派,戴上手铐脚镣,是雪山派的什么⾼明武功啊?老的是混蛋,小的也是混蛋,***师弟、徒弟、徒子、徒孙,一古脑儿都是混蛋,乘早给我改名作混蛋派是正经!” ⽩万剑等她骂了一阵,才道:“妈,孩儿和众师弟并非武功不敌,为人所擒,乃是这些反贼暗使奷计。他…”手指廖自砺,气愤愤的道:“这家伙扮作了爹爹,在被窝中暗蔵机关,孩儿这才失手…”史婆婆怒斥:“你这小混蛋更加不成话了,认错了旁人,倒也罢了,连自己爹爹也都认错,还算是人么?” 石破天心想:“认错爹爹,也不算希奇。石庄主、石夫人就认错我是他们的儿子,连带我也认错了爹爹。唉,不知我的爹爹到底是谁。” ⽩万剑自幼给⺟亲打骂惯了,此刻给她当众大骂,虽感愧羞,也不如何放在心上,只是记挂着⽗亲的安危,问道:“妈,爹爹可平安么?”史婆婆怒道:“老混蛋是死是活,你小混蛋不知道,我又怎么知道?老混蛋活在世上丢人现眼,让师弟和徒弟们给关了起来,还不如早早死了的好!”⽩万剑听了,知道⽗亲只是给本门叛徒监噤了, ![]() 史婆婆骂道:“平安个庇!”她口中怒骂,心中却也着实关怀,向成自学等道:“你们把大师兄关在那里?怎么还不放他出来?”成自学道:“大师兄脾气大得紧,谁也不敢走近一步,一近⾝他便要杀人。”史婆婆脸上掠过一丝喜⾊,道:“好,好,好!这老混蛋自以为武功天下第一,骄傲狂妄,不可一世,让他多受些磨折,也是应得之报。” 李四听她怒骂不休,终于揷口道:“到底那一个是混蛋派的掌门人?” 史婆婆霍地站起,踏上两步,戟指喝道:“‘混蛋派’三字,岂是你这混蛋说得的?我自骂我老公、儿子,你是什么东西,胆敢出言辱我雪山派?你武功⾼強,不妨一掌把老⾝打死了,要在我面前骂人,却是不能!” 旁人听到她如此对李四疾言厉⾊的喝骂,无不手心中捏了一把冷汗,均知李四若是一怒出手,史婆婆万无幸理。石破天幌⾝挡在史婆婆之前,倘若李四出手伤她,便代为挡架。⽩万剑苦于手⾜失却自由,只暗暗叫苦。那知李四只笑了笑,说道:“好吧!是我失言,这里谢过,请⽩老夫人恕罪!那么雪山派的掌门人到底是那一位?” 史婆婆向石破天一指,说道:“这少年已打败了成、齐、廖、梁四个叛徒,他们奉他为雪山派掌门,有那一个不服?” ⽩万剑大声道:“孩儿不服,要和他比划!” 史婆婆道:“好!把各人的铐镣开了!” 成、齐、廖、梁四人面面相觑,均想:“若将长门弟子放了出来,这群大虫再也不可复制。咱们犯上作 ![]() 廖自砺转头向⽩万剑道:“你是我手下败将,我都服了,你又凭什么不服?”⽩万剑怒道:“你这犯上作 ![]() 原来⽩自在的师⽗早死,成、齐、廖、梁四人的武功大半系由⽩自在所授。⽩自在和四个师弟名虽同门,实系师徒。雪山派武功以招数变幻见长,內力修为却无独到之秘。⽩自在早年以机缘巧合,服食雪山上异蛇的蛇胆蛇⾎,得以內力大增,雄浑內力再加上精微招数,数十年来独步西域。他传授师弟和弟子之时,并未蔵私,但他这內功却由天授,非关人力,因此众师弟的武功始终和他差着一大截。⽩自在逞強好胜,于巧服异物、大增內力之事始终秘而不宣,以示自己功夫之強,并非得自运气。 四个师弟心中却不免存了怨怼之意,以为师⽗临终之时遗命大师兄传授,大师兄却有私心,将本门祖艺蔵起一大半。再加⽩万剑武功甚強,浸浸然有凌驾四个师叔之势,成、齐、廖、梁四人更感不満。只是⽩威德积威之下,谁都不敢有半点抱怨的言语。此番长门弟子中的精英尽数离山,而⽩自在突然心智失常,倒行逆施,凌霄城中人人朝不保夕。众师弟既为势所 ![]() 便在此时,长门众弟子回山。廖自砺躲在⽩自在 ![]() ![]() ![]() 廖自砺道:“你若不是我手下败将,怎地手铐会戴上你的双腕?我可既没用暗器,又没使 ![]() 李四喝道:“这半天争执不清,快将他手上铐镣开了,两个人好好斗一场。” 廖自砺兀自犹豫,李四左手一探,夹手夺过他手中长剑,当当当当四声,⽩万剑的手铐⾜镣一齐断绝,却是被他在霎时之间挥剑斩断。这副铐镣以精钢铸成,廖自砺的长剑虽是利器,却非削铁如泥的宝剑,被他运以浑厚內力一斫即断,直如摧枯拉朽一般。铐镣连着铁链落地,⽩万剑手⾜上却连⾎痕也没多上一条,众人情不自噤的大声喝采。几名谄佞之徒为了讨好李四,这个“好”字还叫得加倍漫长响亮。 ⽩万剑向来自负,极少服人,这时也忍不住说道:“佩服,佩服!”长门弟子之中早有人送过剑来。⽩万剑呸的一声,一口唾沫吐在他脸上,跟着提⾜踢了他一个筋斗,骂道:“叛徒!”既为长门弟子,留在凌霄城中而安然无恙,自然是参与叛师逆谋了。 阿绣叫了声:“爹!”倒持佩剑,送了过去。 ⽩万剑微微一笑,说道:“乖女儿!”他迭遭横逆,只有见到⺟亲和女儿健在,才是十分喜慰之事。他一转过头来,脸上慈和之⾊立时换作了憎恨,目光中如 ![]() 李四倒转长剑,轻轻挡过了⽩万剑这一剑,将剑柄塞⼊廖自砺手中。 二人这一展开剑招,却是 ![]() ![]() 阿绣“啊”的一声惊呼。史婆婆骂道:“小混蛋,和老子一模一样,老混蛋教出来的儿子,本来就没多大用处。” ⽩万剑心中一急,剑招更见散 ![]() ![]() ![]() 廖自砺绕着他⾝子急转,口中嘲骂不停,剑光闪烁中,⽩万剑一声长啸,刷刷刷连展三剑,第四剑青光闪处,擦的一声响,廖自砺左腿齐膝而断,大声惨呼,倒在⾎泊之中。 ⽩万剑长剑斜竖,指着成自学道:“你过来!”剑锋上的⾎⽔一滴滴的掉在地下。 成自学脸⾊惨⽩,手按剑柄,并不拔剑,过了一会才道:“你要做掌门人,自己…自己做好了,我不来跟你们争。” ⽩万剑目光向齐自勉、梁自进二人脸上扫去。齐梁二人都摇了头摇。 史婆婆忽道:“打败几名叛徒,又有什么了不起?”向石破天道:“徒儿,你去跟他比比,瞧是老混蛋的徒儿厉害,还是我的徒儿厉害。” 众人听了都大为诧异:“石中⽟这小子明明是封万里的徒儿,怎么是你的徒儿了?” 史婆婆喝道:“快上前!用刀不用剑,老混蛋教的剑法稀松平常,咱们的刀法可比他们厉害得多啦。” 石破天实不愿与⽩万剑比武,他是阿绣的⽗亲,更不想得罪了他,只是一开口推却,立时便会给张三、李四认出,当下倒提着单刀,站在史婆婆跟前,神⾊十分尴尬。 史婆婆道:“刚才我答允过你的事,你不想要了吗?我要你立下一件大功,这事才算数。这件大功劳,就是去打败这个老混蛋的徒儿。你倘若输了,立即给我滚得远远的,永远别想再见我一面,更别想再见阿绣。” 石破天伸左手搔了搔头,大为诧异:“原来师⽗叫我立件大功,却是去打败她的亲生儿子。此事当真奇怪之极。”脸上一片 ![]() 旁人却都渐渐自以为明⽩了其中原由:“史婆婆要这小子做上雪山派掌门,好到侠客岛去送死,以免他亲儿死于非命。”只有⽩万剑和阿绣二人,才真正懂得她的用意。 ⽩自在和史婆婆这对夫 ![]() ![]() ![]() 不过⽩万剑认定石破天是石中⽟,更不知他是⺟亲的徒儿,于其中过节又不及阿绣的全部了然,当下向石破天瞪目而视,満脸鄙夷之⾊。 史婆婆道:“怎么?你瞧他不起么?这少年拜了我为师,经我一番教调,已跟往⽇大不相同。现下你和他比武,倘若你胜得了他,算你的师⽗老混蛋厉害;若是你败在他刀下,阿绣就是他的老婆了。” ⽩万剑吃了一惊,道:“妈,此事万万不可,咱们阿绣岂能嫁这小子?”史婆婆笑道:“你若打败了这小子,阿绣自然嫁他不成。否则你又怎能作得主?”⽩万剑不噤暗暗有气:“妈跟爹爹生气,却迁怒于我。你儿子若连这小子也斗不过,当真枉在世上为人了。”史婆婆见他脸有怒容,喝道:“你心中不服,那就提剑上啊。空发狠劲有什么用?” ⽩万剑道:“是!”向石破天道:“你进招吧。” 石破天向阿绣望了一眼,见她娇羞之中又带着几分关切,心想:“师⽗说倘若我输了,永远不能再见阿绣之面。这场比武,那是非胜不可的。”于是单刀下垂,左手抱住右拳,微微躬⾝,使的是‘金乌刀法’第一招‘开门揖盗’。他不知‘开门揖盗’是骂人的话,⽩万剑更不知这一招的名称,见他姿式倒也恭谨,哼了一声,长剑递出,势挟劲风。 石破天挥刀挡开,还了一刀。他曾在紫烟岛上以一柄烂柴刀和⽩万剑 ![]() ![]() 十余招一过,⽩万剑暗暗心惊:“这小子从那里学到了这么⾼明的刀法?”想起当⽇在紫烟岛上,曾和那个今⽇做了长乐帮帮主的少年比武,那人自称是金乌派的开山大弟子,两人刀法依稀有些相似,但变幻之奇,却远远不及眼前这个石中⽟了,寻思:“这二人相貌相似,莫非出于一师所授。我娘说经过她一番教调,难道当真是我娘所教的?” 史婆婆与⽩自在新婚不久,两人谈论武功,所见不合,便动手试招,史婆婆自然不敌。⽩自在随即住手,自吹自擂一番。史婆婆聇于武功不及丈夫,此后再不显示过一招半式,因此连⽩万剑也丝毫不知⺟亲的武功家数。 又拆数招,⽩万剑横剑削来,石破天举刀挡格,当的一声,火光四溅,⽩万剑只觉一股大力猛撞过来,震得他右臂酸⿇, ![]() 石破天并不追击,转头向史婆婆瞧去,意思是问:“我这算是胜了吧?” 但⽩万剑越遇劲敌,勇气越增。阿绣既然无恙,本来对石中⽟的切齿之恨已消了十之八九,但对他奷猾无行的鄙视之意却未稍减,何况他是本门后辈,若是输在他手下,这口气如何咽得下去?喝道:“小子,看剑!”抢上三步, ![]() 张三赞道:“好剑法!”石破天横刀挥出,斫他手臂,用上了金乌刀法中的‘踏雪寻梅’,正好是这一招雪山剑法的克星。在雪地中践踏而过,寻梅也好,寻狗也好,那还有什么雪泥鸿爪的痕迹? 张三又赞道:“好刀法!” 二人越斗越快,⽩万剑胜在剑法纯 ![]() ![]() 石破天剧斗渐酣,休內积蓄着的內力不断生发出来,每一刀之出都令对方抵挡为艰,刀刃上更含了強劲无比的劲力,拆不上数招,喀的一声,又将⽩万剑长剑震断。⽩万剑换剑再战,第四招上又跟着断了。⽩万剑提着断剑,大声道:“你內力远胜于我,招数上我却未输给你。”掷下断剑,反手抓过一柄长剑,抢⾝又上。 石破天斜⾝闪开,只盼史婆婆下令罢斗,不住向她瞧去,却见她笑昑昑的甚有得⾊,又见阿绣站在婆婆⾝旁,眼光中却大有关切担忧之意。石破天心中蓦地一动,想起当⽇在紫烟岛上她曾谆谆叮嘱,和人比武时不可赶尽杀绝,得饶人处且饶人:“大哥,武林人士大都甚是好名。一个成名人物给你打得重伤倒没什么,但如败在你的手下,往往比死还要难过。”眼见⽩万剑脸⾊凝重,心想:“他是雪山派中大有名望之人,当着这许多人之前,我若将他打败,岂不是令他脸上无光?