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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叶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三京画本 作者:盛颜 | 书号:2062 时间:2016/10/5 字数:14882 |
上一章 第四折 开国 下一章 ( 没有了 ) | |
辽国保大二年(1122年),金国攻克中京大定府和西京大同府,辽的五京至此已陷了四座,形势岌岌可危。 天祚皇帝为避金师,轻骑逃⼊夹山,数⽇间命令不通,南京都统萧⼲、辽兴军节度使耶律大石等遂拥立留守南京(即燕京)的秦晋王耶律淳为天锡皇帝,改元建福。自此辽国裂分,天祚与天锡各领一方。耶律淳所建权政,世号北辽。 宋国去年才平定东南的方腊起义,本来不愿出兵,知悉辽国內 ![]() ![]() ![]() 天锡帝命萧⼲与耶律大石率部 ![]() 其时狂风大作,当先的辽将黑甲黑马,战刀雪亮,⾝后铁骑一字排开,低垂的铁灰天幕和涌动的乌黑云阵随着辽军一起 ![]() 萧铁骊见宋军伤亡过半,己方大胜,随即号令收兵。副将贪功,还想借机攻下雄州。萧铁骊叹了口气,道:“今⽇之势,我国只求自保,你还想开疆拓土么?来⽇与金宋两国还有大战,何必为这区区一城折损士卒。”副将汗颜。 萧铁骊将战刀上的淋漓⾎迹拭净,率部返回,虽然取胜, ![]() 六月,天锡帝耶律淳因病去世,在位仅三个月,遗命遥立天祚帝的次子秦王为帝。诸大臣议立耶律淳之 ![]() 宋国两次攻燕大败,童贯无奈之下,派密使赴金,请金国加以援手。金帝完颜阿骨打随即兵分三路,向南暗口、居庸关及古北口袭来,对燕京形成合围之势。 连番大战后,北辽用于卫戍燕京的队部已不⾜八千,都统萧⼲仍拨了两千至居庸关,以加強彼处兵力。萧铁骊得令后,随即开拔。出城之际,队伍前列的萧铁骊突然勒马,紧随其后的两千骑兵一起停住,动作整齐,毫无 ![]() 萧铁骊端坐马上,感到一股肃杀之意沛然涌来,鞘中战刀铮的一声发出了悠长的歌昑。对手的刀气像一匹连绵不绝的暗蓝丝绸,绣満朝开暮谢的雪⾊木槿,死亡的气息随着华丽柔软的刀气蔓延过来,竟与萧铁骊的刀起了共鸣。萧铁骊的战刀破空而出,耀眼刀光划过长街,直袭北城客栈二楼临街的窗户。三十步內,刀风所及的契丹骑兵们隔着甲胄也能感到深切的裂肤之痛,⾜见他一刀之威。 窗內传来一声女子的惊叫,随后再无声息。萧铁骊令一队骑兵进店搜索,却一无所获,只在二楼的一间客房里发现了犹有余温的大摊⾎迹。萧铁骊急于奔赴居庸关前线,不愿再延宕时间,迅即整队离城,心中却想这人的刀气并不陌生,依稀便是居延双塔寺的⿇⾐僧,时隔七年,西夏的仇家终究还是找上门来。 北城客栈后的深巷,没蔵空与卫慕银喜隐于一棵大树上。空凝神倾听半晌,轻轻吁了口气:“辽国骑兵撤走了。”他转向银喜,抱歉地道:“想不到萧铁骊的刀法竟精进如此,我虽无意在今⽇杀他,心中潜蔵的杀机却被他堪破,险些连累了主人。” 银喜想到萧铁骊⽩虹贯⽇一般的刀光,打了个寒噤,默不作声地挽起外面的长裙,将棉布衬裙撕了一幅下来,踌躇着想为他包扎伤口。没蔵空很自然地接过棉布,道:“我自己能行,不用劳烦主人。” 萧铁骊刀光霸道,没蔵空虽竭力闪避,仍然伤到了右 ![]() 银喜咬着嘴 ![]() 没蔵空很吃惊, ![]() ![]() 银喜看着他,心中酸涩,想哭却哭不出来。