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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叶小说网 > 历史小说 > 三刻拍案惊奇 作者:梦觉道人 | 书号:10233 时间:2017/3/27 字数:1296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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设计去姑易 买舟送⽗难 哀哀我⺟生我躯,啂哺鞠育劳且劬。 儿戚⺟亦戚,儿愉⺟亦愉。 轻暖适儿体,肥甘令儿腴。 室家已遂丈夫志,⽩发蒙头亲老矣。 况复昵 ![]() 帷薄情恩醴比浓,膝前孺慕摶沙似。 曾如市井屠沽儿,此⾝离里心不离。 肯耽 ![]() 老⺟⾼堂去复还,红颜弃掷如等闲。 蒸黎何必羡曾子,似此⾼风未易攀。 古云:“孝衰 ![]() ![]() ![]() ![]() ![]() ![]() ![]() ![]() 这事在姑苏一个孝子。这孝子姓周名于伦,人都教他做“周舍”他⽗亲是周楫。⺟亲盛氏。他积祖在阊门外桥边开一个大酒坊,做造上京三⽩、状元红、莲花⽩各⾊酒浆。桥是苏州第一洪,上京船只必由之路,生意且是兴。不料隆庆年间他⽗亲病殁了。 有个姊儿叫做小姑。他⽗亲在⽇曾许吴江张三舍。因周楫病殁,张家做荒亲娶了去,只剩他⺟子两⾝相倚,四目相顾。 盛氏因他无⽗,极其爱惜,拣好的与他穿,寻好的与他吃,叫他读书争气。那周于伦却也极依着教训,也极管顾⺟亲。喜的家道旧是殷实,虽没个人支持,店面生意不似先时,胡 ![]() ⺟亲也巴不得他成房立户,为他寻亲。寻了一个南濠开南货店钱望濠女儿,叫做掌珠,生得且是媚娇。一进门,独儿媳妇,盛氏把她珍宝相似。便也两夫 ![]() 周于伦对她道:“我⺟亲少年守寡,守我长成,一个姊姊又嫁隔县,妳虽媳妇,就是女儿一般。要早晚孝顺她,不要违拗。”掌珠听了,便也依他。 只掌珠是早年丧⺟的,失于训教。家中⽗亲溺爱,任她吃用,走东家,闯西家,张亲娘,李大姐,⽩话惯的。一到周家,盛氏自丈夫殁后,道来路少,也便省吃俭用,邻舍也不来往,掌珠吃也就不得像意。指望家中拿来。家中晚娘也便不甚照管。要与丈夫闲话,他也清晨就在店中,直到晚方得闲,如何有工夫与他说笑?看他甚是难过。 过了几月,与丈夫的情谊浃洽了,也渐渐说,我家中像意,如今要想什饮食,都不得到口。希图丈夫的背地买些与她。那周于伦如何肯?就有时买些饮食,毕竟要选好的与⺟亲,然后夫 ![]() 似此半年,适值盛氏到吴江探望女儿,周于伦又在外做生意,意思待要与这些邻人说一说儿。却又听得后门外內眷且是说笑得热闹,便开了后门张一张。不料早被左邻一个杨三嫂见了,道:“周家亲娘,妳是难得见的。老亲娘不在,妳便出来话一话。” 掌珠便只就自己门前与这些邻人相见:一个是惯忤逆公婆的李二娘;一个是惯走街做媒做保的徐亲娘;一个是惯打骂家公的杨三嫂,都不是好人!故此盛氏不与往来。那李二娘一见便道:“向⽇杨亲娘说周亲娘标致,果然标致得势!哪不肯走出来⽩话一⽩话?” 杨三嫂道:“老亲娘原是个独柱门的,亲娘也要学样?只是妳还不曾见亲娘初嫁来时,如今也清减了些。” 李二娘道:“瘦女儿,胖媳妇,哪倒瘦了?