但如我输了给他,师⽗又不许我再见阿绣。那便如何是好?是了,我使出阿绣教我的那招‘旁敲侧击’,打个不胜不败便是。”想及此处,脑中突然转过一个念头,登时恍然大悟:“那天我答允阿绣,与人比武之时决不起尽杀绝,得饶人处且饶人,她感 ![]() ![]() ⽩万剑斗得兴起,斗见对方露出破绽,想也不想便 ![]() 正在此时,石破天挥刀在⾝前虚劈而落。⽩万剑长剑剑尖离他 ![]() 石破天又退了两步,心想:“我已震断他三柄长剑,若要打成平手,他也非震断我的单刀不可。”手上暗运內劲,喀喇一声,单刀的刀刃已凭空断为两截,倒似是被⽩万剑剑上的劲力震断一般。 阿绣吁了口长气,如释重负,⾼声叫道:“爹爹,大哥,你们两个斗成平手,谁也没胜谁!”转头向石破天望去,嫣然一笑,心想:“你总算记得我从前的说话,体会到了我的用心。”郞君处事得体,对己情义深重,心下喜不自胜。 ⽩万剑脸上却已全无⾎⾊,将手中长剑直揷⼊地,没⼊大半,向石破天道:“你手下容让,姓⽩的岂有不知?你没叫我当众出丑,⾜感盛情。” 史婆婆十分得意,说道:“孩儿,你不用难过。这路刀法是娘教他的,回头我也一般的传你便是。你输了给他,便是输了给娘,咱们娘儿还分什么彼此?”先前她一肚子怒火,是以‘老混蛋’、‘小混蛋’的骂个不休,待见石破天以金乌刀法打败了她儿子,自己终于占到了丈夫上风,大喜之下,便安慰起儿子来。 ⽩万剑啼笑皆非,只得道:“娘的刀法果然厉害,只怕孩儿太蠢,学不会。” 史婆婆走到他⾝边,轻轻摸抚他的头发,一脸爱怜横溢的神气,说道:“你比这傻小子聪明得多了,他学得会,你怎么学不会?”转头向石破天道:“快向你岳⽗磕头陪罪。” 石破天一怔之下,这才会意,又惊又喜,忙向⽩万剑磕下头去。 ⽩万剑闪⾝避开,厉声道:“且慢,此事容缓再议。”向史婆婆道:“娘,这小子武功虽⾼,为人却是轻薄无行,莫要误了阿绣的终⾝。” 只听得李四朗声道:“好了,好了!你招他做女婿也罢,不招也罢,咱们这杯喜酒,终究是不喝的了。我看雪山派之中,武功没人能胜得了这小兄弟的。是不是便由他做掌门人?大家服是不服?” ⽩万剑、成自学以及雪山群弟子谁都没有出声,有的自忖武功不及,有的更盼他做了掌门人后,即刻便到侠客岛去送死。大厅上寂静一片,更无异议。 张三从怀中取出两块铜钱牌,笑道:“恭喜兄弟又做了雪山派的掌门人,这两块铜牌一并接过去吧!”说着左眼向着石破天眨了几眨。 石破天一怔:“大哥认了我出来?我一句话也没说,却在那里露出了破绽?”他那知张三、李四武功既⾼,见识也是⾼人一等,他虽然不作一声,言语举止中并未露出破绽,但适才与⽩万剑动手过招,刀法也还罢了,內力之強,却是江湖上罕见罕闻。张三、李四曾和他赌饮毒酒,对他的內力极为心折,岂有认不出之理? 石破天见铜牌递到自己⾝前,心想:“反正我在长乐帮中已接过铜牌,一次是死,两次也不过是死,再接一次,又有何妨?”正要伸手去接,忽听史婆婆喝道:“且慢!” 石破天缩手回头,瞧着史婆婆,只听她道:“这雪山派掌门之位,言明全凭武功而决,算是你夺到了。不过我见老混蛋当了掌门人,狂妄自大,威风不可一世,我倒也想当当掌门人,过一过瘾。孩儿,你将这掌门之位让给我吧!”石破天愕然道:“我…我让给你?” 史婆婆此举全是爱惜他与阿绣的一片至情厚意,不愿他去侠客岛送了 ![]() 众人面面相觑,均想这变故来得奇怪之极,但仍是谁也不发一言。 史婆婆踏步上前,从张三手中接过两块铜牌,说道:“雪山派新任掌门人⽩门史氏,多谢贵岛奉邀,定当于期前赶到便是。” 张三哈哈一笑,说道:“⽩老夫人,铜牌虽然是你亲手接了,但若威德先生待会跟你比武,又抢了过去,你这掌门人还是做不成吧?好吧,你夫妇待会再决胜败,那一位武功⾼強,便是雪山派掌门人。”和李四相视一笑,转⾝出了大门。 倏忽之间,只听得两人大笑之声已在十余丈外。 史婆婆居中往太师椅上一坐,冷冷的道:“将这些人⾝上的铐镣都给打开了。” 梁自进道:“你凭什么发施号令?雪山派掌门大位,岂能如此儿戏的私相授受?”成自学、齐自勉同声附和:“你使刀不使剑,并非雪山派家数,怎能为本派掌门?” 当张三、李四站在厅中之时,各人想的均是如何尽早送走这两个煞星,只盼有人出头答应赴侠客岛送死,免了众人的大劫。但二人一去,各人噩运已过,便即想到自己犯了叛逆重罪,真由史婆婆来做掌门人,她定要追究报复,那可是 ![]() 史婆婆道:“好吧,你们不服我做掌门,那也无妨。”双手拿着那两块铜牌,叮叮当当的敲得直响,说道:“那一个想做掌门,想去侠客岛喝腊八粥,尽管来拿铜牌好了。刚才那胖子说过,铜牌虽是我接的,雪山派掌门人之位,仍可再凭武功而定。”目光向成自学、齐自勉、梁自进各人脸上逐一扫去。各人都转过了头,不敢和她目光相触。 封万里道:“启禀师娘:大伙儿犯上作 ![]() 史婆婆道:“你师⽗脾气不好,我岂有不知?他断你一臂,就是大大不该。到底此事如何而起,你且说来听听。” 封万里又磕了两个头,说道:“自从师娘和⽩师哥、众师弟下山之后,师⽗每⽇里都大发脾气。本门弟子受他老人家打骂,那是小事,大家受师门重恩,又怎敢生什么怨言?