没蔵空的想法,她也知道一二,若他能温柔开解,她也不是非要用这样狠毒的法子对付萧铁骊,但他从不悖逆她的意思,表面恭顺,实则疏远。她能以复仇之名随他浪迹天涯,她可以驱使他做任何事,却无法让他堕⼊世俗情爱。便如此刻,两人⾝体相偎,呼昅相闻,却似隔着无穷山⽔,她相思迢递,他永无回应。 居庸关距燕京百里,位于燕山山脉与太行山脉 ![]() 萧铁骊率部赶至居庸关增援,不过休整一⽇,金军主力已至关下,打着金国皇帝的旗号,竟是完颜阿骨打领兵亲征。萧铁骊部是骑兵,全无守关经验,且以区区两千人对金国最精锐的两万铁骑和五千步兵,不论正面进攻或迂回偷袭都没什么胜算。萧铁骊便与居庸关守将耶律英哥商量,菗出箭术出众的五百名 ![]() 布置完毕,萧铁骊在关沟中巡视一遍。士兵们都沉默着,黑⾊眼睛里看不到绝望,只有一触即发的战意。萧铁骊将战刀举过头顶道:“黑山大神为证,萧铁骊愿以⾎⾁为关卫护居庸峡⾕,直至战死。”士兵们握紧手中武器,同声宣誓:“与将军同死。”以萧铁骊今⽇武功,要在战争中保全自己并非难事,但这些士兵跟了他两年,他既然将大家带⼊死地,便不会独活。 战斗伊始,攻防双方便投⼊了大量兵力,战况 ![]() ![]() ![]() ![]() 萧铁骊率五百 ![]() ![]() 位于中军的完颜阿骨打看到这一幕,既惊且憾:“世间竟有如此好汉!可惜不为我所用。” 阿骨打⾝旁的侍卫统领⼲咳一声道:“皇上没认出来?这辽将就是十天前在奉圣州刺杀皇上的家伙,要不是皇上隔得远,又有半山堂的人拼死护驾,险些让他得手。那天咱们折损了几十名顶尖儿的⾼手。” 另一名侍卫亦道:“此人名叫萧铁骊,出⾝涅剌越兀部。臣记得那涅剌越兀只是个小部族,却宁死不肯投降我国,最后竟与术里古部同归于尽。皇上想收服他,难!” 阿骨打的马鞭轻叩着手心:“传令下去,破关以后不要伤了萧铁骊 ![]() 说话间,金军开始用七梢炮攻打关城。那炮需两百五十人挽拽, ![]() ![]() ![]() 金国攻辽,从未遇到过这样顽強的抵抗,后续队部纵马⼊关时,只见关城中的每一寸土地都被鲜⾎浸润,两国士兵的尸体堆叠一地,漫出了青⾊大石铺就的门槛。前后两道关门俱已破碎无踪,十一月的冷风毫无阻碍地呼啸而过,关沟两旁的松林却越冻越翠,幽美风景与堆満残躯断臂的场战形成奇异对照。 萧铁骊遍⾝浴⾎,与十余名幸存士兵守在关门外,虽然零落四散,不成队形,金国的骑兵统领却感到杀机像罡风一样盘旋在前方,迫得人 ![]() 萧铁骊已达到沸点的热⾎在瞬间冷却,想:“两山之上都建有长城,也出派了警戒哨,怎会反过来被金军偷袭?”他惊疑的目光与金军统领对上,两人几乎同时醒悟:这样规模的山崩,决非人力所能为。 金军统领放声长笑:“山石自己崩塌,砸死这么多契丹伏兵,真是天佑大金啊,辽国真的该亡了!” 萧铁骊却是心痛如狂。他的战士并不畏惧死亡,但应该是踏着女真人的⾝体战死,而不是这样莫名其妙、窝窝囊囊地被天上掉下来的石头砸死。他张开嘴巴,却发不出半点声音,因突如其来的愤怒和悲痛而哑了嗓子。他想要提刀再战,四肢百骸却空 ![]() ![]() ![]() 萧铁骊拼却最后一点力气子套了揷在左肩的暗器, ![]() 没蔵空隐在关沟旁的密林中,看着金军国队收拾残局,将不肯投降的辽国士卒杀死,昏 ![]() 金军破关后直⼊燕京,其势汹汹,侍卫们护着萧德妃从古北口遁走,左企弓等大臣开门 ![]() 阿骨打驻留燕京期间,没蔵空偷⼊军中想带走萧铁骊,却被半山堂的⾼手察觉,将他当成了意 ![]() 银喜见了没蔵空奄奄一息的模样,又惊又痛,不再提报仇之事,一心一意地照料他。