难道嫁家公会弄瘦人?” 杨三嫂道:“看这样花枝般个亲娘,周舍料是恩爱,想是老亲娘有些难为人事。” 只见徐婆道:“这娘老极是琐碎。不肯穿,不肯吃,终⽇絮聒到晚。如今是他们夫 ![]() 忽听得丈夫在外边叫什事,慌忙关了门进去。 自此以后,时时偷闲与这些人说⽩。今⽇这家拿出茶来,明⽇那家拿出点心来;今⽇这家送什点心来,明⽇那家送什果子来;掌珠也只得⾝边拿些梯己钱,不敢叫家中小厮阿寿,仅央及杨三嫂儿子长孙,或是徐媒婆家小厮来定买些什果子点心回答。又多与买的长孙、来定些,这两个都肯为她走动。遇着李二嫂,只是说些公婆不好,也卖弄自家不怕忤逆她光景。杨三嫂只说自己钳制家公,家公怕她的模样。徐媒婆只是和子,时常说些趣话儿取笑。她三人似此热闹半个月。周于伦只顾外面生意,何尝得知? 不期盛氏已从女儿家回来。说为女儿病了急心疼,在那厢看她,多住了几⽇。掌珠因婆婆来,也便不敢出门。这些女伴知她婆婆撇古,也不来邀她。每⽇做着事时,听她们说笑,心里好不庠庠的!没奈何乘早起,或盛氏在楼上时,略偷闲与这些邻人说说儿,早已为这些人挑拨,待盛氏也有几分懈怠,待丈夫也渐渐放出些凌驾。 常乘周于伦与她 ![]() 那周于伦极知道理,道:“一⽇所赚能得多少?省缩还是做人家方法。便是饮食上,我们原该省口与婆婆。常言道,她的⽇子短,我们的⽇子长。” 或有时装出愁苦的模样,道:“婆婆难服事。” 周于伦道:“只是小心,有什难服事?”若再说些婆婆不好,于伦便嗔恼起来。掌珠只得含忍,只好向这些邻舍道他⺟子不好罢了。 忽一⽇,盛氏对着周于伦道:“先时你爹生意兴时,曾攒下银子八九十两。我当时因你小,不敢出手;如今不若拿出去经商,又可生些利息。” 周于伦道:“家中店酒尽可过活,怎舍着⺟亲,又去做客?” 盛氏道:“我只为你。我与媳妇守着这店酒。你在外边营运,两边挣可望家道殷实。” 掌珠听了甚是不快,道:“成了田头,失了地头。外边去趁钱不知何如,家中两个女人怕支不来。”盛氏不言语,意似怫然。 周于伦道:“既是⺟亲吩咐,我自出去。家中店酒妳便撑持,不可劳动⺟亲。我只拣近处可做生意做,不一二月便回来看家中便是。”与人商量,道买了当中⾐服在各村镇货卖,只要眼力,买得着,卖时也有加五钱。便去城隍庙求了一签。道“上吉”便将银子当中去斛了几主,收拾起⾝。 临行时,掌珠甚是不快活。周于伦再三安慰,叫她用心照管⺟亲,撑支店面,拜辞⺟亲去了。 店中喜得掌珠小时便在南货店中立惯了,又是会打吱喳的人,也不脸红。铜钱极是好看,只有银子到难看处,盛氏来相帮,不至失眼。且又人上见她生得好个儿,故意要来打牙撩嘴,生意越兴。 但是掌珠终是不老辣,有那臭吝的 ![]() 又被盛氏看见,道:“若是来买的都是邻舍,本钱都要折与他。”每⽇也琐碎这等数次。况且每⽇不过是一两个钱小菜过一⽇,比周于伦在家时更酸啬,又为生意上添了许多参差。 只见一⽇,盛氏⾝子不快,睡在楼上,掌珠独自管店。想起丈夫不在,一⾝已是寂寞,又与婆婆不投,心中又加悒怏。正斜靠在银柜上闷闷的,急抬头见徐亲娘走过,掌珠便把手招。那徐婆走到柜外,便张那边布帘內。掌珠把手向上一指,道:“病在楼上,坐坐不妨。” 徐婆道:“喜得亲娘管店,个个道妳做人和气,生意比周舍时更兴。” 掌珠叹口气道:“还只不中婆婆的意。” 徐婆便合着掌道:“佛爷!一个外边挣,一个家中挣,供养着她,还得福不知。似我东走西走,做媒卖货,养着我儿子媳妇,还只恨少长没短不快活哩!