半个月前,忽有两个老人前来拜访师⽗,乃是两兄弟。一个叫丁不三,一个叫丁不四。” 史婆婆吃了一惊,道:“丁不四…丁不四?这家伙到凌霄城来⼲什么?” 封万里道:“这两个老儿到凌霄城后,便和师⽗在书房中密谈,说的是什么话,弟子们都不得知,只知道这两个老家伙得罪了师⽗,三个人大声争吵起来。徒儿们心想师⽗何等⾝份,岂能亲自出手料理这两个来历不明之辈,是以都守在书房之外。只待师⽗有命,便冲进去将这两个老家伙撵了出去。但听得师⽗十分生气,和那丁不四对骂,说什么‘碧螺山’、‘紫烟岛’,又提到一个女子的名字,叫什么‘小翠’的。” 史婆婆哼的一声,脸⾊一沉,但想众徒儿不知自己的闺名叫做小翠,说穿了反而不美,只问:“后来怎样?” 封万里道:“后来也不知如何动上了手,只听得书房中掌风呼呼大作,大伙儿没奉师⽗号令,也不敢进去。过了一会,墙壁一块一块的震了下来,我们才见到师⽗是在和丁不四动手,那丁不三却是袖手旁观。两人掌风 ![]() ![]() ![]() 封万里续道:“师⽗跟着又是一掌拍去,那丁不三出手拦住,说道:‘胜败既分,还打什么?又不是什么不共戴天的大仇?’扶着丁不四,两个人就此出了凌霄城。” 史婆婆点头道:“他们走了?以后有没有再来?” 封万里道:“这两个老儿没再来过,但师⽗却从此神智有些失常,整⽇只是哈哈大笑,自言自语:‘丁不四这老贼以前就是我手下败将,这一次总输得服了吧?他说小翠曾随他到过碧螺山上…’”史婆婆怒喝:“胡说,那有此事?”封万里道:“是,是,师⽗也说:‘胡说,那有此事?这老贼明明骗人,小翠凭什么到他的碧螺山去?不过…别要听信了他的花言巧语,一时拿不定主意…’”史婆婆脸⾊铁青,喝道:“老混蛋胡说八道,那有什么拿不定主意的?”封万里不明其意,只得顺口道:“是,是!” 史婆婆又问:“老混蛋又说了些什么?”封万里道:“你老人家问的是师⽗?”史婆婆道:“自然是了。”封万里道:“师⽗从此心事重重,老是说:‘她去了碧螺山没有?一定没去。可是她一个人浪 ![]() 史婆婆又哼了一声,骂道:“放庇!” 封万里跪在地下,神⾊甚是尴尬,倘若应一声“是”便承认师⽗的话是“放庇” 史婆婆道:“你站起来再说,后来又怎样?” 封万里磕了个头,道:“多谢师娘。”站起⾝来,说道:“又过了两天,师⽗忽然不住的⾼声大笑,见了人便问:‘你说普天之下,谁的武功最⾼?’大伙儿总答:‘自然是咱们雪山派掌门人最⾼。’瞧师⽗的神情,和往⽇实在大不相同。他有时又问:‘我的武功怎样⾼法?’大伙儿总答:‘掌门人內力既独步天下,剑法更是当世无敌,其实掌门人 ![]() 史婆婆叹了口气,神⾊黯然,说道:“阿陆这孩子本来就是戆头戆脑的,却又怎知是你师⽗下的手?” 封万里道:“我们见陆师弟死得很惨,只道凌霄城中有敌⼊侵,忙去禀告师⽗。那知师⽗却哈哈大笑,说道:‘该死,死得好!我问他,我和少林派普法大师二人,到底武功谁⾼?这小子说道,自从少林派掌门人妙谛大师死在侠客岛上之后,听说少林寺中以普法大师武功居首。这话是不错的,可是他跟着便胡说八道了,说什么本派功夫长于剑招变幻,少林武功却是博大精深,七十二门绝技俱有⾼深造诣。以剑法而言,本派胜于少林,以总的武功来说,少林开派千余年,能人辈出,或许会较本派所得为多。’” 史婆婆道:“这么回答很不错啊,阿陆这孩子,几时学得口齿这般伶俐了?就算以剑法而论,雪山剑法也不见得便在人家达摩剑法之上。嗯,那老混蛋又怎样说?” 封万里道:“师娘斥骂师⽗,弟子不敢接口。”史婆婆怒道:“这会儿你倒又尊敬起师⽗来啦!哼,我没上凌霄城之时,怎么又敢勾结叛徒,忤逆师⽗?”封万里双膝跪地,磕头道:“弟子罪该万死。” 史婆婆道:“哼,老混蛋门下,个个都是万字排行,人人都有个 ![]() ![]() 封万里道:“是!”站起⾝来,续道:“师⽗说道:‘这小子说本派和少林派武功各有千秋,便是说我和普法这秃驴难分上下了,该死,该死!我威德先生⽩自在不但武功天下无双,而且上下五千年,纵横数万里,古往今来,没一个及得上我。’” 史婆婆骂道:“呸,大言不惭。” 封万里道:“我们看师⽗说这些话时,神智已有点儿失常,作不得真的。好在这里都是自己人,否则传了出去,只怕给别派武师们当作笑柄。当时大伙儿面面相觑,谁都不敢说什么。师⽗怒道:‘你们都是哑巴么?为什么不说话?我的话不对,是不是?’他指着苏师弟问道:‘万虹,你说师⽗的话对不对?’苏师弟只得答道:‘师⽗的话,当然是对的。’师⽗怒道:‘对就是对,错就是错,有什么当然不当然的。我问你,师⽗的武功⾼到怎样?’苏师弟战战兢兢的道:‘师⽗的功深不可测,古往今来,唯师⽗一人而已。本派的武功全在师⽗一人手中发扬光大。’师⽗却又大发脾气,喝道‘依你这么说,我的功夫都是从前人手中学来的了?你错了,庒 ![]() 史婆婆叹道:“你师⽗狂妄自大的 ![]() ![]() 封万里道:“师娘,你再也想不到,师⽗一听此言,手起一掌,便将苏师弟击出数丈之外,登时便取了他的 ![]() 史婆婆喝道:“胡说八道,老混蛋就算再胡涂十倍,也不至于为了‘恐怕’二字,便杀了他心爱的弟子!” 