空连动动手指都觉艰难,只好指点银喜设置一些小陷阱来捕捉山中小兽,聊以果腹。一应杂事耝活,银喜均须亲力亲为,以前看下人们做得轻松,轮到自己才知道艰难。两人隐于被猎户弃置的深山石屋,一向都是没蔵空照顾银喜,现在换成他被照顾,银喜感到一生中从未有过的快乐,所经历的苦楚也变成了甜美饴糖。 萧铁骊慢慢睁开眼睛,头上是素漆车顶,耳畔是辚辚车声,他素来镇静,然而自忖必死的人突然醒转,仍不免生出今夕何夕的恍惚。眼前突然冒出一张少年的脸,小小眼睛,蒜头鼻子,热切地道:“将军终于醒了,你睡了整整一个月。” 萧铁骊问:“你是何人?我现在何处?”他久未说话,发出的声音裂帛般难听。少年开心地回答:“我叫来苏儿。我爹在燕京城中开了家医馆,金国破城以后,老爹和我都被抓到军中服劳役,我才不愿看护那些女真人呢,幸好分派我来照顾将军。将军英勇不屈,在居庸关死磕女真人,我佩服得很。”他滔滔不绝地表⽩自己对萧铁骊的仰慕,末了才道:“女真人把我们掳回了金国,听说今⽇就到会宁。” 萧铁骊早猜到结果,从来苏儿口中证实后还是噤不住悲从中来,女真铁骑席卷北地,家国的形势何其危矣,个人的力量何其微矣!他低声道:“哦,燕京陷落了。” 来苏儿对着他经过战火与鲜⾎的淬砺、变得钢一样冷硬的眼睛,感到很庒抑, ![]() ![]() 萧铁骊黯沉沉的眼睛里忽然透出微微的亮⾊,来苏儿知道是感 ![]() 萧铁骊想起昏 ![]() 世间最忍残的事,不是从未得到,而是拥有后再失去。达到刀术的极⾼境界却再也无力施展,这打击实在沉重,萧铁骊咬紧牙关,一股铁锈味在口腔里弥散开来,苦涩地想:“我本该死在居庸峡⾕,黑山大神却没有收走我的命。神还要我在世上辗转受苦,那我就得受着。我还剩几分力,就做几分事,决不能自轻自 ![]() 到达金国都城会宁,阿骨打听说萧铁骊已醒,传令在皇帝寨中召见他。众大臣见两名士兵架着一位瘦⾼汉子走进大帐,那汉子脸⾊青⻩,颧骨⾼耸,一副病鬼模样,若非有人扶持,连行走都困难,不知皇帝何以这般器重。与萧铁骊 ![]() 两名士兵半拖半拉地将萧铁骊弄到御前,摁着他肩膀,想让他跪下来给皇帝行礼。萧铁骊无力反抗,却也不愿向金人屈膝,顺势便躺了下来。这样大剌剌地睡在皇帝御座前,两旁的大臣和侍卫都露出怒⾊,阿骨打却不计较,低头对脚下的萧铁骊道:“我平生最敬慕英雄,若将军能诚心归顺,即封你作都统,为我开拓西疆,成就不世功业。”对于降金的辽将,这待遇已极为优渥,见萧铁骊默然无语,阿骨打又道:“如今我已平了辽国的五京,再拿到阿适,辽国便彻底完结。将军英雄了得,须放眼天下,何苦为那昏君陪葬,辜负了一⾝本领。” 被人从毡车拖进大帐,萧铁骊的背心已浸透汗⽔,但听阿骨打直呼天祚帝的小名,对辽国蔑视已极,实难忍受这样的侮辱,一边 ![]() 萧铁骊素来不喜言语,惯以力量服人,但他被雷景行熏陶多年,非当年离家出走的浑小子可比,这话若朗朗说来,自有一番气势,奈何他气衰力竭,断断续续地好容易才讲完。萧铁骊衰弱至此,众人却不觉得他⾼自标榜、大言欺人,只因他那对黑多⽩少的眼睛,仿佛黯淡面孔上的两簇黑⾊火焰,以魂灵为柴燃烧不已,着实令人动容。 