亏妳,亏妳!”掌珠便将店中好酒斟上一瓯,送与徐婆,道:“没人煮茶,当茶罢。” 徐婆吃了,道:“多谢!改⽇再来望妳。常言道:‘且守’,倘这一病殁了,妳便出头了。” 掌珠道:“这病不妨事。”徐婆自作谢去了。这边掌珠也便有个巴不得(婆婆)死的光景,汤⽔也便不甚接济。谎说道:店中生意丢不得,盛氏也无奈何她。亏得不是什重病,四五⽇好了。只是病后的人越发兜搭,两下几乎像个仇家。 过了两月,果然周于伦回家,获有四五分钱,盛氏好不 ![]() 周于伦道:“她做生意扣紧些,也是做家的心。服事家中少人,妳也推不去,凡事只忍耐些。如今我做了这生意,也便丢不得手。前次剩下几件⾐服须要卖去。如今我在这行中也会拆拽,比如小袖道袍,把摆拆出裨,依然时样,短小道袍便改女袄。袖也有得裨。其余裙袄,乡间最喜的大红大绿,如今把浅⾊的染木红、官绿,染来就是簇新,就得价钱。况且我又拿了去闯村坊,这些村姑见了无不 ![]() 次⽇,于伦梳洗,去到盛氏房中问安。盛氏也告诉:“掌珠做生意手松,又做人情与 ![]() 却好掌珠也进房问安,于伦道:“适才闻得妳做生意手松,这不惯,我不怪妳。若做人情与 ![]() 掌珠道:“这店我原道女人管不来,那不长进的银子不肯添,酒苦要添,若毕竟刀刀见底,人须不来。 ![]() 于伦道:“妳若说为生意,须知生意事小,婆婆病大,便关两⽇店何妨?以后须要小心服事。轻则我便打骂,重则休妳!”掌珠听了,两泪 ![]() ![]() 不上一月,周于伦货完了起⾝,只得安慰⺟亲道:“孩儿此去,两月就回。⺟亲好自宁耐。我已吩咐她,量必小心。” 又向掌珠道:“老人家,须不可与她一般见识。想她如何守我到今,岂可不孝顺她?凡事看我面,不要记恨。” 掌珠道:“谁记恨来?只是她难为人事。”周于伦两边嘱咐了再三,起⾝。 谁料这妇人道盛氏怪她做生意手松,她这番故意做一个死:一注生意,添银的决要添,饶酒的决不肯饶,要卖不卖的,十主倒九不成。盛氏在里边见,怕打走了主顾,道:“便将就些罢。” 掌珠道:“省得丈夫回来道我手松折本。”盛氏知是回她嘴,便不做声。一连两三⽇,见当先一⽇两数生意,如今二三钱不上。天热恐怕酒坏,只得又叫她将就些。她便 ![]() 盛氏见了心疼,晚间吃夜饭时道:“媳妇,我的时光短,趁钱只是妳们享用。这生意死煞不得,太滥泛也不得。死煞人不来,滥泛要折本。妳怎不顾妳们趁钱、折本,反与我憋气?” 掌珠道:“初时要我做生意狠些,也是妳们,如今教我将就些,也是妳们。反又来怨帐,叫人也难。不若婆婆照旧去管店,我来学样罢!” 到次⽇,她便⾼卧不起来。盛氏只得自去看店。她听见婆婆出去,店中去了,忙起来且开了后门闲话。杨三嫂见了,道:“周亲娘,一向难得见面!怎今⽇不管店走出来?” 掌珠道:“我不会做生意,婆婆自管店。” 杨三嫂道:“前⽇长孙来打酒,说妳做生意好,又兴,怎不会得?要讨苦吃。等她自去,妳落得自在。” 正说间,只见李二娘自家中走出来,道:“快活,快活!我吃这老厌物蒿恼得不耐烦,今⽇才离眼睛。” 杨三嫂便道:“哪里去了?” 掌珠道:“是什人?” 李二娘道:“是我家老不死,老现世阿公,七老八十还活在这边。好意拿食去与他,他却道咸道酸,争多争少,无⽇不碎聒管闲事,被我闹了几场,他使 ![]() 掌珠道:“怕家公要怪。” 李二娘道:“家公怕他做什?他若好好来劝,还饶他打;他若帮来嚷,我便撞上一头,只要吃盐卤、吊杀、勒杀,怕他不来求?