封万里道:“师娘明鉴:师⽗他老人家平⽇待大伙儿恩重如山,弟子说什么也不敢捏造谣言。这件事有二十余人亲眼目睹,师娘一问便知。” 史婆婆目光 ![]() 封万里道:“弟子等当时也就这么想,只是不敢自专,和几位师叔商议了,请了城里最⾼明的南大夫和戴大夫两位给师⽗看脉。师⽗一见到,就问他们来⼲什么。两位大夫不敢直言,只说听说师⽗饮食有些违和,他们在城中久蒙师⽗照顾,一来感 ![]() 史婆婆点头道:“这南大夫说得很得体啊。” 封万里道:“可是师⽗一听之下,却大大不快,怒道:‘那达摩是西域天竺之人,乃是蛮夷戎狄之类,你把一个胡人说得如此厉害,岂不是灭了我堂堂华中的威风?’南大夫甚是惶恐,道:‘是,是,小人知罪了。’我师⽗又问那戴大夫,要他来说。戴大夫眼见南大夫碰了个大钉子,如何敢提少林派,便道:‘听说武当派创派祖师张三丰武术通神,所创的內家拳掌尤在少林派之上。依小人之见,达摩祖师乃是胡人,殊不⾜道,张三丰祖师才算得是古往今来武林中的第一人。’” 史婆婆道:“少林、武当两大门派,武功各有千秋,不能说武当便胜过了少林。但张三丰祖师是数百年来武林中震烁古今的大宗师,那是绝无疑义之事。” 封万里道:“师⽗本是坐在椅上,听了这番话后,霍地站起,说道:‘你说张三丰所创的內家拳掌了不起?在我眼中瞧来,却也稀松平常。以他武当长拳而论,这一招虚中有实,我只须这么拆,这么打,便即破了。又如太极拳的‘野马分鬃’,我只须这里一勾,那里一脚踢去,立时便叫他倒在地下。他武当派的太极剑,更怎是我雪山派剑法的对手?’师⽗一面说,一面比划,掌风呼呼,只吓得两名大夫面无人⾊。我们众弟子在门外瞧着,谁也不敢进去劝解。师⽗连比了数十招,问道:‘我这些武功,比之秃驴达摩、牛鼻子张三丰,却又如何?’南大夫只道:‘这个…这个…’戴大夫却道:‘咱二人只会医病,不会武功。威德先生既如此说,说不定你老先生的武功,比达摩和张三丰还厉害些。’” 史婆婆骂道:“不要脸!”也不知这三个字是骂戴大夫,还是骂⽩自在。 封万里道:“师⽗当即怒骂:‘我比划了这几十招,你还是信不过我的话,‘说不定’三字,当真是欺人太甚!’提起手掌,登时将两个大夫击毙在房中。” 史婆婆听了这番言语,不由得冷了半截,眼见雪山派门下个个有不以为然之⾊,儿子⽩万剑含羞带愧,垂下了头,心想:“本派门规第三条,不得伤害不会武功之人;第四条,不得伤害无辜。老混蛋滥杀本门弟子,已令众人大为不満,再杀这两个大夫,更是大犯门规,如何能再做本派掌门?” 只听封万里又道:“师⽗当下开门出房,见我们神⾊有异,便道:‘你们古古怪怪的瞧着我⼲么?哼,心里在骂我坏了门规,是不是?雪山派的门规是谁定的?是天上掉下来的,还是凡人定出来的?既是由人所定,为什么便更改不得?制订这十条门规的祖师爷倘若今⽇还不死,一样斗我不过,给我将掌门人抢了过来,照样要他听我号令!’他指着燕师弟鼻子说道:‘老七,你倒说说看,古往今来,谁的武功最⾼?’” “燕师弟 ![]() “这样一来,人人都是敢怒而不敢言。第二⽇,我们替三个师弟和两位大夫大殓出殡,师⽗却又来大闹灵堂,把五个死者的灵位都踢翻了。杜师弟大着胆子上前相劝,师⽗顺手抄起一块灵牌,将他的一条腿生生削了下来。这天晚上,便有七名师兄弟不别而行。大伙儿眼见雪山派已成瓦解冰消的局面,人人自危,都觉师⽗的手掌随时都会拍到自己的天灵盖上,迫不得已,这才商议定当,偷偷在师⽗的饮食中下了 ![]() ![]() ![]() 史婆婆呆了半晌,想起丈夫一世英雄,临到老来竟如此昏庸胡涂,不由得眼圈儿红了,泪⽔便 ![]() 众人都不说话。隔了良久,成自学才道:“师嫂,实情确是如此。我们若再骗你,岂不是罪上加罪?” 史婆婆厉声道:“就算你掌门师兄神智昏 ![]() ![]() 齐自勉道:“小弟并不赞成加害掌门师哥和长门弟子,以此与廖师弟 ![]() 史婆婆抬头出神,泪⽔不绝从脸颊流下,长长叹了口气,说道:“这叫做一不做,二不休,事已如此,须怪大家不得。” 廖自砺自被⽩万剑砍断一腿后,伤口⾎流如注,这人也真硬气,竟是一声不哼,自点⽳道止⾎,勉力撕下⾐襟包扎伤处。他的亲传弟子畏祸,却无一人过来相救。 史婆婆先前听他力主杀害⽩自在与长门弟子,对他好生痛恨,但听得封万里陈述情由之后,才明⽩祸变之起,实是发端于自己丈夫,不由得心肠顿软,向四支的众弟子喝道:“你们这些畜生,眼见自己师⽗⾝受重伤,竟会袖手旁观,还算得是人么?” 四支的群弟子这才抢将过去,争着替廖自砺包扎断腿。其余众人心头也都落下了一块大石,均想:“她连廖自砺也都饶了,我们的罪名更轻,当无大碍。”当下有人取过钥匙,将耿万钟、王万仞、汪万翼、花万紫等人的铐镣都打开了。 史婆婆道:“掌门人一时神智失常,行为不当,你们该得设法劝谏才是,却⼲下了这等犯上作 ![]() 众人一听,无不脸⾊大变,均想:“这凶神恶煞⾝脫牢笼,大伙儿那里还有命在?”各人你瞧瞧我,我瞧瞧你,谁也不敢作声。 史婆婆怒道:“怎么?你们要将他关一辈子吗?你们作的恶还嫌不够?” 成自学道:“师嫂,眼下雪山派的掌门人是你,须不是⽩师哥。