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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叶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无忧公主  作者:萧逸 书号:35657  时间:2017/7/25  字数:19694 
上一章   第39节    下一章 ( → )
  这一手局外人无从体会,当事人却是自己心里有数。

  虽说是并没有伤着了⽪⾁,可是以瘦老人今⽇这样的⾝份,却已大大地觉得脸上无光,嘴里嘿嘿连声笑了起来。

  “宮老当家的!你这是存心要找我老头子出丑!我看,今天这个架不打也不行了。”

  说着,这个老头儿把那件半长不短的长衫往上拉了拉,向带里一掖。

  “宮老当家的,你就⾼抬贵手吧!”

  说话之间,他⾝子已缓缓向下蹲了下来,一双绿⾖大小的眸子,一霎间蕴蓄着闪闪精光。

  看到这里,场子里起了一阵子动。即使是不擅武功的人,这时也都看出来了,敢情这个外貌不济,语不惊人的小老头儿,原来竟然也是个练家子。

  宮一刀看到这里,由鼻子里冷冷哼了一声,黑眉微微向上扬起,同时右脚后蹬,已把⾝后那张坐椅踢开一边,就势向前面跨进了一步。

  瘦老人倏地一声长笑,声音似九幽鹤鸣。

  “宮老当家的,你看招吧!”

  声出人起,也许是本来就瘦小的关系,这一纵⾝起来,看来更轻飘,随着他张开的两臂,那样子简直就像一只大鸟。“呼!”一声,已临向宮一刀当头。

  好快的来势!看来似乎与方才的那个⻩发鬼范江⾝手有几分近似,只是却远比他更快捷得多了。

  像是疾风里的一片云“呼!”一声袭近,蓦地就空一顿,带起了一阵⾐袂飘风之声,在大片的⾐衫影里,瘦老人的一只手掌倏地探出,直向着宮一刀当头拍了下去。

  宮一刀⾝子向下一缩,右脚伸处,施展了一式漂亮的“犀牛望月”那只独掌竖直了,猛地向上穿去,两只手掌并没有真的在了一块。

  空中的瘦老人,霍地一收‮腹小‬,施展了一手极为漂亮的“细巧翻云”整个⾝子霍地向后一收,随着他落下的奇快疾猛势子,已来到了宮一刀⾝后。

  甫行落地的瘦老人,真是快到了极点。⾝子绝不少缓须臾,落地进⾝独掌平伸直穿,其势有如奔雷疾电,骈掌如刀地直向宮一刀背上劈来。

  宮一刀容得他指尖几乎已经粘住了背上的俄顷之间,才倏地一个快速转⾝。

  看起来,两个人几乎是完全一样的式子,两只手在几乎已经接触的瞬息之间,竟然双双擦⾝而过。

  局外人所能看到的也只是如此而已。

  然而透过海无颜目光所见,情形显然就并非这般。

  在他们双方互的一霎间,两个人几乎都在变幻着姿态,短短的一霎,双方最少各挪变了五种以上的⾝法,而在最后看来非要接触不可的情况之下,却竟然错开了。

  双方的势子是那般的疾!

  宮一刀垫步拧⾝“唰”地拧过了⾝子。

  这一霎,他怒由心起,已然是动了杀机,独掌之上聚集着无比的劲道,决计要在紧接着另一次手里,夺取对方命。

  然而另一方的瘦老人,虽然却没有恋战之心,两者互擦之间,疾若星丸跳掷般地,已飞出数丈之外。带着一串玩世不恭的笑声,只见他⾝子倏起倏落,一径地消逝于视线之外。

  宮一刀脸上显现出一丝森森的冷笑,双方虽然两度手,却并没有分出胜负,彼此心里有数,留一点下次再见的余地,也是好的。

  主人乌苏直到现在,还弄不清是怎么回事,只是傻呼呼地向宮一刀盯着。

  宮一刀冷笑一声道:“这个人,你以前可曾见过?”

  乌苏摇‮头摇‬,转看向一旁的梁威道:“你见过他么?”

  梁威摇‮头摇‬苦笑道:“这…这…没有!”

  宮一刀脸上显现出一丝轻视的笑,虽然对方那个瘦老人,在他心目中已构成一个“強敌”的威胁,他却故意地不加以重视。

  也许是一连两次当众逞能,都未能尽兴,尤其是陈现在现场各人面前的威风还不够,宮一刀决计要再次继续施展他的武功,用以服众。他慢呑呑地又回到原来的座位上坐下来,眼睛看向乌苏道:“还有人要来么,请不必客气!”

  乌苏显然已对宮一刀心存折服,为了更进一步证实他的信心,乐得再继续观望下去。当下他随即向梁威点点头,示意他继续比武。

  梁威当下用蔵语、汉语分别宣布了一遍,话声方落,即听见有人喝叱一声,现场人影一连闪了两下,分别纵出了两个人来。

  两个人一式的蒙古装束,即使容貌也十分相似,⾝材看上去也似乎相当,矮胖矮胖的,大冷的天两个人每人只穿着一袭单薄的⾐服,捋着袖子,各人都露出黑乎乎的大片⽑。

  右面那个⾝材略为⾼一点的,手里舞着一对流星锤,两团锤影満空舞,嗖嗖之声实是惊人!

  左面那个矮一点的,两只手上抓着一对畸形兵器,左手是一柄牛耳短刀,右手却是一満牛剑刺的“狼牙”两个人看上去是一般的狠。

  两个人一经现⾝,立刻赢得了在场一个満堂彩!

  他们似乎也都认识这对被称为“虎豹双雄”的蒙古兄弟,兄弟二人哥哥叫。‘铁山本”弟弟叫“达木儿”自从投奔乌苏以来,一直为乌苏待若上宾,乌苏为笼络二人为自己效力,除了为每人置有一份产业之外,还为兄弟二人各自讨了一房媳妇。这么一来,兄弟二人便老实心安地为他效力不再思迁了。

  这时乌苏眼看着他们兄弟现⾝而出,心理不噤愣了愣,盖因为他知道这兄弟二人下手极猛,一经上阵,向来是联合出手,从来不知道顾虑出手之轻重,以眼前情形而论,对方宮一刀虽说是名重一时的武术大家,虽然俱知其武术精湛,但是到底⾼到什么程度,却是尚未可知。兄弟二人这么冒失联手,各出兵刃,就难免与不乐帮结下了梁子,岂非不智?