求得我歇,还要半月不许他上 ![]() 杨三嫂道:“只怕妳先耐不住。” 掌珠听了,叹口气道:“我家老人家怎得她离眼?” 不期盛氏在店中坐地,只见来的,因掌珠连⽇手松,都要寻小亲娘,生意做不成。只得去叫掌珠,哪里肯来!听她下了楼,又寂然没个踪影,只得叫阿寿看着店,自进里面,却是开着后门,人不见影。唯闻得后门外有人说笑,便去张看,却是掌珠与这两个邻舍坐着说话。 盛氏不觉红了脸道:“连叫不应,却在这里闲话!”掌珠只得立起⾝便走。这两邻正起⾝与盛氏厮唤,盛氏折⾝便⼊,竟不答应。 她进门便把掌珠数落道:“妳在我家做媳妇年把,几曾见我走东家串西家?妳小小年纪,丈夫不在,不在家里坐,却在外边 ![]() 掌珠自知欠理,不敢回答。倒是这两个邻人恼了,道:“媳妇妳磨的着,我们邻舍怎厮唤不回?又道我们没有好样,定要计议编摆她。” 数⽇之间,掌珠因盛氏诟骂,又怕丈夫回来得知,甚是不快。每⽇倒早起来开店做生意。若盛氏在外边,自却在里边煮茶做饭,不走开去。 这⽇正早下楼来,只见李二娘来讨火种,道:“连⽇听得老亲娘击聒,想是难过。” 掌珠道:“击聒罢了,还要对我丈夫说,⽇后还要淘气。” 李二娘道:“怕她做什!徐亲娘极有计较,好歹我们替妳央及她寻一计较,弄送她便了。” 正说间,恰好徐婆过来。李二娘道:“连⽇怎不见妳?” 徐婆道:“为一个桐乡人要寻一个老伴儿。他家中已有儿子媳妇,不要后生,生长得出的;又要中年人,生得洁净标致的。寻了几个,都不中意,故此⽇⽇跑。” 李二娘就把掌珠姑媳的事告诉他,道:“她婆婆不晓事,把我们都伤在里边。” 徐婆道:“脚在妳肚⽪下,妳偏常走出来,不要睬她。嚷,与她对嚷;骂,与她对骂;告到官,少不得也要问我们两邻。” 掌珠道:“怕她对丈夫讲,丈夫说要休我。” 徐婆道:“若休了去,我包妳寻一家没大没小,人又标致,家又财主的与妳。我想妳丈夫原与妳过得好,只为这老厌物。若没了这老厌物,妳就好了。我如今有一个计较:趁这桐乡人寻亲,都凭我作主的,不若将她来嫁与此人,却不去了眼中钉?只是不肯出钱的。” (李二娘道:“脫货罢了!还求财?” 掌珠道:“只是她怎肯嫁?”) 徐婆道:“她自然不肯,我自与那边说通了,骗她去。” 掌珠道:“倘丈夫回来寻她,怎处?” 徐婆道:“至期我自教导妳,决不做出来。直待她已嫁,或者记念儿子,有信来,自⾝来,那时已嫁出的人,不是妳婆婆了。就是李二娘丈夫要与李二娘费嘴时,已过的事,不在眼面前娘,比妳会存温枕边的家婆自是不同,也毕竟罢了,妳自依我行。” 此时,掌珠一来怪婆婆,二来怕丈夫回来,听信婆婆有是非,便就应承。 只见到了晚。盛氏先已上楼,掌珠还在那厢洗刮碗盏。只听有人把后门弹了一声道:“那人明⽇来相,妳可推病,等妳婆婆看店,他好来看。”掌珠听了,也便上楼安息。 到五鼓,故作疼痛之声。天明盛氏来看,却见掌珠蹙了眉头,把两手紧 ![]() ![]() 盛氏道:“想一定失盖了,我冲口姜汤与妳。”便下去打点汤,又去开店。 将次巳牌,一个人年纪约五十多岁,进来买酒,递出五十个钱来,一半是低钱,换了又换,约莫半个时辰才去。不知这个人正是桐乡章必达,号成之。在桐乡南乡住,做人极是忠厚。家中有儿子叫做章著,行二。家事尽可过。向贩云泽紬绫,往来苏州。因上年丧了偶,儿子要为他娶亲,他道:“我老人家了,娶什亲!我到苏州看有将就些妇人讨个作伴罢。”