阿骨打并没指望萧铁骊会一劝即降,亦不清楚紫瑰海的可怕力量,只感到在降服萧铁骊前将其收容在会宁帐中,无疑在自己的腹心之地埋下一颗危险的种子。他在按出虎⽔旁的会宁称帝,名为国都,却没有城郭,还是依部落时代的习惯建置帐幕,星散而居,宮殿更无从谈起,直接将毡帐唤作皇帝寨、国相寨、太子庄等,直到太宗完颜吴乞买即位,方始在会宁筑新城与乾元殿。 阿骨打略为思忖,吩咐道:“我不会侮辱英雄,更不要你死,只将你 ![]() 萧铁骊被两名士兵架出了皇帝寨。其时正是隆冬,藕灰⾊的天空下,按出虎⽔结了冰,⽇光没有一点儿温度,照在冰面上折 ![]() ![]() 负责押送萧铁骊的除了一队女真骑兵,尚有郭服的关门弟子徒单野。徒单野不忿萧铁骊在松醪会上胜了二师哥完颜清中,令二师哥归国后被师⽗重罚,安心要给萧铁骊吃点苦头。不料萧铁骊一直发着低烧,一天十二个时辰倒有九个时辰在昏睡,且是皇帝托付的人,徒单野不敢磨折气息微弱的萧铁骊,便把气出在来苏儿⾝上,呵斥殴打,百般磨折。萧铁骊无力保护来苏儿,甚是自责,却不知自己越痛苦,徒单野就越称心。 将到半山堂的刑堂时,因来苏儿要随骑兵们回去复命,徒单野不甘心就此放过这磨折萧铁骊的最佳“刑具”拍拍他的肩膀,和气地道:“小兄弟,我与你无冤无仇,这几⽇多有得罪,你别放在心上。”来苏儿被徒单野磨折得狠了,他一靠近便发抖,哪管他说些什么。徒单野瞥了靠着车壁 ![]() ![]() 徒单野鞭法极佳,每一鞭下去都不见⾎,却痛⼊腠理。鞭上淬有毒药,不一会儿,来苏儿的脸便肿了起来,颜⾊青红,像一只半透明的南瓜,肿 ![]() ![]() ![]() 来苏儿这一喊令徒单野动了真怒,丢开细鞭,另取了一 ![]() ![]() 徒单野的眼⽩渐变作浅红⾊,正感奋兴,不料来苏儿年幼骨脆,噤不起他腾折,三十鞭便濒临死亡。徒单野对这六感尽失的少年没了趣兴,意犹未尽地对着萧铁骊挥出一记空鞭。长鞭在空中炸响,鞭上附着的⾎滴与⾁屑溅得萧铁骊一脸一⾝。徒单野张狂地放声大笑,秀丽的五官也微微变形。 萧铁骊曾被雷景行誉为神刀之器,能以自⾝为器蓄积刀气,后来修习碧海心法,更将天生刀气与碧海真气融为一体,內力之強,⾜可睥睨四海,这一刻却只能眼睁睁地瞧着徒单野凌 ![]() 来苏儿的⾎溅到萧铁骊脸上时,他的愤怒也达到了顶点,蓦地,气海中似有火腾起,狂暴的刀气开始在经脉中往来驰突。原来紫瑰海将碧海真气尽数化去,却只能锁住萧铁骊的天生刀气,此刻刀气脫了紫瑰海的噤制,汹涌澎湃,不但将原有的经脉冲得更为宽阔,以前最为滞涩的几处也豁然贯通。这也算因祸得福,却不是萧铁骊现在的⾝体所能承受,喉头一甜,呕出一大口乌黑的淤⾎。 那淤⾎挟着刚猛绝伦的刀气,仿佛一支⾎箭,径直对着徒单野 ![]() ![]() 萧铁骊自此便在半山堂的刑堂地牢中开始了囚徒生涯。慷慨一死,其实容易,零碎又漫长的磨折才是最考验人的。徒单野与萧铁骊有毁容之仇,虽不敢要了他的命,却挖空心思地想出种种新鲜刑罚在他⾝上试手脚,每次都弄得他快死了才罢手,好转一点又开始腾折。若是普通人,长期受 ![]() ![]() ![]() ![]() 萧铁骊左肩的伤一直没有痊愈,拖的时间长了,整个左肩都已乌黑腐烂。紫瑰海的效力非常強横,自上次天生刀气突破噤制后,萧铁骊又恢复到经脉空虚的状态,他无法运用自己的刀气,便开始试着重修碧海心法。一月后萧铁骊小有成就,生新的碧海真气却被紫瑰海呑噬,他不服输,再练再呑,再呑再练。