  这么一想,乌苏便立刻大声喝止道:“你我兄弟还不快快收起兵刃,只可徒手向宮老师请教!”

  话声方出,即听宮一刀突地发出了狂笑之声。

  “老当家的不用担心,这样才能一尽他兄弟所长,叫他们随意施展吧!”

  乌苏愣了一下道:“这…这不太好吧!”

  宮一刀一双精光四的眸子,分别在对方兄弟二人⾝上一扫,再次落向乌苏脸上,微微冷笑道:“老当家的今‮安天‬排在下在此献丑,要是不拿出一点真正的能耐来,何以服众?叫他们不必顾虑,只管下毒手就是!”乌苏还没来得及出口,即见兄弟二人中,那个手舞流星锤的铁山本,忽然大喝一声,一只亮光闪烁,⾜有碗口般大小的流星锤,已经脫手而出,忽悠悠直向宮一刀面前上抡来。

  兵刃无限,惊得乌苏梁威二人慌不迭跃⾝场外,眼看着流星锤过处,划出了一道经天银虹,挟带着一股尖锐的疾风,直向着宮一刀当头猛飞过来。

  那真是惊险绝伦的一霎!眼看着银光一点即将要接触到宮一刀的脑袋上,那颗头却在最后千钩一发之际,忽然转动了一下,看起来简直不可思议。铁木山的流星锤简直就是贴在宮一刀的脑袋上,一个头一个锤,紧紧地相贴着那么转了一转。

  这番惊险状况,直把现场各人都看直了眼,一时由不住爆雷也似叫起了好来。

  叫好声还没有完全消失的一霎,却只见宮一刀那颗头忽地向外一甩,铁山本的流星锤蓦地反弹了起来,其劲道较诸铁山本所发出来的犹要大得多,忽悠悠,划出一道银光,反向着铁山本头上打来。

  这一手更出乎在场各人意料之中,由不住又自爆雷般地喝了个彩。

  铁山本一惊之下,嘴里喝叱一声,脚上一垫步一腾⾝而起,右手向上一托,使了一个巧劲儿,居然硬生生地把这枚栲栳大小的锤头接到了手上。⾝子一拧,飘出了两丈以外。

  四下里又是一声叫好,这场比武似乎发挥到了最**,铁山本⾝子虽然飘落出去,无奈加上他⾝上的力道,竟使他难以平衡,脚下一连跄了两跄,才自拿桩站住。

  就在这一霎,另一方面的达木儿怒叱一声,⾝子一连两个快速起落,扑到了眼前。

  这个达木儿看过去似乎较诸他哥哥更要凶猛十分,⾝子向前一欺,右手的狼牙,一式“横扫千军”直向着宮一刀坐着的⾝子力扫了过来。

  宮一刀鼻子里哼了一声,只见他坐着的⾝子蓦地向后一昅,变成了一个弓的形状。

  这一当口,达木儿的狼牙,夹着大片疾呼之声,几乎擦着了他的⾐“呼!”一声扫了个空。

  达木儿脚下一个快步,另一只手上的牛耳矮刀,蓦地向回里一带,雪亮的刀⾝,反挑着直向宮一刀心窝上挑扎过来。

  宮一刀冷笑道:“好招!”

  话声出口,那只独手霍地抡起,只见他五指箕开,蓦地向外一推,已把达木儿的刀锋紧紧夹于指之间,达木儿一惊之下,用力地向后菗刀。

  宮一刀竟然借助他菗刀之势,整个⾝子平穿而起,呼噜噜一阵⾐袂飘风之声,⾝形已飘出丈许以外。

  原来有“虎豹双雄”之称的这对蒙古兄弟,一向极其自负,兄弟二人各有绝功,如非乌苏一力笼络,平⽇待若上宾,用了不少手腕,否则实难将他们留住。

  兄弟二人心知乌苏将要建立起一份实力,以与布达拉宮的扎克汗巴分庭抗礼。便有意要争得‮导领‬之权,决计要使眼前的宮一刀知难而退。却是没有想到这个断了一只手,貌不惊人的老汉人,敢情竟是如此难以应付,兄弟二人联合出手之下,简直连对方的⾝边也摸不着,一时气急败坏,其势更难自己。

  铁山本怒声用蒙古话向其弟打了个招呼,嘴里“哈⾚!”叫了一声。

  一双流星锤蓦地由左右两方,同时快速包抄起来,在流星锤运施方面来说,这一手叫“双飞燕剪翅”两道银光,夹着两团栲栳大小的银团,直向宮一刀⾝上两侧袭来。

  另一方面,达木儿配合着兄长的势子,脚下一连两个快速前进,又扑向了宮一刀后方。

  兄弟二人由于多年联手合作,早已“心有灵犀”铁山本流星锤出手,亦正是达木儿进招之时,狼牙施了一招“拨风盘打”直向着宮一刀兜头盖顶地猛力直挥下来。

  哥儿俩个大概已经尝到了对方的厉害,下手也就越加毫不留情,这一式联子前后夹击,确实厉害得紧!

  宮一刀岸然站立的⾝子,看过去并无异动。然而,正当流星锤与狼牙,眼看着已将双双招呼到他⾝上的刹那之间,猛可里宮一刀那只断了膀臂的袖子,倏地向上飞卷而起,于是同时之间,他的另一只手,已飞快执出了背后长刀。

  这一霎真是快了,随着他出刀的势子,一片银光,有如戏凤之龙,刀光过处,耳听得一片叮当声响。

  “虎豹”兄弟上来得快,退⾝得更快,看起来有如风中枯叶,乍聚又散,双双一沾即退,饶是这样,却也吃了大亏。

  敢情宮一刀这种“气波力功”盖世无双,由于手法诡异常规,就连现场旁观的能者如海无颜者,亦自信为其所欺。

  随着对方兄弟二人的踉跄退势,可以肯定的他们两人都受了伤了。

  一个伤在右肩,一个伤在右侧肋,出刀者分明手下留情,没有像以前那样施展他“断臂刀法”确是难能之至!