来了两次,小的忒人;老的忒老;标致的不肯嫁他;他又不肯出钱;丑的他又不要。这番遇着徐婆,说起这桩亲事,叫他来看。这章成之看她年纪虽过四十,人却济楚能⼲,便十分 ![]() 窄窄舂衫衬柳 ![]() 虽然未是文君媚,也带村庄别样娇。 便肯出半斤银子。 徐婆仍旧乘晚来见掌珠,说:“客人已中意,肯出四两银子,连谢我的都在里边。” 掌珠道:“这也不论,只是怎得她起⾝?” 徐婆道:“我自有计较。我已与客人说道,她本心要嫁,因有儿子、媳妇,怕人笑不像样,不要你们的轿子 ![]() ![]() 才到天明,只听得有人打门。推窗问时,道吴江张家,因姑娘病急心疼危笃,来说与婆婆。盛氏听了,便在 ![]() 掌珠吃了一惊,心中想道:“她若去,将谁嫁与客人?” 便道:“这来接的一面不相识,岂可轻易去?还是央人去望罢!” 盛氏道:“谁人去得?这须得我自去。” 掌珠道:“这等,待我央间壁徐亲娘送婆婆去。我得放心。” 便蹙来见徐婆道:“昨⽇事做不成了!古古怪怪的偏是姑娘病重来接她,拦又拦不住。只得说央及妳送她,来与妳计议。” 徐婆笑道:“这是我的计。银子在此,妳且收了。”打开看时,却是两锭 ![]() 徐婆道:“妳去,我正要送她 ![]() 掌珠回来道:“徐亲娘没工夫,我再三央及,已应承了。”便去厨下做饭,邀徐亲娘过来,两个吃了起⾝。盛氏吩咐掌珠,叫她小心门户,店便晏开早收些,不要去到别人家去。又分咐了阿寿。掌珠相送出门。 到了⽔次,只见一只脚船泊在河边。先有一个人,带着方巾,穿着天蓝绸道袍坐在里边。问时,道城中章太医,接去看病的。 盛氏道:“闲时不烧香,极来抱佛脚!”忙叫开船。 将次盘门,却是一只小船飞似赶来。相近,见了徐婆,道:“慢去!”正是徐家来定。 徐婆问:“什缘故?” 来定道:“是妳旧年做中,说进王府里的丫头翠梅,近⽇盗了些财物,走了。告官,着妳⾝上要。差人坐在家里,接妳回去。” 徐婆道:“周亲娘央我送老亲娘,待我送到便来,暂躲一躲着。” 来定道:“好自在生 ![]() 盛氏听了道:“这等,亲娘且回去罢。” 徐婆道:“这等,妳与章阿爹好好去。”便慌慌忙忙的过船去了。 那盛氏在船中不住盼望,道:“张旺,已来半⽇了,缘何还不到?” 张旺笑道:“就到了。” ⽇午,船中做了些饭来吃。盛氏道是女婿家的,也吃了些。将次晚了,盛氏着忙道:“吴江我遭番往来,只半⽇。怎今⽇到晚还不到?” 只见那男子对着张旺道:“你与她说了罢!” 张旺道:“老亲娘,这位不是太医,是个桐乡财主章阿爹。他家中已有儿子、媳妇,旧年没了家婆,要娶一个作老伴儿。昨⽇凭适才徐娘老做媒,说妳要嫁,已送银十两与妳媳妇,嫁与我们阿爹了。妳仔细看看,前⽇来买酒相你的不是他?我是他义男章旺,哪是什张旺!这都是妳媳妇与徐娘老布就的计策,叫我们做的。” 盛氏听了大哭道:“我原来倒吃这忤逆泼妇嫁了。我守了儿子将二十年,怎今⽇嫁人?我不如死。”便走出船舱,打帐向河中跳。 不期那章成之忙来扯住,道:“老亲娘不要短见!妳从我不从,我凭妳。但既来之,则安之。妳媳妇既嫁妳,岂肯还我银子?就还我银子,妳在家中难与她过活,不若且在我家,为我领孙儿过活罢了。” 盛氏听了,想道:“我在家也是一个家主婆,怎与人做 ![]() ![]() 便应承道:“若要我嫁你,便死也不从。若要我领你孙儿,这却使得。”正是: 在他矮檐下,谁敢不低头? 只是想,自家苦挣家私,自家私囊也有些,都不能随⾝,不胜悒怏。 