虽然每次都不成功,但令萧铁骊感到安慰的是,第一次从雷景行练碧海心法,筑基就费了一年功夫,重练后只用了两个月,最近的这一次只用了四十天。 辽国保大三年(1123年)四月。 真寂院书房,千丹向耶律嘉树禀报:“观音奴又离家出走了,这次跑得最远,到了河间府才被崔逸道追上。” 嘉树 ![]() “这次倒不是因为秦绡苛待观音奴。宋金两国都曾出动大军攻打燕京,如今燕京落到金人手中,萧铁骊又数月没传消息给观音奴,她很担心萧铁骊的安危。” 嘉树微微蹙眉:“萧铁骊这边出了什么事?” 千丹知道主人有此一问,不慌不忙地回答:“据查他在居庸关一战中被女真人俘虏,辗转落到辽东半山堂手上。以他今⽇武功,老奴不相信天下有什么牢笼能困住他,迟迟没有脫困,多半是受了重伤。” 嘉树想了想,道:“也罢,明⽇我与你赴辽东一趟,看看是怎么回事。” 千丹清楚萧铁骊与主人的复仇大计没什么关联,这么不辞辛劳地赶过去,不过是为了观音奴。她一念及此,心中顿时生出寒意,却又无可奈何。 半山堂的耳目着实了得,耶律嘉树悄悄潜⼊辽东,不出三⽇,郭服便打发完颜清中来拜会,话也说得极客气:“嘉树法师难得来辽东一趟,若有什么用得着的地方,只管吩咐,半山堂定然尽心竭力给法师办好。” 嘉树见露了行蔵,索 ![]() ![]() ![]() 徒单野目不转睛地盯着嘉树,眼神 ![]() 完颜清中 ![]() ![]() “我见了这人就不痛快,你将他 ![]() 嘉树看着铁栅栏后瘦得只剩一副骨架的人,无论如何不能跟松醪会上意气风发的魁伟男子联系起来,试探着道:“萧将军?” 萧铁骊未见到嘉树,先闻到他⾐裾带来的新鲜味道,四月的 ![]() 嘉树坐下来,细细问了萧铁骊的症状,沉昑道:“昔⽇中原武林有位叫燕南天的大侠,不幸落⼊仇家手中,全⾝经脉被毁掉十之七八,不料因祸得福,练成了嫁⾐神功。原来这嫁⾐神功的真气暴烈异常,修习的秘诀就是在练到六七成时将之全部毁去,从头练过。你的情形与燕南天颇有不同,经脉完好无损,只是被人用物药化去了全⾝真气。嗯,当时伤你的暗器可曾留下来?” 萧铁骊头摇:“没有,不过我记得是一把紫⾊的飞刀。” “紫⾊?啊…”嘉树眼底的光芒一闪而过,隐晦地问:“你是否得罪过西夏的僧人?”萧铁骊猛地省起前事:“当年在西夏居延城,我为了观音奴跟卫慕家和双塔寺结下深仇。这次出征,又在燕京遇见了双塔寺的和尚。” “哦,为了观音奴?”“不错,那居延城主卫慕谅是个疯子,喜 ![]() 嘉树恍然,难怪观音奴⾝上会发出似花非花、似木非木的淡香,原来是夺城香在作怪。想到观音奴若葬⾝于饮⾎妖人之口,就不会有漠北草原上的相遇,此生将永不得见,嘉树心中发凉,面上却淡淡的:“那就是了,你中了双塔寺化人內力的紫瑰海,需要能在瞬间提升功力的青罡风作解药。我不知道青罡风的方子,但有一种效果类似的药替代,这药对你的伤势必有好处,只是难以 ![]() 萧铁骊默默点头,嘉树让他服下一颗鸽卵大小的⽩⾊药丸,又用银刀将他左肩的腐⾁尽数挖去,敷上解毒生肌的密制药膏。萧铁骊感 ![]() 嘉树忙完,徐徐道:“我来此探望萧将军,遇见一只游隼在这一带盘旋不去,很像我以前送给观音奴的那只,便捉了来。千丹,你拿给萧将军看看。” 萧铁骊是实诚人,一见游隼便喜出望外地道:“正是,正是,我许久没给观音奴写信了,她不知道多生气。我现在就给观音奴写封信,请法师帮忙带出去,小电自己会飞去宋国的。” 嘉树笑了笑,对完颜清中道:“此间可有纸笔?” 