  铁山本一边的链子锤,唰啦啦住在了脖子上,空出的一只手,用力地按向右边肩窝,大股的⾎⽔由他按着的指里渗出来。

  达木儿却似伤得比他更重,右侧肋下巴掌大小的一片⽪⾁被刀给片了下来,痛得他直往里面喝气,全⾝一个劲儿地打着哆嗦。

  乌苏看到这里急忙出来,招呼着梁威等人,匆匆把这对蒙古兄弟给搀了下去。

  经此一来,乌苏才算真正认识了宮一刀的‮实真‬功夫,又惊又喜,直把他佩服得五体投地。

  全场各人自目睹此一场决战之后,俱都暗自折服于宮一刀神威之下,再也没有一个人胆敢轻举妄动,出面与其较量了。

  任三低骂了一声,看向⾝边的海无颜道:“鹅知道你是深蔵不露,不轻易出手的人,鹅可他娘的真忍不住了,好歹也得跟他会一会,要是真不行,临场怈了气,兄弟你还得给我接着。”

  说着就要站起来,⾝子才动,即被海无颜一只手按在了背上,任三倒是老实得不能动了。

  “怎么回事?”任三不服气地道:“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这个老小子神气活现的?”

  海无颜微微一笑道:“那又有什么不好?总之,现在还没到我跟他见面的时候。这场热闹还没有完,好戏还在后面呢!”

  任三道:“你是说?…”

  海无颜微微一笑,却没有说出来。

  是时乌苏已在现场待了一番体面话,十分尊敬地陪着宮一刀进⼊內宅,现场即由梁威招呼着解散离开,海任二人也随众退出。

  任三见海无颜一副安详淡然表情,不免好奇地问道:“兄弟,你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也说出来听听,还有这个宮一刀他到底又是怎么一个打算?”

  海无颜一笑道:“亏你还是老江湖了,居然连这点道理都看不出来,他们这是互相利用,对我们却也没有什么坏处,往下再看吧!”

  任三怔了一怔,道:“哦!鹅明⽩了,乌苏是想用宮一刀来对付扎克汗巴?他还想恢复他过去的声望权势可是?”

  海无颜点点头道:“当然,这一点实在已很明显!”

  任三仍然不大明⽩地道:“可是宮一刀这么做又是为了什么?”

  海无颜冷笑道:“这一点也正是我要进一步探知的,不乐帮向来行事独来独往,绝不会无缘无故地与人攀结,这里面必然大有文章。”

  任三“嗯”了一声,点点头道:“有道理,那么鹅们眼前该怎么办呢?”

  海无颜忽然警觉地往前面看了一眼,快步走向自己居住的帐篷,迈步进⼊。

  任三跟进去,想到他必然发现了什么。

  可是当他进去之后,却是什么也没有发现。

  “怎么回事?”任三四下看了一眼,奇怪地道:“有什么不对么?”

  海无颜道:“有人来过了!”

  “谁?”任三左右看了一眼,依然看不出有什么异态,海无颜不说话,缓缓走向一边观察那扇掩实的窗户,伸出一手指摸了一下,指上沾了一些泥沙。

  “哼!这人轻功很不赖,但他还是留下了痕迹!”

  说时他伸出一手指,在另一处幕壁上摸了一下,指尖上又现了几颗沙粒。

  任三四下打量了一眼道:“他是由正门出去的?”

  海无颜摇‮头摇‬,眼睛往篷顶上看了一眼,⾝子霍地腾起来,一只手托向篷顶那一扇小小天窗,随即飘⾝而下,冷笑道:“就是由这里出去的!”

  任三愕了一下,缓缓点点头道:“这么说这个人显然会施展缩骨之术了?”

  “不错!”海无颜道:“他原是想由前面出来的,正好碰到我们回来,我远远看见帐篷颤动,就想到有人出⼊,来看看有什么东西遗失了没有?”

  二人随即各自检查了一下行李。

  任三一面翻,一面大骂道:“‮八王‬羔子,果然被人动过了。”

  一面说他拿起了一个⽪银袋,上下抖了一下道:“哼,你看给翻得七八糟,倒要看看里面的钱丢了没有?”

  海无颜道:“他是不会要你钱的!”

  说着,他即系上了自己的行囊。

  任三道:“你丢了什么没有?”

  海无颜摇‮头摇‬道:“什么都没丢。”

  任三也检查过了他的钱包道:“钱一点也没有少!奇怪,这家伙是打着什么主意?”

  海无颜冷冷一笑,心里有数。

  “这个人又会是谁呢?”任三道:“这可真是怪事?难道是扎克汗巴派来的人?”

  “这个可能不大!”

  “那会是谁?”

  海无颜微笑了一下道:“你可觉得刚才在比武时,那个⼲老头儿走得有点太快了么?”

  “啊!”任三恍然悟道:“会是他么?”

  “错不了,就是他,”海无颜道:“由他刚才跟宮一刀动手的招式上判来,我更可断定他就是‘红羊门’当今唯一漏网的那个娄全真!”

  任三道:“这个老小子可真透着玄,他老盯着鹅们⼲什么?”

  海无颜道:“其实他早就发现了我们,刚才在场子里他有意离开,其实本就没有远去,依我的判断,宮一刀住处才是他主要去的地方,我们这里不过是顺便看看而已!”

  “好个老小子!”任三骂了一声道:“他到底想在鹅们⾝上找到什么?”

  “当然是那张宝图了!”海无颜道:“他是在作梦,哼!这么看起来,西蔵宝蔵这件事,确是已満城风雨,闹得外界尽知了!”

  任三说道:“现在鹅们到底该怎么办?”

  海无颜道:“使我想不透的是宮一刀既然来了,为什么不和⽩鹤⾼立会合,莫非这当中有什么虚玄不成?”

  任三怔怔说道:“以你个人的看法呢?”

  海无颜冷笑道:“不乐岛凡行一事,无不精打细算,而且他们行踪一向是神出鬼没,掩蔽犹怕不及,宮一刀今⽇的动作不免令人生疑!”

  任三点头道:“这其中还会有什么虚诈么?”

  海无颜道:“以我的判断,⽩鹤⾼立所以要他师弟出面拉拢乌苏,这其中是有深意的。”

  微微顿了一下,他再接下去说道:“第一,可以增強实力,来牵制布达拉宮方面,第二,这其中难免有声东击西的诡计。”

  任三“噢”了一声:“这么说,⽩鹤⾼立他的人已到蔵宝的地方去了?”

  “只怕是这样!”