徐婆回报,掌珠知道事已成,不胜 ![]() 不期隔得六七⽇,周于伦已回,买了些嘉湖品物孝顺⺟亲。跨进门来,只见掌珠坐在店里。便问⺟亲时,掌珠道:“张家去了。” 周于伦道:“上张家作什么?” 掌珠道:“我那⽇病在楼上,婆婆在店中忽然走上楼道:“姑娘有病,着人接我,要去。” 我道家中无人,又没人跟随。婆婆定要去。我走不起,只得着徐亲娘送到⽔次。如今正没人接她。”周于伦道:“莫不妳与她有什口面去的。” 掌珠道:“我与她有什口面?他回你自得知。” 周于伦道:“这不打紧,明⽇我自去接。知道了。” 次⽇,打点了些礼,竟到吴江。姐夫不在,先是姐姐来见,道:“⺟亲一向好么?” 周于伦吃了一惊道:“⺟亲七⽇前说妳病来接她,已来了。” 姐姐听了,也便吃一个大惊。道:“何曾有这事?是哪个来接?”于伦道:“是隔壁徐亲娘亲送到⽔口的,怎这等说?”两下惊疑。 于伦便待起⾝,姊姊定要留饭,于伦也吃不下。即赶回家,对着掌珠道:“妳还我⺟亲!” 掌珠道:“你好没理!那⽇你⺟亲自说女儿病来接,就在房中收拾了半⽇,打点了一个⽪箱,张家人拿了。我不放心,央徐亲娘送去,出门时哪一个不见?” 只见徐亲娘也走过来道:“皇天!这是我亲送到船里的。船中还有一个⽩胖的男人,方巾,天蓝花绸海青,道是城中太医。来拉的是什张旺。”又问邻舍,道是真出门的。哪一个不道是‘果然’!有的道是本⽇未天明,果然听得人敲门来接;有的道,早饭时候的是穿是油绿绸袄、月⽩裙出门的。又问:“家中曾有人争竞么?”道:“并不曾听得争闹。”细问阿寿,言语相同。 周于伦坐在家中闷闷不悦,想道:“若是争闹气不忿,毕竟到亲眷人家,我又没有什亲眷;若说有什人勾搭,她守我十余年没话说,怎如今守不住?”又到楼上房中看,细软已都没了,好生决断不下。凡是远年不来往亲戚家里,都去打听问,并不曾去。凡城中城外庙宇、⻳卜去处也都走遍。在家如痴如呆,或时弹眼泪,过了半个多月。 掌珠见遮饰过了,反来獃他道:“好汉子,娘跟人走!连我如今也疑心,不知你是周家儿子不是周家儿子?”气得个周于伦越昏了。为体面不像,倒收拾了店酒,仍旧外边去做生意。只是有心没想,生意多不甚成。 一⽇转到桐乡,背了几件⾐服闯来闯去,闯到一个村坊。忽抬头见一个妇女在⽔口洗⾐服,与⺟亲无二,便跑进前。那妇人已洗完,左手绾着⾐服,右手提着槌 ![]() ![]() 大海横风生紫澜,绿萍飘泊信波翻, 谁知一夕洪涛息,重聚南洋第一滩。 半晌才道:“自你去后,媳妇怪我说她手松,故意不卖与人。叫她松时,她又故意 ![]() 于伦道:“我回时,她也说小姑家接去。我随到小姑家,说不曾到。又向各亲眷家寻,又没踪影。不知小 ![]() 盛氏又道:“我与媳妇不投,料难合伙,又被媳妇卖在此间做小伏低,也没嘴脸回去见人。但只你念我养育你与守你的恩,可时来看我一看。死后把我的这把骨殖带回苏州,与你⽗亲一处罢了。”言讫,⺟子大痛。 周于伦此时他主意已定了。⾝边拿出几钱银子,付与⺟亲,道:“⺟亲且收着在此盘 ![]() 周于伦也就不做生意,收拾了竟回。心里想道:“我在此赎⺟亲,这地老虎决不肯信;回家去必竟要处置妇人,也伤体面。我只将她来换了去,叫她也受受苦。”算计了。 回到家,照旧待掌珠。掌珠自没了阿婆,又把这污名去讥诮丈夫,越没些忌惮了。见他货物不大卖去,又回得快,便问他是什缘故。 于伦道:“一来生意迟钝,二来想妳独自在家,故此便回。” 