⽩师哥当然是要放的,但总得先设法治好他的病,否则…否则…”史婆婆厉声道:“否则怎样?”成自学道:“小弟无颜再见⽩师哥之面,这就告辞。”说着深深一揖。齐自勉、梁自进也道:“师嫂若是宽洪大量,饶了大伙儿,我们这就下山,终⾝不敢再踏进凌霄城一步。” 史婆婆心想:“这些人怕老混蛋出来后和他们算帐,那也是情理之常。大伙儿倘若一哄而散,凌霄城只剩下一座空城还成什么雪山派?”便道:“好!那也不必忙在一时,我先瞧瞧他去,若无妥善的法子,决不轻易放他便是。” 成自学、齐自勉、梁自进相互瞧了一眼,均想:“你夫 ![]() 史婆婆道:“剑儿,阿绣!”再向石破天道:“亿刀,你们三个都跟我来。”又向成自学等三人道:“请三位师弟带路,也好在牢外听我和他说话,免得大家放心不下。说不定我和他定下什么 ![]() 成自学道:“小弟岂敢如此多心?”他话是这么说,毕竟这件事生死攸关,还是和齐自勉、梁自进一齐跟出。廖自砺向本支一名精灵弟子努了努嘴。那人会意,也跟在后面。 一行人穿厅过廊,行了好一会,到了石破天先前被噤之所。成自学走到囚噤那老者的所在,说道:“就在这里!一切请掌门人多多担代。” 石破天先前在大厅上听众人说话,已猜想石牢中的老者便是⽩自在,果然所料不错。 成自学从⾝边取出钥匙,去开石牢之门,那知一转之下,铁锁早已被人打开。他“咦”的一声,只吓得面无人⾊,心想:“铁锁已开,老疯子已经出来了。”双手发抖,竟是不敢去推石门。 史婆婆用力一推,石门应手而开。成自学、齐自勉、梁自进三人不约而同的退出数步。只见石室中空无一人,成自学叫道:“糟啦,糟啦!给他…给他逃了!”一言出口,立即想起这只是石牢的外间,要再开一道门才是牢房的所在。他右手发抖,提着的一串钥匙叮当作响,便是不敢去开第二道石门。 石破天本想跟他说:“这扇门也早给我开了锁。”但想自己在装哑巴,总是以少说话为妙,便不作声。 史婆婆抢过钥匙,揷⼊匙孔中一转,发觉这道石门也已打开,只道丈夫确已脫⾝而出,不由得反增了几分忧虑:“他脑子有病,若是逃出凌霄城去,不知在江湖上要闯出多大的祸来。”推门之时,一双手也不噤发抖。 石门只推开数寸,便听得一个苍老的声音在哈哈大笑。 众人都吁了一口气,如释重负。只听得⽩自在狂笑一阵,大声道:“什么少林派、武当派,这些门派的功夫又有庇用?从今儿起,武林之中,人人都须改学雪山派武功,其他任何门派,一概都要取消。大家听见了没有?普天之下,做官的以皇帝为尊,读书人以孔夫子为尊,说到刀剑拳脚,便是我威德先生⽩自在为尊。哪一个不服,我便把他脑袋揪下来。” 史婆婆又将门推开数寸,在黯淡的微光之中,只见丈夫手⾜被铐,全⾝绕了铁链,缚在两 ![]() ⽩自在乍见 ![]() 史婆婆冷冷的道:“好得很啊!但不知为何各家各派都要一概取消。” ⽩自在笑道:“你的脑筋又转不过来了。雪山派武功最⾼,各家各派谁也比不上,自然非取消不可了。” 史婆婆将阿绣拉到⾝前,道:“你瞧,是谁回来了?”她知丈夫最疼爱这个小孙女,此次神智失常,便因阿绣坠崖而起,盼他见到孙女儿后,心中一喜 ![]() ⽩自在向她瞧了一眼,说道:“很好,你是阿绣。你没有死,爷爷 ![]() ⽩万剑抢上两步,说道:“爹爹,孩儿来得迟了,累得爹爹为小人所欺。让孩儿替你开锁。”成自学等在门外登时脸如土⾊,只待⽩万剑上前开锁,大伙儿立则转⾝便逃。 却听⽩自在喝道:“走开!谁要你来开锁?这些⾜铐手镣,在你爹爹眼中,便如朽木烂泥一般,我只须轻轻一挣便挣脫了。我只是不爱挣,自愿在这里闭目养神而已。我⽩自在纵横天下,便数千数万人一起过来,也伤不了你爹爹的一 ![]() ⽩万剑道:“是,爹爹天下无敌,当然没人能奈何得了爹爹。此刻⺟亲和阿绣归来,大家很是 ![]() ⽩自在怒道:“我叫你走开,你便走开!我手脚步上戴了这些玩意儿,很是有趣,你难道以为我自己弄不掉么?快走!” 这“快走”二字喝得甚响,⽩万剑吃了一惊,当的一声,将一串钥匙掉在地下,退了两步。他知⽗亲以颜面攸关,不许旁人助他脫难,是以假作失惊,掉了钥匙。 成自学等本在外间听窃,听得⽩自在这么一声大喝,忍不住都在门边探头探脑的窥看。 ⽩自在喝道:“你们见了我,为什么不请安?那一个是当世第一的大英雄、大豪杰?” 成自学寻思:“他此刻被缚在石柱上,自亦不必怕他,但师嫂终究会放了他,不如及早讨好于他,免惹⽇后杀⾝之祸。”便躬⾝道:“雪山派掌门人⽩老爷子,是古往今来剑法第一、拳脚第一、內功第一、暗器第一的大英雄,大豪杰,大侠士,大宗师。”梁自进忙接着道:“⽩老爷子既为雪山派掌门,什么少林、武当、峨嵋、青城,任意门派都应取消。普天之下,唯⽩老爷子一人独尊。”齐自勉和四支的那弟子跟着也说了不少谄谀之言。 ⽩自在洋洋自得,点头微笑。 史婆婆大感羞惭,心想:“这老儿说他发疯,却又未必。他见到我和剑儿、阿绣,一个个都认得清清楚楚,只是狂妄自大,到了难以救药的地步,这便如何是好?” ⽩自在突然抬起头来,问史婆婆道:“丁家老四前几⽇到来,向我自呜得意,说你到了碧螺山去看他,跟他在一起盘桓了数⽇,可有此事?” 史婆婆怒道:“你又没真的发了疯,怎地相信这家伙的胡说八道?”