  海无颜脑子里不噤想到了昔⽇邵一子所说之言,⽩鹤⾼立虽然杀死了邵一子,由他⾝上抢得了那张宝图,但是那上面专属富庭王族的深奥蔵文,却是极不易译解得开的,所以⾼立如不能找到一个像已死的“左瞎子”那类人物,他得到宝蔵的企图只是妄想。然而自己虽然有了邵一子所赐的全部译文,却又苦无那张宝图的地形指引,亦是难达目的。如今第一要务,当是如何设法由⽩鹤⾼立手中得回那张宝图,这可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了。

  这么想起来,⽩鹤⾼立刻下的行踪,就更令人费解了。

  冷月如霜。

  布达拉宮这所‮大巨‬的建筑物,在夜的掩饰之下,显得更神秘了。月⾊的映照之下,一片片的琉璃瓦,像是星星一样地闪灿着寒光,那些围绕在宮宇四周生长的巨松,微微地摇曳着,不时发出一阵阵‮谐和‬松涛声。如果你再仔细地聆听下去,当会发觉到隐蔵在这阵松涛声之后还有另一种声音,喇嘛们低沉的诵经声音。

  “西达云寺”布达拉宮所属的一所别院,有十六位年老的喇嘛住在这里。对于整个的布达拉宮来说,这里是最冷清的一处住所了。自从前王圆寂之后,十五王登基,到如今的大权旁落;这一连串的惊天动地事故,都似乎与“西达云寺”毫不相⼲,这里所居住的十六个老喇嘛,早已为人们所淡忘了。

  这么说,并不意会着这里所居住的十六个人全是无用的废物,也许今天他们真已是废物,但提起当年,嘿嘿,想当年十二王在位时,这十六个人可俱是当时宮內炙手可热的人物。

  也许正因为他们那个时候的权力太过大了,才促成了一旦失势之后今⽇的过于渺小。

  此一时也,彼一时也,十六个老喇嘛倒也很能明⽩其中盛衰的道理,逆来顺受,多少年了,倒也相安无事地住在这里。

  想当年,他们这一批失势的前朝臣子二十七人,如今物故人非,却只剩下了十六人。

  现世人情常是这样的。

  年近八旬的苏拉老喇嘛,是这里面年纪最长的一个,他是前朝十二王时,职掌武术营铁⾐队的首领,一⾝武功颇是了得,由于他心念故王,又看不惯当今王叔扎克汗巴的嚣张,不甘为其所用,情愿住在像是养老院的西达云寺里,过着年复一年,月复一月的无聊岁月。

  今夜,苏拉老喇嘛的兴致似乎特别⾼。对着窗外的月⾊,他先弹了一段⽇常喜爱的“哈克里八”那是他们西蔵最古老的一首曲子,內容是叙说来自喜马拉雅山的雪⽔,灌溉着西蔵土地的快乐调子,后人另外为它配上歌词,用传统的长管西蔵三弦琴来奏,和着低音唱出来才够味道。就像现在苏拉老喇嘛所唱的这个调子,才最够音味,只是对于不明所以的外族人士,像是汉人吧,听起来就有点怪里怪气的感觉,不知道他是在唱些什么。

  老喇嘛挽着一双棉袄袖子,露出他七上八下,早已发黑的牙齿,配合着冷涩的琴弦,只听他嘴里唱着:“西…咦…唔…哂…”

  低沉嘶哑的嗓音,配合着冰涩的弦律,只有悲凉的韵味,却是丝毫感觉不出来快乐的意境在哪里,然而它却是流传西蔵最久,至今仍为人们所喜爱的音乐之一。

  月⾊依旧,寒夜无声。此时此刻,即使连惯以夜呜的蟋蟀都寂静无声,整个的空间,却只被苏拉老喇嘛的琴韵歌声所充斥占満了。

  一堆⼲枯的松枝,在冷彻肌骨的西风里,滴滴溜溜直打着转儿,不时地散开来,又合拢,再散开,再合拢…风力是由⾼处投下来,撞向地面才散开来,待到冲向四墙才又被迫合拢,因为这样,所显现的现场情形才会是如此滑稽。

  老喇嘛苏拉的歌声未歇,月影似乎已经偏西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条人影,直由布达拉宮正殿屋檐上拔起,接连着三起三伏,轻若炊烟一缕,向着西达云寺这片院落里飘落下来。

  歌声依旧,风力如常。

  这个人轻飘飘,似乎片尘不沾地已经落在了院子里。

  一袭月⽩颜⾊的长衫褂,瘦⾼瘦⾼的⾝材,几乎秃了顶的头上,却耸生着一络禽鸟也似的“角⽑”长眉凹目,双颧极⾼,尤其是深眶陷进去的那双眼晴,开合之间神光毕现。

  这人⾝形甫现,一双眼晴频频向四下转动,立刻就投向那个角落,那个琴韵歌声的角落。

  紧接着,他的⾝形再闪,疾若飘风般地已袭到了近前,一只手轻轻抬起,向着糊有桑⽪纸的窗上轻叩了一下。

  这虽是一个轻微毫不起眼的动作,但是室內的人显然已有了警觉。

  顿时,传自室內的琴歌声忽然停止。

  紧接着,那两扇关闭的窗户倏地敞开来。

  院中人⾝形略闪,有如炊烟一缕,就在对方窗扇倏开的一刹那,已然飘⾝而⼊。

  紧接着,那敞开的两扇窗户又为之关上。

  老喇嘛苏拉,以无比惊异的神态,打量着进来的这个人。他的脸显现出一种难以置信的表情,频频眨动着那双似乎已现昏花的眼晴。

  “老喇嘛,我们久违了,”进来的鹤发老人道:“别来可好?”

  苏拉,这个看来异常瘦小,⽩发苍苍的老喇嘛,似乎为眼前的这个突来的人,突来的话,弄得简直糊涂了。他的那双眼睛虽然小得只剩下两道,但是这一霎却睁大了。

  “你是谁?我们以前见过面么?”

  也许很久很久没有说过汉语了,说起来似乎有些生硬,但是他的确会说,这一点是无可置疑。老喇嘛在说这些时,两手扶案,矮小的⾝躯已缓缓地站了起来,看来他大概只有五尺⾼,一⾝肥大⾐服穿在他瘦小的⾝躯,确是显得有点不称。

  鹤发老者呵呵一笑道:“你大概老糊涂了,居然连老朋友都。不认识了。”

  苏拉哼了一声道:“我没有什么朋友,在这西达云寺里,我已住了有三十年,我不认识你,你找我有什么事?”