掌珠道:“我原叫你不要出去。若在家中,你娘也不得跟人走了。”于伦也不回她。 过了三⽇,道:“我当初做生意时,曾许祠山一个香愿。想不曾还得,故此生意不利。后⽇与妳去同还,何如?” 掌珠道:“我小时随亲娘去烧香后,直到如今。便同你去。” 到第二⽇,催于伦买香烛,于伦道:“山边买,只带些银子去罢了。”那掌珠巴明不晓。 第二⽇,梳头洗脸,穿了件时新玄⾊花绸袄,灯红裙,黑髻⽟簪,斜揷了一枝小翠花儿。打扮端正时,于伦却又出去未回。 等得半⽇,把扇儿打着牙齿斜立,见周于伦来,道:“有这等钝货!早去早回。” 于伦道:“船已在河下了。”掌珠便别了杨三嫂、李二娘、徐亲娘,吩咐阿寿照管门户。两个起⾝。 过了盘门,出五龙桥,竟走太湖,掌珠见了,道:“我小时曾走,不曾见这大湖。” 于伦笑道:“妳来时年纪小,忘了。这是必由之路。”到岸,于伦先去,道:“我去叫轿来。”竟到章家。老者不在,只他儿子二郞在家。 出来相见,周于伦道:“前月令尊在苏州娶一女人回来,是卑人家⺟。是 ![]() 二郞道:“这事我老⽗做的,我怎好自专。” 于伦道:“一个换一个,小的换老的,有什不便宜?” 章二郞点头道:“倒也是。” 一边叫他⺟亲出来。见了儿子,道:“我料你孝顺,决不丢我在此处。只是如今怎生赎我?” 于伦道:“如今我将不贤妇来换⺟亲回去。” 盛氏道:“这等,你没了家婆怎处?” 于伦道:“这不贤妇要她何用!” 须臾,看的人悄地回复二郞道:“且是标致,值五七十两。”二郞満心 ![]() 于伦再三恳求,二郞道:“这等,且写了婚书。”于伦写了,依旧复到船中去领掌珠。 掌珠正在船中等得一个不耐烦,道:“有你这样人?一去竟不回。” 于伦道:“没有轿,扶着妳去罢!”便把一手搭在于伦臂上,把鞋跟扯一扯上,上了岸。 走了半晌,到章家门首,盛氏与章二郞都立在门前。二郞一见, ![]() 掌珠见了盛氏,遍⾝⿇木,双膝跪下道:“前⽇却是徐亲娘做的事,不关我事。” 盛氏正待发作,于伦道:“⺟亲不必动气。” 对掌珠道:“好事,新人!我今⽇不告官府,留妳 ![]() ![]() 乌乌切深情,闺帏谊自轻, 隋珠还合浦,和璧碎连城。 掌珠只可望着流泪,骂上几声‘黑心贼’。 二郞道:“罢!妳回去反有口⾆,不如在我家这厢安静。”一把扯了进去。 于伦⺟子自回。一到家中,徐婆正在自家门首,看见她⺟子同回,吃了一惊,道:“早晨是夫 ![]() 盛氏走进自房中,打开箱子一看,细软都无,道:“她当初把女儿病骗我出门,一些不带得,不知她去蔵在哪边?” 于伦道:“她也被我把烧香骗去,料也不带得。”到房中看,⺟亲的细软一一俱在,她自己的房奁也在。外有一锭多些 ![]() ![]() ![]() 于伦又到丈人家,把前把事一说,道:“告官恐伤两家体面,我故此把来换了,留她残生。” 钱望濠道:“你只赎了⺟亲罢,怎又把我女儿送在那边?怎这等薄情!”终是没理,却也不敢来说。他后边自到桐乡去望时,掌珠遭章二郞 ![]() ![]() 这边周于伦,有个三考出⾝做县丞的仲德闻他行孝,就把一个女儿与他。 里递要举他孝子,他道:“是孝子,不是义夫。”抵死不肯。后来也纳一个三考,做了个府经历。夫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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