阿绣道:“爷爷,那丁不四确是想 ![]() ![]() ![]() ![]() ![]() ⽩自在微笑说道:“很好,很好,我⽩自在的夫人,怎能受人之辱?后来怎样?”阿绣道:“后来,后来…”手指石破天道:“幸亏这位大哥出手相助,才将丁不四赶跑了。” ⽩自在向石破天斜睨一眼,石牢中没甚光亮,没认出他是石中⽟,但知他便是适才想来救自己出去的少年,心中微有好感,点头道:“这小子的功夫还算可以。虽然和我相比还差着这么一大截儿,但要赶跑丁不四,倒也够了。” 史婆婆忍无可忍,大声道:“你吹什么大气?什么雪山派天下第一,当真是胡说八道。这孩儿是我徒儿,是我一手亲传的弟子,我的徒儿比你的徒儿功夫就強得多。” ⽩自在哈哈大笑,说道:“荒唐,荒唐!你有什么本领能胜得过我的?” 史婆婆道:“剑儿是你教调的徒儿,你这许多徒弟之中,剑儿的武功最強,是不是?剑儿,你向你师⽗说,是我的徒儿強,还是他的徒儿強?” ⽩万剑道:“这个…这个…”他在⽗亲积威之下,不敢直说拂逆他心意的言语。 ⽩自在笑道:“你的徒儿,岂能是我徒儿的对手?剑儿,你娘这可不是胡说八道吗?” ⽩万剑是个直 ![]() ⽩自在陡然跳起,将全⾝铁链扯得呛啷直响,叫道:“反了,反了!那有此事?” 史婆婆和他做了几十年夫 ![]() ![]() ![]() ![]() ⽩自在仰天狂笑,说道:“便是达摩和张三丰复生,也不是⽩老爷子的对手。这个啂臭未⼲的⻩口小儿,只须能有我內力三成,那也⾜以威震武林了。”史婆婆冷笑道:“大言不惭,当真令天下人齿冷。你倒和他比拚一下內力试试。”⽩自在笑道:“这小子怎配跟我动手?好吧,我只用一只手,便翻他三个筋斗。” 史婆婆知道丈夫武功了得,当真比试,只怕他伤了石破天 ![]() ⽩自在笑道:“他想做我孙女婿么?那也得瞧他配不配。好,我不伤他 ![]() 忽听得脚步声响,一人匆匆来到石牢之外,⾼声说道:“启禀掌门人,长乐帮帮主石破天,会同摩天居士谢烟客,将石清夫妇救了出去,正在大厅上索战。”却是耿万钟的声音。 ⽩自在和史婆婆同声惊噫,不约而同的道:“摩天居士谢烟客?” 石破天得悉石清夫妇无恙,已脫险境,登感宽心,石中⽟既然来到,自己这个冒牌货却要拆穿了,谢烟客多时不见,想到能和他见面,甚是 ![]() 史婆婆道:“咱们和长乐帮、谢烟客素无瓜葛,他们来生什么事?是石清夫妇约来的帮手么?”耿万钟道:“那石破天好生无礼,说道他看中了咱们的凌霄城,要咱们都…都搬出去让给他。” ⽩自在怒道:“放他的狗庇!长乐帮是什么东西?石破天又是什么东西?他长乐帮来了多少人?” 耿万钟道:“他们一起只五个人,除了石清夫妇俩、谢烟客和石破天之外,还有一个年轻姑娘,说是丁不三的孙女儿。” 石破天听得丁当也到了,不噤眉头一皱,侧眼向阿绣瞧去,只见她一双妙目正凝视着自己,不由得脸上一红,转开了头,心想:“她叫我冒充石中⽟,好救石庄主夫妇的 ![]() ![]() ⽩自在道:“区区五人,何⾜道哉?你有没跟他们说:凌霄城城主、雪山派掌门人⽩老爷子,是古往今来剑法第一、拳脚第一、內功第一、暗器第一的大英雄、大豪杰、大侠士、大宗师?” 耿万钟道:“这个…这个…他们既是武林中人,自必久闻师⽗的威名。” ⽩自在道:“是啊,这可奇了!既知我的威名,怎么又敢到凌霄城来惹事生非?啊,是了!我在这石室中小隐,以避俗事,想必已传遍了天下。大家都以为⽩老爷子金盆洗手,不再言武,是以欺上门来啦。嘿嘿!你瞧,你师⽗这棵大树一不遮荫,你们立刻便糟啦。” 史婆婆怒道:“你自个儿在这里臭美吧!大伙儿跟我出去瞧瞧。”说着快步而出。⽩万剑、成自学等都跟了出去。 石破天正要跟着出去,忽听得⽩自在叫道:“你这小子留着,我来教训教训你。” 石破天停步,转过⾝来。阿绣本已走到门边,关心石破天的安危,也退了回来,她想爷爷半疯不疯,和石破天比试內力,只怕下手不分轻重而杀了他,自己功力不济,危急之际却无法出手解救,叫道:“ ![]() ![]() 史婆婆回过头来,对⽩自在道:“你要是伤了我徒儿 ![]() 史婆婆更不理睬,扬长出了石牢,反手带上石门,牢中登时黑漆一团。 阿绣俯⾝拾起⽩自在脚边的钥匙,替爷爷打开了⾜镣手铐,说道:“爷爷,你就教他几招武功吧。他没练过多少功夫,本领是很差的。” ⽩自在大乐,笑道:“好,我只须教他几招,他便终⾝受用不尽。” 石破天一听,正合心意,他听⽩自在不住口的自称什么‘古往今来拳脚第一’云云,自己当然斗他不过,由‘比划’改为‘教招’,自是求之不得,忙道:“多谢老爷子指点。” ⽩自在笑道:“很好,我教你几招最耝浅的功夫,深一些的,谅你也难以领会。” 阿绣退到门边,推开牢门,石牢中又明亮了起来。石破天陡见⽩自在站直了⾝子,几乎比自己⾼一个头,神威凛凛,直如天神一般,对他更增敬畏,不由自主的退了两步。 ⽩自在笑道:“不用怕,不用怕,爷爷不会伤你。你瞧着,我这么伸手,揪住你的后颈,便摔你一个筋…”右手一探,果然已揪住了石破天后颈。 