  鹤发老人一笑道:“四十年前,大概是一个秋天的晚上,我们就在这个布达拉宮见过。老喇嘛,那时你威风得很,不像现在这个样子,嗯,看起来你可真是老得多了。”

  “四十年前?一个秋天的晚上?…”苏拉缓缓地摇了一下头:“对不起…我实在记不起来了。”

  鹤发老人神⾊微微一沉道:“不要紧,我会让你记起来的。”

  一面说时,他脚下缓缓地向前迈进了一步。

  “老朋友,四十年来你的西域神拳功夫,大概更有精进了吧!”

  苏拉聆听之下,顿时吃了一惊,退后一步,长眉倏地一挑道:“你…怎么会知道?”

  话声出口,老喇嘛⾝子已倏地纵⾝而起。

  双方彼此间隔着一道长案,老喇嘛⾝形一缓纵起,疾若飘风“呼!”一声,已来到了鹤发老人面前。敢情这个瘦小的老喇嘛,⾝手果然不弱,⾝形向上一欺近,两只手倏地向外一探,直向着鹤发老人两处肩头上抓来。

  鹤发老人哈哈一笑道:“好!”四只手掌猝然接之下,两个人的⾝躯蓦地一转,带来一股劲风,直向一旁转了出去。

  紧接着,两个人倏地分开,鹤发老者一声沉笑道:“这里地方太窄了,展不开⾝子,来,我们到外边玩玩去!”⾝形一纵,随着他前探的⾝子,两扇关着的窗户,霍地敞开来,他整个人⾝,在一式虎扑的势子里,突地穿越了出去。

  ⾝后的老喇嘛苏拉,自是放他不过,紧跟在他⾝后,倏地跟踪扑出。

  两个人就像一双戏檐的猫,忽地现⾝院中。

  冷月下,两个人极为快速地换着⾝手。

  苏拉的确在施展他毕生最为得意的“西域神拳”月⾊之下,只见他人影飘飘,袖风呼呼,所出拳式,的确中原少见,妙在左右双拳变化巧妙,左手出拳,右手出掌,右手出拳,左手必然出掌,以掌护拳,虚实莫辨。

  然而,与他对手的那个鹤发老人,看上去⾝法更见奇妙,尤其是对付老喇嘛这套西域神拳,更像是有成竹,极有把握。

  事实上老喇嘛苏拉的每出一拳,都像是早在他计算之中,是以常能未卜先知。如此数招过后,苏拉尽管是招招凌厉,奈何却连对方的⾝边儿也招不着。

  猛可里,老喇嘛的双手、双拳同出,疾若电闪般地,直向着鹤发老人两肋击去。

  在动手的过程里,这一式看起来猛厉极了,称得上是一式杀着。

  鹤发老人像似早已期盼着这一招的来到,忽然一声轻笑道:“好招!”

  不知他怎么一来,双手下分,极具轻灵地已分开了对方的双手,进步欺⾝“噗”地一声,已抓住了苏拉的一双肩头。

  苏拉顿时向后一个踉跄,嘴里“哦”了一声。

  鹤发老人加诸在双手上的力道可能不轻,而且显然施展的是一式极为特殊的拿⽳手法,老喇嘛苏拉顿时为之全⾝发⿇,⾝子一跄之后,便为之动弹不得。

  对苏拉来说,显然是他平生少有的经验,然而却并非是绝无仅有的一次。一个念头,闪电也似地掠向脑海,终于使他想起了一个人,这个人原是他不该忘记的。

  紧接着鹤发老人,已松开了他的双手,带着一声轻微的冷笑,他已倏地拧⾝,再次纵回老喇嘛禅房之內。苏拉紧蹑着他的⾝后追上去,他不甘就此服输,双掌合着,用“开山神掌”的一式,倏地直向着前行的鹤发怪人背上击去。

  鹤发老人一声怪笑,倏地转过了⾝子来。只凭着这一式转⾝,为今武林之中就前所未见,原来他⾝形不动,双⾜固立,仅仅只凭着上半⾝拧动之势,就把⾝子转了过来。同时他的一双手及时拉起,看来异常绵软地已接住了对方的双手。

  苏拉老喇嘛只觉得两只腕子上一阵子发软,全⾝上下仿佛一些儿也施不出力道来。

  这只是极为短暂的片刻。苏拉老喇嘛⾝子一⿇之后,顷刻之间又恢复了原状,再看对方的那个鹤发老人已然飘⾝三尺开外。

  “哈哈…”鹤发老人笑道:“老喇嘛,你真的记不起来了?”

  苏拉在鹤发老人上⾝拧转的一瞬,忽然间记起了一个人来,事实上这个人的影子多年以来,始终困惑着他,并不曾淡忘,忽然忆及,由不住全⾝打了个寒颤。

  “哦,你…你是老…⽩鹤…是你…是你…”鹤发老人又是一声怪笑,向前踏进一步道:“你总算还有点记,到底认出来了,不错,我就是那个老⽩鹤,咱们总有四十年不见了。”

  苏拉嘴里连声地“哦”着,不时眨动着眼晴,一再地向对方脸上认着,似乎既感“难以相信”却又“不得不信”的样子。

  “你真的是老⽩鹤…不错,不错…你竟然还没有死…四十年了,四十年了。”

  鹤发老人呵呵笑道:“大概你是巴不得我死了,阎王不点名,小鬼不来传,你叫我怎么死?哈,你叫我怎么死?”

  一面说着,只见他⾝形一纵,像是一阵风似的,已由苏拉头顶上掠了过去。他⾝形越加地看来像⽩鹤,双手平张着,平平地由老喇嘛的头顶上掠过去。

  苏拉倏地一个快转,一副咬牙切齿的狰狞面貌,那副样子像是准备拼命的表情。

  “哼!”鹤发老人站定之后,看着他冷哼一声道:“放心吧,过去的事我们一笔勾销了,我这次找你可不是来跟你算旧账的。”

  苏拉听到这里,原来惊吓忿怒的脸上,忽然显现出一种难以置信的表情。

  “我不信,那么,你今天晚上又来⼲什么?”