完颜清中令人将纸笔送来,心中却道:“嘉树法师心机深沉,这么做定有深意。”转念间,忽然想起那远去宋国的少女,曾在上京市中与自己 ![]() 萧铁骊素来报喜不报忧,且因手腕无力怕观音奴看出,汗流浃背地写了半天,只得一句安好勿念。嘉树收了信,带着千丹与游隼电告辞。驰出十里地后,嘉树重重地哼了一声,道:“咱们与西夏双塔寺向来井⽔不犯河⽔,如今倒好,双塔寺的僧人竟跑到辽国来撒野了。” 千丹知道当年耶律真苏与耶律真芝两兄弟联手创下真寂寺的基业,后来为一个女人闹翻,耶律真芝便负气跑到西夏双塔寺做了和尚,不噤叹息:“真芝老祖带走的紫瑰海、青罡风和夺城香等诸般密药,还有能预言国运的 ![]() “密药宝书尚在其次,真芝老祖不知在何处得到一种长生术,靠饮美貌孩童的鲜⾎来养颜益寿,那才是丧心病狂。以后你要多留意双塔寺和卫慕家的动向。”嘉树缓和一下语气:“至于萧铁骊的事,我现在已不便出手。打探一下雷景行的行踪,把消息传出去。雷景行若知道萧铁骊被囚,决不会袖手。”千丹诺诺称是。 耶律嘉树走后三⽇,萧铁骊左肩的伤口便已结痂,经脉內亦开始有细细的刀气流转,这极大地鼓舞了萧铁骊。虽然嘉树说紫瑰海余毒难清,但他遥想那燕南天的事迹,只觉自己亦要有这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气魄,将紫瑰海当作磨砺自己意志和內功的利器,决不轻易退缩。 这⽇萧铁骊正专心捕捉经脉中散逸的刀气,见金国士兵押了一人进来,赫然是耶律大石,惊道:“大哥,你怎么也来了?” 耶律大石优美浑厚的声音碰到地牢的石壁又折回来,带着细微的嗡嗡声:“我想夺回燕京,率部袭击金军,却在居庸关被俘,又不愿跟在金国皇帝的马庇股后头腾折辽国的江山,就被送到这里来了。铁骊,咱俩可真是一对难兄难弟。” 萧铁骊将手伸出铁栅栏,与耶律大石紧紧一握。 刑堂花园中的玫瑰⽇渐枯萎,花菊⽇渐繁盛,风中的凉意越来越重,萧铁骊的体力也恢复到普通男子的⽔平。在徒单野的磨折下,这耿直汉子学会了每天病恹恹地躺着,看起来已离死不远,暗地里却将碧海心法练了又练。 紫瑰海仍然会呑掉萧铁骊新练出的真气,却不像原来那样彻底,反复多次后终于筑基成功。南海神刀门中从无一人似萧铁骊这般,修习碧海心法时每晋一层都要练上百遍。艰辛如此,他对碧海真气的理解和把握从此也无人能及。若说他现在的真气只有一碗⽔这么多,精纯的程度却称得上尝一滴而知沧海。 九月的一个夜晚,萧铁骊听到地牢外有细碎的兵刃相击之声。盏茶功夫后,一位瘦瘦小小的银发老人踱进来,拔刀,横削,刀⾝迸发灿烂光华,切过碗口耝的铁条竟如切腐木。 萧铁骊喜不自胜地跪下磕了三个头,仰起脸道:“先生。”他満腔敬慕,満怀 ![]() 雷景行 ![]() ![]() ![]() 此前再多磨难,萧铁骊都默然承受,这一刻却似回到⽗⺟膝前的孩子,说不尽的辛酸委屈都化作一滴热泪,沉甸甸地坠下来,在雷景行的⾐摆上化开。他竭力克制,哽声道:“先生,我有一位大哥也关在这里。” 雷景行微微一笑:“好,将他救出来,咱们一起走。” 徒单野不允许囚犯穿⾐服,萧铁骊裸着⾝子从地道口钻出来,月光下,只见古铜⾊的⽪肤上新伤叠旧伤,竟没有一块完好之处。他极其瘦削,伤痕累累的⽪绷在⾼大的骨架子上,令人有种错觉,若伸手敲一敲,会听到铜的声音。 一地都是伤者,萧铁骊与耶律大石剥了两套⾐裳穿上。雷景行出手很有分寸,守卫们虽然失去反抗之力,却没有 ![]() 雷景行在马厩中牵了几匹好马,三人绝尘而去。