这一下出手既快,方位又奇,石破天如何避得,只觉他手上力道大得出奇,给他一抓之下,⾝子便 ![]() ⽩自在这一下明明已抓住他后颈要⽳,岂知运力一提之下,石破天起而复坠,竟没能将他提起,同时右臂被他一格,只觉臂上酸⿇,只得放开了手。他“噫”的一声,心想:“这小子的內力果然了得。”左手探出,又已抓住他 ![]() 这第二下石破天本已早有提防,存心闪避,可是终究还是被他一出手便即抓住,心下好生佩服,赞道:“老爷子果然了得,这两下便比丁不四爷爷厉害得多。” ⽩自在本已暗自惭愧,听他说自己比丁不四厉害得多,又⾼兴起来,说道:“丁不四如何是我对手?”左脚随着绊去。石破天⾝子一幌,没给他绊倒。 ⽩自在一揪、一抓、一绊,接连三招,号称‘神倒鬼跌三连环’,实是他生平的得意绝技,那里是什么耝浅功夫了?数十年来,不知有多少成名的英雄好汉曾栽在这三连环之下,那知此刻这三招每一招虽都得手,但碰上石破天浑厚无比的內力,竟是一招也不能奏效。 那⽇他和丁氏兄弟会面,听丁不四言道史婆婆曾到碧螺山盘桓数⽇,又妒又怒,竟至神智失常,今⽇见到爱 ![]() ![]() 石破天见掌势凶猛,左臂横挡,格了开去。⽩自在左拳随即南出,石破天闪⾝ ![]() 阿绣“啊”的一声惊呼。石破安天慰她道:“不用担心,我也不大痛。” ⽩自在怒道:“好小子,你不痛?再吃我一拳。”这一拳被石破天伸手格开了。⽩自在连续四拳,第四拳拳中腿夹,终于踢中石破天的左舿。 阿绣见他二人越斗越快,⽩自在发出的拳脚,石破天只能挡架得一小半,倒有一大半都打在他⾝上,初时十分担忧,只叫:“爷爷,手下留情!”但见石破天脸⾊平和,并无痛楚之状,又略宽怀。 ⽩自在在石破天⾝上连打十余下,初时还记得 ![]() ⽩自在又惊又怒,出手渐重,可是说也奇怪,自己尽管加力,始终无法将对方击倒。他吼叫连连,终于将全⾝劲力都使了出来。霎时之间,石牢中拳脚生风,只 ![]() 阿绣但觉呼昅为艰,虽已帖⾝于门背,仍是难以忍受,只得推开牢门,走到外间。她眼见爷爷一拳一掌的打向石破天⾝上,不忍多看,反手带上石门,双手合什,暗暗祷告:“老天爷保佑,别让他二人这场打斗生出事来,最好是不分胜败,两家罢手。” 只觉背脊所靠的石门不住摇幌,铁链击撞之声愈来愈响,她脑子有些晕眩,倒似⾜底下的地面也有些摇动了。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突然之间,石门不再摇幌,铁链声也已止歇。 阿绣帖耳门上,石牢中竟半点声息出无,这一片静寂,令她比之听到天翻地覆的打斗之声更是惊恐:“若是爷爷胜了,他定会得意洋洋,哈哈大笑。如是石郞得胜,他定然会推门出来叫我,怎么一点声音也没有?难道有人⾝受重伤?莫非两人都力竭而死?” 她全⾝发抖,伸手缓缓推开石门,又目紧闭,不敢去看牢中情形,唯恐一睁开眼来,见到有一人尸横就地,甚至是两人都呕⾎⾝亡。又隔了好一会,这才眼睁一线,只见⽩自在和石破天二人都坐在地下,⽩自在又目紧闭,石破天却是脸露微笑的向着自己。 阿绣“哦”的一声,长吁了口气,睁大双眼,看清楚石破天伸出右掌,按在⽩自在的后心,原来是在助他运气疗伤。阿绣道:“爷爷…受了伤?”石破天道:“没有受伤。他一口气转不过来,一会儿就好了!”阿绣右手抚 ![]() 突然之间,⽩自在一跃而起,喝道:“什么一口气转不过来?我…我这口气可不是转过来了么?”伸掌又要向石破天头顶击落,猛觉一双手掌疼痛难当,提掌看时,但见双掌已肿成两个圆球相似,红得几乎成了紫⾊,这一掌若是打在石破天⾝上,只怕自己的手掌非先破裂不可。 他一怔之下,已明其理,原来眼前这小子內力之強,实是匪夷所思,自忆数十招拳掌招呼在他⾝上,都给他內力反弹出来,每一拳每一掌如都击在石墙之上,对方未曾受伤,自己的手掌却抵受不住了,跟着觉得双脚隐隐作痛,便如有数千万要细针不断钻刺,知道自己踢了他十几脚,脚上已受到反震。 他呆立半晌,说道:“罢了,罢了!”登觉万念俱灰,什么‘古往今来內功第一’云云,实是大言不惭的欺人之谈,拿起⾜镣手铐,套在自己手⾜之上,喀嚓喀嚓数声,都上了锁。 阿绣惊道:“爷爷,你怎么啦?” ⽩自在转过⾝子,朝着石壁,黯然道:“我⽩自在狂妄自大,罪孽深重,在这里面壁思过。你们快出去,我从此谁也不见。你叫 ![]() ![]() 阿绣和石破天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过了好一会,阿绣埋怨道:“都是你不好,为什么这般逞強好胜?”石破天愕然道:“我…我没有啊,我一拳也没打到你爷爷。” 阿绣⽩了他一眼,道:“他单是‘我的’爷爷吗?你叫声‘爷爷’,也不怕辱没了你。”石破天心中一甜,低声叫道:“爷爷!” ⽩自在挥手道:“快去,快去!你強过我,我是你孙子,你是我爷爷!” 阿绣伸了伸⾆头,微笑道:“爷爷生气啦,咱们快跟 ![]() ![]() 谢烟客嘿嘿冷笑,一双目光直上直下的在石中⽟⾝上扫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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