  鹤发老人一笑道:“我说的是真话,信不信由你。说真的,你这个老东西还能活到现在,倒是真有点出乎我意料之外,过去的事咱们都别谈了,今天晚上我倒是专心诚意地来拜访你,叙叙旧,你怎样,你可愿意咱们双方化敌为友?”

  苏拉老喇嘛连连眨动眼睛,将信又疑地频频向他打量着。

  “你说的可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

  “那…”苏拉忽然叹息了一声,点点头道:“那是再好也不过了…”

  说了这句话,他像是真的松了一口气,在一张椅子上坐下来,用手指了一下另一张椅子,道:“你坐下来说吧,我这里是穷地方,可没有什么好东西来招待你。”

  鹤发老人坐下来道:“四十年,我们都老了。”

  苏拉点点头道:“老了,可是我还不想死。”

  鹤发老人道:“怎么样,看来你在这里⽇子过得像是不错吧?”

  苏拉冷笑了一声,喃喃地道:“不错,哼…”鹤发老人那双锐利的眸于,频频在他⾝上转着,一望即知他是个极有心机城府的人。

  苏拉忽然愕了一下,霍地站起来道:“不对,你今天来找我,一定有什么事吧,是不是?”

  鹤发老人嘿嘿一笑,一只手抬起来摸着他下巴上翘起来的一丛短须。

  “不错,你猜对了,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今夜来找你当然有事。”

  “什么事?”

  苏拉立刻显出了很紧张的样子,一面频频摇着头,冷冷地笑道:“我今年已经七十多了,你应该知道,宮里的事现在我早就不管了。”

  “你刚才说过,你还不想死。”

  “这…”老喇嘛十分费解地看着对方:“当然我不想死,难道你想死?”

  鹤发老人嘿嘿一笑,说道:“我当然也不想死,可是,活就要活得痛快,像我这样,海阔天空,想⼲什么就⼲什么,不像你。”

  苏拉愕了一下,喃喃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怎么知道我活得不快活,你…”老喇嘛虽然一大把岁数了,火气还很大,一句话不对,就摆出一副要打架的样子。

  鹤发老人轻轻一笑道:“老喇嘛你少安毋躁,我们现在是朋友了,朋友可就无话不说,总之,这一次我来找你,绝没有什么坏的意思,这一点等一会你就明⽩了!”

  苏拉原本站起来的⾝子,听他这么一说,随即又坐了下来。

  鹤发老人道:“对了,你的气先要消一消,我们才好说话。”

  苏拉被弄得简直莫名其妙。

  “你到底要说些什么?”

  “我要跟你谈谈一件你所亲⾝经历的往事,当年布达拉宮所发生的一件隐密大事。”

  “什么大事?”

  “我想这件事你是知道的,有关七十二武士集体中毒,双目失明的这一件事…嗯!”这几句话一经道出,苏拉顿时面⾊一阵大变,倏地再次站了起来。

  “你说什…么?你怎么知道…你…”鹤发老人冷哼了一声道:“我什么都知道,什么事也瞒不过我。”

  “你还…知道…些什么?”

  老喇嘛一面说,显然表情大为紧张:见他喉结频频起伏,像是触发了他一处隐痛似的。

  “好吧,我⼲脆把我所知道的都告诉你吧!”

  “你说…你说…”

  “我还知道当年蔵十三王留下的大批宝蔵的事!”

  老喇嘛脸上一阵发⽩,却故持镇定地坐下,冷冷一笑道:“我当是什么事呢,原来这四十年来,你对这件事还不死心。当初我不是就告诉过你了,这件事并不确实,只是江湖上风风雨雨的传说罢了。”

  “好吧,就算是传说吧!”鹤发老人脸上显现出一丝狡黠的笑:“那么七十二武十中毒,双目失明,以及后来集体被杀这件事,可是真的了!”

  “你…你听谁说的?”

  苏拉再一次显出紧张神态。

  “哼!你不要管我怎么知道的!”鹤发老人冷冷地道:“这件事我经过很久时间的调查,证明是千真万确的!”

  苏拉咽了一下唾沫,苦笑了一下道:“好吧,就算是真的吧,可又与我有什么关系?”

  “当然与你有关系!”鹤发老人道:“因为七十二名武士之中,除了一个漏网之鱼外,其他七十一人俱都死在你的手中!”

  “你…”老喇嘛霍地抬起了手,似乎作势待向对方发出,可是一想到对方的厉害,自己本无能取胜的事实,这只举起的手就又慢慢地松了下来。

  “老喇嘛,这件事是千真万确的,你也就不必否认了!”鹤发老人脸上含着微微的笑:“说起来,这件事你虽然心狠手辣了一点,可是也不能怪你,因为你也是听令行事,要不然,你也不可能活到现在了!”

  苏拉那张脸一霎间变了好几次颜⾊,终归无能发作,过了一会儿,他才无可奈何地叹息了一声,十分沮丧地垂下了头。

  “所以我说你这些⽇子过得并不快乐,”鹤发老人冷冷地道:“因为你心里一直存着歉疚,蔵十四王是个最昏庸无道的人,全西蔵的人都恨他⼊骨,而你居然助纣为,为他⼲下了这件丧心病狂的事,你是全西蔵的罪人。”

  “我…”苏拉眼睛里充満了泪⽔:“我又有什么办法?…谁教他是主子…我是奴才,我能不听他的话么?你不要再说下去!”说时,眼泪一颗颗地顺着他的脸滴了下来。

  鹤发老人那双眼睛一直留神地打量着他,看到这里微微笑道:“你总算命长,要不是那个昏王被人刺杀在先,就算你已退居西达云寺,他也不会放过你,那可就大冤枉了!”

  苏拉伸出一只⼲枯的瘦手,擦了一下脸上的眼泪,苦笑了一下道:“你说得不错,我是西蔵的罪人,这多少年以来,我一想起这件事,心里就像刀扎一样的难受。老天,我已经不再去想了,你又提起来,为什么?你今天晚上来找我,就是故意来提这件事的么?”

  鹤发老人摇‮头摇‬道:“那倒也不是,我只是要向你打听一件事情而已。”

  “什么事?”苏拉十分沮丧地道:“我早就告诉你,有关那批宝蔵的事情,我什么都不知道!”

  鹤发老人道:“但是我知道!”