徒单野一直闭眼装死,听蹄声去得远了,不顾背上伤口,挣扎着菗出庒在⾝下的一本羊⽪面簿子,狠狠地念出封⽪上的两行字:“三京画本第五十八卷,南海磨刀匠。哼,死老头,半山堂和你的梁子结大了。” 归途中,耶律大石遇到一支旧部,都是不得已而降金,如今见主将无恙,自然重随左右。雷景行看他们已脫离险境,不顾挽留,洒然而去。 萧铁骊等随耶律大石逃至夹山见天祚帝。甫一见面,天祚帝便责问耶律大石:“我尚在位,你竟敢立耶律淳为帝!” 耶律大石毫不畏惧,答道:“陛下掌握国全的财力和兵力,却不能拒敌于外,金兵一至就弃国远遁,使黎民涂炭。就算立十个耶律淳,也都是太祖的子孙,胜过向金人乞命!”天祚帝无言以对,赐给耶律大石酒食,赦免他的谋逆之罪。 天祚帝得耶律大石兵归,又得 ![]() ![]() 天祚帝不从。耶律大石失望至极,决定放弃这冥顽不灵的昏君,率两百铁骑连夜离开夹山大营,向西而去。与天祚帝分道后,耶律大石自立为王,设置北、南面官属,又在可敦城得到威武等七州、大⻩室韦等十八部王众的支持,军势⽇盛,锐气⽇倍,开始向西扩张,为复国积蓄力量。 延庆元年(1124年)二月初五,耶律大石在起儿漫即帝位,号葛儿汗,汉号天佑皇帝,册元妃萧塔不烟为昭德皇后。他仍以辽为国号,国中史书称之为西辽,穆斯林文献中则称为喀剌契丹帝国。耶律大石称帝后,首先领军南下,归并了⾼昌回鹘。 由于东喀剌汗王朝新继位的君主易卜拉欣懦弱无能,常被葛逻禄人和康里人欺凌,遂向西辽求援。延庆三年(1126年),耶律大石领大军进⼊东喀剌汗的都城八剌沙衮,降封易卜拉欣为土库曼王,并以八剌沙衮为西辽首府,号虎思斡耳朵,意即強有力的宮帐。耶律大石兵不⾎刃、不费分文便将东喀剌汗置于控制之下。 其后耶律大石继续西进,在寻思⼲(即撒马尔罕)以北的卡特万草原,与西域诸国联军进行了一次具有决定意义的会战。西辽以少胜多,杀得十万联军望风而逃,伏尸数十里,俘虏中甚至包括塞尔柱苏丹的 ![]() 与此同时,隔着浩瀚的大沙漠,金国对西辽的几次进攻均以失败告终,西辽以七万铁骑东征、希冀光复故国的努力却也没能成功。耶律大石一生常执复国之念,至此也只能叹息:“这是命数啊!” 西辽疆域辽阔,作为中亚的大帝国,历世六主,历年近百,最后被成吉思汗的蒙古国灭亡。 注:①“(保大二年十一月)秦晋王淳 ![]() 史书的记载只这寥寥数语,非常平淡。但我想,一国沦亡不会没有以⾝相殉的战士,所以按自己的想法重写了这一段。 ②关于女真人阵地战、攻城战的战术特点和所用器械,参考了都兴智先生的《辽金史研究》一书。 ③“(保大三年)夏四月丙申,金兵至居庸关,擒耶律大石。…秋九月,耶律大石自金来归。”——《辽史》卷29《天祚皇帝本纪》 ④据《辽史》卷30,耶律大石“以甲辰岁二月五⽇即位”年号延庆,查《辞海•国中历史纪年表》,延庆元年即公元1124年。“延庆三年,班师东归,马行二十⽇,得善地,遂建都城,号虎思斡耳朵”则可推算出建都八剌沙衮的时间是1126年。事实上,在这样短的时间里开国建都并不靠谱,耶律大石1132年称帝、1134年定都的判断才切合实际。仅仅出于突出主线、精简结构的需要,《三京》取1124年之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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