  苏拉一愕:“你知道什么?”

  “我知道那批宝蔵确有其事!”鹤发老人道:“已死的七十二名武士,就是埋蔵宝蔵的人。要不然你又为什么去杀他们?难道不是杀人灭口?”

  苏拉叹了一声道:“你能不能不要再提这件事,我求求你好不好?”他语音颤抖,说这几句话确实情发于衷。

  鹤发老人脸上现出一丝微微的笑,似乎已经感觉到自己的布局成功。

  “这么看起来,你倒不是一个没有良心的人。”鹤发老人微微冷笑了一下:“仅仅內疚是不够的,你得想一个法子赎罪,做一点好事来补偿这里的人。”

  “你说什么?”

  苏拉似乎顿时为之精神一振:“做好事?做什么好事?”

  他睁大了眼晴,満脸‮望渴‬的表情。

  “告诉我,我能做些什么?只要是好事,哪怕是死了,我也愿意!”

  鹤发老人点点头道:“你们喇嘛教都相信轮回,灵魂升天的说法…像你⼲的这些坏事,死了以后,你当然知道会有什么样的结果,这就是我劝你⼲点好事,为你自己死后赎罪的原因!”

  这几句话,听在苏拉耳中,果然发生了作用,只见他一时呆若木,眼泪由不住又自汨汨淌出。

  须知人本善,早年嗜杀为恶的人,无不晚年心存后悔,何况眼前苏拉晚年虔诚向佛,深信轮回报应之说,近年来早已心存仟悔,⽇诵百经,以图减轻往年罪恶。眼前鹤发老人这一番话,自是深深打动了他,一时既惊又愧,顿时呆在了现场。

  鹤发老人看到时机成,这才说出了他的本来之意。

  “老喇嘛,我眼前有一事要你相助,你如果能助我完成,将功折罪,⾜⾜可以抵挡你过去所犯的罪恶了,你可愿意?”

  苏拉顿了一下,紧紧咬着牙道:“说吧,只要能赎我过去的罪,死都可以!”

  鹤发老人一笑道:“你放心,不会要你命的。”

  “到底要我⼲什么,你快点说吧!”

  “好吧!”鹤发老人眼睛精光毕现地视着他“我知道,你是如今仅活着参加埋蔵宝蔵的一个人,其他的人都已死光了!”

  苏拉脸上又显现出一片青⽩,每当过分惊吓时,他脸上都会出现这种颜⾊。

  “谁告诉你的?这话你可千万不要说…”

  一面说他下意识地由椅子站起,走向前面,拉开门探头向外,四下注视一下又缩回来。

  “老兄,帮帮忙好不好?不要再提这件事了,这句话要是被外人听见,传到了里面宮院里,我这条老命可就完了!”

  鹤发老人点点头道:“这么说你是承认了?”

  苏拉看了鹤发老人一眼,轻叹一声点点头道:“就算你说对了吧,可是…”

  忽然他冷笑了一声,看向对方这个神秘老人道:“我明⽩你的意思,哼哼,你想让我去帮你把那批东西挖出来,你以为我会去做这种事?哼哼!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鹤发老人寒下脸道:“这么说你是不想赎你过去的罪了?你刚才不是已经答应我了?”

  “我答应你是去⼲好事,谁答应你去挖宝发财?”

  鹤发老人冷冷地道:“我并没有告诉你,要发财。如果这是一件好事,你可愿意?”

  老喇嘛愕了一下道:“哦?是什么好事?”

  鹤发老人道:“把所挖出来的宝蔵全部分给西蔵的穷人,这是不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老喇嘛顿时神⾊一怔,脸上充満了喜悦之情。

  “老天,怎么这件事我一直都没有想起来过?太好了,太好了!”

  鹤发老人微微点头道:“我猜你定会做的!这是你所能唯一为自己赎罪的机会,你当然应该去做。”

  苏拉在一阵狂喜之后,脸上又变成了苍⽩。

  “可是,事隔了好几十年,那个地方云封雾锁,实在难找,我怕已经忘记了。”

  “你不会忘记的。”

  “我一点把握也没有。”

  一面说,他气馁地摇着头,苦笑道:“五年前,我曾经偷偷的…”摇‮头摇‬他又不想说下去了。

  鹤发老人冷笑道:“原来你也动过这个念头?想私自侵呑?”

  “你想错了。”

  苏拉频频苦笑道:“我只是想找着那个地方,想看看那些东西被人家偷走了没有?”

  “难道有人想去偷挖这批宝蔵?谁又会知道那个地方?”

  “哼,想这批宝蔵的人多了,就这个布达拉宮,就不知道有多少人在作这个发财的梦,光我知道就有七八个了,可是这些人只有去,却从来没有一个人回来过。”

  鹤发老人哼了一声道:“那又因为什么?”

  苏拉冷笑了一声,说道:“第一,他们本不知道准确的地方,第二,那个地方云雾封锁,就算是找着了地方,也危险得很。”

  苦笑了一下,这个老喇嘛气馁地道:“刚才我说过,五年前我曾偷偷去过了一次,可是在那里找了三天,也没有找到地方。”

  “那又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苏拉冷笑道:“好几十年了,当初挖的地方,全部长満了藤子,野草。再说当初,我虽然亲⾝参加埋宝的工作,可是也只知道一个大概的地方,至于宝物埋蔵的洞⽳,却有一张宝图记载,只有找到了那张宝图,才能知道那些东西到底埋在哪里。”

  “这么说来,外面传说的宝图是真的了?”

  “当然是真的,千真万确的事。”苏拉回忆着道:“我记得先王收蔵那张图时,我曾看了一眼,那是一张绘制在羊⽪上的图卷,一边是图,一边是文字的记载。”

  说到这里他冷笑了一声说:“一般人就算得到了这张图也是没用的。”

  “为什么?”

  “因为,”苏拉‮动耸‬了一下双肩:“你知道,我们西蔵的文字很特别,而埋蔵宝物的那张宝图,更是用经过特别设计的秘语文字所记载,大体上看来虽与一般蔵文没有分别,只是到了重要的地方便不同了。”

  “哦,”鹤发老人像是恍然大悟的样子:“这么说起来,即或是有人能够得到了这张宝图,也是枉然了!就连你也不认识那些特有的字体了?”

  苏拉苦笑了一下道:“我是认得那些字的,只是,有什么用:要有图才行叶。”

  鹤发老人听到这里,情不自噤地挑动了一下长眉,一颗心总算完全放了下来。他不愧老谋深算,总算拐弯抹角地把这个老喇嘛给引到了“死角”上去。微微笑了一下,他打量着这个老喇嘛道:“既然是特别设计的秘语,又怎么会让你知道呢?”

  “哼!问得好。”

  老喇嘛起先是不肯承认,现在一经谈开了,反倒是有如“鱼硬在喉”不吐不快了。

  “先老王本来是不想告诉我的。可是,我的情形特殊,你知道我的工作是负责监督挖掘埋宝的,所以他们才不得不告诉我。”

  “我明⽩了!”鹤发老人冷冷地道:“事隔数十年之久,你想你还会认识这些秘体的字么?”

  “我…不会忘记的…”苏拉说:“就算再过几十年,我也不会忘记的,这些字,早已经刻在了我的心上。”

  说到这里顿了一下,他哑然失笑道:“说了半天,有什么用?没有那张图,一切都是空的,废话!”

  “不是废话。”

  一面说着,鹤发老人已取出了一个⻩绫包裹,打开来,取出了那卷秘蔵的羊⽪图卷。

  苏拉脸⾊顿时为之一变,倏地站起来惊诧的道:“咦!你从哪里得来的?”

  “你先别管这些,只看看这卷图是不是真的?”

  “嗯…好好…”鹤发老人一面宁神驭气,使之聚集双手,一面故示大方地把手中图递向苏拉。他当然知道此图的重要,不可遗失,他也更是自信,这种情形下,眼前这个老喇嘛是无能逃开自己手掌心的,是以⼲脆放得大方一些。

  老喇嘛苏拉用着一双抖颤的手,接过了羊⽪图卷,先不打开来,只是仔细地观察着它的外面,特别注意到卷边的一颗小小⽟坠。

  他抖颤的手指,一面摸索着,一面点头道:“不错,这就是了一我记得,这是真的。”

  鹤发老人点点头说道:“打开来再看看。”

  苏拉听言行事,随即展开了图卷。

  一时,一张图文毕现的完整画面,展现在二人眼前。

  苏拉只看了一眼,已连连点头,他弯下来,仔细地辨认着一行字迹。

  “嗯嗯,这是真的了。”

  “好吧!”鹤发老人取出了早已备好的字笔,放向桌上道:“既是真的,现在就请你把它完全译为汉文,我知道,你的汉学基很好。”

  苏拉点了点头道:“好吧。”

  他脸上显现出多年难见的喜悦,到底是一件天大的隐秘,将要在自己的手指下揭露开来了。

  “啊,不行…”就在他刚要写下去的一霎,忽然又停住了笔。

  鹤发老人道:“怎么不写了?”

  苏拉摇‮头摇‬放下了笔,把宝图卷好,重新送到鹤发老人的手上。

  “这卷东西还给你,它在你手上,谁也抢不去,你保管着吧。”

  鹤发老人道:“可是你还没有翻译成汉文。”

  苏拉哑然一笑,指了一下头道:“所有的东西,都在我脑子里,跑不了的。”

  鹤发老人面⾊一沉道:“那没有用,我要你⽩纸黑字地写在纸上。”

  “我不能答应你。”

  苏拉的表情很是沉着、冷静。

  鹤发老人有一股突然的动,当然,他绝不会在这个时候向苏拉这样一个重要的人贸然出手的。

  “你难道变卦了?”強自庒制着內心的愤恨,鹤发老人冷冷地道:“你是在动什么念头?”

  苏拉呵呵低笑了两声,无惧地看向对方道:“我一点也没有改变,我是怕你说了不算,等我写好了那张东西,你拿着一走,我可就没有办法了,现在最好,东西在你手上,你既不必怕我,我也不必怕你,我们一起走,到什么时候办什么事情,这样不是很好么?”

  鹤发老人倒也没有想到对方这个老喇嘛,敢情还是耝中有细,不过事已至此,倒也不愁他会闹什么玄虚。

  “很好,就照你说的这么办。”

  一面说,鹤发老人已把羊⽪图卷收进了怀里,站起来道:“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动⾝吧,⽇出之前,我在宮外八角山下等你。”

  苏拉道:“你也把这件事看得太容易了,嘻嘻,你知道埋蔵的金银财宝一共有多少?只我们两个人就能搬动得完么?再说一定有别的人…”

  鹤发老人冷笑道:“这件事就更用不着你来心了,你跟我一起来,你的一切安危当然由我负责。”

  苏拉拱了一下手道:“多谢。”

  接着他以十分怀疑的眼光,打量着面前的鹤发老人道:“这些年来,我也听见了一些外面关于你的传说,你可是来自不乐岛上的⽩鹤⾼立?”

  鹤发老人微微一呆,随即笑道:“原来你一点也不傻,竟然把我的底细都摸清楚了,不错,我就是⾼立,从不乐岛上来的。”

  苏拉怔了一下,冷冷地道:“你在中原的名声不大好,贪财是出了名的。”

  ⽩鹤⾼立冷笑道:“人不爱财,天诛地灭。”

  苏拉神⾊一变。

  ⾼立明⽩他的意思,立刻一笑道:“你不必多心,我答应你的事绝不会变的,这批宝蔵出土之后,我们两个二一添作五,一人一半,我只要我的一半,至于你的那一半做什么用,那是你的事情,做好事也罢,坏事也罢,反正我们互不相问。”

  苏拉听他这么说,想了想,觉得倒也人情合理。他內心确是对过往所做所为,充満了愧恨,一心想着要做些补偿的善功,自然有了这些钱,即使是只有一半的数目,也是够他拿来应用行好为善了。这么一想,苏拉也就乐于从事。正如⾼立所说,他也并不是傻子,当年宝蔵是他亲手埋的,由于他对某些特殊地形的了解,使他在与⽩鹤⾼立合作过程里,感觉到一些‮全安‬保障。

  ⾼立精锐的眼睛望着他,神秘地一笑道:“我们就这么说定了,⽇落前后,我在八角山下等你。”

  说完不待苏拉答话,⾝形轻纵,如同一缕轻烟般地已自飘⾝而出。

  老喇嘛愕了一会,这才熄灯就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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